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茬,邱明言仍旧很愤怒:“若只是寻常后生比斗,臣也不敢借着监察之名来弹劾,实在是,实在是齐世子……”
张御史接过话茬:“事情是这样的,谢家二公子是如今朝中才俊第一人,邱大人起了爱才之心,适逢家中有一女,品貌皆是上佳,便约了谢院使商谈二人婚事,却不想遇见了巡城的齐世子,齐世子也不说话,上来便要殴打谢院使……”
话说到这里,轩辕琤已然明白了,心道,这打也不算白挨。
张御史擦了擦汗:“这殴打朝廷命官,即便是年少轻狂,也该有个度才是,何况,谢三公子前来阻止,他非但不停手,反而变本加厉,利用职务之便,生生将谢三公子的腿给打折了!”
轩辕琤已然明白了前因后果,虽然事情不涉及谢栖迟,着实让他松了口气,可齐骁这混小子整日打架,先前几个月还以为他长进了,却原来都是错觉。
轩辕琤揉了揉额角:“把人传来。”
张御史道:“谢大人已经去了忠义侯府请侯爷同来,想必随后就到。”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齐骁的声音响起来:“小爷自己做的事自己担着,找我爹做什么?”
他上前两步,跪地:“给皇上请安。”
轩辕琤心道,这可真是没有半分要认错的样子。
“张御史所言,你可有要辩驳之处?”
齐骁挺了挺胸口:“有!”
轩辕琤瞧着他这幅样子,只觉得气的牙根痒痒:“那你就说说,当街打人还有理了你!”
齐骁一磕头:“皇上,臣心系谢侍郎是众所周知的,这邱老头的姑娘长得跟头熊似的,还想着要让谢侍郎入赘,分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轩辕琤眉头一蹙:“慎言!”
齐骁不情不愿的闭了嘴,邱明言的脸已经气白了,抖着手指着齐骁,却是说不出话来,轩辕琤朝张尽忠点了点头:“给邱爱卿赐座。”
邱明言艰难的谢了恩,齐骁不服气道:“臣说的可都是实话,咱们做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我们已经谈婚论嫁,哪里轮得到你来插手,老不修……”
邱明言气的翻了个白眼,张御史替他辩解:“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私定终身,简直是不知羞耻!”
齐骁举着拳头就要冲过去,轩辕琤低喝一声,场面才冷静下来。
齐骁冷哼:“你们怎么知道,我这边没有秉明父母?我爹可喜欢着谢侍郎呢,恨不得现在就带回家当儿子养。”
张御史被噎的面红耳赤,一时说不出话来。
气氛正诡异间,谢孟与齐明阳拉拉扯扯走了进来,齐齐给轩辕琤行礼。
轩辕琤摆摆手:“起吧。”
齐明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齐骁,小声问他:“没伤着吧?什么事不能商量,非要去打架,伤着可怎么好……”
齐骁黑脸:“吃着饭好好的,结果听见两只臭虫讨论自家媳妇什么价钱,是你你能憋住火气?!”
齐明阳登时大怒:“哪个王八蛋,敢觊觎咱们齐家的媳妇?!”
齐骁拿下巴示意了一下邱明言,随后又点了点谢孟,嘲笑道:“谢大人这卖儿子卖的,可真是痛快。”
谢孟脸色乍青乍白,迟迟说不出话来。
齐明阳顾忌着谢凤还,拉了拉齐骁:“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齐骁还要开口,轩辕琤咳了一声:“好了,私事你们自己解决,谢常安怎么回事?”
说起幼子,谢孟顿时怒火中烧,撩起衣摆跪在御前:“请皇上为臣做主,臣那幼子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孩子,素来孝顺,瞧见他爹被欺负只知道上来护着,却不想竟平白糟了这样的罪……”
轩辕琤侧头看向张尽忠:“宣个御医过去瞧瞧。”
谢孟哽咽着谢了恩。
轩辕琤看向齐骁:“朕给你个解释的机会,若是有半分隐瞒,朕决不轻饶。”
让齐骁先开口,便是明摆着要偏袒了。
只是御史台众臣早已习惯,眼下也不觉得意外,毕竟齐骁打人之事,当时看见的,可有不少人,且为了防备齐骁狡辩,谢常安的腿现在还并没有医治,伤势一验就能验出来的。
“是臣打的!”
众人不想齐骁竟然承认的如此坦然,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谢孟心里一松,哭嚎道:“皇上,您听见了,齐世子实在是目中无人,竟将人命视作儿戏,活生生将臣那幼子打折了腿……”
齐骁冷眼看着他捶足顿胸,在他声泪俱下之时才开口:“草菅人命的是谁,恐怕谢院使比本世子要清楚的多!”
谢孟一顿,抬头对他怒目而视:“你还敢含血喷人?!”
齐骁也跟着跪下来:“皇上,臣要状告谢常安三大罪状,其一不睦手足,买凶杀人;其二强抢民女,无视王法;其三以下犯上,轻慢皇室。”
谢孟一惊,回过神来,气的险些要扑上来掐死齐骁:“齐世子真是好口才,安儿才十四岁,哪来的本事犯下这三宗大罪!”
齐骁冷笑:“他犯没犯错,谢院使回头一查就知道了,当初谢侍郎可是本世子九死一生救回来的!”
说起这茬,他忽的看向邱明言,警告道:“我和他可是出生入死过的,让你闺女消停点!”
邱明言一时没能喘过气,生生把自己憋晕了,张尽忠连忙喊御医,让人将他送下去歇着了。
回来时,谢孟还在喊冤枉,轩辕琤却注意到了后面那一句,以下犯上,轻慢皇室。
旁人听来,大约只觉得是先前谢栖迟在位时,谢常安对他不恭敬,然而据他所知,这名义上的兄弟二人并未见过几面。
他目光沉沉的看了眼齐骁,齐骁缩了缩脖子,讨好的笑了笑,轩辕琤哼了一声,心知齐骁不会无的放矢,便也不曾当众提起来,只道:“此事尚需查证,众位爱卿若是放心,此事就交给彭化处理如何?”
彭化掌管京畿防卫,乃是轩辕琤面前一等一得用的人,众人自然不敢有异议,纷纷退了下去。
齐骁自觉留了下来,谢孟却是心不在焉,一路回了谢家,径直闯进了崔氏的院子。
却是得知崔氏正等在谢常安院子里,候着御医诊治。
他一连声命人去寻,崔氏匆匆而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愁苦担忧,被人这样急匆匆喊来,心情也十分不爽利:“老爷,什么事这么急,安儿那边怎么能没人?”
谢孟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我问你,当日谢仅出事,是不是安儿做的?!”
崔氏悚然一惊,瞳孔一缩,随即回过神来,连忙否认:“老爷这是听了什么人胡说?安儿怎么会做那种事?再说,他若是做了,谢停又怎么会放过他?”
崔氏一语惊醒梦中人,谢孟回过神来:“对,那时候谢停还在位,若是安儿当真对谢仅不利,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心下稍松,又想起其他两项罪证来,不由怒骂:“你是怎么教养安儿的?府里难道缺女人吗?用得着去外头找?还要强抢?!”
崔氏有些心虚,却不敢认下,眼下谢孟这幅要拿她出气的模样,她是万万不能落在下风的,不然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安儿性子老实,怎么会做这种事?他院子里的人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哪用得着他出去寻摸?”
谢孟犹记得谢常安院子里的几个丫头长相的确很水灵,心里也确实不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会比不过外头放养的两个,便放缓了语气。
“你这当娘的,总要多看顾些,安儿这样的身份,日后是要接管谢家的,外头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不能让他们钻了安儿的空子。”
崔氏一听,心里便放松了些,知道自己这是糊弄住了谢孟,便委婉打听起今日这茬到底是因何而起。
谢孟提起齐骁,顿时咬牙切齿起来:“这个纨绔,竟然瞧上了谢仅!他如今是谢家的门面,怎么能嫁人?”
崔氏心里一跳,无论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谢孟的话都让她十分紧张:“这是怎么说的?”
谢孟自觉女人不必知晓这些,便不欲多提,随口敷衍了过去,崔氏不敢问得太明显,只得按捺下来,却是不知此事已经闹到了轩辕琤跟前。
御医给谢常安接了骨,又开了房子,留了药,这厢正要嘱咐几句,就见外头闯进来几个禁军打扮的高大汉子,推开丫头婆子,生生将谢常安拖出了院子。
谢常安疼的鬼哭狼嚎,崔氏被惊动,匆匆赶来:“住手,这是做什么?!谁给你们的胆子,这是二品大员宅邸,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齐骁冷笑着自人群后走出来:“不要命的是谁这可说不定……”
他举了举手里的令牌:“皇上宣谢常安觐见。”
崔氏一愣:“他这个样子怎么去……”
禁军将谢常安夹着胳膊拖走,齐骁朝崔氏挥挥手:“这么着不就去了吗?”
崔氏心疼的直哆嗦:“慢着,慢着,各位军爷行行好,让他坐辆轮椅……”
齐骁推开扑上来的崔氏,轻轻的摆了摆手:“谢夫人就不要白费功夫了,这人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呢,毕竟……”
崔氏的脸色瞬间白下去,齐骁眼底神色阴沉沉的:“……他做了什么,你可是一清二楚啊……”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