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谢栖迟朝里挪了挪,让谢凤还上去,却被拒绝了,因着前车之鉴,他总觉得这屋子还会有客人。
谢栖迟许是猜着了他的想法,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谢凤还尴尬的退了出去,却了无睡意,睁着眼一直到半夜,太极殿的门果然开了,轩辕琤轻手轻脚走进来。
谢凤还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耳边的脚步声慢慢远去,不多时又停了下来,谢凤还睁眼,借着月色瞧了一眼,却是轩辕琤正在看谢栖迟后臀上的伤,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约莫是药膏。
谢凤还心里一松,大约是旁观者清,谢栖迟杞人忧天,他却觉得轩辕琤不是会变心的人。
放下心事,不多时他便入睡了。
谢栖迟却做起了噩梦,许是梦见了轩辕琤负心,含糊的骂了几句,轩辕琤好气又好笑:“朕这样劳心费力,在你这里却讨不了半分好。”
他捏了捏谢栖迟的鼻子,本想亲亲他,却听他嘴里含糊着什么,凑近仔细一听,却是在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来来回回的数。
轩辕琤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却是蔺相如心有二意时为难卓文君的信,不由咬牙,这小混蛋竟然在梦里也觉得自己是负心汉。
他有些生气,却又不忍喊醒他,只的自己憋闷,又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朕不与你解释,待百年之后,再找你算今天的账。”
谢栖迟无法呼吸,难受的晃了晃头,轩辕琤松开手,却听谢栖迟一声呜咽似的低吟,他心下一涩,已然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却不管他现在心情如何。
“不过是想让你长些记性,怎的就委屈成这样?”
轩辕琤无奈又心疼,翻身上床,将他安置在自己怀里,抬手轻拍他的后背:“再不打你就是……只要再不做这样的混账事,那许多尾巴留下,唯恐别人发现不了不成?”
他按捺不住,低头去亲他,这一吻险些失控,许久才气喘吁吁止住了念头,兀自按捺着入睡。
第二日谢栖迟醒来便瞧见一高一矮两个背影自屋子里出去,抬手揉了揉眼,喊人伺候,玲珑还没答应,轩辕琤先顿住了脚步,转身走了回来。
谢栖迟脸色变幻不定,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他,轩辕琤行至他床前,弯腰看他:“有人问朕,日日记得帝王身份,是引以为傲,借以自警,还是普天之下无一人能使其放松片刻。”
谢栖迟心中一动,万没想到轩辕琤竟会提起这个话题,一时忍不住有些紧张,他能猜到些许原因,此时却不怎么想听那些话自眼前这人嘴里说出来。
轩辕琤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朕身在皇家,父母子孙皆以皇帝之尊为荣,妻室侍从,皆慕帝王威严而至。”
谢栖迟心凉了一大截,他勉强笑了笑:“高处不胜寒,皇上也不是今日才知道。”
轩辕琤颔首:“的确,朕是一国之君,当心怀天下,不得有私情……”
谢栖迟怒从心头起,只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只会在他心头上戳刀子的男人给一脚踹出去。
轩辕琤却越靠越近,近乎与他四唇相贴:“……所以,若有一人得了朕心,朕当以天子之尊明他心意,知他喜好,辩他喜怒,朕若悦他,非一人之情,乃大昌之责。”
谢栖迟的眼睛越睁越大,却是彻底愣住,只呆愣愣的看着轩辕琤,眼见着对方慢慢直起身,转身要走,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怎么像是昏君的做法……”
轩辕琤:“……”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一番剖白,竟换来这么一句回复,他被气笑了,嘴角一扯,笑容阴测测的,他喊道:“张尽忠。”
张尽忠一哆嗦,隔着门应了一声,轩辕琤咬牙切齿道:“今日不上朝!”
谢栖迟此时才彻底回过神来,连连摆手讨饶:“我我我刚才高兴坏了,有口无心……”
轩辕琤上手解腰带:“你有口无心,朕有心有力!”
他一步步走过去,衣裳扯落一地,谢栖迟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羞赧,他扭开头:“白日宣淫……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轩辕琤完全不理会他在说什么,仍旧下手十分利索的宽衣解带,谢栖迟已然能瞧见他健壮的肌肉,忍不住喉头干涩。
“你真要担上昏君的名头吗?”
他反手摸着屁股,有些惊恐:“我眼看就要封后了,魅惑君主的名头我可不要……”
轩辕琤已经解决完了自己的衣裳,将手伸向谢栖迟,谢栖迟失声道:“饶我这一会,你不是要明我心意吗?就瞧不出来我这腰臀受不住了……”
轩辕琤冷冷一笑:“朕何时说了那人是你?老老实实的趴着!”
谢栖迟知道他这是恼羞成怒,咬了咬牙讨好的凑过去,抓着他手带着去摸自己的伤:“真疼。”
轩辕琤手一僵,谢栖迟知道他这是心软了,连忙哄着他将衣裳穿起来:“你下朝我去接你,赶紧去,我总得做一代贤后才配得上你。”
轩辕琤哼了一声,用力捏了捏他的脸:“小没良心的!”
却没有再闹,果真又将衣裳穿了起来,出门前还威胁的看了谢栖迟一眼。
谢栖迟心力交瘁,瘫软在榻上,不多时想起轩辕琤那番话,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非一人之情,乃大昌之责。
谢栖迟蒙住头,他从未想过,轩辕琤的感情,竟如此厚重,竟让他觉得肩头与心头都是沉甸甸的,不觉劳累,只觉安宁。
这一想,他竟有些坐不住,干脆命几个丫头翻找衣裳,他头一回在衣着上这样费心,几个丫头很快便察觉到了端倪,谢栖迟虎着脸将人赶走,却不过转瞬功夫,那脸便绷不住了,又露出笑意来。
琳琅忍不住道:“主子和皇上和好了?”
那一夜的动静倒是真把几个丫头给吓着了。
谢栖迟大方的点了点头:“收拾一下,咱们去前头接他下朝。”
这大约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
几个丫头嘻嘻哈哈答应了,替他捯饬衣裳,又选发冠,谢栖迟难得没露出不耐烦来,听着几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半分也插不上嘴,只得安静听着。
待到收拾好出门,已然是半个时辰后,这时候过去,还要等一会,谢栖迟却坐不住,只觉得能离轩辕琤近一点也是好的。
宫人拗不过他,只得顺了他的意,却不想刚到了前朝大殿,就瞧见众臣自殿内出来,不多时轩辕琤也带着张尽忠走了出来,却是一出门目光便十分准确的落在了谢栖迟身上。
两人隔着几块青石板遥遥相望,竟谁也想不起来要往前走一走,直到天上忽的掉下雨点来,谢栖迟才惊醒般转着轮椅上前。
轩辕琤大步走过来,蹲下摸了摸他的手腕,又在小腿上捋了捋。
谢栖迟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没事,已经许久都不曾发作了。”
轩辕琤目光柔和:“朕盼着它永远不要发作才好。”
谢栖迟明白这过于痴人说梦,却也不愿说出来惹轩辕琤不快,便点了点头:“二皇子如今还在长信宫,你什么时候把人接回来?”
轩辕琤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过才看了朕两眼,便又去想旁人。”
谢栖迟失笑,脸慢慢红了,抬手指了指胸口:“你在这里,何必用眼?”
轩辕琤目光一变。
谢栖迟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撩拨:“封后大典定了什么时候?”
轩辕琤脸色一缓,钦天监兴许看出他的亟不可待,选的是最近的日子,也就是九月十六。
谢栖迟却很是不满:“还要下个月?”
轩辕琤拿他没办法:“且不说凤袍还未完成,单单礼部那边要准备的东西也还差着许多,钦天监这日子一出,礼部上下叫苦不迭,若是再缩,他们怕是要死谏了。”
谢栖迟叹了口气:“罢了,不过多等两日。”
两人说这话往太极殿去,路上遇见来堵人的陈贵妃:“臣妾给皇上请安,见过谢君候。”
谢栖迟见她手上拿着册子:“有事?”
陈贵妃点头:“君候即将封后,按理是要入住坤仪宫的。”
轩辕琤摇头:“就在太极殿。”
陈贵妃应了一声:“既如此,太极殿便要重新修缮,不日是封后大典,时间紧迫,还请君候择日移居他室,也免受聒噪之苦。”
谢栖迟心道栖鸾阁力道近,也好搬东西,便要开口,轩辕琤却前先一步:“那就去大明宫吧。”
陈贵妃一愣,谢栖迟犹豫片刻:“怕是不妥当。”
“你我夫妻一体,有何不妥?”
谢栖迟便咳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陈贵妃不敢反对,只得答应,却并未离去,仍旧看着谢栖迟:“臣妾自上回坤仪宫之行,便一直噩梦缠身,想着求个恩典,待封后礼过,去庙里住一些时日。”
谢栖迟惊讶的看向她,任谁也听得出来,这不过是托词。
“你若是执意如此,孤也不好阻拦,只庙中清苦,你不可多待,最多半月,便要折返。”
陈贵妃面露惊讶:“可是臣妾……”
轩辕琤一锤定音:“就这样吧。”
陈贵妃只得退下。
谢栖迟叹了口气,摸着下巴问轩辕琤:“臣瞧着当真像是容不下旁人的?”
轩辕琤捏着他下巴左右打量一番,凝重道:“谢君候生了一张好脸,单看面相,莫说容下旁人,便是皇帝身边一只狗你也容不下呀……”
谢栖迟忍不住笑起来:“胡说……”
轩辕琤趁势低头亲了亲他,叹息道:“朕真是迫不及待要与你并肩而立,共分天下了……”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