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李沅芷轻呼着一口气，温热的芳香自在鼻端弥漫开来，“妖女？恐怕，我只会比妖女更加的可怕吧。”
秀手清扬，一股白烟弥漫，瞬间被吴叔吸入。再伸手捂住鼻子，已经是惘然劳力了。
“你……”吴叔颤抖着满是老茧的手，扑腾一声，应然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你别过来……”小蛮赤裸的双脚害怕地在床上滑着，轻薄的被子被踢着蹂躏成一团，“我叫你别过来，你听见了吗？”小蛮大着声音，却被不断往前的李沅芷给忽略了去。
“你们不是说我是妖女？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妖女！”话锋一凛，李沅芷夺过吴叔手上的匕首，略微扬手。
“不要！”她还未下手，倒是被一双勇敢伸出的手握住。
“我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爷爷，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求求你。”小蛮无力的双手握住李沅芷的手腕，苍白的脸色微带着红晕，无助却孤绝。
“如果可以，就拿我的命换我的爷爷和阿钊的命吧。”眼神扫过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对她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温暖。
李沅芷的眼底划过一丝微微的被刺痛，这个女孩，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个为她死去的可怜女子。
也叫小蛮，也可以为了所在乎的人毫无顾忌地付出生命。
“用你一个人的命换他们两人的命？”李沅芷的眼眸闪着明灭不定的光，“这样的交易，怎么看都是我吃亏。”
唇边一抹狡黠的笑意，小蛮深吸一口气，哑着口气，“那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手中的匕首在手中轻晃着，刀背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李沅芷的掌心，“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藏着掩着了。我在这僻静的地方住了有些年头，一个人向来也寂寞。只要……”
眼眸忽得骤浓，光芒次第绽放着，“你留在我的身边，承诺一生一世伺候我，我就答应你，放这两个人一条生路，甚至送他们离开山寨。”
“你要我一辈子伺候你？”伺候倒好说，只是要了小蛮的一辈子，这对于一个人生才刚刚开始的花季少女来说，当真是过分了。
“哈哈哈……”看着小蛮这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李沅芷止不住自己嘲讽的笑意，说什么愿意为了别人付出生命。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付出自己的生命的，这样的人很少，李沅芷曾经亲身经历过，她未曾奢望此生还能遇见第二个。
“小姑娘，还是放弃吧。你犯不着为了两个人，牺牲掉自己一身的韶华。”左右为难却也在情理之中，李沅芷踏着轻盈的步伐往门边走去。白色马蒂靴踏在陈旧的木板上，发出笃笃笃的沉闷响声。
“我答应你！”
脚步骤停，她是不是听错了？
“我答应留在你的身边，终生伺候你。但是也请你答应我，送他们平安回去。”
没有听错，小蛮真得答应了李沅芷的要求，为了别人，她真得愿意放弃自己灿如明星的韶华年光。
“你当真决定了？”倒是李沅芷不坚定了。
“是的，我决定了。”小蛮笃定点头，眼眸是格外的坚定。
“不后悔？”李沅芷再次追问。
“绝不后悔！”眼眸微垂，小蛮的果决令李沅芷刮目相看。
她轻抽了口气，继续维持着一张冰山般冷漠的脸，“好，既然你同意了，我自然说话算话。”
低头一看，毫无波澜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两人，“将他们扶起来吧。”
小蛮不明所以，“你不是要带他们出去吗？”
“你不和我一起扶他们起来，难道奢望我一个人扛起他们两个大男人吗？”李沅芷口气略显不悦，“哦，好。”小蛮脑袋的一根筋这才接上，半弯着身子和李沅芷一起，先将吴叔抬了出去。
一番费力，吴叔和阿钊都被运上院子里头停着的推车上。
“你来推。”李沅芷松开一边的推手，淡然走开，吓得小蛮赶紧伸手扶住，保持住了推车的平衡。
“跟我走吧。”
竹苑之外，幽静小道，李沅芷一身轻松地在前头走着，后头的小蛮推着载着两个大活人的沉重推车如乌龟爬步般，蹒跚前行。
“姐姐，我们这到底是要往哪走？”小蛮苦着一张脸，当着是小女孩，未曾干过这样的苦力活。
“怎么？只是走了这几步，你就受不住了？”李沅芷不耐烦地停下，背对着小蛮不去看她。
“不是，只是……”小蛮低头看了眼磨破皮的手掌，鲜嫩的小手就这么活生生地磨出了痕迹来。
咬咬牙，想说的诉苦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
“再往前走五百米，就到了。”李沅芷继续前行，小蛮无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李沅芷说得没错，在继续走了五百米后一个狭小破旧的出口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到了。”李沅芷蓦然转身，只见小蛮满头大汗的样子，鬓角边渗着热汗，看上去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小蛮放下手上的推手，双手合十，掩去不看掌心的伤口，“姐姐，你可否解了他们身上的迷药，这样他们也好离开这。”
“不必，你推他们出去吧。”李沅芷凝视着小蛮，似乎不怕小蛮会就此借机逃走。
“你难道不怕我和他们一起走吗？”就连小蛮对自己也没有信心，她实在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会信守诺言。
“我相信你！”一句简单却掺杂着极大信任的话悠悠从李沅芷嘴中吐出，在空中悬着圆舞姿，平游落地，震撼着小蛮的心神。
漠然移开眼，躲开小蛮眼里的感怀，“赶紧走吧，要是晚了，被人发现，你们就走不了了。”
“可是姐姐……”
李沅芷轻轻挥动手，手臂带动手腕在空中飘荡，阻滞了小蛮接下来想说的话。
眼眸低垂，眼中光芒随之暗淡。小蛮使劲再次抬起推手，缓缓向前，朝那个矮小的出口走去。
车轮碾过干裂的地面，卷起一阵闷沉。
声音越来越小，脚踪渐行渐远，当李沅芷转身望向那出口时，朱唇微启，“你是个好女孩，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窄门边的石柱子，一个细微的凸起被悄然按下。涌出一股轻烟，紧接着原本还存在着的出口凭空消失了，一切都好似从来未曾存在过一般。
“姐姐，姐姐！”小蛮惊惧转身，看见这神奇的一幕，一颗心沉入谷底。
“姐姐，姐姐！”声音大而无力，明明还在的出口骤然消失不见，明明刚许下的承诺，陡然间，就没了实现的机会。
……
林中一阵幽明，一双敛着璀璨光辉的秀目精眸，成为这黯然天地间的唯一一抹光芒。
举步前行，马蒂靴踩在干瘪的枯枝上，“咔吱咔吱……”一路走过，踏着土地与残叶，卷起一地的落寞。
马蒂靴在踏入院子的刹那，流畅的步伐骤然停下。眼眸微抬、凝目而视、耳廓微动，“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四周明明和她离开时无甚区别，李沅芷灵敏的嗅觉还是闻到了空气中生人闯入的气息。
沿边高耸，直窜入天畔的高大秀竹，顶端翻动，震感直往下涌去。一道紧接着一道的黑影紧随而至，矫健的步伐踩在竹背上，飘然落下。
不多时，许多黑罩蒙面、背上背着圆月弯刀的刺客将李沅芷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李沅芷下意识得蹙着警惕的眉头，白净的右手微微摸在腰畔。
“来杀你的人！”眼眸一刺，明晃着冷冽幽光。一阵刀光剑影，深沉的杀意划开沉闷的空气，无数把圆月斜刀朝李沅芷飞袭而来。
脚步腾挪，在地面上划出一个绚烂的弧度。李沅芷连连后退了几步，躲过当先向她迎面飞来的寒刃。
刺客见一击未中，杀意骤浓，急促着脚下微步前行。
带着尖锐刺头的绿竹突然破土而出，裹挟着锋利生生刺入刺客的身体。
“啊！”凄厉的呼痛声此起彼伏，此消彼长着。被竹木划伤的伤口不足以致命，但是尖锐处带着的蝴蝶兰剧毒无比。与皮肤接触的刹那，毒素瞬间弥漫开来。
落着血的伤口，掺着黑丝，划过其余完好的肌肤。下一刻，原本还跳动的生命戛然而止，再听不见生命的搏动。
“妖女！”众人眼带惧色，仍旧不死心上前。
手腕翻转，李沅芷的手在半空中旋开一个弧度，手中绽蓝色的蝴蝶兰飘忽而出。口中倾吐如兰芬芳，顺着这气息，缓缓飘出。
轻盈的蝴蝶兰所到之处，刺客避闪不及，但凡吸入的人应声倒地，再也不知，活着是何滋味。
侥幸幸免的人这下子终于知道害怕了，胆怯着步伐不断后退。面前是李沅芷的缓缓逼近，漠然不带着丝毫情绪起伏的冷脸。
“轻易，我是不愿杀人的。只是……”茫然环望着，满地鲜血，花圃上她悉心栽种的珍稀花种，因为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被毁于一旦。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