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轰鸣，一时间半空之中只传来叮叮咚咚的兵刃之声，所有人在一旁观战，只是两人动作是在太快，加之天色又黑，却是什么都瞧不清楚，只能看见一黑一黄两条身影在半空中交缠，御林军在下，却是一点也插不上手。
剑声尖啸，兵刃之声不绝于耳，天空之中又是一道银光闪过，嘲风如疾风一般直冲向乔羽飒。
“乔羽飒，你还待在那里干什么！难不成就真的准备在这死气沉沉的宫里待一辈子么！你可知白泽为了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快过来！”
这深夜的大雨，本来就是寒冷异常，她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这时候才感觉到寒气渗进了的脏腑之中。
嘲风见她不动，一双虎目睁得极大，几个起越便想越过人群将她抓出来，尉迟烨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一瞧见嘲风飞身过来，心下大急，剑尖一歪，却是被白泽拿住了破绽，长索一抖，猛地缠住了他的脖颈。
乔羽飒足尖一点，从御林军中飞跃而起，手指一动，便在长索上轻轻弹了一下，白泽只觉得手臂巨震，一时间竟是差点拿不住。
心下惊异，飒飒何时有了这般高深的修为？
尉迟烨趁机后退，一把将乔羽飒拉到了身边。
他身上已经挂了几处轻伤，被雨水一冲，粉红色的血液便顺着衣裳散落了下来。
她没有动，只站在尉迟烨身边瞧着他。
白泽瞧见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一双眼睛猛地变得血红。
“飒飒，过来！”
尉迟烨轻轻咳嗽了一声，瞧着他冷笑道：“你便是有再高深的修为又如何，倒是让你知道，羽飒今日定然是不愿同你一起走的，她若是不愿，便是拼尽大熹宫上下，朕也不会让她踏出这宫殿一步！”
白泽怒极反笑，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尉迟烨，满是怨毒之色：“若不是你用她家人逼迫，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待在你那肮脏之地？尉迟烨，这天底下若说最阴毒的小人，只怕是除了你，便不再有别人了！”
长索猛地探出，还未等乔羽飒出手，那索身便重重的抽在尉迟烨胸口，他身子一顿，便向后飞去。
御林军中飞出几人在他落地之前接住了他。
白泽缓缓落地，一身黑衣如墨，玉白的手在广袖之下伸出，雨水落下，却不见一丝的水迹。
他也不说话，一双血红的眼睛里却满是惊惶，带着强忍的镇定。
乔羽飒慢慢地迈开步子向他走去。
“羽飒！”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地一身嘶吼，她没有回头，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白泽眼中发出欣喜的光芒，上前紧走两步，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
他的怀抱干燥又温暖，熟悉又陌生，遥远的好像隔世。
“飒飒，我便是知道，你定然不是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的……”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兵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有些疑惑地眨眨眼，他松开了抱住她的手，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柄莹绿的弯刀从他胸膛透过，几滴鲜血顺着钩状的刀尖流了下来。
他慢慢抬起眼睛，正对上乔羽飒清冷的目光。
“你以为，我便是愿意跟在你身边么？”
那些压抑在心底的几千年的恨意仿佛是随着雨水一同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当年我是火族中最高贵的帝姬，若不是你，我父帝怎么会死？”她冷冷一笑，从脸庞到眼神，甚至到头发尖都透着冷意。“若不是你，我的第一个孩子怎么会死？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家破人亡，若不是你，我的孩子怎么连这个世界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便去了？白泽！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她压抑了那么长时间，却是从来未对任何人提起，这一刻，她对他的恨意，终于如同喷薄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白泽！之前是我傻，是我自己分不清好歹，可我现在家破人亡，你让我跟你走，你告诉我，给我一个跟你走的理由！”
他双目中的血红慢慢褪去，竟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飒飒，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他咳嗽了一声，大量的血沫顺着他苍白的唇角流了下来。“只是我不能，我实在是不能放弃你……我也知道这些日子你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怕你失了身，我只是怕，你失了心……”
乔羽飒闭了闭眼，心下一声冷笑，手掌一翻用力，白泽身子一震，整个人向后高高地飞起，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上。
他咳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却是很快被雨水冲开了。
那莹绿的光芒一转，从他胸口飞出，稳稳地落在她的手掌之上。
上次遣暗卫将苗刀送到白泽手上，她便知道，他定然不会离身的。
只要她心念一动，那苗刀认主，自然是会听她调遣。
大批的御林军提枪而上，用枪身将原本要挣扎起身的白泽又押回了地面。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用脊背撑着长枪，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乔羽飒站在原地没有动，只伸手紧了紧肩上的披风，忽然养生喝到：“此等狂徒居然敢进宫行刺，尔等还不将他快快拿下！”
“是！”
回应她的是上百御林军的声音，整齐而又有气势。
白泽只直直地瞧着她，刚站直了身子，那些御林军猛地齐嘿一声，又将他压了回去。
他跪倒在地上，头却依旧昂得极高，目光炯炯地瞧着她。
他又挣扎着爬了起来，鲜血刚从唇角流下，便化做了一团粉红。
他一步步地走向她，也不管身上的长枪有多少支，也不管自己甚至连膝盖都有些打不直了。
“飒飒……”他瞧着她，口中喃喃自语，“我们回去吧，回宿海，不管怎样，我相信你终究是喜欢那里的……”
无数长枪从四面八方而来，架住了他的四肢，即便如此，他也无视那些刺入血肉的长枪，只一心一意地向她走来。
大雨倾盆。
一道闪电划过，清清楚楚地照在他的脸上，她原本以为他定然是凄厉绝望的，只是那神情，太过平静，平静地让她都有些害怕。
他一步步地向她走来，长枪透体而出，走到御林军身前，便伸手一挥将人推开，御林军向来是见过世面的，却也极少见这般身中几十枪还不动声色的，即便是他身负重伤，那一挥手的力道却是依旧不小。
他终于走到了她身边。
乔羽飒仰脸瞧着他，大雨在两人之间落下，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却像是天涯海角。
他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羽睫微微颤抖：“没关系，飒飒，我受的住。”
一道银光闪过，嘲风终于摆脱了那些御林军，上前一把拉住白泽，脸色铁青地看着乔羽飒，怒吼道：“走！我算是瞧清楚了，你今日便是死在这里，这个女人也不会眨一下眼！她若是甘心在此，你又何必强求！难不成今日真的想把命丢在这里么！”
白泽咳嗽了一声，闭了闭眼，轻声道：“无妨，她心里有气，发出来，便好了。”
嘲风猛地回过头，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乔羽飒：“乔羽飒，你今日便便把话说清楚，你是走，还是留！”
乔羽飒却是没有看他，只直直地瞧着白泽，轻声道：“我不走。”
一道闪电划过，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那一瞬间乔羽飒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面如死灰。
大雨从两人之间落下，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却像是咫尺天涯。
他对着她，慢慢地绽开一个笑容。
“好。”
他黑色的衣袍忽然间无风自起，整个人轻飘飘的从地上飘了起来，一头乌发散乱在半空之中，脸上的神色却是异常平静。
大雨声中忽然传来轻轻的爆破之声，乔羽飒猛地抬起头，却见他周身几大要穴处爆开几朵血花，一双眼睛依旧看着她，瞧见她扬起头来，便微微一笑。
“当年便是因着我修行千年却毫无进展，才与姬轩辕签订盟约，后你我相遇，你为了救我伤了自己，早知如此相遇，不如不遇，你若是恨，便也是我自食其果，今日我便将这恶因还了，只望娘子自此珍重，当年宿海岸边，郎君誓言，万世不变。”
他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紧接着整个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本来便是浮于半空之中，这尚云台又是大熹宫的最高处，他自毁神脉，更是与常人无异，这么摔下去，定然是必死无疑。
乔羽飒尖叫一声，猛地扑了过去，却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他扬起脸，努力向她微笑了一下。
一道银光闪过，却是嘲风接住了他。
“乔羽飒，今日之事，我定然不会就此作罢！”
雨依旧在下。
尚云台上血流成河，御林军经此一役，算是损伤了不少人马，残肢断臂四处都是，即便如此，经大雨一冲刷，便立马消失得干干净净。
乔羽飒瘫倒外地，瞧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烟雨落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