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琤正在看右相任有闻再次呈上来的折子,直言朝廷人浮于事,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可谓字字诛心。
又历数御史台文字构陷,残害忠良等等八大罪状,总结为以一处监察天下,着实不妥,理应运用制衡之道。
轩辕琤颇受触动,又有前面两淮雪灾之事做底,他确实有些心动,谢栖迟进门便听见他和成王说话。
“这是个好时机,趁机闹一闹,朕要拿两淮开刀。”
“两淮与陈家联系紧密,怕是要先稳住陈家,成王殿下才好在两淮施为。”
成王与他见礼,接口道:“臣弟正是为此事而来,陈英此人,虽则胆小怕事,草包一个,却也不是无可取之处,至少能让陈家放松警惕,臣弟要向皇上请个旨意,将他赐给臣弟做个侧室。”
轩辕琤与谢栖迟皆是一愣,轩辕琤道:“你不必如此。”
成王道:“陈家大势已去,家破人亡不过是朝夕之间,他看的清楚,臣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救他一命。”
谢栖迟道:“陈贵妃哪里怕是不好交代。”
毕竟是大皇子生母,连轩辕琤也不得不多顾虑几分,成王却道:“陈英已经与贵妃娘娘传了信,娘娘并无异议。”
轩辕琤道:“她倒是一向这样看的清。”
谢栖迟斜了他一眼,轩辕琤有些莫名,将他推到自己身边,执起手,与他搓揉冰凉的指尖。
成王咳了一声:“臣弟就先告退了。”
轩辕琤看着谢栖迟有些心猿意马,觉得成王实在是善解人意,便点头允了,成王识趣的带上了门,轩辕琤刚要亲下去,彭化便来告状了。
被打断了兴致,轩辕琤颇有些恼怒,一听又是齐骁惹出来的事,顿时大怒:“反了他了!朕给的差事还敢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谢栖迟看着他发作,也知道他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并不劝阻,彭化却叫了一声糟,他只是想诉诉苦,但眼前皇上这幅样子,怎么似乎是要真的发作?
彭化的预感很快变成了真,轩辕琤青着脸道:“将人给朕带回来!”
彭化不敢多言,连忙去了,齐骁刚将人送去太医院,就被禁军抓了回去,他颇有些恼怒:“你们捣什么乱!”
禁军却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作风,半点不肯松开,齐骁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是一凛,知道这怕是皇上动了气,要收拾他,连忙给路过的小太监递眼色,让他去长信宫求救。
禁军将挣动不休的齐骁硬生生的扭送到了御书房。
轩辕琤就在门口站着,居高临下往下看,见他犯了错还这样嚣张,登时气笑了:“朕今日就替舅舅好生管教管教你!”
齐骁还不等求饶,就被禁军按在了长凳上。
“皇上,皇上……啊!”
他猝不及防挨了一棍子,一时没忍住,惨叫出来,顿时面红耳赤,一面是羞得,一面是疼的。
他见轩辕琤是真的要收拾他,颇有些不可置信,气性反倒上来了,梗着脖子硬生生受着,不再开口,一时间,御书房内外只听得见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声。
二十杖过去,彭化停了手,轩辕琤问道:“你可知错。”
齐骁闭紧了嘴装死,轩辕琤额角突突一跳:“死性不改!接着打,打到他知错为止!”
齐骁一僵,顿时有些后悔,他和皇上较什么劲!苦的还是自己,然而现在让他开口求饶,他又死活说不出来,于是只能硬生生的挺着。
张尽忠有些看不下去,小声求情:“皇上,世子爷应是知错了,您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回?”
轩辕琤冷笑:“朕就是看了太多人的面子,才纵得他这样无法无天。”
“住手!”
太后凤驾紧赶慢赶终于到了门前,楚嬷嬷连忙将彭化撵走,掀开齐骁的衣摆一看,已经是血红一片,顿时心疼的直掉眼泪。
太后怒道:“哭什么哭!还不是活该,皇上给你找了差事,你倒好,这都敢丢,你可把皇上放在眼里?就算是你表哥也不成,就算你是大哥独子也不成,这次哀家也不管你,皇上,你只管打,打死了,哀家去和齐侯爷说!”
轩辕琤被太后一番话说的哭笑不得,他是有心教训教训齐骁,所以才下手重了些,可彭化的手段他能不知道?看着吓人,不过就是些皮肉伤,上些好药,不过七八天便又能生龙活虎。
太后悄悄拿眼角余光去瞥轩辕琤的脸色,见他只是沉着个脸,也不动弹,顿时有些拿不准,自己这法子有没有用。
正要再说两句,就听轩辕琤道:“既然母后这样明事理,朕便继续了,舅舅那里也不必母后操心,朕也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后颇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拼命给楚嬷嬷使眼色。
轩辕琤却已经道:“接着打!”
彭化举着棍子又上来,齐骁知道今日是逃不过去了,太后说都没用,他若不能硬挨过去就只能开口求饶,然而看轩辕琤这样子,却不像是他求饶就会放过他的模样。
可怜他长这么大,就算出去胡闹,也没被人这么揍过。
他不由想,谢凤还果然就是他的克星,一碰上他,自己就没好事。
眼见彭化的棍子又要打上来,御书房的门“吱呀”开了,谢栖迟被内监推出来,浅浅的对太后行了礼,太后只看了他一眼,只顾着看齐骁,一时理会不得。
谢栖迟道:“知耻近乎勇,想来世子当是勇武无双之人。”
齐骁平白被调笑了一通,脸色又红了几分,轩辕琤冷冷哼了一声:“他若是知耻,又怎敢辜负朕意。”
谢栖迟听这话觉得十分别扭,也知晓轩辕琤并无其他意思,太后接茬道:“他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你看这脸红的,你这做兄长的,要多些耐心,慢慢教……你教不好,交给谢君候教也是可以的。”
轩辕琤莫名被太后嫌弃,颇为无言,谢栖迟道:“还不送世子去上药。”
楚嬷嬷连忙招了宫人来,生怕轩辕琤再反口,直接将人带着凳子一起抬走了。
太后理了理衣裳,上下打量了谢栖迟几眼,笑道:“君候看起来倒是比前些日子清减了。”
“有劳太后记挂,臣有愧。”
轩辕琤道:“吃的不如猫多,哪里能胖起来。”
“这可不行,君候不若去长信宫坐坐?楚嬷嬷做菜有一手,你多吃一些。”
谢栖迟有些受宠若惊,他心里总是对太后有愧,因此不常在对方面前露脸,此时对方这样热情,他颇有些不知所措。
轩辕琤恶劣道:“正是,君候便去一趟吧。”
他说完,甩甩袖子便回了御书房,只留下谢栖迟僵硬的被推去了长信宫。
两人之前接触不多,太后心里又记挂着齐骁的伤,有些心不在焉,勉力招呼着谢栖迟。
谢栖迟善解人意道:“臣哪里有些上好的伤药,想来比太医院那边的要好些,只是臣行动不便,只好请太后身边的人去取一趟,送去给世子。”
太后看他的眼神,顿时又柔和许多,连忙吩咐道:“楚嬷嬷,快,往太极殿去一趟。”
楚嬷嬷连忙答应,匆匆往太极殿去,玲珑听她说的,立刻便去取了药来,并不舍得多拿,只有一小瓶,这是轩辕琤特意找来的好东西,备着给谢栖迟身上的伤发作时用的。
楚嬷嬷替齐骁道了谢,匆匆而去,一进太医院,便听见齐骁的闷哼声,他心疼的进了屋,只看见太医正剪了齐骁的棉衣内衫,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来,顿时一阵心疼,骂道:“你傻呀,怎么和皇上较起劲来。”
齐骁也有些后悔,讪讪道:“当时不是没转过弯来吗……”
“到底是怎么着?世子虽然任性,也不是没分寸的人。”
齐骁张嘴就要说,想了想,还是瞒下了谢凤还,闷闷道:“太无聊了,就出来遛遛。”
楚嬷嬷气得心口疼,拿指头戳了他一下,再看那伤,又觉得心疼,将药取出来:“这是谢君候给的药,我看着像是好东西,太医来瞧瞧,可能用?”
太医取了一点出来闻了闻,登时眼睛一亮:“好东西好东西,比臣配出来的可要好得多。”
楚嬷嬷:“那便好。”
又道:“皇上也是为你好,侯爷性子太软,你又总这样无法无天,若是没人震着你,谁知道你要闹出什么事来。”
齐骁嗯嗯啊啊的应了,颇为心不在焉。
他说了会话便有些不耐烦,楚嬷嬷却总要叮嘱他不要怨恨皇上,齐骁心道,我哪里有那样混账。
好说歹说总算打发了楚嬷嬷,齐骁连忙问太医:“我先前送来的人呢?那个长的特别好看的小白脸?”
太医有些茫然,出去问了一遭,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
“人醒过来就走了。”
齐骁一愣,登时怒了:“小爷为了他挨了一顿板子,他醒过来就走了?!连问都没问我一句?!”
太医诺诺不敢言,齐骁气得拍桌子,冷不防动了伤口,登时疼的龇牙咧嘴,恨恨道:“小混蛋,这账我给你记着,早晚讨回来。”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