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栖迟到底还是被轩辕琤逼着又换了那套红色礼服,晨上出门请安时犹不觉得如何,此时被轩辕琤一瞬不瞬的盯着,便只觉得处处不舒坦,总想着将领口再紧一紧才好。
轩辕琤叹口气:“昨日朕竟然忘了这一茬,洞房花烛,合该是穿喜服。”
提起这茬谢栖迟便觉得恼,狠狠白了他一眼,轩辕琤便走过去:“还在恼朕?”
谢栖迟往日里催着轩辕琤做些出格的事,嘴上从不留情,如今却是有些开不了口,话还未到嘴边,耳朵便先红了。
轩辕琤在他身边坐下,问他:“栖迟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大年初一……还能是什么日子?
他随后含糊了一句,轩辕琤便要凑过来亲他,低声道:“初一啊……多好的日子……”
谢栖迟脑中灵光一闪,恍然明白,初一十五,乃是祖宗规定,必定要去正宫房里过夜的日子,只是这规矩,早在三年前便被轩辕琤给废了。
谢栖迟不由自主的吞吞口水:“你是……”
轩辕琤将他压倒在床榻上,颇有几分不确定:“今日是第二天,应当不会再难受了吧?”
谢栖迟动了动嘴唇,扭头咳了一声:“难受不难受的,还不是要看你的本事?”
轩辕琤眼睛一瞪,样子很是凶悍,只是谢栖迟并不放在眼里,他正小心翼翼的逗弄轩辕琤,盼着他扑上来,把自己吃干抹净。
轩辕琤果真是十分配合:“朕看你果真是越发不知好歹,昨日里若不是怜惜你头一回,你以为今日还起得来?”
说是起不来,不也还是起来了,还去给太后拜了年,甚至往御书房里走了一遭。
即便这话未说出口,轩辕琤却仍旧一眼瞧了出来,颇有些咬牙切齿:“朕可是三年没开荤了,昨日那一回,有还不如没有,你且自己珍重吧,朕今日,可非得叫你尝尝厉害。”
谢栖迟心脏噗噗直跳,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拉下来,滚进被窝里,轩辕琤却也没让他等多久,很快便压了下来。
这日太极殿却是要了两回热水,琳琅颇为担忧,小心翼翼的和玲珑说话:“咱们主子可能受得了?要不明日让璎珞煲些滋补的汤来……”
玲珑红着脸答应:“我去说便是,你莫要多嘴。”
琳琅应了一声,被玲珑打发下去歇着了。
第二日谢栖迟果真是没能起来,却并非是轩辕琤真的将他折腾惨了,而是感染了风寒,其中腰酸背痛自不必说,却还有些鼻塞,咽喉肿痛,实在难受的厉害。
即便这般不舒坦,他却还是想起了昨日谢凤还来时说的话,便哑着嗓子问道:“韩进呢?让他来回话。”
韩进隔着厚厚的垂幔行了礼,听谢栖迟问起齐骁,颇有些羞愧:“齐世子不肯进宫,臣是打算来硬的,却不想齐世子轻功极佳,臣奈何不得他,二公子便让臣先回来了。”
轩辕琤早晨起来练了会剑,刚进门便听见这番话,脸上登时便有了些怒色:“好他个齐骁,朕年宴上没见着他,忠义侯说他是病了,下不来塌,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也不拆穿他,他倒好,自己不学无术,还去扰人清静,你再去一趟,告诉他,一个时辰内见不着人,朕便让张尽忠带着板子去忠义侯福候着。”
韩进磕头领命,匆匆去了。
他是武人,骑了马,也不过是两刻钟便到了通山书院,先前来过一回,自是轻车熟路,一入庐舍,便听见那令人头疼的齐世子笑嘻嘻再说什么,片刻之后有过数面之缘的谢二公子恼怒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你还给我……小心些,别摔了!”
韩进快走两步,不等通秉,便看见齐骁擎着一方砚台在石桌上跳来跳去,桌案上还安置着笔墨纸,纸上写着寥寥几行字,乃是上一届科举的考题,水民之利。
那年朝廷主持修建运河,库银不足,便又朝臣反对,主张中止,轩辕琤便命吏部拟了这样的考题,当年得了状元的,正是如今的吏部侍中,黄岭。
韩进顾不得多瞧,咳了一声:“见过齐世子,二公子。”
谢凤还闻声一顿,扭头瞧见他,眼底闪过担忧:“可是兄长传唤?我昨日便瞧着他似乎身上不爽利。”
韩进连忙摆手:“并非如此,下官此来,是为传皇上口谕,请齐世子接旨。”
齐骁心头一跳:“我最近可安分的很,什么也没做。”
韩进只觉得扬眉吐气,昨日被这人折腾了一天的郁气都吐了出来,忍不住笑了笑:“皇上命齐世子即刻进宫,自下官出太极殿起,若是一个时辰不见齐世子,皇上便要命张公公擎着板子去侯府候着了。”
齐骁屁股一疼,顿时咧着嘴吸了口气,很是不痛快道:“这大年下的,这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偏要来找我撒气……”
他这般说着,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搁下砚台,往皇宫去,到了门口,却还依依不舍的扭头来看谢凤还:“你且等着,我很快便回来,这庐舍冷清,我替你暖被窝。”
谢凤还登时红了脸,抓起石桌上的毛笔便丢了过去,齐骁逗得他变了脸色,心里这才痛快了几分,嘻嘻哈哈的躲开了毛笔,身子一跳,几步便不见了影子。
谢凤还总算能静下心来好好的写文章,却是写到一半自己很是不满意,抬手便撕了,正要再下笔,书童青鸾便提着买来的饭菜过来了。
因着齐骁娇生惯养,虽然嘴上没挑剔谢凤还的吃食,却是每日都要出去带些吃食回来,谢凤还心里过意不去,便让童子每日午间去外头的酒楼里买饭食。
今日人走了,饭食却仍旧是按着三人的量来的——昨日韩进来了一遭,齐骁便将自己的书童遣回了忠义侯府。
“咦?齐世子呢?该用午饭了。”
青鸾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这些时日来,齐骁缠着谢凤还片刻不离,冷不丁瞧见少了一个人,青鸾还有些不习惯。
谢凤还脸上带着轻缓的笑意:“被皇上招进宫去了。”
“奴才还以为人走了呢,稍后怕是还会回来的吧……虽说齐世子吃的多了些,也闹腾了些,可到底是年底下,他在真是热闹许多,奴才真是许久都没过过这样热闹的年了。”
谢凤还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青鸾不说他还不觉得,如今对方提起来,他竟真觉得有几分冷清了。
他甩甩头:“皇上正是为了他年下不回府的事将人抓回去的,父母安在,这样的节气,自然该一家团圆的。”
他话音落下,便想起自己来,心里爬上来几分苦涩,他经年不归家,却是连一封家书也不等收的,即便是他有错在先,可兄长这样被人算计,他难不成还不能发发脾气么?
只可惜,偌大一个谢家,肯纵着他的人,都已然离开了。
谢凤还顿时胃口全无,瞧着青鸾摆了一桌子的菜,却是半分也不想动,他扯扯嘴角,正要让青鸾先吃,头上发髻便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他侧头一瞧,不久前随着韩进走了人此时正站在他身侧,见他看过去,十分嚣张的又伸手拨了一下他的发髻。
“你不是进宫了吗?”
谢凤还后知后觉地躲开,齐骁瘪瘪嘴:“路上想起来有东西没给你……原本是打算逗你生气了,再拿来哄你的,如今却是不得空了,我此去,只怕得在侯府安生呆个几日,你在书院好生呆着,等我得了闲,便来给你暖被窝……”
谢凤还脸又红了,抓着筷子就要打他,齐骁却是一溜烟又不见了影子。
他这番一闹腾,谢凤还那满腔愁绪顿时不见踪影,抬手摸了摸发髻,便摸到一根簪子,抽下来一瞧,乃是通体白玉的云纹簪,很是素净雅致,颇和谢凤还的心意,他想了想,到底也没拒绝,反正,即便是拒绝了,齐骁也总会想些别的法子再给他。
谢凤还摇头,招呼书童一同用饭,即便他恢复了胃口,桌上的饭菜也仍旧剩了一大半,谢凤还叹息道:“莫不是忘了今日少了个人,买的这样多,晚饭倒是省的在跑一趟了。”
青鸾很是冤枉:“奴才可没忘,那齐世子本就吃的多,奴才这可就是买的三人的。”
谢凤还微微张了张嘴:“习武之人……大约都是如此的吧……”
青鸾瘪嘴:“奴才瞧着府里的护院可没这样大的胃口,这齐世子,莫不是个饭桶托生的吧?”
“口无遮拦!”
谢凤还嗤了一句,心里却觉得,齐骁多亏生在富贵之家,否则嘴那样刁,吃的还多,寻常人家如何能养得活?
青鸾笑嘻嘻拍了下嘴,将东西都收拾了下去,谢凤还在院子溜达消食,一抬眼瞧见自己先前丢齐骁的笔竟架在了树杈上,他跳了两下,也不曾摸到,下意识便道:“劳驾齐世子帮个忙……”
他愣了愣,摇摇头,心道齐骁在这住的时日久了,这冷不丁一走,清净是清净了,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只是依着那人的性子,只怕不过几日便又该回来闹腾了,谢凤还也就丢开毛笔不管,只等着齐骁回来拿——反正,这笔也是因着他才上了树。
却不想这一等,便等到了通山书院开学,齐骁却还是不见踪影。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