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静茹就猜到她会问这个。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实话是或也没问题,或者一部分。
“你也知道,我杀了人。”杜静茹直勾勾盯着对方说,“我不想他被连累,走得越远越好,就这样。”
“你……你真的杀了人??”杨母立马瞪圆眼,“我以为……”
“我不是被连累我的确杀了人,就是那个县令,”杜静茹顿了顿说,“如果你害怕你可以马上离开,举报我也行,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别管我的事。”
杨母沉默了片刻,才弱弱开口说:“我……我现在要撇清关系也来不及了吧……而且我们村子就这么大,如果真的找到这里来,大家都脱不开关系。”
“没这么夸张,”杜静茹两眼发直望着前方说,“干脆让我去死,大家都很安全。”
“我……我还是觉得……你只想撇清关系没必要……去死。”杨母咬了咬牙说,“只要大家都不说,谁知道你杀人了呢?在官差真的找到这里之前,你没必要……急着去死。”
杜静茹沉默了片刻,杨母说的有道理,可她还是有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命呢?”她又问,“我……我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不……不算陌生人。”杨母舔了舔嘴唇局促道,“你……当了我快一年的女儿,怎么能算陌生人。”
杜静茹翻了个白眼,她知道了,以杨母这种死心眼她怎么说也没法沟通的。
就在她俩相对无言的时候,门口又传来脚步声。杜静茹抬头一看,是王婶和郑氏一起来了。
她很想再翻个白眼,但是克制住了。
“哟!你宝贝闺女儿醒了啊!”王婶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气色不错啊!刚才吃了什么好东西啊?”
“整只小母鸡呢!”杨母也兴奋地站起来比划道,“你们俩怎么又来了呀,都麻烦你们一上午了。”
接着三个妇人就围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若是过去杜静茹真担心杨母嘴巴不牢靠胡说八道,但是现在只觉着她全说出去也好,知难而退不是坏事。
接着她什么话也不说就躺了下去,拉上被子盖住了头。
“她怎么啦?还不舒服?”王婶子越过杨母肩头望见了便问,“怎么见人来了就躲呢?”
“她……”杨母咬了咬嘴唇,终于想出了个说法道,“她就是想她男人了,难受呢,咱们先出去吧。”
“说起来……”王婶子眼珠子转了转说,“你闺女不是怕官府找上门来吗?这么久了也没动静呢,应该风头过去了吧。”
“应该是吧,总之大家都管好嘴,千万别乱说,”杨母一本正经地警告道,“她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那你家姑爷到底上哪儿去了?”郑氏终于发问了,“素芸她这样,身边没个男人哪儿能行?”
三个妇人互相看了几眼,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我也是觉着,”王婶咳了两声说,“咱们女人图的不就是个安稳嘛,陈兄弟老这么突然跑没了也不是个事儿,而且看样子你们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其实姑爷吧……是避难去了。”杨母有些尴尬地开了口说,“他也是听说了我闺女捅篓子了,所以……”
“这还是男人吗!!”郑氏突然吼了一声把另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老婆有难,远走高飞??我呸,真没良心!”
王婶子又继续道:“我之前就觉着他不靠谱,突然人没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亏得你闺女儿次次都能耐心等待,这回直接把人半死不活的丢那儿不管咯。”
“是时候找下家了。”杨母握了握拳头说,“老这么着也不是事儿。”
郑氏又问:“那……如果你家姑爷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他要是好意思回来,我还能没话说吗?”杨母冷哼一声说,“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候走,不是逃了是什么?回来也晚了!由不得他!”
另外两人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杜静茹静静地在床上躺了片刻,起身穿了衣服鞋袜往屋外去。
当她出屋时,王婶子正在鸡圈里喂鸡,郑氏则在屋后打水扫洒,杜静茹扭头看看这一屋子的和谐景象,总觉得十分诡异。
总之再寻死是不太可能了,不仅是因为是否会被人阻挠的问题,而是这么折腾了几天,那股子必死的决心已经消逝了。
说白了,就是她现在又怕死了。
先看看情况再说,如果官府果真没把她当回事,那她的确有理由再苟活一段时间?那然后呢?陈深离开了,她的计划也是一早就彻底失败了,亲朋好友更是无从谈起,她想不到还有什么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杨母转过屋角又瞧见她站在门口发呆,只好又怯怯地上来劝。杜静茹已经毫无脾气可言,只能沉默着回了房间。
晚上仍旧是由着杨母操持家里,杜静茹已经什么都不想问了,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吃了饭,喝了药,然后重新躺下。
其实杜静茹这重病了几天,王婶基本已经把她家里里里外外都摸清楚了,中午三人合计之后,她又在杜静茹家里头前前后后绕了几圈,然后带着一脸满意的笑容坐在了吃晚饭的桌前。
因为吃过饭后杜静茹又早早躺下,郑氏也不在,王婶子又把杨母拉倒屋外,搓着双手就问了:“你说你要给你闺女找下家,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杨母提高了声调严肃道,“我们已经等了好几天,可陈深他不仅没有露面,还不知所终,这回连我的傻闺女也不再帮着他说话了,那意思很明确嘛,他就是跑了,不找下家还等着过年哪?我闺女年纪轻轻的,还貌美如花……”
“行了行了,我知道。”王婶子打断了杨母的喋喋不休插话道,“那你心里有啥想法没?比如……中意谁家的汉子?”
“唉……这可不好说啊。”杨母捏了捏下巴说,“虽说素芸她年轻又貌美,可毕竟是嫁过人了,而且……而且……”
“而且过去落人话柄。”王婶子替她把说不出的话说白了,“这些村里人都知道,依我看啊,其实没什么男人愿意接这盘。”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杨母皱了皱眉说,“咱姑娘的好性情可是全村人都有口碑的,你说当年那张秀儿那么欺负她,她也不吭声就那么受着,结果呢?谁才是婊子?过去又怎么了,那达官贵人家里多得是从良的花魁啊……什么的。”
“是是是,你说的都没错,那你到底相中了谁?”
杨母皱着眉掰着手指数起来:“村东那老刘家的小儿子好像还行,人品好,模样正,还年轻,这样的……”
“你可拉倒吧。”王婶子摆摆手说,“我知道刘老汉,他家那幺孙可是他的心肝宝贝疙瘩,他能让他小孙子去接盘?不可能不可能,再说人家才十六岁,什么媳妇儿等不着呢。”
“唉……那就年纪大点儿的?我家隔壁不就是个鳏夫嘛,好像是从外地逃荒来的,人老实,话不多,不过就是模样没有陈深俊就是了。而且人家也是手艺人,做木工的嘛,素芸应该最合适这种人。”
“可我听说,那老家伙可不老实啊。”
“啊……?什么意思?”
“你住隔壁你都没发现?我儿子之前进城可是发现了,那老鳏夫经常去镇上逛窑子,一去就是好几天,又好赌,带回来也没多少钱,否则你看他怎么家里头还是一贫如洗呢?”
“这……这我还真不知道……哎呀……”杨母局促地挠了挠后脑勺,眼睛一亮又道,“那要不就西边开药方的那个……姓靳的大夫?他也年纪轻轻,还没家室,看着又有教养又是读书人,而且我觉着他挺喜欢咱闺女的,应该……”
“你是不是傻了啊!”王婶子突然拔高声调反驳,“那男的也不是本地人啊!你不记得了?过年的时候他跟他老爹离开了好几个月才回来,他们肯定在别处另有家室,而且他那样的读书人,背景都很复杂,你又了解几分?我看这个碰着事儿了比陈深跑得还快呢!而且他爹那样的老古板,肯定不会喜欢素芸,就算嫁过去了也得整日看脸色,规矩还特别多!”
“那你说怎么办!”杨母也急的直跺脚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喝着我闺女还没人要,没法再嫁了呗!”
“你别急啊,你说你,列举的那么多人,怎么还舍近求远了呢?”
王婶子说着朝着杨母挤眉弄眼,杨母呆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
“哎呀,你看,你眼前这不就是个人选吗!”王婶子拍了拍杨母的肩膀说,“我是说,我不是有好几个儿子嘛,肯定有你中意的!”
“可是……你的儿子……都年纪不小了啊……”
“是啊,可是我家老二之前不是休妻了嘛。”杨母摆摆手说,“他一直就唠叨想再娶个温柔的媳妇儿好好疼,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个铁匠学徒啊!”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