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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早该自裁

寒舍迎妻来 老谭飞鱼 4214 2021-04-19 19:08

  杨素芸吸了吸鼻子,现在的情况是她不洗澡可能真的会死。

  不仅洗澡,还需要吃饭。

  所以她一言不发进屋去了,陈深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头仿佛沸水翻腾不止,直觉告诉他事情远不止如此

  于是在杨素芸屋里忙活的时候,陈深又进卧房去,他再次拿到了杨素芸那打开的妆奁翻看一番。妆奁里有两个鎏金点翠簪,应当是左右两边各一个成一对。还有两对银耳环,款式比较老气,看上去不太适合杨素芸这种年纪的姑娘。那个药包下面是一个碎了的小镜子,布满灰尘定是尘封已久了。

  从这盒子里陈深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些首饰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她的箱子和柜子还都开着门,但真正紧要的东西不可能放在这种随便一翻就能找到的地方。

  于是他把视线转向橱柜深处,伸手摸了摸柜子内部。

  讲道理,这柜子里各种暗槽都是他自己设置的,只不过后来发现基本用不上就搁置不动了。

  总之家里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他都知道,这里若是没找到大不了就去下一个地方。

  结果,他还是在暗格里找到了东西。

  那是个泛黄的信封,叠了又叠成了一个小小的方块,陈深心中有什么敲响了警钟。但是这当然不能停止他的动作。

  他拆开信封看了。

  这确实是个很有年头的信笺了,整张纸页都很脆而且连墨迹都灰蒙蒙的,信中开头既称呼“静茹”。

  静茹。

  这个名字莫名地在陈深心中勾出一层淡淡的涟漪。

  他继续往下看,写信人称他已知晓这个叫静茹的女人已经到达平家村,表示如果钱或者其他物资不够用的话,可以用信中附带的信物去成都找一个名叫萧青的人拿,想拿多少拿多少,只要能干掉那个男人。

  李宏浚。

  只要能干掉他,花多少钱都可以。

  仿佛一切都突然明晰了,但其实不然。

  “你早就想杀了我是吗?”陈深扭过头,正对上进屋的杨素芸的视线问,“那时候你在我背后摸出匕首就是为了割开我的喉咙,之前我会中毒你也有功劳,我说对了吗?静茹?”

  女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只是面上仍然冷漠,该是强作镇定。

  “你为什么不说话?”陈深嘴角拧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继续追问,“我听说县令是被一刀割喉,你是为了杀我练的这本事吧。我当初看中的你的那价值不菲的嫁妆……怎样,需要换还回去吗?”

  他说着抖了抖手里那封信,对方的呼吸更抽搐了一下。

  “你都发现了啊,”女人纤长的睫毛闪了闪垂了下去,又说,“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谁指使你的??”陈深突然咆哮起来上前一把摁住杨素芸纤细的肩膀逼问道,“那封信是谁给你写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还留在我身边??”

  女人没有答话,只是泪流满面。

  陈深心纠成一团,呼吸似乎都被阻滞了。他胸口剧烈起伏片刻,终于挤出了下一句话:“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她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他。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陈深竟不由得胆寒了一下,对方那笔直笔直毫不避讳的视线里,有赤裸裸的恨意正在流露出来。

  “我回答你,”她答道,“我的名字,叫杜静茹,出身杜曲杜氏,你……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记得什么?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可他不愿意面对。

  “杜曲杜氏!”名叫杜静茹的女人加重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和韦氏毗邻而居,韦氏,你总该记得吧?”

  陈深不由得后退了半步,嘴唇开始颤抖起来。

  是的,是的,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他记忆最深刻的一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他看到他的手下野兽般四处屠杀,奸淫掳掠,双眼通红,浑如魔鬼,披着人皮的魔鬼。

  当然,他自己也一样。

  砍到刀都卷刃还得换个备用刀,杀了多少人是根本无从数起了。韦氏一族固然兴盛,但要在当时当地堆积这么多人头,光一个家族不够。

  对,还有跟韦氏毗邻的杜氏。

  他记得,他都记得,崔日用的人马剁完了韦家还没抢到财物和女人的自然就流窜到别处,首当其冲便是隔壁杜氏。

  杜氏也是个人丁兴旺的高门望族,在当时杀红眼的兵士看来,跟韦氏长得一样,没有差别。

  所以,哪怕明知进了别人家门也没人能控制住自己,将杜氏全家几乎杀个精光,家财掠夺一空,几乎灭族。政.变成功之后,根本没有人追究这件事,因为杜氏的生死对李氏皇族来说无关痛痒,胜利者忙着品尝胜利果实,当然不会理会这样的牺牲。

  是他,在韦氏家宅响彻哀嚎的时候告诉别人,别拘泥于一个宅子,这附近所有富庶的宅邸现在都是他们的盘中餐,不会有人追究,反抗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只抢一家太傻了,够胆才能满载而归。

  当然他自己也去了,怎么能不去?白痴才不去,他们鹰尧卫比普通的兵士更是亡命之徒,作风向来就是如强盗一般,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乱刀砍死在旮旯犄角里了。

  可他不记得她……杜静茹?当时她多大?十二?十三?他真的没有见过她的脸。

  杜静茹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逼近一步,凑近他跟前,仰头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应该都不记得自己杀了几个人吧,可我记得你,我记得你提着人头出现的模样,那人头属于我订了婚的未婚夫,你知道在你们走后我还看见了什么吗?看见我爹七零八落的尸体,我娘衣不蔽体曝尸院中,我八岁的弟弟身首异处,襁褓中的侄儿溺毙井底,还有很多很多。我看见你带着他们闯了进来,也许你不是唯一一个,但我绝对没有冤枉你吧?”

  陈深局促地喘了口气,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杜静茹尖锐的视线匕首一般扎着他,他始终都看着别处,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杜静茹后退了一步,放轻了嗓音,声音仿佛在飘一般说:“你问了我很多问题,现在都知道了。我想割你的喉咙,可我知道办不到。我也想毒死你,可我没想到你的体质如此特殊。诚然,我杀不了你,可我也绝不可能为你生儿育女,诞育子嗣!!”

  不惜搞坏自己的身体,断绝自己的后路,也要报复他是吗?陈深如此想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双手抖得如此厉害,上面还沾满了冒着热气的鲜血。

  鲜血……

  他脚下一趔趄,后背撞上橱柜,才发现自己是眼花看错,出现了幻觉。

  好久没有惊吓过了,他喘着粗气抬起头,正看见杜静茹缓缓弯下膝盖,跪在了地上,又用那轻飘飘的嗓音说:“现在杀了我吧,我失败了,背叛了所有人,若还知耻早该自裁谢罪,现在也没有任何活着的必要,来吧。”

  如果不是后背靠着东西,陈深怕是早已站不住。他现在眼冒金星,头晕耳鸣,脑中的疼痛一波接一波摧残着他的精神和意志。本就已经精疲力尽身体终于宣告崩溃,只剩一个空架子在勉强支撑。

  两人之间寂静无话片刻,陈深终于清醒了一些,他定睛一看,杜静茹果然跪在地上,低垂双眸,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他突然嗤笑出声,声音既沙哑又疯狂。

  杀她?她对他这种人了解还不够啊,干脆地去死向来是最仁慈的惩罚手段,而他有一百种办法让她生不如死,哪怕身体溃烂成肉块还让她意识清醒地活着,这是他们最钟爱的风格。

  “杀你?”他一边抽搐地干笑一边怒吼出声,“你怎么不杀了我?怎么不杀了我啊??”

  杜静茹单薄的身体轻轻一抖,没有吱声。她确实回不上来,的确早先刚开始的时候陈深的警惕心和高强的武艺让她无从下手,可后来,她要杀他真是易如反掌,机会太多了。

  她没有抬头,只是听见他又抽风般哑着嗓子干笑着,然后踩着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走过他身边,外间发出了钝重的碰撞声和倒地声,然后那混乱的声响越来越远,渐渐远的听不见了。

  杜静如默默从怀里抽出那匕首看了看,突然也露出了笑容。

  目的达到了,可她还不能这么早去死。她之前慌里慌张回到家,脑子一片混乱,毫无计划可言,又想把自己身上弄干净,又想把家里那些引人猜忌的东西都找出来销毁。结果就是她乱翻一通还是想通了想去洗澡,接着那些东西就全被陈深看到了。

  无所谓了,官差找上门是迟早的事,陈深离开了,东西毁掉之后,她当然会自裁。她已经向列祖列宗天地神明起誓,如果没能亲手结果掉灭族仇人,便是不可饶恕的背叛和耻辱,已经没有脸面活在世上,只能去地下向已死的亲族请罪。

  所以她早该死了,这么想着她又轻轻一笑,收起匕首站了起来。 寒舍迎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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