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还如何不知,心里想着,等这里探清楚情况,便让璇玑回去报个信,派专人来查探一番,若是密道只通着山上也就罢了,若还有别的通道连接着旁处……
井下的衙役被拉了上来,灰头土脸的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下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口枯井,我四处都看了,除了土堆,就只有些枯枝杂草。”
“不可能!”
胡不平对谢凤还的猜测深信不疑,当下便否决了,只觉得是这衙役没有尽心,衙役脸色涨红,想争辩又不敢的样子。
谢凤还插嘴进来:“井底有土堆?”
衙役愣了愣:“是……”
胡不平明白过来,拍了拍那衙役的肩膀:“方才我莽撞了,大哥莫怪,劳烦你再下去一趟,往井壁上找找,瞧着哪里不对劲都去敲打一下。”
衙役连道不敢,又被人吊着慢慢放了下去,这次时间更久了些,二人几乎以为他要无功而返的时候,衙役叫了一声:“我找到了。”
几只火把同时被塞进井口里,衙役朝着上面挥手:“这里有道门,火把亮度不够,我瞧了四五遍才瞧出来不对劲。”
胡不平眼睛一亮:“干得好。”
衙役羞赧的笑了笑,胡不平便让人先把他掉上来,并不急着这就开了那道门,毕竟他们人少,若是打草惊蛇,说不得就要被对方给一网打尽了。
县令第二日中午才带着巡城使赶过来,见到二人很是激动,赞美之词毫不吝啬,只说的胡不平面红耳赤,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谢凤还轻咳一声:“大人,咱们还是先看看这井里的门吧,若当真是上山的路,便可打他个措手不及,将百姓救下。”
县令连连应声:“是是是,下官也是这般想法,特意请了巡城使大人来,稍后还有两百精兵。”
谢凤还心中一缓,觉得这县令虽然没什么建树,却也不是个没野心的,肯抓住机会,肯用些心思,这就足够了。
巡城使乃是忠义侯府出身,听见谢凤还姓谢,便多看了他两眼,谢凤还被瞧的莫名其妙,拱手行礼:“将军有礼。”
巡城使点点头:“二公子可曾遣人下去查看过?”
谢凤还颔首:“这位衙役大哥下去几回,虽颇多周折,总算摸清了入口。”
衙役没想到他还会为自己邀功,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巡城使朝他一点头:“由你带路,齐某下去瞧瞧。”
他眼中有火气,想必是早就看这群山匪不顺眼了,却苦于没有突破点,一直憋屈到现在。
衙役与巡城使一同被吊在绳子上,待到了那入口处,衙役指了指,正要去推,便被巡城使拦住,他将耳朵贴在那门上仔细听了听,手顺着井壁摩挲,半晌“咔哒”一声,眼前一人高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
一阵风自门里吹出来,带着些碳火灼烧的味道,巡城使抬手捂住两人鼻息,片刻后,并未察觉到异样才松开手,身体一晃,便踩在了那入口的边缘处。
他解了绳子警惕的探查周遭的情况,衙役跟在他身后,见入口两侧是密密麻麻的箭道,不由倒抽一口气,若是他方才用武力开了门,他们这会只怕是要被射成了筛子。
想来井壁并不容易被人察觉,所以除了这一道机关外,这条通道算是十分安全,巡城使探出头去,招呼众人下来,县令心中忐忑,推诿几句,胡不平凉凉道:“我也就罢了,可谢兄出身名门,如今不惜以身犯险,大人身为父母官,却置身事外,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县令一僵,胡不平啧了一声:“即便皇上不知道,可谢君候素来护短,若是知晓大人今日所作所为……”
县令上前一步:“下官身份一方父母,实在义不容辞,义不容辞……”
谢凤还看着胡不平摇了摇头,这县令去与不去,其实并无多大用处,胡不平着实不必为此得罪人。
胡不平哼了一声:“都说官匪勾结,若是真的,咱们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自然是要以防万一的。”
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谢凤还也就不再多言,一行人只留了十来人躲进废屋里看守枯井,免得里面的人出了意外,外头却还无人知晓。
等众人都进了密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巡城使打头,密道里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通风口,墙壁上火把的火苗便在来历不明的风中左摇右摆。
映得人眼忽明忽暗,气氛莫名便有些阴森诡异起来。
胡不平摸摸胳膊:“总觉得这地方似乎有些阴森……”
谢凤还一眼瞥见墙壁上大片的褐色痕迹,心里也跟着一沉:“胡兄不妨想想,若能将山匪一网打尽,不止陵县百姓受益,便是往来商户也多了些保障。”
这么一想,胡不平果真是勇敢了些,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比生命要来的更重要些。
巡城使扯扯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地道往前不过五六里地便被堵住了,众人在顶上发现了出口,谢凤还与胡不平对视一眼,胡不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工程倒也不算大……山匪也能折腾的出来的……”
谢凤还自然愿意事情到此为止,便没有多言,只环顾周围,并未发现其他疑点,便将怀疑压在了心底。
众人一一爬出地道,果然见着一条羊肠小路掩在枯黄的灌木后面,巡城使振奋起精神:“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送上门来的功劳,若是拿不到手里,出门就别说是我手底下的兵,丢不起这个人!”
谢凤还有心让他小心为上,可自己并不懂领兵之道,也不好多插嘴,只暗自警惕了几分。
路上却是发现这位巡城使并非有勇无谋之辈,虽然面上粗犷些,心思却很是细腻,路上几个陷阱,还不等有人中招,便被他发现,利索的收拾了。
谢凤还这才稍稍放下些心,被兵士们团团护住往山顶那些匪寨而去。
隔了三里地,巡城使便让众人原地休息用饭,等着晚上来个偷袭。
山路崎岖,谢胡二人虽一路并未说什么,这会一坐下,便有些受不住,只恨不得脱了鞋看看脚底。
两个书生尚且能隐忍,县令却是哀声连连,不停抽气,巡城使冷冷瞥他一眼,虽然都是七品,可一个文一个武,底气自然是不一样的,县令讪讪一笑,扭曲着脸闭了嘴。
等天黑下来,谢凤还和胡不平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巡城使看了两人一眼,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你们就别跟着去了,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怕是读书人受不住。”
这就是嫌弃他们累赘的意思了,胡不平有些恼怒,正要开口反驳,县令便连连答应下来,巡城使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留下二十人护着他们,带着剩下的人伏在灌木丛里悄悄往前去。
谢凤还盯着人不见了踪影借着小解的借口,偷偷让璇玑回凉京去传了个信,他心里到底还是很在意那个地道。
他蹒跚走回去,一屁股坐下去,这几步路走的,简直撕心裂肺的疼,他叹道:“希望能不虚此行。”
胡不平哎呦叫了两声,抱着脚疼的直哆嗦:“这山路可真难走,日后还是要拜个武师傅,若是日后为官,行走民间,没等走出几里地,脚先废了,也是够丢人的。”
谢凤还失笑,却是符合了两句,留下护卫的兵士们听他们说话觉得有趣,只觉得和自己以前认识的读书人全然不同,先前被留下看护的怨念也消去不少,纷纷围上来和他们说话。
这边正聊着,远处突的火光冲天,却是一座匪寨着了火。
如今天干物燥,周遭又都是现成的柴火,稍有不慎,这座山就要被毁了。
谢凤还顿时顾不上脚疼,“腾”的站起来,失声道:“此地若起火灾,怕是会牵连山中生灵,不能放任,你们随我同去,救火为上。”
县令十分犹豫,二人却是并未征询他的意见,谢凤还话音一落下,胡不平立刻扶着树站起来,跟着他往前走,二十个兵丁互相看看,到底还是跟着去了,别的不说,若是能逮着落单的山匪砍死两个,也不算白来了。
县令左右瞧瞧,实在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只能咬着牙跟了上去。
一行二十三人匆匆往前,好在路途不远,咬咬牙到底还是到了地方,山匪正依靠着地形优势和巡城使的兵士死扛,双方都未注意到起了火的屋子。
胡不平一眼瞧见那屋子里有人探出头来求救,显见是被困在屋子里的,当下一挥手:“快,先去救人,那些可能是人质。”
巡城使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侧头看了一眼,见他们是去救火,并没有不长眼的参与战斗,便也没有理会。
谢凤还蹒跚走过去,便见十来个男人女人们从破开的门里跑了出来,看起来并没有伤亡,这算是大幸事了。
“大家不要乱,外头巡城使和县令大人正带着人剿匪,你们不要乱跑,没受伤的就和官兵一起提水灭火,受了伤的往墙角集合,不要乱,不要出去,刀剑无言……”
他喊得声嘶力竭,冷不丁后颈一疼,眼前便是一黑……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