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芷挥着手,挣开了楚越的手,“哼……”她冷哼着气,“所以你就要做朝廷的刽子手,亲自来做这件事?”
“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楚越语带凝滞,李沅芷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就算改变不了朝廷的决定,李沅芷也还是想尽力去做出挽救。
“小姐!”
李沅芷一个人前行,带着些许赌气的意味。
这个村庄总共也就不大,当李沅芷走进一处屋子的时候,她才发现这里的人都因为染上了瘟疫躲在了屋子里头。
有的是病得奄奄一息,而有的则是畏光而不愿意出门。统共三十户人家,几乎都染上了瘟疫。
李沅芷在小蛮的帮助下,给每个人治疗这瘟疫。病症轻微的或许药方尚能救治,那些病症重的,用药却已是无济于事了。
是夜,李沅芷还在村子的街道上来回忙碌着。站在一边的楚越望着李沅芷这副倔强的样子,漠然无语,只是静望。
“将军,我们要开始禁村吗?”手下人找到了楚越,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今晚就要开始放火烧村的。
楚越略微抬起手,意思显而易见,没有他的命令,一切都暂且搁置着。
一整个晚上,李沅芷都在替人煎药、送药、喂药,竟是没有丝毫的停歇,直到后半夜,她的脑袋倚在破烂的柱子上。实在受不住困,眼皮打架,还是被困意带走了清醒的意识。
不远处是柴火被烧得发出噼啪的响声,楚越踩过地上的枯叶、残枝,停在李沅芷的面前。
“真不知道你这是在和谁较劲?”楚越心心知肚明,李沅芷这是在和他怄气。
“忙了一整天,就在这里睡觉,也不怕着凉吗?”楚越坐到了李沅芷的身边,扶着她的脑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伸手扶住她的左肩,“这样应该就不会冷了。”
楚越的下巴触着李沅芷的脑袋,清晰可闻见的是李沅芷发梢的清香。
火光跳跃,也只有这个时候,李沅芷才会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不和他作对,更不会做那些让他担心的事。
这样,真好。
天微亮时,李沅芷就醒了,她想到自己还有许多的人的病还没看,就赶紧起来,身边早没了楚越的身影,她更加不会知道昨晚是楚越抱着她过了一晚。
李沅芷正在一边煎药,就看见睡醒的小蛮也来帮忙了,“小蛮,你看见楚越了吗?”从一早开始,李沅芷就没有看见楚越。
昨天他可是一直在李沅芷的眼前晃来晃去的,怎么现在是知难而退了吗?
“奴婢看见将军一早带着手底下的人离开了。”
“走了?”李沅芷有些不可思议,楚越是带着手下离开的,那他的意思是不禁村了?
“小蛮,你先帮我看着。”李沅芷将正在煎着的药交给小蛮之后,就跑到了村口,已然是看不见任何的人影了。
“夫人。”
李沅芷骤然回头,是老林,“夫人,将军临走前让我给您带个口信。”
“他说什么了?”
“将军说,既然你执意要救这里的人,他阻止不了你。作为你的丈夫,能做的就是替你去做这件事。将军让您安心在这里帮助村民,陛下那边有他。”
不知为何,听完这番话,眼眶竟有湿润感。在楚越面前,她使小性子,更是执拗地要救这些人。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慈悲怜悯了?或许只是在和楚越生气……或许,是因为心里的在意,她不希望楚越成为那个被百姓厌恶的人。
“夫人,你怎么了?”老林看出李沅芷的不对劲,“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既然他都已经全力支持了,李沅芷也不希望让他的努力白费。
在李沅芷的悉心照料下,这个村子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得到了痊愈,附近被污染的水源被得到了有效的治理。
至于那些病入膏肓的人,在隔离了几日之后,也终于还是去了。痊愈的村民们合力将他们火葬了,送他们最后一程。
村口聚满了全村的人,他们都是来为李沅芷送行的。
“夫人!”
为首的村长带领全村的人齐齐向李沅芷下跪,“村长,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们都快起来。”
这样大的礼,让李沅芷有些惶恐。
“将军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景林村的全村人都铭记于心。夫人,您和楚将军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大恩不言谢,请受我们一拜。”
全村人朝李沅芷恭敬一拜,李沅芷见无法阻止,就也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这是我因做的,毕竟当初如果不是我从溪上将那个尸体打捞上来,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灾难。”
“夫人您别这么说,您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
“是啊。”
“是啊。”
李沅芷微微一笑,“好了,我要走了,你们多保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这景林村待上短短几日的时间,没有过多的留恋,却也有些许的不舍。
“夫人慢走。”
众人朝李沅芷挥手作别,李沅芷在小蛮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耳边不断听着那些村民们的声音,此间事一了,还有其他的事在等着她。
回到将军府的李沅芷,不是先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到了楚越的书房。
“你们将军在吗?”
“回夫人,将军还在宫内议事。”
一心想见楚越,楚越却不在。也是,这个时候不管关于禁村一事楚越是否处置妥当了,现在也都是他在宫里议事的时间。
见不到楚越,李沅芷自然只好先回了自己的住处。一回到东苑,日子就好像变成了以前那般闲暇无聊,除了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偶尔和小蛮说说话,剩余的也就只有发呆了。
还有等,李沅芷一直在等楚越回府。巧的是,楚越似乎是在宫里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直至晌午,也还未传来楚越回府的消息。
屋内的李沅芷闲的是实在是坐不住了,索性做了起来。她这猛然起身,惊得正在一边做针线活的小蛮一颤,“小姐,你怎么了?”
“小蛮,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实在是举得闷得慌。”
李沅芷这反常的样子让小蛮忍着笑,“你怎么了?”不过还是被李沅芷注意到她一副想笑的样子。
小蛮慢慢放下手中的针线,取下架子上的衣服走到李沅芷的身边,漫不经心道:“小姐,以前您在屋子里戴上十天半个月可都是从来不说闷的,现在怎么才半天的时间,您就开始喊无聊了。”
李沅芷穿上衣服,知道小蛮这是在拿话打趣她呢,“好啊,你这臭丫头,什么时候你胆子大到都敢和我这般说话了?一定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伸出手来,我要好好教训你。”
“不要啊,小姐。”小蛮迅速躲了过去,“这可是小姐你问的,小蛮只是坦诚地说了出来而已。”
李沅芷只是逗逗小蛮罢了,“好了,赶紧过替我系扣子,我就不信你不想出去走走。”
李沅芷说中了小蛮的心思,一番准备之后,她们出了东苑就开始在将军府的院子里的闲逛着。
身后只跟着小南一个丫鬟,李沅芷也只习惯小蛮一个人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着。
正走着的当口,迎面走来府内的管事萧娘。
“萧娘,你们这是要去哪?”李沅芷叫住了萧娘,“奴婢们给夫人请安。”
“免礼。”李沅芷凑近一看,萧娘身后婢女手上拿着的都是将军府的账簿,“这是将军府的账簿?”
“回夫人的话,正是,这些都是将军府近三年来的账目。”
李沅芷入这将军府也有一年的时间了,这却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些账簿。按照后梁国贵族人家的规矩,每个豪门府上的账簿都是由当家主母掌管的。
李沅芷作为将军府的女主人,自然就是这当家主母,可是这账簿却没有送到过她的东苑。
以前没有想到,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事。但是现在,既然撞见了,李沅芷自然是要多问一句了,“这账簿为何从来没有送到我的手上?”
“回夫人,按规矩来说在,和账簿在您入府的时候就给交由您盘算的。只是您入府之时,将军心疼您,不愿意让这些琐事来烦您。所以便有奴婢们代劳,只有几笔比较重要的账目会给将军亲自过目。”
李沅芷闻言,心里的感动大盛。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在她不知道的背后,楚越又到底为她做了多少的事?
李沅芷一言不发,她此刻当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些了?
“夫人,夫人……”
“这样,你把这些账目都送到东苑去吧。”
“可是将军吩咐了……”萧娘有些为难,“如果将军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
萧娘领着身后的婢女,往东苑走去。
“小蛮,我们也回去吧。”
“小姐,您不逛园子了?”小蛮猜出李沅芷的心思,“您是想看账目?”
“嗯。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在为我想,而我却不知道。”李沅芷低着头,看了眼手里的绢帕,“或许,我也该为他坐些什么了吧。”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