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男人很快被逼出屋外,常发等人还未回来,廖天吟不知道去了那里,这种情况,他要逃并不困难。
然而对方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打算,仍旧试图冲进来,谢栖迟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思,任谁费尽心思建起来的势力,一朝之间灰飞烟灭,也会愤恨。
虽然按理说,这人更该去找雇佣他来杀自己的人才对……难不成现在还想着任务?
谢栖迟有些无奈:“不必留手了,死活随他。”
话音一落,暗卫的攻势明显犀利起来,招招直奔要害,且丝毫不顾及己身,一心要致他于死地。
男人这才有些慌乱起来,连连退了几步,看神情,倒有了要逃的意思,可惜众禁军已然被惊动,纷纷赶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虽然没有插手,气势却很骇人。
男人再顾不得取谢栖迟的命,瞅准了机会纵身一跃,却被人当胸一脚踹了下来,却是廖天吟。
谢栖迟摸摸下巴:“廖姑娘来的倒是巧。”
廖天吟侧头看了他一眼:“声东击西,我中计了。”
她身后还跟着四个禁军,东子满脸羞愧的站到了常发身边,暗卫卸了男人的胳膊,将人待到了谢栖迟跟前。
谢栖迟摆摆手:“这可是能咬死人的狼,留着是祸害,杀了吧。”
男人一愣:“你就这么杀了我?你就不问问是谁买凶杀你?”
谢栖迟意兴阑珊:“我有多少仇家,我自己有数,也没必要知道,反正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语气淡淡,可话里的意思却将男人给震了震,看着谢栖迟的目光都变了,他吞了吞口水:“怪不得你一个瘫子能活的风生水起,这股狠劲旁人可学不来。”
常发踹了他一脚:“先把舌头割了吧。”
男人连忙求饶:“我我我是判官门的门主,判官门虽然亡了,可我爹的不归堂使力很大的,你要是杀了我,不归堂一定会不停追杀你的,就算你躲在皇宫里也一样。”
谢栖迟还未开口,常发倒是没激怒了,他揪着男人的衣襟将人扯起来:“在你眼里,禁军都是摆设吗?”
男人没见过他出手,心里拿不准他到底什么水平:“这个……总不能和我们江湖高手比吧?”
常发冷笑:“你这个江湖高手怎么就被朝廷的人给逮着了呢?”
男人瞪圆了眼睛要和他吵,谢栖迟喊了停:“先带下去,既然这么有身份,随手宰了,确实可惜……”
男人僵了僵,还要再自我推荐一下,后颈忽的一疼,眼前就黑了。
廖天吟给璎珞把了脉:“没大事。”
她塞了颗丸药到璎珞嘴里,让人把她扶下去歇着了。
“已经耽搁了很久,你还是赶紧进去吧,一个时辰,一息都不能少。”
谢栖迟皱眉看着他,被常发推进去的时候,心里仍旧拿不准,这廖天吟刚才被骗,到底是真是假。
常发踩了凳子,小心的将谢栖迟抱进桶里,见他被热气蒸腾的瞬间红了脸,眉头也紧紧拧了起来,很有些不忍心。
“东子可看出了什么?”
常发定了定神,确认他安稳的坐下了,才摇了摇头:“一出院子他就被发现了,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下去吧。”
因着前车之鉴,常发不敢走远:“属下就在外头,公子有事就喊一声。”
谢栖迟抬眼看了看房梁,轩辕琤遣来的暗卫都已经躲回去了,只是他一抬头,便有一块细小的木片自不远处掉了下来。
这是那几人再说,他们的确在的意思。
常发心里对轩辕琤的未雨绸缪很是敬佩,眼见谢栖迟被热气熏得脸色通红,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也不敢再看,匆匆退了出去。
第二日天气晴好,谢栖迟醒来时有些懵,他近些日子睡得越来越久,往往一觉醒来,日头都已经很高了。
其中原因,他自然知晓,也就不曾向旁人提起。
他喊人进来伺候,却不想第一个进来的竟是廖天吟,对方却只是靠在门边看着他,等常发进来送水,才转身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个字,可谢栖迟竟奇异的懂了他的意思。
她只是来看看到底什么时候会醒,又会是什么时候,一睡不醒。
谢栖迟心里沉了沉:“听说这里的早点很有名堂,咱们也出去试试。”
常发不好说他们半个时辰前刚吧一家包子铺的包子都给买了回来,而且还都吃光了,虽然那些包子,谢栖迟现在也只是能看看。
他如今的饮食被严格看着,常发特意往廖天吟哪里跑了一趟,弄清楚了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这才敢带着人出门。
茶点铺子倒是很大,二楼还有雅间,谢栖迟选了景色最好的一间,这里看出去,是铺子后面的河堤柳树,瞧着倒是诗情画意,这种天气,倒是能让人宁心静气。
“你也尝尝,来一趟中州,总该见识些当地的好东西。”
常发便让人包了些虾饺,正琢磨着让小二送回去——他觉得谢栖迟大早上的兴致这么好,想必是还要去外头逛一逛的——谢栖迟便开了口:“吃好了,回吧。”
常发愣了愣,扭头看了一眼,谢栖迟点的东西本就不多,桌上少了些什么一眼可见。
他竟只吃了两口东西,连粥也没瞧出少多少来。
虽然他胃口一直不好,常发却还是头一回意识到,他的胃口能不好到什么程度。
“公子,咱们时间多的很,这里的东西不合胃口,咱们再换一家。”
谢栖迟笑笑:“再换一家也是一样的,许是睡久了,竟是半分也不觉得饿……”
常发只好不再劝,他往日起早了倒是不觉得饿,可醒晚了,肚子总要叫,只是人与人毕竟不同,也说不准谢栖迟就是与他不一样。
一行人在中州又留了一日,第二天谢栖迟照旧去了茶点铺子用了早饭,吃的仍旧只有两口,常发看得都觉得憋闷。
赶在这日巳时,一行人再次启程,此地离凉京不远,这么晃荡着,也能赶在天黑前入城。
谢栖迟经年不出皇城,此时自外头远远瞧见那巍峨的城墙,竟有些陌生,他生于斯,长于斯,居于斯,却不过是换个角度,便不认识了。
璎珞因着有伤,便随同谢栖迟坐了马车,此时见他看着城墙出神,只当他想起十年前英雄年少的模样,心里惆怅,不好多劝,只得引着他转了话题:“听说咱们这回是要往通山书院去,就是二爷读书的地方么?”
提起谢凤还,谢栖迟忍不住笑了笑:“正是,葛先生有大才,我幼时也曾得他指点,只是我年少轻狂,总不肯好好读书,一心报效沙场,到底是没福气做他的弟子。”
“奴婢可想不出主子安安生生读书的模样。”
璎珞笑了笑,近几年谢栖迟动弹起来不方便,性子才安静了些,往日闲了也能看些闲书消磨时间;再往前推个四五年,他却是没这样安生了,即便是深宫里,也不碍着他舞枪弄棒,即便武器不足,也总能折根柳枝,或是拆个凳子。
太极殿的宫人每日里提心吊胆,唯恐这位不安分的主子出门不看路,惹了祸,带累这一宫的人。
“我那兵法也是滚瓜烂熟的……”
谢栖迟想起通山书院的藏书楼来:“也不知缺了多少,有没有补全,若是要与葛先生论道,我还是看些闲书吧……”
璎珞撑不住笑起来:“您这每日里睡都睡不醒,葛山长是守礼的人,还能强行将主子喊起来不成?”
她只当谢栖迟这是春困秋乏,不怎么在意,谢栖迟便顺势默认,也不必解释,指挥着她去翻马车的暗格。
“瞧瞧里面可有东西,他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去拜会。”
璎珞挨个暗格都拽出来瞧了一眼,果真翻出一个两个盒子来,一个小臂长的紫檀木盒子,一个巴掌大的琉璃匣子。
打开瞧了一眼,木盒子里的是一卷玉简,像是古籍,谢栖迟翻开瞧了一眼,是前朝书法大家抄写的《洛神赋》,可谓是千金难得。
琉璃匣子里存的却是茶叶,谢栖迟素来不懂这个,也看不出好歹来,只是出自轩辕琤之手,想也不是凡品,便让璎珞好生收着了。
他此番去通山书院避难,好听些是葛长云为君分忧;往细了说,却是引火上身,稍不留神,便要灰飞烟灭。
离着城门口三四里地的时候,队伍拐了弯,通山书院占地庞大,建在城外,也是为了学子能静心读书。
书院也教习齐射,任教的武师傅许多便在军中供职,离着书院不过二里地,便是京北大营,此营凶名在外,寻常人便是听了名字,也不敢轻易靠近。
还未到书院跟前,常发便瞧见两人远远的迎了过来,待走进些一瞧,却是葛长云和孟中流。
谢栖迟一惊:“怎敢劳动先生?!”
葛长云拱手:“君候因何至此,葛某清楚,此行是为迎大义。”
谢栖迟只觉羞愧,连忙请葛长云上车,孟中流去上了常发的马:“君候莫要挂心,学生与山长前来,特意为众位引路。”
如今通山书院正是苦读时候,学子皆在院中,若是自正门入,人多眼杂,难免走漏风声。
只是对外,却从无人知晓,通山书院,还有个后门。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