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对陈深相差无几的恐惧,两家立马敲定,第二天就就去陈深家里把亲给结了。
杨母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在新婚前一天把事情说清楚的好。否则杜静茹若是完全一无所知就突然被告知又要嫁给别的男人了,吓坏了赶出傻事怎么办。反正事情已经这样,她也只能选择接受,与其明天失态,还不如今天准备完全呢。
于是她数过了对方送来的聘礼,然后才乐颠颠地往陈深家里去。
她想着这个时候差不多快要吃饭,她正好过去做顿饭,娘俩,不,现在她们已经不能算娘俩了,总之吃饭的时候方便说事儿。
然而等她推开门进屋之后,饭菜的香气就已经扑面而来了。
说真的这妮子做饭是香的很,主要是她不知从哪儿学的那些个花样,做个饭都繁琐的很,什么调料什么食材先放后放都讲究的很,她这样的农妇可学不来。
进了厨房她果然见着杜静茹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忙活,袅袅白气从她跟前的大锅子里飘散出来,看起来就很暖和。
“哎呀,你怎么在忙?还是我来吧。”杨母走上前去就要拿过勺子,却被杜静茹轻轻一侧身躲开了。
“你去歇着吧,”杜静茹面无表情地继续将锅勺伸进锅里搅拌说,“我来就行。”
“可是……你不是还在病着吗?”
“已经好了。”
“是吗……”
虽然杜静茹这般装也不装的冷漠让她有那么点难受,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病好了就好啊,娘……我就怕你好不了。”杨母搓着手陪着笑说,“那好吧,你先做着,我给你打下手。”
对此杜静茹倒没什么异议,于是杨母便开始帮杜静茹洗刚从山上摘下的蕨菜。
洗菜时杨母总忍不住回头看看杜静茹,现在的杜静茹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明明就还是一个模样,可这女人脸板起来就仿佛距离她千百万里之远,寒气扑面而来。
她突然开始慌了,对于明天本来该铁板钉钉的婚事。
沉默了许久她终于憋不住了,一边摘菜一边磕磕绊绊地开口说:“那个……啥……现在看来,咱姑爷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
“姑爷?他跟你没有关系。”
杜静茹如此用毫无起伏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毫无疑问就是在杨母胸口上重重捶了一下,她忍不住抹了抹眼角说:“好歹我也照顾你那么久……你也不用如此……”
“这不是挺好的吗?我们撇清关系,你从此不用再为我担心了。”杜静茹说着端着汤盆走向屋外,杨母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随后马上跟了出去。
“都做好啦?”杨母又殷勤地帮忙放置碗筷,边放边说,“咱们也不必这么见外嘛,话可以好好说,先吃饭,先吃饭。”
杜静茹没有多说什么,将碗筷饭菜全数端上了桌面。杨母发现这一餐做的极为丰盛。她明明记得杜静茹每餐都吃的很少很少,有时候一个苹果就解决一餐了,然而这一次却三菜一汤,加上小食,加上她都能吃个饱吧。
她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杜静茹就把米饭端到她面前说:“我没想到你会来,饭就这么多,吃吧。”
“不不不,我是吃饱了来的,你吃吧。”
杨母说着又把饭碗推了回去,杜静茹平静地接过然后坐了下来。
快说吧!杨母在心里催自己,迟早要说的呀!这不就是明天的事了吗!
“说起来,”杜静茹幽幽开口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假扮你的女儿吗?”
被突然这么问杨母也是措手不及,正在喝汤的她差点儿呛到了。
“这……这是因为……”杨母抹了抹嘴说,“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反正……”
“反正真正的女儿已经死了,”杜静茹一边吃一边说,“对你们来说,什么也不影响,对吧。”
“你这说话……也未免太……”
“太难听了?既然你们都不在意,那我怎么说也无所谓吧。”杜静茹夹了菜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嚼了嚼又说,“我只是想弄明白,你们既然不在意,那为什么你还要假装有我这个女儿呢,我想不出有什么好处啊。”
“你这孩子,就是对人太紧张。”杨母干笑两声说,“我去跟你计较这个做什么呢,又不能让我姑娘回来,还惹来一堆事端,反正……你也挺不错的。”
“那就多谢你夸奖了,”杜静茹也喝了口汤说,“我以为我会被你举报,毕竟应该也有一大笔赏金呢。不过既然我平安活到现在,那就要感谢你大恩大德了。”
快说啊!杨母还在催促自己,再不说就更难说啦!
“那个啊……”杨母舔了舔嘴唇说,“我觉着你这样一个人实在不太好,要不……还是找个伴儿吧。”
“我这样的吗?”杜静茹微微一笑说,“怕是倒贴也嫁不出去吧,就算你对所有人说我并不是你的女儿,也没委身青楼,谁能信呢?”
“不不不……我们……我们这里不讲究这个,不用担心这个……其实……已经有人提亲了……”
杨母真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这么怕她,怕得话都说不清楚。
杜静茹一听此言,手上一顿,眼睛微微睁大了,却也仅止于此了。
“是吗?”她轻声问了一句,又开始夹菜,“谁呀。”
“是……就是自己村的……”
“哦。”
“是……是……就是王婶子……王婶子的儿子,他也是个打铁的,我们都觉着你俩应该很合适……”
杜静茹嘴里咀嚼的动作停了停,然而也不出声。
餐桌上的冷寂让杨母浑身难受,她想提醒自己自己才是长辈,根本不需要害怕,但又转念一想,自己根本跟对方没有血缘关系啊。
早知道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交给老麦就好了,杨母咬着牙心想,怎么变得这么麻烦呢。
“那,什么时候成亲呢。”
杜静茹又用波澜不惊的口吻开问了,杨母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连忙回复说:“明天!就明天!”
“是吗。”杜靖茹给自己喂了个胡萝卜干又说,“明天就成婚?真快啊。”
“那,那我们也是担心你,你一个女人,又身染重病,加上之前惹了官司,所以……所以还是有个男人在身边的好……”
杜静茹勾了勾嘴角,笑得让杨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挺有道理。”她说完,又喝了口汤。
杨母真是松了一大口气,虽然总觉得对方态度怪怪的,但她这么说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过……总觉得她接受得太快了……
杨母使劲儿摇摇头,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自己脑海,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顿时浑身轻松。
气氛太僵硬了,这个家里头她暂时待不下去了,反正往后少来往就是,杨母这么想着应付了几句就告辞了,明天既然要办婚宴的话,还是得早点准备才是。
不,婚宴都可以省了。杨母走到院子里回头见了一眼屋子,心想反正杜静茹头回嫁给陈深就办得十分随便,这回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二嫁,加上时间赶,直接轿子一顶抬进洞房自家人吃吃饭就行了。
杨母回去后和即将成为亲家的王家人商量了一番明天的事宜,折腾到半夜才回去。靠着王婶子的大嗓门,虽然时间很紧,但村里的人也基本都知道了孙兴业要再娶,娶的还是那突然被男人抛弃的杨素芸这件事。
不过王婶只打算在自己家里办宴席,家里人和亲家吃了就行,总之赶紧的把人弄进家里来就好。只要人嫁进来了,什么时候收容陈深留下的铁器坊都不是问题。
第二天一大清早,王婶子和杨母和几个轿夫便抬着轿子吹着稀稀拉拉的喜乐前去陈深的宅子。到了地方一看,听不见狗叫也见不着人,不过听说杜静茹是生了重病,身体不好,不起早也正常。于是王婶子让轿夫和队伍都在门口等着,她去敲门。
然而她敲了好半天门,屋里仍然无人回应。
“怎么回事。”王婶捏着下巴迷茫道,“要不直接进去?”
“那不太好吧?”杨母忐忑道,“万一她不方便……”
“那就我们俩先进去。”王婶说着又开始大力拍打门板。始终无人应答后,连杨母都开始慌了,她们立刻叫来了几个强壮的男人,几脚将房门踹开。然后再让其他人仍旧留在门口,王婶和杨母先进屋去。
片刻后,两个妇人就大呼小叫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好啦!人不见了!”
这一喊队伍里的其他人也慌了,王婶手舞足蹈地拉扯着人让人赶快去赵,大家虽然一头雾水,也只好四散奔走去寻找失踪的杜静茹。没有线索,没有说法,也找不到蛛丝马迹,众人只能无头苍蝇一般到处喊人,在村里呼来喊去,其结果自然是完全无用。
在村里这般寻找了半日,又去附近的山间野地寻找了半日。
到了傍晚无人再愿意出村寻找了,总之,杜静茹仍然不知所踪。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