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常安自店里出来,也没了闲逛的兴致,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便想着往青*楼楚馆去逛一逛,找些乐子。
凉京中人,无论是真是假,都讲究一个风雅,雅士是真雅,俗人也要附庸风雅,因此城中的娼馆都瞧着很是能入眼,半分也不见风尘气。
烟花巷在外头看着只是一条寻常的小巷子,既不闻莺歌燕语,也听不见孟浪淫词——大约是因为刚中午,这些地方客人还没上门。
谢常安并非头一回来,已然想好了要往华春楼去,却不想这一脚还没迈进巷子,便瞧见两人慌慌张张自里头跑了出来,个个面红耳赤。
谢常安愣了愣,很快瞧出来,这两人都是女子。
那单薄的身板,细腻的皮肤,以及即便穿了男装也遮不住的娇媚。
谢常安往前走了一步,瞧清了那二人的模样,高些的只能算是清秀,并不如何出众,比这院子里的人还要差些,那矮些的却是通身贵气,模样精致秀美,虽神情慌乱,仍旧能看出教养极好。
这像是谁家的大小姐带着丫头偷跑出来的样子……
谢常安心里一震,想着前些日子他母亲还提起他也该相看着成家了,心里便动了心思,只觉得这是缘分,他又往前一步:“你们怎么了?”
二人误打误撞进了这小巷子,待知晓是烟花之地,便羞红了脸,匆匆忙忙往外逃,偏被这人拦住路,那矮些的女孩便蹙了蹙眉。
她们初到此地,不识的路也是正常,可眼前这少年却是一副很是熟悉的模样,刚刚这个年纪,便放浪形骸,想必家中教养也是一般。
少女不欲与他说话,侧身避开他,抬脚朝外走,丫头张开胳膊护着她,警惕的看着谢常安。
谢常安被那少女蹙眉一瞧,心里都有些烫,只觉得这样矜持的女儿家果真是别有滋味,与这烟花巷里的女子不同,也与他屋里的通房不一样。
这样的人才能做他的妻子……
谢常安脸上的笑容殷勤了些,他下意识学着谢凤还摆出彬彬有礼的姿态来:“你们可是闯了什么祸?我与这里的老板相熟,可以替你们说情,你们不要害怕。”
这还是个常客……
少女瞧着他视线有些冷,心里却只觉恼怒,眼下这人这番态度,莫不是瞧出了他们的女儿身,将她们当成了烟花女子?
少女气血上涌,,死死咬着牙:“咱们快走,别理他。”
她拽了拽丫头的手,加快脚步往外走,谢常安一愣,下意识追了出去:“你别跑啊……这凉京大的很,坏人也多,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我不是坏人,我是谢家公子。”
谢家二字一出,那二人齐齐一愣,少女便与身后的年长丫头咬了咬耳朵:“太后娘娘说谢家有个二爷,人品端正的……”
丫头瞧了瞧谢常安,对方长得人高马大,只是有些富态,瞧着不像是读书人的样子,可这样貌,的确像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二人初到凉京,对京中权贵并不了解,眼下犹豫一番,丫头忍不住问道:“你真是谢家公子?”
谢常安昂首挺胸,扯了腰间玉佩给他们看:“给你们瞧,这东西旁人可拿不来。”
那上面确实刻着个谢字。
二人松了口气,丫头道:“我主仆二人初到凉京,确实不识的路,还请公子送我们一程。”
谢常安拍了拍胸口:“你们住哪里?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知京里何时多了一位贵人,还带着这样一位娇客。”
少女只觉他这话说的孟浪,却不好反驳,只含糊道:“我前来投奔婶娘,家中不过是小官,不足外人道,还请公子为我二人引路,至宫门便可,到时我等自然识的路了。”
谢常安心里失望,心道长得到时漂亮,可这身份若只是小官女儿,确实配不上他了,不然以后纳了做个妾?
谢常安琢磨着,再看少女的脸,便觉得少了些大气宽和,果然是不能做正室的,待回去让人去查查他家的底细,纳个妾而已,一顶轿子就能将人抬回去了……
谢常安这般思索,脸上便带了些出来,笑容也收敛了,多了些高高在上。
少女与那丫头嘀咕道:“这当真是谢二公子?”
瞧着怎么有些不对劲……
丫头也拿不准:“咱们还是警惕着些,若是这人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奴婢就扎死他。”
她抬了抬手,自袖子里露出一只匕首来,少女有些惊恐,握住她的手腕:“别冲动,咱们先看看。”
谢常安只听见这二人嘀嘀咕咕,侧着耳朵也没听出来说的是什么。
凉京城的路好认,只烟花巷有些偏,一回到玄武大街上,主仆二人便记住了路,便要与谢常安道别,谢常安还没看见她到底住在哪里,不甚甘心,纠缠了几句,那丫头便对他越发警惕。
谢常安只觉她不识好歹:“鞋业屈尊降贵来给你们引路,你们连口茶也不请小爷喝?”
丫头将少女护在身后:“既已知晓是谢家公子,改日定当登门道谢,眼下却是不妥当,想必公子出身清贵,也明白这个道理。”
谢常安脸一黑,哼了一声:“若要讲规矩礼数,你家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跑到烟花之地去……”
二人齐齐变了脸色,谢常安得意一笑:“好了,赶紧将门楣报上来,小爷也不嫌弃你,改日命人抬一顶轿子,纳你过门。”
少女气的发抖:“你,你……放肆!”
谢常安瞧她这幅气的发抖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的厉害,他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些:“我会好好待你的……等日后取了妻就让你做贵妾……”
话音未落,眼前银光一闪,谢常安捂着手掌哀嚎起来,丫头握着匕首哆嗦着站在少女跟前,死死盯着谢常安:“你再敢过来,我就杀了你!”
少女惊得脸色一白,见谢常安只顾着惨叫,一时半会注意不到他们,连忙拉着丫头拔腿就跑。
等二人跑远了些,谢常安才缓过神来,气急败坏的看着两人跑走的方向,心里愤愤道:“臭婊子,你给我等着!”
谢常安铁青着脸回了府,今日当真是诸事不顺,胭脂水粉没买到,还伤了手,他也不包扎,就带着染了血的袖子往崔氏院里去。
过路的下人瞧见皆是一惊,很快就回过神来退开了,免得崔氏发起火来,被殃及。
崔氏身边的奶嬷嬷一瞧见谢常安半边衣裳都是血,顿时惊得交换了一声:“哎呦,少爷这是怎么了?这是哪个天煞的敢对咱们少爷动手?!”
崔氏听见动静连忙出来,谢常安一见他,顿时红了眼眶:“母亲,你要替我做主!”
崔氏心疼的什么似的,把他搂进怀里好生宽慰,待听他断断续续将话说清楚了,脸上铁青一片。
“真是反了,反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也敢对谢家嫡出的少爷动手,不要命了吗?你表哥呢?他就没护着你?!”
提起崔正奇,谢常安微微一愣,不自在道:“我想一个人逛逛,就提前吧他打发回去了……”
崔氏仍旧气的咬牙:“没用的东西,你让他走他就走?用的着的时候倒是不见影子了!”
谢常安不想提起崔正奇,催着崔氏给他去查那个少女,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把人纳回来做妾,不折辱她到死决不罢休。
崔氏神情冷硬,拍了拍谢常安的后背:“好了,别生气了,快让嬷嬷给你上药……那丫头为娘一定给你找出来,让她为奴为婢伺候你。”
谢常安对崔氏的话并不怀疑,闻言心下稍稍冷静了些,正要再撒娇妖邪银子,外头就来了人,说是二爷送了东西回来。
谢凤还午间匆匆来了一趟,饭也没吃便脸色铁青的走了,这会又送了东西回来……难不成是得罪了谢孟,要赔罪的?
崔氏冷冷一笑:“既是二爷送来的,那就拿来瞧瞧吧,老爷最近的脾气不好,若是有哪里不妥当,送过去碍眼,可是二爷的过错呢……”
奶嬷嬷替谢常安上好了药,包好了伤口,听见这话立刻便道:“可不是,这二爷最近越发荒唐,往日里人影不见一个,也不知道尽尽孝,偶尔露一面还要惹老爷夫人生气……”
主仆二人正一唱一和的编排谢凤还,外头便进来一个年长的嬷嬷,却是不久前才自谢家分出去的玲珑的娘。
“奴婢给夫人请安了。”
崔氏还未如何,谢常安倒是一眼就看见了妇人手中的红木盒子,顿时脸色一僵:“你来做什么?!”
玲珑娘抬眼看了看他,声音不卑不亢:“回三爷的话,二爷今日回府路上遇见一场闹剧,生怕丢了谢家的脸面,这才出面善后。”
谢常安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瞪着玲珑娘,他倒是不觉得二百两银子谢家赔不起,而是被谢凤还瞧见他那样狼狈,心里觉得愤怒。
崔氏还莫名其妙,玲珑娘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连带崔正奇被谢常安撞晕的事,崔氏的脸色瞬间精彩起来。
玲珑娘说完,便将手中的盒子搁在了桌案上,眼神轻飘飘一刮那母子二人:“那奴婢就先告退了,二爷嘱咐奴婢带一句话给夫人和三爷,谢家是清贵之家,最丢不得的,是脸面。”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