“真的?我真的能去抓那疯婆子了?”刘庸眼睛瞪的溜圆,不等殷少卿回答,一拍自己大腿,“我这就去!”
她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今个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得!
六月的太阳毒辣非常,万物不胜热意,只想找块阴凉地待着。也有那个别例外的,宁愿脑门被晒得反金光,也要撒开蹄子跑出去。
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往柒王府而去,堵在门口,好不威风。当初柒王府怎的对他的,他就十倍百倍报复回去,不是蚕食,是吞噬。
他素来不是个好人。
柒王府一片混乱,侍卫倒还好,规矩地排在一旁,丫鬟们就乱了,哭的哭闹的闹,弄得人好不心烦。
刚淌出来的泪没一会又被热气蒸干了,脸上干巴巴几条泪痕她们就哭不出来了,到底人是来抓长公主的,根本不会管他们这种小喽啰。
柒王府的仆役们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王府被人破门而入,横闯直撞,不,这哪是抓长公主,根本就似山贼进村了般,摔的摔砸的砸。
这让原本就因为顶梁柱被抓而慌乱不已的仆役们害怕非常,不是说王爷过几天就能回来了么,如今这般,怎像是那些个被抄家的人家。
一个个仆役被拉到墙角下蹲着数人头,平日最稳重的大管家也得蹲着——他原本不服,还没说两句话就被人一巴掌打摔在地上。
刘庸带着一队人直冲后院,那才是他此次过来的真正目的。
“长公主,还请快些出来,皇上已经下了懿旨。”
屋门半晌没反应,他晒得额头发烫,不耐烦道:“搜。”
侍卫们正准备一拥而上,门忽然开了,走出一个清丽出尘的女子。
女子似是常年不见阳光的人,皮肤白的略带病态,在阳光下让人难以直视。
这不是长公主,她身上是丫鬟的装束。
“公主病了,现在不方便见客。”
“病了?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忽悠谁呢?”跟着刘庸过来的一位大臣嗤笑道。“我们是奉命行事,难道公主想抗旨不遵不成?”
女子道:“并无此意,只是公主病得较重,恐熬不过今夜,皇上毕竟只是一时怒极想让公主坐几天牢,并非真的想要公主性命。如果公主在大牢里出了什么不幸,想必各位大人也不好交差吧。”
“这……”大臣迟疑地看向刘庸。
刘庸冷笑:“别的我管不着,别说你这个小丫鬟,今日你就算是让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奉命行事,让开!”
说罢,他拔剑上前。
子规似是没想到他竟这般不讲道理不通人情,眸光微寒后往旁边退了一步。
刘庸冷哼一声,他还以为这丫鬟有多大能耐呢,不过尔尔。
毫不客气地推开门,下一秒却顿住:“你来这做什么?”
屋外大臣也怔住,随后慢慢拜礼:“见过刘贵妃。”
刘贵妃淡然道:“天王老子来也不行,那我呢?”
刘庸几欲把手中的剑柄都捏碎:“让开!你疯了!”
她却充耳不闻,慢悠悠把指尖落在剑刃上:“你若要过去,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刘庸猛地把剑撤回,不可置信地看她半晌,一字一句道:“我才是你弟弟!”
你莫不是把柒王爷当家人?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你是我姐姐么?
他知道她糊涂,可没想到能糊涂到如此地步,他以为她天生无情,可现在才知她的情谊只是不放在他们身上而已。
刘贵妃那双与他像极了的眼睛看着他,弯起,亮亮的。
“你若要过去,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那你就试试。”
眼见两人陷入僵局,那位大臣赶紧充当和事老上前拉住刘庸:“刘大人,莫动气,都是自家人,有什么问题不能和和气气的解决。您看不如这样,咱先回去向皇上请示,倘若皇上也觉得长公主这病无碍,咱再来也不迟啊。”
他现在是怕长公主真在牢里出事的,那他可难逃其咎,可若皇上真不在意长公主的死活,他们再来也无妨。
更何况,刘贵妃在这也不算个事,等回去向皇上一请示,那边还不直接找人把刘贵妃绑回宫去,到时候还愁她会有好果子吃?
堂堂一个贵妃,只身出现在王府上,够她吃一壶的。
刘庸忽然上前一步,逼得更近,与刘贵妃仅有半步之遥。
在众人神经紧绷到极致时,他忽而转身:“撤!”
这一个字几乎是从嘴里蹦出来的,那位大臣却顾不得那么多了,立马招呼着众人撤退。
见人终于走了,刘贵妃神色不变,对一旁呵斥道:“还在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照顾公主!”
子规低头应了,慢慢进到里屋。
由于柒王爷不放心的缘故,主子把她派过来保护长公主。
一个两个,都是脑子堪忧的。
刘贵妃,就算她和刘庸不是亲姐弟又如何,刘家待她不薄,刘庸和刘寅重情重义又不知当年旧事,把她当亲姐姐看待。
而她呢,原本就占了自己不该有的东西,如此还不知足想要更多。这也罢,送到跟前的真心不要,跑到没心没肺的长公主这求一份虚假的情谊。
真是可笑。
而长公主,恐怕是被二十年的后院琐事磨磋的再无当年半分能力,现在的她,愚蠢盲目,只会拖人后腿,有负盛名。
子规轻轻打开已经微凉的药盏,一勺一勺地喂给长公主。
她不是装病,而是真的病了,病倒话都说不大出来的地步,只能偶尔拼尽全力发出一两个单音,嘶哑又难听。
“公主,你还是歇着吧,你放心,柒王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刘贵妃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目中盈盈含泪。
该死的琴国公夫人,那日羞辱不成,竟还敢下毒!
这是她最亲近信任的人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必让琴国公一家偿命!
“……”长公主调动全身的力气,大汗淋漓地抬起一只手,指向站在一旁的子规,然而却再也没有力气能说出话来了。
“怎么了公主?”子规略担忧问道,尽管由于长期面无表情做出这副样子有些怪异,可声音却是委婉动听,如一朵温柔的解语花一般,“公主可是嗓子不舒服?奴婢去给您端些水来。”
对,是白水而非茶,茶解药性,不光能解治病的药,也能解毒药……
一大碗水喂下去,长公主是再也没力气动一根手指了,溢出的那些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滑。
刘贵妃面露悲戚,用自己的手帕仔细为她擦干净:“公主你放心,好好喝药,没几天就会见好。”
说罢,她又忍不住开始掩面啜泣。
她没有注意到,长公主绝望的眼神与身后那个她瞧不起的丫鬟眼中的冰霜。
子规端着喝光的药碗慢慢退出去,眼底略有不屑。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做给谁看,若真是关心,怎会连长公主的那般明显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她想要的亲情,只是为满足自己的念想罢了,真正的亲情,怎会如此……
这个女人还得撑一段时间,撑到大军过来,柒王爷成功上位。也不知还得多久,她都已经在这待腻味了,还是跟着主子有趣……
傍晚时分,汴京城的商贩零零落落地开始收拾东西等待夜市。夕阳西下,高温不复,到处笼罩在一层昏黄的夕光下。
不知哪处传来杜鹃的啼叫,似远似近,哀婉悲愁,引得一众文人才子又开始争相作词,弹琴奏乐。
凄愁连绵的琴声流淌入寻常百姓的家里,整个汴京城都笼上一层淡淡的怅然。
刘庸进宫一趟后,就一副恹恹的样子,回到自己家中也没胃口用膳,连带着药也不肯吃了。
他家小厮见状愁的眉毛都急掉几根,他可听不懂什么琴声与鸟叫,他只知道自家爷的事才是天大的事。
几番劝说无果,小厮干脆跑到丞相府把殷少卿给请来了。
殷少卿路上才知道今天刘庸又双叒叕吃瘪了,还是因为自家那位亲姐,于是不由揣测这孩子是不是最近流年不利。
至于阿果那怎么想的她还不知晓,小厮说皇上把这次抓捕行动取消了,那就意味着一定出了什么变故。
“少卿,里怎么来了?”刘庸见到她,脸上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转而笑成了一朵快乐的小雏菊。
小厮松口气,果然还是丞相大人能管住自家爷啊!这两人才像是亲兄弟一般,自家二爷,就会让爷头疼……
“我不来,你岂不是要上天?”殷少卿摆副臭脸坐下,对旁边丫鬟吩咐道,“还不赶紧去热药。”
见过外面的丫鬟如何表现,她就愈发觉得小翠贴心,事事俱到。
刘庸嘿嘿一笑,也不狡辩,更懒得去跟小厮计较他把少卿喊过来的事,能见到少卿他心情就倍好:“我就是想迟会在吃,没说不吃了。”
小厮默默不语,暗道刚才丞相没来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殷少卿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赶紧吃了药跟你说正事。” 戏精小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