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主子……万一她起什么坏心思怎么办？奴婢刚才想了想，还是谨慎些为好。”秋棠转过身，神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沈悠然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就是涂在脚腕上的而已，更何况，按如今的情况，我料她也没有那个胆量。”

　　“要么……不如还是请御医瞧过再说吧。”秋棠依然一脸迟疑。

　　沈悠然脸色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道：“哎呀，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你怎么磨磨叽叽……”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意识到……秋棠本来就是个娘们儿。

　　就这样连着用了四五日的药，肿起来的脚踝果然渐渐消了肿，就连当初忧心忡忡，各种不放心的秋棠都忍不住看着重新健步如飞的自家主子暗暗惊叹。

　　这日，弘治正坐在太和殿看书，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放下手中的书本身子微微向后靠，身旁的李庆见状，赶忙上前去轻轻为他捏肩捶背。

　　弘治伸出一只手在眉心处捏了捏，问：“朕这几日都在忙着处理政务，许久未去看皇后，她如何了？脚伤好些了吗？”

　　“回皇上的话，据奴才所知，皇后娘娘用了江昭仪送去的家中祖传药方所制的药膏，才不过短短几日，脚便好了，如今走起来十分稳当，与受伤前无二呢。”李庆恭恭敬敬地答道，语气中带着欣喜。

　　弘治睁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他一眼，问：“喔？有这种事？”

　　“是啊，奴才也奇怪呢，世上还有这种神药。”李庆说着，眼珠子转了转，话锋一转，问：“皇上，您这几日一直宿在太和殿中，也不踏足后宫，实在辛苦，不如今日去哪位娘娘的宫中，好好歇歇？”

　　弘治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长舒了一口气，道：“朕如今肩上担负着整个吴越国，又是新帝，朕只有加倍努力才能服众，朕不敢歇啊……”

　　“可是皇上，保重龙体才最要紧，奏章是看不完的，即便是先帝在世，也知道张弛有度，万万不可太过勉强，记得先帝曾教过奴才一句话，欲速则不达……”李庆的语气极轻又很慢，因而很容易为人所接受。

　　弘治坐直身子笑了笑，道：“好，那听你的便是，既然江昭仪奉献神药医好了皇后，那今日便去江昭仪那儿吧。”

　　“得嘞，奴才一会儿就去安排。”

　　弘治摆了摆手，道：“倒是不必提前安排什么，一会儿跟朕直接过去就是了。”

　　他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含冰殿如其名称一般，格外清冷，甚至好像还隐隐透着一丝寒意。

　　“皇上……”李庆刚开口，便别弘治拦下了，看他的颜色，于是便退到了皇帝身旁斜后方的位置。

　　“奴……奴婢……给皇上请安。”谁知首先出来迎接的并不是江岚儿，而是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昭儿。

　　昭儿手中原本端着托盘，意外地看到皇帝，显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跪倒在他脚边，战战兢兢地问候道。

　　“嗯，江昭仪呢？”弘治点点头，低头去看她，但却在视线触及到她裸露出那一截白嫩的胳膊那一刹那，皱起了眉头。

　　“回皇上的话，江昭仪说屋里憋闷，出去走走，不许奴婢跟着，已经出去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应该是快回来了……”

　　弘治低头看着她，定了定神，低声道：“起来说话。”

　　“啊？”昭儿像是受了惊似的，怔怔地微微抬起头，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无措。

　　“皇上让你起来回话，难道听不懂话不成？！”李庆在一旁提高音量呵斥道。

　　“喔……”昭儿赶忙从地上站起来，仿佛感觉到弘治落在自己手臂上的视线了一般，低头扯了扯衣袖，低着脑袋福了福身子，道：“谢皇上。”

　　弘治束手立于原地，问：“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没有！不关江昭仪的事！”昭儿几乎是下意识地摆了摆手否认道。

　　在看到弘治审视的目光之后，她又像是触电一般，赶忙将视线收回去，将手臂往身后缩了缩，低着头道：”平日里奴婢做错了事，昭仪有时生气，便会打骂教训奴婢……都是奴婢笨手笨脚的……惹主子不开心了……“

　　“皇上？！”昭儿的话音还未落，殿门口忽然传来江岚儿惊喜又惊讶的声音。

　　昭儿下意识地低着头退到了一旁，将嘴巴闭得紧紧的。

　　“您怎么会来了？”江岚儿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一如她当初刚刚进府一般，明艳而灿烂，像是盛放的太阳花，只是看着这张脸，弘治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开始思考，这张好看的皮囊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一颗心？

　　但他并未将那时的心绪表现出来，而是勾了勾嘴角，道：“朕恰巧经过这含冰殿，便想进来看看你，与你一同坐坐。”

　　江岚儿脸上的表情愈发活色生香，上前来挽着他的手臂，抽了抽鼻子，眼圈红红的，抬头望着他的双眸，眼中如同有点点秋波，格外动人，“皇上，您知道您有多久没有如此跟臣妾说过这样的话么？臣妾都快要不记得，上次您正眼瞧我是什么时候，若是今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那么臣妾也觉得值得了。”

　　不知为何，被她挽着手臂，他心中生出许多抵触和抗拒来，只是引而不发，被她牵着走到软榻前坐下。

　　“还不快去泡茶来！”江岚儿摆了摆手招呼道，昭儿便赶忙福了福身子应了一声，下去了。

　　江岚儿回过头，笑了笑，道：“这丫头，跟了我许久，却还是很不懂事呢。”

　　弘治看着她的眼睛，双唇瓮动，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为一个宫女说话，似乎显得又些小题大做。

　　夜晚，晚风不时轻轻拂过，吹得人格外舒爽，弘治侧过头看着微微扬起脸，一副享受模样的沈悠然，一下子想起了下午在含冰殿看到的那一幕。

　　“茉儿？”他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沈悠然睁开眼睛看着他。

　　弘治迟疑了几秒，还是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听罢，沈悠然“噗嗤”笑了一声，道：“想不到，皇上果真心系天下，对每个人都关怀备至呢。”

　　他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玩笑，故意将脸一沉，道：“朕与你说正经的事情，你倒与朕玩笑，当真是越发没样子了。”

　　“好了好了……”沈悠然赶忙收起脸上的笑容，摆出一副严肃脸，道：“可能江昭仪就是这样的脾气，不管对什么样的宫女都动辄打骂，皇上能做的，也只能是给她换一个皮糙肉厚抗揍的，可宫中的这些小宫女儿，我瞧着都是细皮嫩肉的，皇上又如何帮得过来呢？若是皇上可怜昭儿，大可以把她从江岚儿那儿要过来，可若是她对下一个也……还是说……”说着，她眼前一亮，神秘地挤了挤眼睛，道：“皇上您看上昭儿了，才怜香惜玉……”她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话音刚落，弘治的脸色这次是真的沉下去了，“你若是再这样没个正形，朕便当真要跟你恼了。”

　　“好好好，我也是理性分析嘛。”沈悠然陪着笑脸，道：“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弘治看着她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脸上的神情依旧将信将疑的。

　　第三日，弘治下了朝回到内殿，看到一个人影跪在殿门一旁，走上前去，刚刚开口：“你是……”

　　那宫女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便映入他的眼帘。

　　“给皇上请安，皇上，是皇后娘娘派奴婢来伺候您的。”昭儿换了新的宫服，看起来比那日精神了不少，一张小脸也格外灵动秀气。

　　弘治怔了怔，随即又点点头，道：“好。”说着，便跨步走进去。”

　　秋棠跑到长廊下的时候，沈悠然正在研究插花，一脸认真的神情。

　　“皇后娘娘，”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场，秋棠格外守规矩地行了个礼，才继续说话：“昭儿已经送到太和殿了。”

　　“好。”沈悠然点点头，视线却从未从手中的花上移开半分。

　　“娘娘，奴婢不明白，您为何要将昭儿塞给皇上，您就不怕……”妙春递上一支芍药，轻声问。

　　沈悠然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接过那支花，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她心想，老娘看过的古装剧，比你们吃过的大米饭都多，从古至今，各朝各代的宫廷，基本上都看了个遍，就没看过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是从始至终钟情于一人的，既然如此，她还是趁早想开点好。

　　“若是皇上真的看上了她，就算是本宫不这么做，她也迟早会出现在皇上身边，若是皇上只想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那本宫为何不被皇上分忧？毕竟要人这种事，皇上自己也不好张口不是？”沈悠然说着，将那支芍药插进花束中。 网红皇后养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