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儿抖得像筛糠一般,简直像得了什么病一样抖得整个人像无法控制般抽搐。陈深也是微微楞了一下,然后才松开了他。
张秀儿真是吓坏了,她整个人都瘫在地上抖成一团,脸上涕泪横流,陈深居高临下按着她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进屋,脸色难堪得可以。
这种情况,他的的确确是没有丝毫征服者和胜利者的优越感。
而杨素芸看着地上的张秀儿,却突然明白了她威胁陈深的自信在哪里。
这个村子,张秀儿家里的情况,比他们夫妇俩这两个后来者了解的还要复杂得多的多,
杨素芸转身跟着陈深进屋,犹豫了片刻,杨素芸还是没有锁门,两人一道沉默着进了卧房才关上房门锁死了。
杨素芸幽幽的哭泣声透着门飘来,颇有点渗人,杨素芸跟陈深仿佛默默达成共识一般,直到收拾收拾上床窝进被窝里,也什么都没说。
今晚陈深果然也没那兴趣折腾她了,他们各自心事重重,满腹烦忧,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张秀儿的哭声整夜都未停息,顶多暂停那么一会会儿,没多时又开始,这也是造成夫妇俩难以入睡的原因之一。
可以说是都很煎熬。
清晨杨素芸迟迟起不来,直到门口传来叫喊声她才不得不坐起来。
因为门口传来的声音可以说是激动到了叫骂的地步。
杨素芸老实说是相当害怕,可是她又十分担心陈设,只能顶着被窝外刺骨的严寒迅速起身穿衣,趔趔趄趄走出卧房。
结果,她刚一探出头,就见着张秀儿被被窝裹得严严实实,身边燃着炭火盆,陈深就蹲在近旁看着她。
再仔细一看张秀儿脸色四百,紧紧抿着唇,一副已死之人的模样。
她不会……
杨素芸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外面的叫骂声还在继续,杨素芸强行当做听不到,指着张秀儿问道:“她不会是……在外面冻了一夜吧?”
“看来是这样呢。”陈深闷声说,“我凌晨出屋就看到她冻僵在地上,呼吸很微弱,只能……”
“有没有可能被别人看到?”
“天还没亮,不太可能,当时也没有旁人。”
“你……也不想杀她吧。”
“不,”陈深抬起头望着她说,“是你不想杀。”
“好吧……现在……”
门外有人似乎在踹门,砰砰声多少有点让人担心。杨素芸和陈深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起身出门。
他俩出门的时候,正瞧见杨叶开一脚踹在门上。
然后他看到来人呆住了,他身边那三个人也呆住了,
杨素芸虽然在村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可因为深居简出人还是没认全,只能认出自己的弟弟。
杨叶开一看到陈深立马缩回脚退了两步,结结巴巴解释:“是……是他们让我踢的!”
杨素芸主动上前口气凝重地问道:“这次又要什么赔偿?”
“不是赔偿,本来就是我们的钱!”另一个男人喊道,“我们在你这里下的单都不要了!定金还来!”
杨素芸嘴角抽了抽,提高声调说:“这委实是无理取闹了,哪儿有没来由地退单推定金的?别说退单了,这定金就是为了防止你们无理取闹才收的!”
“无理取闹?笑死人了!”另一个男人反唇相讥道,“一个娼妓有什么资格教训老子?这地方还轮不着你来说道理!”
陈深一步跨上前去,杨素芸立马死死抱住了他的腰,抬头冲他连连摇头。
而刚才那个骂人的男人缩了缩肩膀哼哼:“生什么气……刚娶就别怕人说啊……真是的……”
“姐……姐夫……我……我来说吧。”杨叶开咽了口唾沫说,“昨晚上全村人都听见杨素芸的哭声了,她真是哭了一整晚啊,这也实在太惨了,能被村里人听到,大家都知道你们把她扔到外边挨冻了,我们……我们……”
“我们觉得你俩不是人!不想在畜生这儿买东西!”第三个男人站出来怒道,“我可是亲眼看到陈铁匠你把张秀儿摁在地上打的!”
那都被人看到了??杨素芸简直不敢相信,陈深怕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
杨叶开又期期艾艾地开口:“姐……姐夫,不是我……总之大家都很可怜秀儿,她以前真的过的太苦了,你们是没见着,她那男人真不是东西,秀儿她就是想有个安稳度日的家罢了……你们没必要……没必要这么折磨她吧……”
“还跟这俩禽兽费什么话?快点把钱换来!否则我们就到官府去告你们抢劫!!”“没错!那都是我们的钱,你们凭什么占着??就是抢劫!”“做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工期还那么长,真是瞎了眼才会在你家买东西……”
周围几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呼应起来,大有下了决心干一架的架势。
杨素芸干脆站到陈深跟前推着他胸前,一边摇头一边小声劝:“咱们进屋再说,进屋再说。”
见杨素芸推得极,陈深只好狠狠咬牙,退了两步。
杨素芸拽着他走进屋里关上门,身后立马又传来敲门声。
“现在你怎么想?”陈深两手叉腰似笑非笑道,“继续忍耐?把咱们家仅有的存款全都拿出来?”
杨素芸却看着地上的张秀儿一眼,眼睛转了几转,拽着陈深的胳膊急道:“我知道你憋屈的很,可既然到这个地步就别节外生枝了,咱们把钱都还清了,就走吧。”
陈深咬着牙,仿佛随时能把血咬出来似得,就这么盯着杨素芸看。
两人对视片刻,陈深重重叹了口气甩头转身,留下句“随你”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杨素芸也十分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又看了地上的张秀儿一眼,进屋去翻出了压箱底的钱袋。陈深并不在屋内,应该是从后门绕出去又进作坊去了,杨素芸数了二两银子装进钱袋才出屋,正在踹门的两个男人一看到她出来叫上动作便立马顿住了。
应该说是一眼看到了她手上的钱袋子。
当然,杨素芸还带来了她的账本,里面清晰记录每一笔紧张的分类和来源,她来到那几个索要定金的男人跟前,翻开账本一个一个找出姓名核对时间将定金如数交还,这过程中倒是无人搞事,每个人都顾着拿到钱之后反复数钱确认金额。
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手上还是空空如也。
那人看着杨素芸收紧钱袋子,立马不满地大声嚷嚷:“我的钱呢??你不会是想赖掉吧??”
“怎么会呢,”杨素芸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说,“我记得你是……王婶子的儿子?”
“对呀就是我,怎么了?”
“没怎么,我们这儿……也不是说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的,而且这时至年关,大家都要采办年货,我们也不例外,突然要钱……还得筹备。”
“你说的好听,你们还能上哪儿借钱??”
“外子在城里有熟人,总之你不必担心。”
“我凭什么不担心?你拿什么担保?”
面对质问杨素芸垂下头,然后笑了笑又抬头道:“我们全家都在这儿,你说拿什么担保呢,我会把你的和村长家的定金备好,你们两家不是住得近吗,想要钱的话过两日一起来这里,不要的话……就算了。”
说完杨素芸转身就走,那人还想破门而入,被杨叶开拦住了。
她刚推开房门,就又听见了后院方向传来张秀儿的声音。
“我去说一定没问题的!”张秀儿虚弱的声音从屋后传来,“只要……只要我为你们说两句好话,他们……他们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陈深没有回复。
杨素芸磨磨蹭蹭走出来,陈深将水桶咚一声放在地上,抬头看见了她。
两人对视没多久,杨素芸就垂下了头,咬咬唇说:“我……把钱都给了。”
“嗯。”陈深闷声应了句。
张秀儿又转头开腔:“我可以去说的,让我去,他们应该不会再来要钱了。”
于是杨素芸十分自然地应了:“说你的生活全靠我们,把我们掏空了之后你也活不下去,是吗?”
张秀儿嘴角抽了抽,说:“这……难道没有道理吗?”
杨素芸看着陈深默默走过她身边,也来不及应话,转身跟着陈深往前院去。
“给了多少钱?”陈深边走边问。
“二两。”杨素芸老实说。
“哈,二两。”陈深干笑两声说,“看来这回是不走不行了。”
杨素芸突然顿住了脚步。
“要……要走吗?”她小声问。
“我知道你不想走,”陈深扭头道,“现在的确是别无选择。”
“知道了。”杨素芸点点头说,“我这就去准备……准备搬家。”
陈深颔首,又说:“作坊里我来收拾,你不用管。”
“……好。”
陈深正要抬步,杨素芸又叫住了他。
“有件事……还请相公应允。”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说。
“什么事。”
“两天后再出发吧,我约了几个要定金的人,还清了再走吧。”
陈深也跟着看了一眼她身后,沉默了一会儿。
“随你便。”
还是那句话说完,他便大步流星走开。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