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楚越绕过李沅芷，手搭在她正在端详的门把手上，“早点休息吧。”跨过门槛，反手关上门，屋内被带入一份安静当中。
他刚才那是……有些生气了？
李沅芷一副微愣的样子，脸蛋还又残存的红晕……斜眼瞥见桌子上的书，继续扎堆在研究上面。
以此来逃避刚才的情绪波动……
天蒙蒙亮，就有人来敲李沅芷的房门，“小姐，你醒了吗？”趴在桌子上的李沅芷被吵醒，她晃了晃还有些迷糊的意识，自己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揉着酸疼的脑袋，李沅芷开开了门。嗯……这门……低头一看，这才想起昨天的事，李沅芷无奈一笑，将门从外面推了出去，“小姐，你醒啦！”
迎面就是小蛮的笑容，她端着早点进来，“奴婢特意给您准备的早点，你赶紧趁热吃吧。”
李沅芷坐在一边，由小蛮伺候着洗漱，“对了，这一晚上我娘和阿七那边没有什么情况吧。”
“没事。”
“那就好。”洗漱完毕，李沅芷握着筷子，“那个……他……吃过了吗？”支支吾吾，李沅芷颇为难为情地问出了口。
“他？”小蛮仔细想了想，“哦，小姐你是说将军吧？”明知故问，李沅芷低着头喝着粥，“将军一早就起了，应该，是用过早餐的吧。”
“什么叫应该？”李沅芷猛地抬头，脸色唰得红了，她意识到自己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头，“嗯，你等会儿有空就也给他送些早餐过去吧。”随口一句，李沅芷搪塞住自己对楚越的在意。
“既然你这有早餐，又何必让小蛮这丫头在多跑这一趟呢？”
“将军。”小蛮对楚越微行了个礼，楚越自得地坐在了李沅芷的对面，“去，给我拿副碗筷来。”
“是。”小蛮听话地去给楚越取碗筷来。
李沅芷瞧着楚越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你……”
“你一晚上没睡？”要说的话却被楚越捷足先登了，李沅芷低着头夹了一口菜到嘴里，“我没事。”
“还说没事？”楚越抓住李沅芷的手，看清李沅芷的沉重眼袋下的黑眼圈，“不行，我让小蛮给你拿个热毛巾来。”
“不用，我真得没事。”李沅芷撇开楚越握着的手，“你别管我了，现在不是担心我的时候。”
楚越不说话，但是李沅芷能感受到从对面传来的粗重的呼吸声。啪得只听到一身碎裂的声音，李沅芷抬眼望去，楚越手里抓着的是蛋壳碎裂的白煮蛋。
“你做什么？”难不成楚越这是被自己气得要吃颗蛋消消火？楚越手上的动作娴熟，不多时剥除蛋壳，露出里面白皙滑嫩的蛋白来。
“来……”
“干什么？”李沅芷见楚越靠近，下意识地身子一缩，“别动！”被楚越不客气的口气勒令别乱动。
眼下暖暖的，楚越手里的蛋轻轻在李沅芷的眼圈四周打转。
“噗……”李沅芷实在没忍住，“哈哈哈……”
“你笑什么？”楚越正认真地给李沅芷去眼袋，没想到李沅芷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李沅芷伸手，拿下楚越手里的鸡蛋，“楚大将军，我想你平时一定只知道吃鸡蛋，不知道这鸡蛋的真正功用吧？”
楚越拉过一边的凳子坐下，认真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鸡蛋不是可以去黑眼圈的吗？”
“哈哈哈……”楚越这副认真好笑的样子让李沅芷笑得更欢了，“谁和你说这鸡蛋是去眼袋的？”李沅芷举着这鸡蛋，一字一顿道：“这鸡蛋是消肿去於的，也只有撞伤、擦伤什么的，才用这土方法。”
“哦，哈……”楚越面露微笑，“原来是这样，那可能是我给记错了吧。”
“哈哈哈……”看着李沅芷笑的这么开心的样子，第一次被人嘲笑的楚越没有丝毫的生气，只要她开心的笑了，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姐，小姐不好了。”
李沅芷和楚越之间温馨的氛围因为小蛮的慌张被打破，李沅芷一问之下，知道是母亲发病了，心立刻变得慌乱了。
“母亲，母亲！”李沅芷喊着李夫人，可是屋子里的李夫人已然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李夫人手里抓着烛台，尖锐的一面对着企图靠近她的人。
“母亲，是我啊，我是阿芷啊！”李沅芷慢慢向前，“阿芷？”李夫人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反应，“是，我是阿芷，是你的女人阿芷。”
李沅芷趁着李夫人稍微安静的时候，渐渐靠近。
“不，你别过来。”
就在李沅芷要握住李夫人手里的烛台的时候，烛台被李夫人带着，尖锐朝李沅芷挥来，“小心。”楚越眼疾手快，拉过李沅芷躲过了这尖锐，自己的手却不慎被划伤。
他也顾不上这么多，趁势将李夫人手里的烛台拿下，身后的婢女们见状立刻就上来按住了李夫人。
“你没事吧。”伤上加伤，这是楚越第二次救李沅芷了。李沅芷见李夫人冷静了下来，她担心楚越，只见虎口上，还有手腕上都是划伤，李沅芷的眼眶略略地有些湿润。
“李沅芷，你是傻的吗？”楚越忍不住迎头痛骂着李沅芷，“明知道危险，你还要上前，你是存心让我担心吗？”
“我……”李沅芷不敢迎上楚越的目光，握着楚越的手腕，“小蛮，快去拿些伤药来。”
“是。”
“别过来，都别过来。”李夫人继续在一边喃喃喊着话。
在简单的包扎之后，楚越抽回手和李沅芷一起站在李夫人的面前，“她到底怎么样了？”
李沅芷的心揪得很紧，“都怪我，是我没能想到解救的法子，母亲的病，已然是加重了，我不知道她还能支撑多久。”
望着李夫人发疯之后，奄奄一息的样子，李沅芷眼眶变得更红了。
“我去叫大夫来。”
“没用的，一切都晚了。”李沅芷无力地坐在了床沿边，她握起李夫人的手，“母亲，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阿芷啊，你最疼爱的阿芷啊。”
“阿……阿芷？”李夫人艰难地睁开疲惫的双眼，“是我的阿芷吗？”
“是，我是，我在。”
“阿芷，你怎么哭了？”李沅芷没哭，只是眼眶湿润了，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李夫人的手吃力地往上抬着，颤抖着抚去眼眶上的湿润，“别哭，我的阿芷这么漂亮，要是哭花了脸，那就该难看了。”
熟悉的话在耳边响起，这是李沅芷小时候每次她哭时，李夫人最爱拿来吓唬她的话，“阿芷不哭，阿芷听你的，不哭。”用力吸了吸鼻子，想哭的冲动被按捺住。
“李夫人欣慰地笑着，手滑到了李沅芷侧边脸颊上的淡淡的疤痕，“孩子，是母亲对不起你。给了你这张绝世的脸，却也让害得你必须承受这张脸被毁的痛苦。”
“咳咳咳……”情绪激动，李夫人连连咳嗽了许久，“哈……要是……要是母亲不把你生得这副样子……是不是……你的日子……就会好过些？”
“不……母亲，阿芷从未怪过你。”李沅芷的话让李夫人愧疚的心宽了些，视线极为为难地落在后头的楚越，“楚越……”
声音轻虚，楚越上前蹲下身，“夫人，我在。”
李夫人盯着楚越和李沅芷，露着欣慰的笑，“原以为阿芷嫁给你，会不幸福，没想到……”
李夫人将李沅芷的手放到楚越的手上，“我相信，你会给阿芷带来幸福的。我也把她交给你，答应我，不要让她流泪，更不要让她伤心难过。”
“母亲……”李夫人不懂，李沅芷心知她和楚越之间并不是李夫人所想的那样，可事实又真得是李沅芷所以为的吗？
“我答应您，用尽此生，我都会护她周全。”猝不及防，是楚越的允诺，他……李沅芷看着楚越，惊诧、疑惑、感动……
“好，好，这就好，这就好。”李夫人的手慢慢抽开，伸向门的方向，“你……你来了！”
“母亲。”李沅芷的泪水终于滑落，“相公，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迷糊之中，李夫人看见了李唯甫的出现。往昔的岁月里，她最期盼的事，就是李唯甫能够来看她，哪怕只是短暂的停留一晚，那之后就是许久的不曾见面，李夫人也满足。
“相公，我……我好开心。”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我开心……你……能……”
强抻着的手无力地坠下，“夫人！”身后的奴婢们跪倒了一片，她们的哭泣声提醒着李沅芷。
“母亲。”李沅芷轻轻喊了句，“母亲？”为什么她的母亲不回应她呢？她难道没有听见李沅芷在喊她吗？
“母亲，你醒醒啊，我是阿芷，你看看阿芷啊，母亲……”胡乱地说着话，李沅芷推着李夫人故去的身子，“你为什么不看看我？我是阿芷啊，母亲。”泪水啪嗒啪嗒汩汩往外落着，“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