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栖迟冷眼看着轩辕琤生气，不动不说话，像是老僧入定。
约莫一刻钟之后，轩辕琤冷静了下来，咬牙切齿道：“她这真是豁出去了。”
谢栖迟叹口气：“皇后娘娘怕是对皇上彻底失望了，这才寻摸着要找个孩子傍身，免得晚景凄凉。”
轩辕琤斜了他一眼：“朕倒是要看看，她去哪里找个龙子皇孙。”
谢栖迟见他要喊人，幽幽叹了口气；“虎毒不食子……皇上三思。”
轩辕琤额角重重一跳，两步跨到谢栖迟跟前，按着后脑上将人压在自己身上，“啪啪啪”几巴掌揍在屁股上，怒道：“往日刻薄也就罢了，这时候还要戳朕的心窝子！那孩子如何能是朕的！”
谢栖迟被揍得面红耳赤，抱着他的腰，隔着厚厚的棉衣咬了他一口，却是没能咬到肉，只含糊道：“这我可不确定。”
轩辕琤气乐了，谢栖迟见他当真要动怒，连忙顺毛：“不逗你了，只是虽然这孩子来历不明……但不妨留下来看看。”
轩辕琤戳戳他额头：“你又起了什么心思？”
谢栖迟瘫在椅子上，一面拉着轩辕琤的手让他给自己揉腰，他整日坐着，实在是辛苦，一面道：“一则，张皇后虽然嚣张，却不是没脑子的，她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自然是有把握不让你动那个孩子；二则，如今朝廷上下不少人还对我虎视眈眈，这个孩子在，我身上多少也能松快些，至少太后娘娘那里，会舒心许多。”
轩辕琤安抚他：“母后她并没有……”
谢栖迟耳朵一动，道：“瞧，来人了。”
二人便听见楚嬷嬷在外面和张尽忠说话，问的正是孩子的事，听得出来，楚嬷嬷很开心，轩辕琤闭了闭眼，有些疲累的揉了揉额角。
谢栖迟握住他的手：“皇上不必放在心上，太后娘娘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十分难得，咱们就装傻充楞一回，权当逗她开心。”
轩辕琤在他身前蹲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颇有些苦涩，他道：“朕，只怕……对不起你。”
谢栖迟心脏一跳，鼻梁莫名就酸了，他强笑道：“做什么又要这样说话……”他扭开头，转移话题道，“此时便有学子陆续进京了，怕是会有人伺机生事，此次科举至关重要，万万马虎不得。”
右相的改革提案，实在是诱人的很，然而朝中众臣彼此之间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纠缠颇深，怕是不好施为，轩辕琤便想着自学子中提拔几个，下放到地方去实践。
他已经暗示考官郑成出题时多多往这方面靠拢，他要的人才，可不能只是八面玲珑，趋炎附势。
敢为天下先，才能做好他要交代的事。
轩辕琤沉沉的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搭在谢栖迟肩膀上，慢慢靠过去，细细的亲吻他。谢栖迟脸色慢慢古怪起来，而后用力推开了他。
轩辕琤眉梢一挑，又要凑过去，谢栖迟抬手抵住他胸口怒道：“你只管撩*拨，又不肯解决，白长了一个物件！”
轩辕琤一愣，谢栖迟已经趁着这个功夫，青着脸出了门，张尽忠一见他的脸色，问都没敢问一句。
谢凤还却跟了上去，齐骁下意识跟着走，被张尽忠拉住：“世子前来，难不成就是闲逛？”
齐骁这才想起来，却又不敢进去了，心道，他这几个损友可真是衰的很，什么时候闯祸不行，非要赶在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这要是报上去，会不会真的去了半条命？
齐骁十分犹豫，张尽忠却推了他一把，他自己是不肯在这个档口进去的，齐骁莫名就被当做了替罪羊，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轩辕琤已经去了偏殿，正殿里一片狼藉，齐骁给张尽忠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进来收拾东西。
自己探头探脑往偏殿里看，冷不防额头上挨了一下，不痛，像是软枕，他叫了一声，就缩着脖子进去了，往地上一瞟，果然是软枕。
轩辕琤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正看得十分认真，齐骁进来，他理也不理。
齐骁腆着脸凑近，小声道：“皇上？”
轩辕琤抬起脸来看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像是要剥开它的皮，看到里子里。
齐骁毛骨悚然，蹬蹬蹬后退几步，靠在门上，哆嗦道：“皇上……臣又哪里做错了？”
轩辕琤朝他勾勾手指，齐骁吞吞口水，硬着头皮走过去，轩辕琤十分好脾气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喊他：“过来坐。”
齐骁汗毛直立，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他有多久没见到皇上这样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了？
好像，从来没有！
齐骁屁股又疼起来，连连摇头：“不不不了，臣不累，站着吧。”
轩辕琤嗤笑了一声：“可是长记性了？”
齐骁连连点头，趁机把葛长云的文书拿出来给轩辕琤过目，小心翼翼道：“这事臣一点也不知情……虽说确实因臣而起。”
他眼巴巴的看着轩辕琤，生怕他看清前因后果，一时脾气上来，又要把自己拉出去杖责。
熟料轩辕琤看完竟笑了，隔空点了点齐骁，感慨道：“你倒是真长进了，那打没白挨。”
齐骁有些窘迫，恍惚间有什么东西自脑海中一闪而过，再去想，却是什么也没了。
轩辕琤将文书丢还给他：“回去给葛先生带个话，既然是书院的学生，他想如何处置，便随他，旁人谁也不会干涉。”
齐骁松了一口气，连忙告退出去，正殿张尽忠已经收拾干净了，正在将混乱的书籍折子一一分开，齐骁拍了下脑袋，刚才一害怕，倒是把要去皇家藏书楼的事给忘了。
他又转回去，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轩辕琤明明垂着头看书，却像是多张了一只眼睛，十分准确的猜到了他的动作，斥道：“进就进，出就出，堂堂忠义侯世子，鬼鬼祟祟成何体统？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他抬头看着齐骁：“看来得让楚嬷嬷抽空再去趟侯府。”
齐骁连忙推开门走进来，笑嘻嘻求饶，这次倒是看出来了，虽然和谢栖迟闹了一场，皇上的心情却像是不错的样子。
他不由嘀咕，难不成这有了个孩子，皇上就要移情别恋？
看前几年闹腾的那个劲，实在是不像啊……
他偷偷去看轩辕琤，也不知道对方在看什么，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遇见了什么难事，他不敢再嘀咕，连忙将要去书楼的事说了，轩辕琤这次倒是真的惊讶了，抬起头来看着他。
“朕那楼里都是宝贝，你去糟蹋什么？”
齐骁被骂的缩了缩脖子，哼哼唧唧道：“不是书院里没了好多书么……臣想着就去抄几本出来。”
轩辕琤嗤笑：“你那狗爬字，抄了有几个人认识？”
齐骁越发心虚，小声道：“臣不抄，想让谢凤还去……他的字总能看吧？”
轩辕琤蹙眉：“他还有几日便要春闱，你这时候莫要去招惹他。”
齐骁一愣，像是没记起来这茬，被轩辕琤这一教训，顿时有些面红耳赤：“臣，臣记得了，那臣在找个信得过的人……”
轩辕琤嘱咐：“去了就要守规矩，若是你再犯浑，朕的板子还赏给你。”
齐骁屁股一疼，整个人都是一抖，连连摆手：“臣已经改过自新了……您放心，放心。”
轩辕琤突地抬起头来盯着他看，脸色慢慢凝重起来，连声音都低沉冷厉了许多，他道：“你对谢凤还起了心思？”
齐骁冷不防被戳破心思，颇有些窘迫，轩辕琤见他如此，脸色越发深沉，他敲了敲矮桌：“谢凤还是栖迟胞弟，无论你存着什么心思，都最好仔细思虑，若是他出了事，朕也不会帮你。”
齐骁吓了一跳，倒有些不乐意了：“皇上怎么这样想臣呢？难不成臣就不能喜欢上什么人吗？”
轩辕琤没理会他，仍旧低头看书，齐骁胆子肥了些，凑过去问道：“皇上这是看什么呢？这样认真……”
他话音一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前这本书上，画着两个男人——赤*身*裸*体——正在打架。
冷不防看见这样刺激的画面，就是颇为不要脸的齐骁也有点撑不住，脸红了些，他支支吾吾道：“您，您……”
轩辕琤合上书，倒是十分镇定，多看了齐骁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朝齐骁招了招手。
齐骁反而后退了一步，抱住胸口道：“皇上……”
轩辕琤过去踹了他一脚，齐骁老老实实受了，将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给清理干净。
轩辕琤问他：“你养过不少男人？”
齐骁立刻嘚瑟起来：“臣身边的几个小厮可都是这个。”
他竖了个大拇指，样子有点欠收拾，轩辕琤却没生气，压低声音道：“朕问你，如何让承受一方舒服。”
这把齐骁问住了，他从来没试过被压，但是想着也就那么回事，便将自己的经验嘀嘀咕咕说了，末了，才突然回过神来。
皇上不是和谢君候恩爱多年了吗？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怎么会来问这种问题？
他怀疑的看着轩辕琤，轩辕琤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齐骁脑中灵光一闪，惊讶道：“你和谢……”
轩辕琤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