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书院小会,谢凤还用了早饭便觉得肚子不舒服,与孟中流说了两句话,便往茅厕跑了四五趟。
孟中流道:“那齐世子竟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这书院学问比他好的何止千百,难不成他要个个都用这样的手段?”
谢凤还肚子一声轰鸣,面红耳赤的摆了摆手,往茅厕跑去,脚步都有些虚脱,面色惨白,看什么都觉得那东西在晃。
孟中流见他要跌倒,连忙去扶他,却有一只手比他更快,直接将谢凤还拉进了怀里。
谢凤还正要道谢,一抬头看见齐骁那张脸,顿时变了脸色,将他一推,踉踉跄跄的往茅厕跑。
齐骁纳闷道:“这是怎么了?”
“齐世子何必明知故问。”
齐骁看向孟中流,疑惑道:“你说什么?”
孟中流怒道:“即便用这样的下作手段拔得了头筹,又能如何?仍旧声名狼藉,不堪大用!”
齐骁愣了下,被气笑了:“你是说他现在这幅样子,是我做的手脚?”
孟中流冷冷哼了一声,并不回答,齐骁脾气上来,一把抓住了孟中流的领子,眼看就要赏他两个熊猫眼,谢凤还从茅厕出来,扶着墙喊道:“住手。”
齐骁听他声音有气无力,虽然颇不甘心去,却还是松了手,扭头看着谢凤还:“你这样可不是我下的手,别平白冤枉我。”
谢凤还怕他打人,便点了点头,孟中流连忙过去扶他,齐骁看的眼热,又因为刚才谢凤还一见他便将他推开的事,心里十分不痛快,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后面谢凤还“哎呦”一声,又进去了。
齐骁犹豫了一瞬间,还是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等谢凤还出来,递给他道:“虽然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但是这东西吃了能让你好过一点。”
谢凤还推拒道:“多谢世子好意……我已经好多了……”
话音未落,他的脸色便是一变,也不说话,扭头就跑,齐骁一个箭步拦住他,打开瓷瓶倒处莹白如玉的丸药来,递到他跟前道:“吃了!”
谢凤还躲了几次没躲开,被他硬生生捏开了嘴,孟中流想要将他拉开,被他一脚踢开:“凑什么热闹,滚开!”
谢凤还被迫吃了药,齐骁这才让开路,谢凤还顾不得其他,孟中流扶着墙站起来:“齐骁,你太嚣张了,若是公仪真的出事,我定让你百倍偿还!”
齐骁打量了他一眼,恍然道:“原来你也有这个意思……孬种,多少年的同窗,两句话都不敢说,还敢来和我叫板?”
孟中流被戳中心思,恼怒之下,扑上来要和他厮打,齐骁如愿以偿的给了他两个黑眼圈,神气道:“不知变通的书呆子,和我打架?简直是找死。”
他正要再补上一拳,谢凤还又出来了,一见孟中流的惨况,登时怒极:“齐世子,你欺人太甚!”
齐骁不耐烦道:“你们这些读书人都不讲道理的吗?他先扑上来的,难不成我还要站着让他打?!”
他有前科在,谢凤还不听他解释,上前扶了孟中流,警惕的看着他:“不论如何,你这样打人到底是不对……”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快到了,世子还是早些去吧,我不会留情的。”
齐骁愤愤的握了握拳,见谢凤还惊恐的后退了一步,顿时觉得意兴阑珊,心想自己在这里缠着是为了什么,人家一点也不领情!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谢凤还轻轻松了口气,扶着孟中流到凉亭坐下:“你还好吗?”
孟中流摆摆手:“皮肉伤,只是这样示人不雅,我便不去小会了,公仪千万要赢了那齐世子,替我出一口气。”
谢凤还点头:“自当全力以赴。”
孟中流拱手告辞,走了两步忽的回过神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谢凤还:“那药竟真的有用?”
谢凤还一愣,忍不住摸了摸肚子,惊讶的“啊”了一声。
远处传来清脆的铜铃声,孟中流催他:“既然好了,更不能让那齐骁的目的达成,否则通山书院就成了笑话!”
谢凤还见他义愤填膺,原本到了嘴边想替齐骁辩解的话就没能说出来,只是点点头:“你快回去歇着,请个大夫敷些药。”
两人分开,谢凤还往集贤堂去,众学子都已经到了那里,他远远便听见有人高谈阔论,或慷慨激昂,或冷嘲热讽,总之十分热闹。
通山书院的小会,素来是两个环节,一个是辩,若能舌辩群儒而尽皆拜服,便是胜;反之,则是败。
第二环节,便是书,即兴做篇文章,看文采,看书法,看胸襟,众人举荐,优者为胜。
谢凤还见齐骁懒洋洋躺在桌案上,翘着腿在吃果子,全然没有一丝紧迫之感,心中疑惑,不由思忖,这里随便一个学子便能将他说的哑口无言,更何况是后面的书。
分明没有一丝胜算,他却仍旧坦然自在,看不出分毫气馁不甘。
谢凤还这会倒是真的觉得他那腹泻和此人无关了,然而他这个念头刚浮上来,办被人狠狠破了一盆冷水。
霍南勋远远看见他便笑的捂住了肚子,须臾缓过神来,就着原来的姿势扭着走了几步,谢凤还起先还有些云里雾里,直到霍南勋蹲在地上,做出出恭的样子才恍然大悟。
他登时气红了脸,当时他并未碰见其他人,也只有齐骁与孟中流,而孟中流已经回了家,且素来不与这些人亲近,如何会将自己的丑态告知他人。
谢凤还急急喘了两口气,面色铁青,因为腹泻而十分难看的脸色,这会越发凄惨,齐骁远远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意外,还以为自己的药失了效。
霍南勋走到他身边,小声道:“那小子竟然还能来,真是奇了怪了,我那可是效用奇强的泻药,他怎么还撑得住,也不怕拉在裤子里……”
他作势扇了扇风,仿佛真的闻到了臭味。
齐骁一愣:“你下的药?”
霍南勋得意洋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仗着一个卖屁股的哥哥,竟然敢骑到咱们头上来,还放出话来要在这小会上大干一场,我就是……”
他还没说完,便被回过神来的齐骁一脚蹬在了地上,他怒道:“你害死我了,混蛋!”
他又补了几脚,见谢栖迟看过来,连忙讨好的笑了笑,对方却并未留意,反倒走远了些,齐骁低骂一句,连忙追过去,伸手要去拉他,谢凤还躲开,见着他,脸色又难看了些,甚至气得有些发抖。
“对不住……”
齐骁本想替霍南勋道个歉,哪里料到他这话在谢凤还耳中听来简直就是承认了刚才霍南勋所为正是他授意的。
他气得都要哆嗦,咬紧了牙关才道:“滚!”
齐骁眼睛一瞪,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叱责过,登时就变了脸:“你让我滚?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小爷说话!”
谢凤还气得说不出话来,抖着手指了他半天,转身就走。
齐骁本想拦住他,又见他走路也有些艰难,一时不忍,便将人放走了,心里却仍旧不痛快,闷着头喝酒,听几个学子辩论,只觉得烦躁不堪,起身便要走。
霍南勋拦住他:“这就走了?你这一句话还没说,这一个月来的书白读了?”
齐骁推开他:“小爷做事,还轮得到你来插手?”
霍南勋一怔,见他走的毫不留恋,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冷冷哼了一声,片刻之后,却又扭头看了谢凤还一眼,嘴角勾了起来。
他低声道:“动不了齐骁,还动不了你?那个蠢货,自己想什么都画在脸上,不算计他都对不起自己……”
他招了招手,几个躲得远远的看他们闹的公子哥就凑了过来,他低声这般那般的说了一通,几个公子哥都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来,纷纷点头。
另一边,谢凤还对齐骁发作了一通,心情倒是畅快了些,却越发觉得齐骁此人实在是可恶,暗地里做了坏事,明面上又来做好人。
真真是可恨!
他兀自生了会气,将辩这一环节给略了过去,山长亲自来命了题,谢凤还打起精神来,决心要将齐骁给比到地底下去,因此遣词用句,无一处不细细斟酌,当真是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山长在学子中来回巡视,待走到他身旁,不由就停了脚,越看越忍不住靠近,最后几乎将谢凤还挤开。
他自己浑然不觉,连连赞叹:“好文章,好文章……”
谢凤还无奈,只得就着这样别扭的姿势继续写,其余讲师被山长这番举动惊动,纷纷凑了过来,惊叹声此起彼伏,以至于其他学子被扰乱了思维,写的十分艰难。
谢凤还写下最后一句,山长便将文章拿了起来,眼中异彩连连,惊叹道:“我本以为你大会上的文章已是极致,却不想还是低估了你。当真是奇才……”
谢凤还被夸的有些羞赧,连连摆手:“老师谬赞了,学生愧不敢当……”
山长拉着他的手:“走走走,随我入内一谈。”
典谒拦住他:“山长且慢,我看谢斋长似是身体不适,不如先让他回去休整一番?”
葛长云这才看见谢凤还脸色惨白,连连道:“是我糊涂了,你且回去,明日来找我就是。”
谢凤还躬身应下。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