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骁被珝珝挤兑了一番,心里纵然不痛快,却还想着谢凤还,先前那小东西的态度可不对。
他再次拜访了谢家,却被回绝了,说是上午出去,至今未归,齐骁只当是谢凤还使性子不肯见自己,便跳墙爬了进来,摸进他现在住的院子,里头却是真的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进宫去告状了?
齐骁屁股一疼,登时跳了起来,撒腿往皇宫去。
他径直去了御书房,想着若是谢君候还没来得及告状,他多少也能有解释的机会,却是远远便看见廊下坐着一个人,脚边还蹲着一只黄狗,这画面眼熟的很。
齐骁心中哀叹,他到底是晚来了一步,当下便要往长信宫去,不等走远,便被彭化带着人拦了下来。
齐骁嬉皮笑脸:“我先去给太后请个安,回头再来求见皇上。”
彭化纹丝不动:“是谢君候相见世子,请吧。”
齐骁瞄着围着自己的人,寻摸着从哪里好出去,嘴里说话便没顾得上分寸:“我好歹也是外男,见谢君候不太好吧……”
彭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世子爷这话还是去和谢君候说吧,莫要为难末将了。”
齐骁瞪圆了眼睛,察觉到谢栖迟远远看了过来,顿时头皮一麻,挣开彭化的手:“我去见他……”
他走过去,草草行了礼。
谢栖迟摸了摸手边的大黄狗,冷冷一笑:“孤今日才知道,自己费尽心思养了十八年的好白菜,科举之前竟然让一头猪给拱了!”
齐骁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颇有些尴尬:“谢君候,御书房门前,你说话好歹文雅些。”
谢栖迟看起来气得不轻,脸色发白,看着齐骁的眼神,很是渗人。
齐骁心里莫名的一颤,仿佛是被什么凶兽给盯上了一般,然而眼前这人,却是一个残废。
他仍旧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谢栖迟缓了缓情绪,火气反而蹿了上来,他猛地一拍轮椅扶手,底喝道:“若非孤如今手脚不利索,早就拿鞭子抽你了!”
齐骁有些不乐意了:“谢君候,你这话说的有趣,都是男人,你情我愿的,就当是玩耍了,有何处不妥当?若是个女子,你这般追究也就罢了,一个男人……”
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尽忠从里面出来,手里捧着一只马鞭。
齐骁猛地后退了一步,心里叫苦,他这皇帝表兄,未免也太过了,他这堂堂世子,若是真被人抽了,出去怎么见人?
谢栖迟看了一眼鞭子,神情缓和了些,却是没抬手去接,只让张尽忠拿着候在一旁。
“你方才在外头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你既然不是真心对他,便趁早离去,我只当你们之间的荒唐,是他年少轻狂,不予追究。”
齐骁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质问他可是跟踪了自己,转念却想起谢凤还身边跟着的那个高手来,话音不由一噎,悻悻道:“谢君候如今自己快活了,便要阻着凤还,怎么,怕留不下后人?”
谢栖迟闭了闭眼,低低叹了口气,张尽忠俯下身:“谢主子可是难受了?”
谢栖迟摇了摇头:“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轩辕琤自御书房出来,径直走到谢栖迟面前,抬手摸了摸他额角:“朕会看着他的,谢凤还是你胞弟,朕待他,当如手足。”
谢栖迟心里一动,睁眼看着轩辕琤,僵硬的扯扯嘴角:“扰了你处理政务……”
轩辕琤瞧他这幅神情,便觉得心疼,他本就旧伤发作,身上难受的厉害,却还要和齐骁这混小子周旋,若是他,只管一顿鞭子教训。
“朕让他去禁军好好待一段时间,收一收性子,谢凤还有栋梁之才,这些私事,他自会处理妥当,你不必如此忧心。”
谢栖迟无力的点点头:“我只是……总觉得他还是孩子……”
轩辕琤替他扯了扯腿上的毯子,扭头冷冷的看着齐骁,齐骁皮一紧,结结巴巴道:“皇,皇上……您听我解释……”
轩辕琤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必解释……朕先前传了旨意,你说旧伤未愈,不宜动武,朕今日看着你倒是活蹦乱跳的,想来是伤都好全了,那边赴任去吧。”
齐骁闷闷垂头:“是,臣能不能明天去,好歹也给些收拾的时间。”
轩辕琤也不计较这一晚上的时间,只警告的看着他:“你最好不要再动旁的心思,即便明日你缺胳膊少腿,也得去禁军营,哪里的军医,比宫里的御医也不差。”
齐骁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顿时被这句话给打散了,他讪讪的答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朝外走。
轩辕琤喊住他,齐骁惊得一哆嗦,轩辕琤又冷哼了一声:“去长信宫请个安再走。”
齐骁连忙换了方向,一溜烟便不见了影子。
长信宫里这个时辰也安分的很,楚嬷嬷正在小厨房指挥几个小丫头准备糕点,齐骁溜了进去,偷偷拿了一块千层酥搁进嘴里,心里捉摸着要再给轩辕琤和谢栖迟找点麻烦,便端了一盘往里面走。
太后正在念佛经,佛珠一颗颗在指尖滚动,不急不缓。
齐骁放重了脚步声,等太后睁眼瞧他,才行了礼:“给太后请安。”
太后一喜:“你这混小子,也知道进宫给哀家请安。”
齐骁将点心搁在矮桌上:“方才在小厨房看见的,瞧着像是好吃的,端来给太后尝尝。”
这可真是借花献佛,拿了长信宫的东西来讨好长信宫的主人。
太后失笑,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
“臣心里是时常惦记着太后的,只是不好长进宫,毕竟宫妃那么多,不都像谢君候那样,能随意出入前朝,也就不怕见人。”
太后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齐骁心里得意,心道你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让你痛快。
“不过这谢君候也太小气,那位恪嫔,还在胶州么?年节都没接过来?”
太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进宫来便是给哀家添堵的?”
齐骁装傻:“太后可冤枉臣了,臣这不就是说了几句闲话么……”
太后冷笑:“你那些小心思,真当哀家不知道?但凡你在皇帝哪里受了气,便要来哀家这里折腾,你们兄的事闹就闹了,平白扯什么谢君候,那到底是你表兄的内眷,你要避嫌!”
齐骁一噎,心道他可真是冤枉,他可真是一点也不愿意提起那三个字。
“太后……”
太后瞪了他一眼:“哀家知道你在外头能折腾,可再怎么闹也得有分寸,往年也不见你如何,皇帝一出宫,你就去见谢君候,到底是什么心思?!”
齐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这是要被冤枉死了:“太后,我那是有正经事,我怎么能看上他……”
他话音一顿,也觉得这话说的不对,皇上都瞧得上的人,他怎么能瞧不上,可真说瞧上,这罪名就洗不清了。
他垂头丧气的坐下:“太后,您怎么不去问问那姓谢的做了些什么,总爱来训我……”
太后冷笑,架势与轩辕琤如出一辙:“你那小心思,哀家还能不知道?你若是真没心思,就更该躲着人走,你这心思若是让皇帝察觉,哀家可保不住你。”
齐骁被噎的胸口疼,当下倒抽了几口气,实在坐不住了,便要告退,太后越发觉得他心虚,拎着耳朵教训他:“你怎么就不学好?即便是喜欢男人,和成王一般老老实实的选个人过了礼,安生过日子才是正经事。”
齐骁脱口道:“选好了……”
太后一愣:“你又从哪里找了不正经的人?要是再胡闹,哀家就让兄长来打断你的腿!”
齐骁瘪瘪嘴:“我就是看上了谢家二公子……”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气的脸色铁青:“哀家说什么来着,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我打死你……”
齐骁猛地一跳,躲开太后丢过来的茶盏,慌忙解释道:“真和谢君候没有关系,我们见都没见几面……我年下没进宫请安,就是跑去书院找他了,您也见过的,他们兄弟二人长得不像,一点都不像!”
太后隐约想起来那位谢二公子的确很是俊秀,一身的书生气,温和有礼,并不似谢栖迟那般锐气逼人的。
她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不确定道:“你没蒙哀家?”
齐骁只恨不得对天发誓,太后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只是听闻那位谢二公子很是上进,极有可能是今年的状元,若是与你成了亲,岂不是耽搁了?”
齐骁不敢说自己没打算入仕,只含糊道,说到时候要请皇上开个恩,太后琢磨了一会,觉得可行,神情便彻底缓和下来。
齐骁趁机将今日之事说了,只觉得很是委屈,太后听得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齐骁,待回过神来,张嘴喊楚嬷嬷,楚嬷嬷沾着满手的面粉进来,太后抖着手指着齐骁——
“给哀家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东西,齐家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生出这么个混蛋玩意来……”
齐骁见楚嬷嬷果真去拿了鸡毛掸子,跳起来转身就跑。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