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神情中仍有疑惑，但是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笑了笑，道：“皇后娘娘，您插的花真好看。”

　　恰好沈悠然看到了她的疑惑，轻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就算想不开又能如何？就自己看过的那些后宫戏来说，凡是那些看不透想不开的女人，最终下场都会很惨，如今这又不是自己的人生，可要小心着点用才是。

　　可是这样想想，确实又很憋屈，将别的女人塞给自己的心动男人，这怎么说得过去？想到这里，她自己一时间也格外纠结。

　　夜晚，弘治果然来了，他进去的时候，沈悠然正啃猪蹄啃得专心致志的，就算是没人通报，她也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来人的脚步声。

　　“咳咳……”弘治轻咳了几声，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还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啃到一半的猪蹄，起身行了个礼，问：“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

　　弘治故意拉着脸瞪着她，不过到了如今，沈悠然已经对他这样的眼神免疫了，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神情中有些疑问。

　　“你还问朕！”弘治依然板着脸走到桌旁坐下。

　　沈悠然也跟着上前去在他身边坐下，皱了皱眉头，依然疑惑不解，“臣妾到底怎么惹你了？我最近可是乖得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犯了什么错让皇上如此生气？”

　　弘治抬眼看着她，问：“朕问你，朕只不过是说那丫头在昭仪身边可怜，你怎么就把她塞到朕的身边了？”

　　“有什么问题吗？”沈悠然耸了耸肩，表情变得轻松了不少，“是皇上可怜她啊，把她从江昭仪那里要来，臣妾这里又不需要人，再说了，算起来，她也算是王府的老人了，毕竟知根知底，皇上跟前也少一个细致的宫女，这有什么？”

　　没想到，这丫头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能言善辩，这一番话下来，竟然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好，嘴唇动了动，最终有些无奈地笑了，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这张嘴，真是越发厉害了。”

　　沈悠然撇了撇嘴，道：“事实嘛，皇上，你要不要尝尝今日这炖猪蹄？真是十分美味，非常养人。“

　　弘治看着她，板着脸也不是，笑也不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道：“你吃吧，乖。朕看着你吃就非常解饿。”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吃像好看还是不好看？沈悠然暗自在心里嘀咕，但是也没多想，继续低头啃猪蹄。

　　什么男人不男人，爱情不爱情的，都不如猪蹄。

　　昭儿倒是格外机灵，在太和殿的差事做的得心应手，又不十分突兀，基本是润物细无声，于是弘治便也没有多在意，甚至习惯了有她不时在眼前出现一下的日子。

　　这一日，弘治又批阅奏疏到忘了时间，一抬头，外头已经夜色深沉，显得格外静谧。

　　忽然长峰自外头进来，行了个礼，上前几步，低声道：“启禀皇上，前太子妃……自缢身亡了。”

　　听到这句话，弘治握着笔的手蓦然抖了一下，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大脑还有一阵子的空白，与自己亲手将剑插进大哥身体里那时候的感觉十分相似。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薄唇轻启，轻声道：“妥善安葬，厚待家人。”只八个字，他却觉得格外艰难。

　　长峰退出去之后，整个太和殿骤然安静了下来，合上的殿门将月光关在门外，只留下一屋的静寂。

　　昭儿端着茶杯轻轻走到弘治身旁，轻声道：“皇上，喝杯茶暖暖吧。”

　　弘治抬起眼，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朕冷？这样热的天气。”

　　昭儿低垂着眼帘，道：“是奴婢想当然了，请皇上恕罪。”可是她的语气又那样轻那样慢，一点都不像是有多惊慌。

　　“你去给朕拿酒来。”弘治忽然觉得心头一热，就像是有一口气郁结在胸口，既无法压下去，也无法呼出来，很是难受，他对酒精忽然有些迫切的渴望。

　　独自饮酒最易醉人，不知过了多久，弘治只觉得有些恍惚，而自己也从椅子到了一旁的青玉石阶上，侧身靠在案边。

　　“皇上，您喝醉了……”昭儿跪在一旁，声音中带着些许忧虑，但是却又那么远，格外不真实。

　　弘治费了些许力气才让眼神聚焦，看着她时而模糊时而更加模糊的轮廓，含糊不清地问：“你说……朕是不是错了？死了这么多人，朕是不是错了？”

　　“您是皇上，是天子，是吴越国的天，怎么会错呢？”

　　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很好的样子，即使透过月白色的窗纱也依然散发着明媚的光芒，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弘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褪去，再看向身边，他骤然惊了一下，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此时昭儿也睁开了眼睛，也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地，一脸惊慌地将衣裳往自己身上扒拉，跪在床边，眼睛红红地怯怯道：“皇上饶命……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

　　弘治伸手在太阳穴上画了几个圈，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这一整天，弘治不论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眼前总是有意无意出现昭儿的那双微微发红的眸子。

　　下了朝之后，他便即刻往春华殿去了。

　　这一次，还没等他走进去，沈悠然就像是已经知道他要来了似的守在了门前，看到他之后，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

　　“臣妾给皇上请……”

　　“不必了！”弘治伸出手拉起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沈悠然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道：“如今您已经是皇上，喜欢谁就要了谁，这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沈悠然的语气十分坦然。

　　弘治停下脚步，怔怔地回过头看着她，一脸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这后宫就这么大，今早昭儿衣衫不整地从太和殿跑出来，就上朝的这点时间，足以传遍整个后宫，皇上该不会这么惊讶吧？”沈悠然看着他的脸，倒是有些意外了。

　　弘治定了定神，看着她那张平静淡然的脸，皱了皱眉头，问：“那么你……怎么看？”

　　沈悠然只觉得脸颊一热，低声嘟囔道：“男女之事，臣妾还能怎么看……”

　　“你不在意？”弘治眉心的结更深了。

　　沈悠然一时间不知道他情绪转变的点到底在哪里，还以为是这个人不堪舆论的压力，于是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安慰道：“皇上啊，毕竟你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这种事……很正常，可以理解，不必在意，宫里的人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你如果真的怕后宫里的人私底下嚼舌根，那就干脆给那姑娘个名分嘛，又不是什么难事儿，再说了，现如今后宫的人也确实太少了，不好玩，大家热热闹闹的多好。”

　　她……竟然不吃醋？？？

　　弘治心头格外不爽，听着她这番话，更加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还热热闹闹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从小在红袖阁长大给她造成了太过深刻的负面影响。

　　弘治心头吊着一口气，故意顺着她的话，问：“那依皇后看，朕该给她个什么位分？”

　　沈悠然一看他拉着一张脸，还以为他真为了这事儿发愁呢，于是特别贴心地说：“依臣妾看，她的旧主是昭仪，自然不能比昭仪的位分还高，不然她非炸了不可，拿酒才人或者是美人好了。”

　　弘治见她非但还是不吃醋，而且还真的替自己合计了起来，生气也不是，不生气却觉得格外不爽，于是直言：“既然皇后这样看好她，那不如就直接做美人吧，将来晋位分也容易些。”

　　谁又能够想得到，沈悠然果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一脸信服地说：“皇上说得很有道理，那就美人吧。”

　　看着她一脸赞同地用力点头，弘治忽然有种马上就要捂着胸口，口吐白沫气绝身亡的感觉。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关昭儿柔嘉居质,婉嫕有仪，着封为正四品美人，赐承香殿，钦此。”李庆宣旨过后，欠了欠身子，道：“昭美人，恭喜了，接旨吧。”

　　昭儿俯身磕了个头，道：“谢皇上隆恩。”而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那道沉甸甸的圣旨，眼中却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承香殿内侍局已经给您收拾好了，伺候您的宫人也在那里候着了，昭美人，请吧。”

　　昭儿起身，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道：“多谢李公公照顾，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美人言重了，这都是奴才应当做的。”

　　可是没想到，昭儿刚刚走到承香殿前，看到的却不是伺候自己的宫人，而是自己的旧主，江岚儿，江昭仪。

　　她下意识地心头一紧，随后又整理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勾起一丝妥帖的笑容上前去，福了福身子，道：“江昭仪安。” 网红皇后养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