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栖迟生闷气,抬手狠狠掐了轩辕琤腰侧一把,虽然顾忌着皇帝的脸面,动作很是隐晦,只是关将军实在经验丰富,一眼就看见了,顿时眼睛一亮,心想他可算是找到了讨好皇上的机会,他那里的药酒用来治这些淤伤,实在是不能更好。
丰州的烤羊味道的确奇特,是以先前关夫人便在后院置办了架子,等着开饭时好送上来,汤粥却未曾准备,只因那东西不顶饿,倒不如喝水来的痛快。
此时一听轩辕琤的话,连忙让丫头往后头去传话。
轩辕琤莫名其妙受了皮肉之苦,也没放在心上,只侧头看了看常发,常发会意:“关将军,劳烦备些热水来。”
关夫人回神,连忙吩咐下人将众人引去房间,又拉着关培亲自将轩辕琤谢栖迟送去院子里。
心里却是有些忐忑,先前只以为是谢栖迟独身前来,虽然有心礼遇,却到底是罪人之身,院子不过是取了个宽敞,却是不够精致隆重,夫妻二人唯恐轩辕琤因此怪罪,一路走来,身体都有些僵硬。
谢栖迟瞧见地方,倒是很满意,低声道:“瞧着倒是比太极殿的院子要宽敞些。”
轩辕琤手一紧:“你喜欢这里?”
谢栖迟便是当真如此想,此时也不好说,只含糊了过去:“下雨下的身上黏糊糊的,咱们一起沐浴……”
轩辕琤瞪着他:“你给朕老实点,再当着旁人的面露出这幅样子来,看朕怎么收拾你!”
谢栖迟极喜欢他这幅吃醋的模样,面上虽收敛了些,心里却蠢蠢欲动,总想再撩拨一番,轩辕琤却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打发了关氏夫妻。
随后将军府下人便送了热水来,谢栖迟整个人泡在里头,舒服的叹了口气:“有些日子没清理了……总觉得身上脏的厉害。”
轩辕琤没喊人,自己挽了袖子给他搓背,随口道:“不脏……”
谢栖迟感受着身后的力道,嘴角勾着不大不小的弧度,笑的有些意味不明,轩辕琤抬着他的胳膊,给他擦腋下,谢栖迟撑不住笑了一声,紧跟着身子一哆嗦,扭曲了脸,到底没忍住笑了起来。
轩辕琤捞住他胸口,免得他一不小心溜下去,呛了水。
待谢栖迟笑够了,眼角都红了,他巴巴的看着轩辕琤:“你定是故意的……每每都要如此……”
轩辕琤抬手拿食指抹去他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温和而纵容的看着他。
轩辕琤极少露出这种神情来,这让谢栖迟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是一跳,仿佛突然之间哑巴了一样,半截话还没说话,就禁了声,怔怔的看着轩辕琤。
轩辕琤凑过来歪着头轻轻亲了亲他嘴角:“真喜欢你笑的模样。”
谢栖迟觉得水温有些高,以至于他身上的血液不受控制的上涌。
这当口轩辕琤脱了衣裳,自他身后进了浴桶,将他抱进怀里,细细去擦身体其余的部位,大腿,膝盖,脚踝……
谢栖迟看着那因为泡在水里而看起来有些变形的手,微微出神,待回神时,也不知是想起来什么,脸上的血色慢慢退去,甚至连唇上也染上了一抹苍白。
他抓住轩辕琤的手,往后轻轻靠在他胸口上,低低道:“让皇上这么伺候的……我可是古来第一人。”
轩辕琤轻笑:“朕乐意之至。”
谢栖迟扯扯嘴角:“偏要在这种时候说朕……”
轩辕琤不以为意:“朕是皇帝……喜欢你的时候是,欺负你的时候是,伺候你的时候还是……”
谢栖迟心里一颤,忙不迭垂下眼睛:“皇帝伺候人很光荣么?”
轩辕琤抱着他的腰往上托了托,手下放轻了力道往隐蔽处去,随口道:“伺候你本是理所应当……说什么光荣可耻……别乱动!”
谢栖迟悄悄往后蹭,试图撩*拨的动作被轩辕琤识破,且没有一点要配合的打算,谢栖迟蹙眉:“我都这样了,你就什么也不想干?”
自除夕夜之后,谢栖迟仿佛换了个人,他本就性子舒朗,与床*事上看得开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偏轩辕琤对上谢栖迟,总有几分莫名的矜持,总要落下风,心里自然不怎么痛快。
何况,谢栖迟的兴致,从来只看人,不看情况和时间。
轩辕琤当真是又欢喜又无奈。
“你就消停会,待用了午膳,再让大夫来给你瞧一瞧,丰州贫瘠,只怕就算是关培,也未必能将你要用的药全部找到……”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谢栖迟的后颈,心里有个念头一直在叫,很想,咬一口。
想起那些苦药汁子,谢栖迟便皱眉:“我觉得那些药丸子挺好……”
轩辕琤不等他说完,便抱着他的腰,将他转了个身,面对面看着自己,他草草擦了擦身上,将人一提,拖着他两条大腿,就将人抱了起来。
谢栖迟突发奇想:“你拖着我……”
他作势要爬到轩辕琤肩膀上,轩辕琤唬了一跳,摁着他光溜溜的屁股拍了一巴掌:“老实点。”
这哪里还有谢谢凤还面前的沉稳样子。
谢栖迟的确是手上力气不足,方才滑了一下,被轩辕琤托住,也就不敢再乱动,只伏在轩辕琤肩头,低低叹了口气。
轩辕琤微微一僵:“栖迟……”
“我那时候最喜欢这里的烤羊,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轩辕琤便顺着这个话头聊起了别的,然而最后还是回到了是先吃肉还是先喝粥上。
带擦干净水迹穿戴了好了衣裳,门便被敲响了,轩辕琤看了看谢栖迟,见他身上并无何处不妥,这才开了门,关培没想到门后会是轩辕琤,不由微微一愣,随即憨厚黢黑的脸上露出拘谨和讨好的神情来,偷偷摸摸的将一只小瓷瓶递过来——
“皇上,那个药酒……”
他指了指自己的腰,带着些同病相怜的味道:“臣实在是深有体会……这药酒很好用,第二天就能下去。”
轩辕琤:“……”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自己颇为看重又很听话的虎将,心里一种名为哭笑不得的情绪慢慢升起来。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他下手有分寸。”
关将军直觉认为他在硬撑,不由自主的偷偷靠近了些,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一个带着些猥琐的笑容来。
“皇上,谢大爷看着瘦瘦弱弱的,他年轻时候那可是这个……”他竖了竖大拇指,“就算这么些年不练武,手劲总还在吧?臣那婆娘就会几招花拳绣腿,手劲还大的厉害……”
轩辕琤的神情不自觉的便冷了下去,谢栖迟的手劲本来却是该不小的……
他闭了闭眼,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关培下意识闭了嘴,他虽不擅长察言观色,可直觉轩辕琤现在的心情和刚开门的时候,是不一样了,甚至是一个天一个地,他虽不知道原因,却下意识的闭了嘴。
他恭敬的往后退了退,听见身后很快响起了关门声,犹豫了一下,又折返回来,将药酒搁在了门边。
常发还没来得及吃午饭便被派出去找药材了却也只是勉强搜罗了两幅便匆匆赶着时辰回来了。
此时军医正给谢栖迟诊脉,他医术算不得高明,却是经验丰富,疑难杂症见过不少,却仍旧被谢栖迟的脉象给惊了惊。
“公子这脉象……”
轩辕琤正和关培说话,听见动静立刻扭过头来,谢栖迟扯扯嘴角:“老样子,让人拿了方子来给他看看,可需要改动。”
轩辕琤不疑有他,亲自去翻了出来,趁着人离开的空档,谢栖迟脸上那敷衍的笑意便收了起来:“治不了便不须多嘴,否则,他脾气不好,发起火来,谁也救不了你。”
军医身体一颤,他的三指还搭在谢栖迟的脉上,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再看脉象,便怎么看怎么都是无力回天之像。
他额头渗出汗珠来,心想这人是宫里来的,身体自然也是御医调理的,论医术他却是比不过宫里的御医,如果那里的人都医不好谢栖迟,他说出实情,的确只能招来祸患。
可他若是不说,日后若是有人追究,他难道能逃开?
谢栖迟嗤笑:“眼下都活不了,你倒是还有心思想着以后。”
军医顿时僵住。
轩辕琤拿了药方出来,顺手端了温热的蜂蜜水来喂谢栖迟,金尊玉贵的帝王如今做这些琐事,已经是很熟练的了,任是谁也瞧不出来他曾经也有毛手毛脚,将谢栖迟烫了碰了的时候。
军医战战兢兢的看着药方子,心里天人交战,实在拿不准到底该如何。
待谢栖迟将一碗水喝尽,他也没想好要怎么开口,然而轩辕琤已然皱眉看了过来:“怎么?他的身体如何?”
军医看了谢栖迟一眼,谢栖迟垂着眼并未瞧他。
军医扑通一声跪倒,谢栖迟一愣,这架势有点像破釜沉舟啊……
他急忙开口,轩辕琤猛地一回头,眼神冰剑似的扎了过来,谢栖迟一滞,军医便开了口:“小的才疏学浅,并不能诊出公子脉象如何,只是觉得不好。”
轩辕琤仿佛被霹雳当头劈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懵,他僵硬的坐着,恍惚间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待回过神来想起眼下的情形,脑子却仍旧有些迟钝,他想斥责军医欺君是要掉脑袋的,却是张了张嘴,只觉喉咙干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这番沉默,却让军医松了口气,他唯恐自己一开口说了实情,对方便要赐死他,如今这沉默到让他看见了活着的希望,他抓紧机会道:“小人虽然无能,可军里确实来了一位神医,兴许,兴许有法子……”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