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笑着，就好像那个人还在自己的身边一般。
手腕翻动，李沅芷握着一把古铜色的剪刀缓缓剪开郭钊胸前的布料。
“我会尽力一试，但愿能救你一命。”
剪刀凑到烛火上过着，不多时就有一股铁器被烧红的味道。
秀腕翻转，握刀的手竭力保持着一种平衡，沉缓笃定，生生在郭钊的胸口上划开一个血口子。
儿时，李沅芷曾亲眼见过她的的师傅古道人为就一个重中刀的人，生生剖开肚皮，徒手捞出残留在那人血肉里的刀器。
许多被刀所伤而死人，其实不见得都是因为被刺中了关键部位而死亡的。
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铁器遗落在身体里，发炎感染完好的器官才死亡的。
郭钊就属于这种，刺穿他胸膛的那只箭羽，没能刺中他的关键部位，立刻要了他的命。
而是略微偏侧，插在了离心脏极近骨肉处。
孤注一掷，奋力一搏，就连李沅芷自己也没有丝毫的把握。
……
雅苑之内，寒意愈加地萧瑟。
李沅芷的白色翩翩上衣被星星点点的鲜血溅落，眉眼泛着沉然的疲惫。
推门而出，出现在凄风寒冷中。从门这边，踩过统共三级的台阶，缓缓向下，当她站在下沿低湖的边沿的时候，天，霍得下起了零零雪花
“下雪了？”李沅芷忍不住轻呼，伸手抓住一片雪花，落在她满是血渍的手掌。
紧紧凝视，眼眸闪烁着一道幽光，“小蛮，我尽力了，这是我所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事了。”
手腕翻转，雪花落入地面，旋即影灭无踪。
“小姐，小姐你别哭！”一双苍白的手朝李沅芷伸去。
“小蛮！”双手如触电般震颤抽出，一阵恍惚，却发现扑了个空。
记忆上头，旋即陷入回忆当中。
……
小蛮躺在李沅芷的怀里，她以为自己死了，喝了毒药怎能不死？
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一边的小蛮却奄奄一息。
“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沅芷心痛追问。
“小蛮用自己浑身的骨血拿来救你，你活了，而她自然就得死。”
“不，不……”他们怎么可以不经过李沅芷的同意，就自作主张救活了李沅芷。
还是用别人的性命。
“小……小姐。”小蛮微弱的声音从下头传来，“是小蛮自愿的，小蛮宁愿小姐好好活着。”
“可是……”非但死不成，还得眼睁睁看着小蛮为自己而死。
李沅芷不接受，她想逃避。
嘴的上下唇紧紧地咬在了一起，双手骤热，旋即颤抖，那是小蛮无力的手，握住了她，哪来的力气？
“小蛮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喝下毒药，但是小蛮希望，小姐……”
话说得多了，一口气险些岔住，“你……一定要……答应……好好……活……”
握着的手无力坠下，划开一个弧度，重重摔在床板上，也狠狠打在李沅芷的心上。
“小蛮，小蛮……”李沅芷紧紧搂着逐渐丧失温度的身体，下巴低着她的额头，明明有温度，明明刚才还在和她说话。
“小蛮。”一阵旖旎。
“小蛮！”一阵惊吼！
李沅芷从淡绿竹床上弹起，张着嘴巴，哑然吸着空气。
是梦，梦里发生的事却是现实里真切发生过的。
小蛮死了，为救李沅芷而死。
而李沅芷，这整整十年来，都生活在这僻静地地方，逃避着俗世，缅怀着过去。
门刺啦一声，被人从外头打开。
李沅芷斜眼望去，见小蛮现在门口，眼眸不由微亮，旋即平静，“你怎么来了？”
心中因为小蛮终于愿意出门而开心，却不轻易显露。
就算愿意出门了又怎样，看着小蛮这副苦涩不复欢颜的样子，李沅芷不愿多见。
随意穿上鞋子，李沅芷趿着鞋子走到衣架边，拿下上头的一身利落黑白相间简衫。
“寨主说了，今日你要穿这套衣服。”
闻声望去，李沅芷多看了眼小蛮手上闪着亮红色光芒的锦绣流苏长裙。
什么时候小蛮这么听玉娘的话？
李沅芷穿好衣服，缓步走到小蛮的面前，“这身新衣，为什么是你送来？”眼中闪着光芒，李沅芷不明白小蛮和玉娘之间发生了什么，抑或达成了什么交易？
无论如何，用有些什么是李沅芷所不知道的。
小蛮冷然抬眸，盯着李沅芷的一双眸子百感交集、千万般种情绪，让李沅芷忍不住心疼。
“玉娘答应我，以婢女的身份留在你的身边，伺候你。”
“你可以走，你为什么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你说什么？”李沅芷惊诧，握住小蛮的双臂。
“是你，害死我的爷爷，还有阿钊。我只有留在你的身边，才能有机会亲手杀了你！”
“呵呵……”双手轻放，身子在空中颤抖地旋转着，“你以为……就算你留在我的身边，你能有机会杀我吗？”
“当然！”小蛮宽大的袖子微拂，露出一把明利匕首颤李沅芷挥出。
指尖微弹，只一下，带着杀意的匕首被李沅芷轻松弹开，甚至执刀的人被这股力量带着摔在了地上。
“你不会任何武功，现在想杀我，无异于是在痴人说梦。”
“那你就杀了我！”唇皮渗血，小蛮死死咬住嘴唇。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李沅芷故作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从小蛮那夺来的匕首，“在这雅苑的日子无聊，有一个随时想杀我的婢女，想想，也是挺好玩的。”
“你！”小蛮怒视着李沅芷。
“好了！”李沅芷不耐烦地一扫小蛮，“我不知道玉娘究竟和你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将亲人死去的恨意放在我的身上？我当然也不知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样的紧密关联？”
“我只知道……”李沅芷长叹一口气，“我做事无愧于心，我不会杀你，你也可以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将来有一天，你有能力可以杀我了，我随时奉陪！”
话，李沅芷都摆在这了。
她曾一想将小蛮当做十年前的小蛮，初见便暗中相助。
不过现在想来，这个小蛮终究不是。
盲目、无知……
小蛮的身侧，李沅芷凛然走过，她当然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否则也不会叫小蛮来给她送这衣服。
衣饰的隆重，预示玉娘恐怕已经决定了。
她该怎么做？才可以逃避那些她不愿面对的事情？
祭祀台，位于苏珂寨的最高部，也是这座山最高的顶端。
直通祭祀台的层层阶梯的两排，分别立着十五个守卫者。她们的腰上别都刀，随时保持着警惕的态势。
拾阶而上，李沅芷终于踏在了最上面的一层台阶。及目四望，玉娘和寨内一众有地位的人都到了，她们在等，等李沅芷的到来。
玉娘在看见李沅芷并没有穿上她送去的衣服的时候，眉头微蹙，附身对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
随即走来，“为何不穿我送去的衣服？”
“不想穿，也就不穿了。”李沅芷随意答着，一副傲娇不屑的样子。
“呵……”玉娘轻笑，“不穿，也就有不穿的规矩。”
李沅芷闻言微讶，抬眸便看见小蛮被人压了上来。
“你不听话，理应由身边的婢女受罚。”
“你们做什么？做什么？”小蛮满目惊慌，几个身穿黑色麻衣的女人，两个按住小蛮的身子，不让他她乱动。
另外几个，也是合力抓住小蛮右手的食指，强行按在了案板上。
与此同时，小蛮的身边的出现了一个捧着红衣的女子。
“玉娘，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残忍吗？”李沅芷磨着牙齿，话从齿缝间钻出。
“残忍？”玉娘闪着骇人幽光的眸子落在小蛮的手指上，右手清扬。
“等一下！”李沅芷大口喘着粗气，“我穿，只要你饶过她，我就穿。”
玉娘闻言，笑容愈加地灿烂，她低下身对着小蛮的耳朵，轻声道:“你瞧瞧，看来，她对你还是蛮在乎的。”
旋即平着身子，示意手下人撤下去，放开了小蛮。
“来人，带蛮姑娘去更衣。”
“是。”
立时便有两个女人上来握着李沅芷的手臂，李沅芷冷然视之，“我自己会走！”甩开身后人，兀自走去。
“小蛮她，还是这般的倔强。”视线微侧，玉娘注意到身后的人的也叫小蛮，“哦，我差带你给忘了，你也叫小蛮。”
“不打紧，我不会不识好歹地以为，寨主这般关心的话语是对我说的。”小蛮眼带负责，眼眸中当初那个单纯的小蛮的影子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你还记得我与你的约定吧？”
“当然。”
“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诺。”玉娘用打量的目光观了眼身边的小蛮，“这不只是你希望的，同时也是我希望的。”
小蛮清纯的鹅蛋脸上，闪过一丝和她年龄极其不符的狡黠。
她和玉娘的协议，也和李沅芷有关。
李沅芷换上一身曳地红色长裙，火红赤焰的裙摆旖旎划过地面，带起一地的尘埃。
“寨主，交接仪式可以开始了。”下人在玉娘身侧低头禀报。
“嗯，知道了。”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