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万籁俱寂,繁星满天的夜晚,杨素芸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深的睡颜,心里是满满的满足和幸福。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太多华贵的修饰和珍奇的礼物,只要人在身边,能触碰到,能感受到,那就比什么珍宝都来的值。
因为身上哪儿哪儿都是伤,两个人的躺姿都很僵硬,而且不敢挨得太近免得压着对方。杨素芸便侧躺着瞧着他,只觉得这男人越看越好看,岁月留下的沧桑刻痕丝毫不能折损他的容貌,只不过从漂亮俊美,蜕变成了另一种成熟稳重,藏锋不露的气质。
当然,从她个人原因上讲,她也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将手伸向他的脸,指尖划过他粗糙的侧脸,嘴边的胡渣,浓密的眉毛,怎么看都看不够。
突然陈深就睁开了眼,一只手抓住了女人的纤纤素手。
“睡不着?”陈深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也别盯得我睡不着。”
“我……”杨素芸尴尬地笑笑,说,“我一直在想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儿,想的多了便睡不着了。”
“可不,想得多自然睡不着。”
“你又在想什么?”
“想你。”
杨素芸一听此言瞬间想的更多了,脸红到了耳根子。
为了缓解这种暧昧的气氛,杨素芸舔了舔嘴唇说:“我——我在想,村长不是答应过我们介绍个大单子么,现在你回来了,他的话应该还作数吧。”
“还有呢,不止这个吧。”
“还有……还有我的布……到底什么时候能卖出去。”
“暂时卖不出去,就自己用。”陈深握住了她的手,“你的手艺放在市面上可是千金难求,自己用才是赚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杨素芸脸一红道,“我知道咱们家现在不缺钱,但是因为你之前突然离开,所以许多人都在怀疑咱们到底还做不做生意,我想……”
“那就和村长说明白,让他兑现诺言,”陈深转过身换了个姿势说,“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明天起来再说。”
是啊,他们俩都伤痕累累,能重新一起躺在一张床上,委实是上天眷顾。
结果这一睡,杨素芸直到第二天接近中午才醒来。
她猛地清醒过来的时候,有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
为什么陈深不叫她??为什么让她像猪一样睡到现在??啊啊啊要完蛋了!
她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耳边又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赶到作坊一看,陈深如同过去那样,正在案前敲敲打打,火星有节奏地溅起,仿佛是在配合他的动作。
“深哥!”杨素芸大喊了一声,“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陈深撒谎道,“一个馒头的事。”
“我……我起的太晚了……”
“我也没比你早多少,”陈深抬头莞尔道,“去做午饭吧。”
“好,好。”杨素芸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陈深,忍不住问,“你……又接了新单吗?”
“对,你还没起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两个客人,我就先记上了。”
“那就……辛苦深哥了。”
“我辛苦什么,若是再来了人,你还得搬个桌子去前院,别想偷懒。”
“是是是,我这就去。”
杨素芸边应边走,脸上忍不住又露出了笑容。
日子似乎又重新回到正规上来了。
杨素芸去厨房清点了一遍家里还有的食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过做一顿丰盛的午饭是绝对够了。
好久没在家里做饭的她,要大展身手了。
不做一顿好吃到把自己感动哭的饭菜,简直对不起自己折腾这几个月。
就在陈家宅子飘出一股浓浓的醉人香气时,杨母使劲儿吸了吸烟囱里飘出来的饭菜香气,腹诽女儿在自己家的时候怎么就没做过这么香的饭菜。
她磨磨蹭蹭地朝屋前蹭过去,几番鼓起勇气,才扯开嗓门喊了门。
喊了好几声杨素芸才匆匆忙忙从屋里走出来,身上还挂着围裙。
一见是杨母,杨素芸微妙地挑了挑眉走上前去开了门。
“做饭呢闺女儿?”杨母搓着手扭着屁股挤进来,满脸是笑。杨素芸点点头,没有多说,
“我……我听说你跟姑爷去看过大夫了,怎么,身上不爽利啊?”
杨素芸想了想说:“昨天陪深哥上山的时候摔了一下,划伤了,都是皮外伤。”
“唉,你说这姑爷,刚回家怎么不消停消停……我不说了不说了,免得你又不高兴,哈哈。”杨母干笑两声拍拍杨素芸的肩膀说,“我……我来这里是……”
“想把马要回去?”杨素芸干脆地替她说完了。
“呃……”杨母很有些尴尬,但还是努力挤出笑容说,“是,是啊,你之前不是说了,那匹马送给我们了吗?”
“我说的是,深哥回来之前先给你们用,娘你记性不太好啊。”
“你……你明明说的是送给我们!”
“你是来吵架的吗?”杨素芸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进屋。
“我……好吧好吧。”杨母看了一眼作坊的方向,舔了舔嘴唇局促道,“反正……现在姑爷已经把马抢走了,我们也不……”
“那是我抢的,那时候深哥还没回来呢。”
“什么?”杨母震惊地眨眨眼问,“你……你怎么做到的?”
“就翻个墙,那么矮,有什么难的。”杨素芸嘲讽般笑道,“你要是让我补偿你们家被马踏倒的篱笆,我倒是没话说。”
“你……你……”杨母你了半天,然后像是咬着舌头般咽了口子唾沫又说,“你若是没送给我们,又何必要偷偷抢走?直接来拿不就行了……”
“那是我家的马,我想什么时候骑,怎么骑,都是我的事,成吗?”
杨母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又涨红几分,她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字说:“你现在是……男人回来了……底气足了,都不把娘家放在眼里了是吗?”
“是啊。”杨素芸说完,转身推门进了屋。
“大丫!!”杨母嚎了一声,眼看着杨素芸转身进了屋却止住了脚步不敢追。这时男人的声音从她旁边悠悠然传来:“岳母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杨母差点儿吓得从原地跳起来,她抚了抚心口转身面对陈深,心虚地笑着说:“姑爷怎么……走路都没声儿的?可吓死我了,还没吃饭哪?”
陈深嘴角那抹笑颇有些玩味的笑容,因为这个老妇人紧张兮兮出了一头汗的样子的确又很有趣。
“岳父怎么没来?”陈深从杨母身边绕过,口气轻松地问,“既然你们认为是我抢了马,怎么不来找我算账呢?”
“那……那没来就是……就是算了呗。”杨母说完傻笑了两下道,“我就是寻个由头看看闺女,没有别的,没有别的。”
“不留下来用饭?”
“不用了不用了。”杨母连连摆手道,“不用麻烦你俩了,我……我这就回去了。”
“慢走啊。”
“哎,不送不送。”
杨母逃也似得推开院门离开了。
陈深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瞧着老妇人背影走远,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进了屋里。
啊,真是太香了。
哪怕就是花了大钱在京城吃好的喝好的,这会儿闻见出自自家人之手的美味香气,心中还是一股浓浓的感动之情。
“这么香,”陈深走进屋感慨道,“废了不少功夫吧。”
杨素芸端着饭菜从屋里走出来,微微一笑道:“能吃上这一顿不容易,当然要多费些心力。”
“是不容易。”陈深说着坐在桌边,摩拳擦掌。
今日的菜肴对两个人来说量是略多了点,可杨素芸就是觉得,全部交给陈深他也能吃完。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陈深自从夹起第一块肉开始他就专心吃东西没说过一句话。杨素芸默默边吃边瞧他,见他真是为了吃什么也顾不上,简直像个饿了好几天的可怜人,忍不住直想笑。
“有这么好吃吗?”杨素芸把他的第二碗饭放在桌上问道,“你在外边肯定吃过比这昂贵得多的食材。”
“是吃过,”陈深接过饭说,“也见过一个月佣金十几两的厨子,但说真的,比起现在,那些都不值一提。”
“你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已经吃饱的杨素芸坐在对面笑道,“我的布卖不出去的话,去开个馆子好了。”
“那也不错,”陈深不假思索就应了,“不过可别怠慢了我。”
“不敢不敢。”杨素芸说着噗嗤一声笑了。
下午时分,家门口又来了几个来下单子的人。杨素芸心中疑惑,毕竟十里八乡的铁匠又不只是陈深一个人,打听过了才知道,邻村的张铁匠不知为何举家搬迁了。要找铁匠只能去回龙镇上,那一来一回,普通的驴子和马得走上几天几夜,十分麻烦。
杨素芸照例让大家来院子里排队登记,一个一个按老规矩来。
她抬头估计了一下人数,这个队伍少说也有六七人吧……
接着她就发现,队伍后头有个十分面生的男人揣着双手,垫着脚左看右看,东张西望。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