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还出了宫,回到书院仍旧心神不宁,他喊璇玑:“咱们说说话吧。”
璇玑从房梁上倒挂下来,谢凤还哭笑不得:“你还是回去吧,这有点吓人。”
璇玑跳下来:“二爷想说什么?”
“兄长的腿……”
璇玑道:“当日我重伤昏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若是二爷想知道事情经过,还是去问主子的好。”
谢凤还叹了口气,虽然谢栖迟说他并不在意那双腿,可曾经武艺高强的少年郎,现如今却连动一动都得借着旁人的力道,不在意才是假的吧。
他放下此事,临近休假,学院里也是一片热闹,虽然齐骁不在,可霍南勋一群人仍旧四处招摇,时不时便要往他跟前晃一晃,谢凤还十分无奈。
山长命人将他做的文章抄录下来,分发给众学子传阅,谢凤还颇有些难为情,便去找山长,一进门却听见山长正和人说话。
“既然殿下用的到他,又是为国为民之事,老朽自然没有理由反对,只是此事还需知会陈尚书一声。”
另一人道:“不必,贵妃娘娘已经允了。”
却原来是成王,谢凤还拿不准要不要进去,一时有些为难,成王却已经发现了他,高声道:“可是谢二公子?”
谢凤还进了门,弯腰行礼,成王抬抬手:“自家人,不必拘礼。”
葛长云指了指自己下手的位置:“过来坐。”
成王却站起来:“本王只是过来说一声,两淮形势严峻,还要入宫去见见皇兄,这便告辞了。”
谢凤还跟着站起来:“借王爷的光,学生也想入宫一趟。”
成王点头:“请吧。”
路上成王主动提起此事,谢凤还道:“果真是雪灾了吗?可有伤亡?后续如何安置?医药可充足?”
成王脸色一缓:“你且安心,皇兄早便做下准备,虽有些财物损失,却并未出人命,只是房屋坍塌,道路阻塞,着实不便。”
他说的轻巧,这一路走来,却着实艰辛,也是因此,他此行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都是高手,即便如此,路上也险些丢了命。
水路已经不通,南方又无多少保暖措施,若是迟了,怕是真要出人命,谢凤还察觉到事情危机,便不多做打探,两人说了几句闲话,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口,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往御书房去,一个往太极殿去。
谢栖迟也收到了南方的折子,却是拖了半个月的东西,也只是报喜不报忧,并未提及后来发展如何,看他一胸膛的怒气。
“若非陆维安有心,又要有多少无辜百姓殒命。”
谢栖迟摔了折子,璎珞给他揉揉额角:“主子息怒,您与皇上料事如神,成王又那样有本事,肯定不会出事的。”
说话间,谢凤还便进来了,谢栖迟点点头,算是招呼了,又对璎珞说:“请陈贵妃来一趟,我想着这后宫没多少人,却处处奢靡,该当减除一些,只是太后皇后宫里不能动,皇子都还小,也委屈不得,只能在咱们身上下些功夫。”
他这话璎珞听懂了,谢凤还却有些迷糊:“兄长,您与贵妃娘娘才能省出多少?”
璎珞却是去传话了,不多时陈贵妃便来了,谢凤还避开,听着他们谈话,说的却是裁减宫人,并将那未受宠幸的低位妃嫔也放出宫去。
谢凤还为谢栖迟捏了一把汗,动皇上的女人,怎么也要和皇上说一声的,这二位的架势,看着却是自己商量商量就定下了,就连皇后都没有要通知一声的意思。
陈贵妃得了谢栖迟的主意,便出去了,午间兄弟两人用膳,便见膳食缩减了许多,只是他们苦日子过的不少并不觉得如何。
谢含仪却是受不了,见那两荤两素孤零零摆在桌上,登时大怒,一时脾气上来,将桌子打翻了。
锦画差人再去领,御膳房却说份例已经用完,再领,便要自己拿银子买了。
他们倒是不缺这个钱,只是初来乍到,却不能太过嚣张,谢含仪忍了片刻,腹饥难耐,吃了两口糕点,心中着实恼火,干脆带着人要去找谢栖迟要个说法。
此时太医刚来给谢栖迟请了平安脉,他那风寒总算好了,只是因着前面那几年亏损过大,身体仍旧虚,滋补的汤药不能断。
谢凤还放了心,张尽忠来请人,说是成王回来,轩辕琤让谢栖迟过去听一听。谢凤还见兄长如此受重用,心中十分熨帖,便不多呆,告辞离开,心情十分畅快,与引路的小太监说些闲话。
“前几次来便觉得这太极殿里的侍卫似乎是生面孔。”
小太监抿嘴笑:“皇上特意吩咐的,从京北大营挑了精锐来,只听主子的话,旁人谁都不用理会,真是这个。”
小太监比了个大拇指,谢凤还不由笑起来。
谢含仪远远看见,胸中火气又蹿高了一截,她冷冷一笑,给锦画使了个颜色,锦画便冲着谢凤还撞了过去,她记着上次被人暗算了的事,一直绷着神经,生怕再着了道,眼看着谢凤还就在眼前,她却还是被什么东西击中,扑倒在了谢凤还脚下。
谢凤还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小太监护在他身前:“哪里来的丫头,这样不懂规矩!”
锦画爬不起来,只得半跪在地上,谢含仪瞪了她一眼,走上前,小太监连忙行礼,谢含仪一脚将他踢开,冷冷盯着谢凤还:“二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谢凤还蹙眉:“你又想做什么?”
锦屏将锦画扶起来,斥道:“放肆,谢嫔娘娘面前,还不下跪行礼?!”
小太监爬回来:“君候有令,二爷宫中行走,不必拘礼。”
谢含仪冷笑:“不拘礼,便不守礼了吗?”
锦屏挑起眉毛:“主子怕是忘了,咱们二爷从小没娘教,恐怕不知道什么是守礼呢!”
“原来是来找我撒气的……”
谢凤还幽幽叹了一声,嘲讽道:“聘为妻,奔为妾,谢嫔娘娘当真是肖似崔氏。”
谢含仪气红了脸,抬起手来“啪”的甩出一巴掌……
齐骁被彭化拎着,不情不愿的巡逻,彭化教育他:“世子爷,你好歹体谅体谅皇上的苦心,偌大一个齐家都要你撑着,你若是没点本事怎么成?”
齐骁心想,小爷我赏花的本事一绝,全凉京,全大昌也是首屈一指的,就是皇上也比不上我。
只是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否则少不得又得挨一顿教训,只能憋着,彭化见他多少天来还是如此,十分无奈,脑子一转,干脆将人丢到皇上眼前,让他自己看着去。
他点了人去巡视,又让齐骁去太极殿外围值守。
齐骁没摸透彭化暗含着的心思,只觉得不在这人跟前,多少还能清净点,十分痛快的答应了。
校尉带着他去换岗,经过栖鸾阁,齐骁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大门紧闭,看不见一点人影。
这宫里这点最不好,不论是谁,总爱关着门。
一队人走的整整齐齐,偏他爱左右晃荡,校尉苦笑,只能装作看不见,齐骁却偏要拉着他说话:“这周围怎么连个人影也没有?宫里还有这样僻静的地方?”
校尉道:“这里本是一片小池子,说是几年前,谢君候险些溺死在里面,皇上便下令填平了,谢君候又不爱花草,便一直空着。”
原来是因为谢栖迟。
齐骁伸长了脖子往前看了看,已经能看见太极殿的轮廓了,只是在那之前,他先看见了谢凤还,以及他肿了的半边脸。
他嘶了一声,嘀咕道:“到哪里都被欺负……”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又想起百香馆的事,立刻顿住了脚,心道:“就该让你吃点苦头,好让你知道,这世上不是谁都能惹得。”
再走近了一些,齐骁才看见谢凤还的脸肿的那样明显,并不止是打人的力气大,而是他的面色实在是太过惨白了,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这是又病了?
齐骁忍不住看他,又不肯承认,时不时便要唾弃自己一句,最后把自己骂恼了,怒道:“什么样的人你找不到,非要扒着这一个,出息!”
宫里这样的事实在不少,校尉与禁军们都见怪不怪,并没有插手的意思,齐骁自己哼了两声,也打算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却听见谢含仪道:“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我能进宫,还得托你的福,若是你老老实实的嫁进齐家,说不得谢栖迟的日子能好过不少。”
齐骁惊呆了,怔怔的看着谢凤还,一时间竟然激动的面红耳赤。
谢凤还摇摇欲坠,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求证道:“你说的,是真的?!”
谢含仪绕着他走了两圈:“本宫用得着骗你……不过就是个书呆子,真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我劝你日后少在这宫里行走,本宫要你死,不过是易如反掌!”
谢凤还全然不在意她的威胁,满心都是懊恼和悔恨,他只以为崔氏卑鄙,兄长隐忍,却不想,这一切竟都是因为他。
谢凤还悲愤欲绝,几欲跌倒,齐骁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一把将他拖进怀里,斜着眼看谢含仪:“欺负人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我的人你也敢动?!”
他挥了挥拳头,又去拍怀里傻了似得谢凤还的脸:“喂,你是不是傻,连个女人都能欺负你。”
谢凤还脚一软,瘫在地上,齐骁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抱起来,喊道:“太医……”
他四下看了一眼,抱着人往太医院跑去。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