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馨……”子见连进三大杯,口中念着妇息的私名,“我何曾拣你爱听的听,我不过是拣了我想说的说。”
妇息终于没有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且说来听听?”
子见酒意上头,胆色一壮,不顾平日里诸多顾忌,也不管二人身后各站着一名小奴伺候,径直走到妇息身边坐下,从妇息手中接过长勺舀了酒,往妇息的酒杯斟满,然后双手举起,一饮而尽。
妇息轻呼:“哎,那是我……”
子见放下酒杯盯着妇息的眼:“这就是我想说的!”
“馨,无数次在梦里梦到我拿起你喝过酒的酒杯,对着曾留下你唇印处饮酒,只有余香,何曾想过会污了口?”
子见一把揽过妇息的腰,妇息略略挣扎便不再动,只是低头偏向另一边。子见声音越发轻柔:
“馨,你不知道,无数次我在梦里抱着你,闻着你身上的香气,舍不得醒来……”
子见手上用力,将妇息搂得更紧,带着酒气就要朝妇息的嘴上亲下,被妇息轻轻推开,子见却不放手,揽着妇息腰间的手更是用力,将二人的身子贴在一处。
妇息顺势将头搭在子见的肩上,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今天不行,这里不行。”
“见,若真有心,改天你再来。”妇息的声音带着喘息,让子见欲念更炽,一颗心几乎荡向天际。
妇息的手撑在子见胸膛,轻轻推开子见:“今天真不行,大王要去右相府,我得陪着。”
子见听妇息说到大王,心中欲火倏忽被浇灭。期期艾艾放开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妇息。
妇息坐正,捋了捋耳后的发,肯定的点头:“昨日大王说了,朝食过后便去。”
看着子见满脸的失落,妇息不待子见的手搂紧,自己凑到子见的耳旁,耳鬓厮磨间,妇息的声音越发轻柔:
“好好的,有机会我去找你。”
从妇息处出来,子见嘴里含混地哼着曲子,觉得脚下轻飘飘的。
虽然未能一亲芳泽,但自己斗胆的一抱,妇息竟没有生气,只拿一双似嗔还喜的眸子斜着他。
子见自顾笑着,对自己没有抱住妇息的脸亲上去而略有悔意。但无妨,妇息没有拒绝,可见她能接受自己。而妇息最后的那句话,更让子见如堕云中,周遭尽是绵绵密密的酥软,连带着脚下也软绵绵的。
“从泞地回来,无论如何要搂着她的细腰,好好享受一番。”子见心中得意,走出王宫。
亲卫一直在宫门候着,见王子出来,一脸的喜意,不禁纳闷,先前进宫时因为有人跟踪还十分着恼,怎么出宫时竟完全不见恼?
“怎么样?”子见问亲卫。
“搭了手,却被那人跑掉了。”
子见眼光越过广场,朝来时路看了看,亲卫手段他是知道的,对方与他对上手却仍能跑掉,至少说明跟踪者身手也不错:“能确认是哪一方的人吗?”
亲卫摇头。
“子成的案子是郑达在查,你去一趟弼人府,告诉郑达,有人跟踪我。”子见吩咐亲卫。
子见的亲卫从弼人府出去后,郑达找到黎逢。
二人立于中庭,一片黄叶飘落,落在黎逢的肩上,郑达伸手替黎逢拿掉,苦笑道:“跟踪子见的那几个,你得换人了。”
大王给子见的兵符是戊日发兵,也就是明天,子见到军营点了人,交待明日一早出发,路上的怎么走,又商议一番去了该如何,一切完毕,子见没心思留在营中,对百夫长摆摆手回府去了。
“明日?”妇启以为夫君今日就走,不想又是明日,笑着对子见说,“不如夫君今夜就收了那小奴吧?”
“怎么,把她推给我,你好闲着?”
“夫君此去泞地,总有好几日吧,这一旬的宴乐,可有人问了好几回了。”
妇启没有直接回子见的话,说起筵宾的话题。
王都盛会,每旬一次的西市战奴角斗自然是第一盛事,樊氏长老自从在大邑商创下了这一盛事之后,声名日隆,钱财也滚滚而来。
刚随盘庚大王来此地时,樊氏一族靠替人扎藩篱过活,如今早已远非当初的窘迫可比。
亚进名下的女乐坊,总会在角斗的当晚,将来自各方国风情迥异的女子,与健硕战奴凑在一处,任人品评挑选,其间健男美女、美酒美食,俨然是王都排名第二的盛事。
因到场的人身份尊隆,贵族大人们聚在一起,彼此间交换友谊的同时却难免相斗,白天是战奴的角斗,晚上斗的却是财富。能参加女乐坊的这一场盛事,甚至是很多出身并不高贵的贵妇人值得矜夸的自豪。
排在第三的,却是近几年王子子见府上的筵宾席。
子见筵宾,胜在酒够醇,胜在人够美,胜在瞽师的丝竹技艺精湛,胜在气氛淫冶却不及于乱。
更关键的是,子见精于音律,每有精绝高妙之曲,从子见府中流出,传遍王都,传入各方国。仅此一项,子见的筵宾席,已足以引领王都风尚。
虽然子见眼高于顶,应邀的门槛颇高,宾客不多,甚至还要自己带上美酒或美人供他人享乐,却令王都贵族中青年一辈趋之若鹜,都乐意参加。
“现在相邀,还来得及?”子见问。
“尚未日中,怎么也来得及的。”妇启笑盈盈答道。
“行!有劳夫人了!”
“夫君有谁要特意相邀么?”妇启问道。
子见走到案几旁为自己斟满了酒,仰脖而尽,想起了妇息那张笑起来无比生动的脸,却知她无论如何不会在自己的筵宾席上出现,摆手道:“没有,一切但凭夫人安排。”
子见回房歇息,正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徐徐推开,探进一个头来,子见看时,正是白天随侍的小奴。
小奴进门,看子见正望着自己,浑身不自然起来:“王子,主母说……主母说……”
还未说一句完整的话,小奴的脸已先红了半边,让这张年轻而饱满的脸更秀丽了。
子见知是妇启安排,上前将小奴搂进怀中,笑嘻嘻问:“主母说了什么,让你的脸这么红?”
小奴不敢直视子见的眼,缓缓低头,颈窝处透出的性感让子见再忍不住,将头埋了进去……
世间最美妙的感觉莫过于此。那通体舒泰的感觉自不待言,更让他觉得妙不可言的是,小奴欲拒还迎,婉转呻吟,以及,她眉目间像是含着水的情意。
一阵折腾之后,子见沉沉睡去,小奴不知该起身还是继续躺在王子的身畔,正煎熬中,子见的手从小奴脖子下穿过,另一只手下探,口中道:“馨,我想死你了!”
小奴不知子见口中的馨是谁,身子僵着不敢动,任子见再自己的身上放手使为。
子见腾身而上,却在将入港的那一刻醒来,眼前却不是妇息。
子见忽然兴致全无,从小奴身上滚落,朝食时王宫中的余甘留香,让子见心头又泛起一丝绮念,虽只浅尝即止,却让子见不住闭目回味那一幕。
埙声幽缓呜咽,鼓点却高低激越,在他脑中幻化出一幅旖旎缠绵的画面,那禁忌的爱恋,让这荒原求偶的曲调越发扣紧他的心,差点再次喊出妇息的名字。
他连忙收敛心思,斜倚在身侧女奴肩上,和着鼓点,手指懒懒地在女奴的裸肩上敲着节拍。
“夫君每次听这曲子,都融融而乐,进一大爵,怎么今儿反倒像是沉浸了呢?”妇启略带调笑的声音响起。
子见睁开眼,见妇启端着盛满酒的酒爵款款走近。
子见把手伸向妇启,这个让他尝到女人味道的女人,整齐的梳着尖塔般的高髻,正站在榻边岑岑而笑看着他。
妇启拉着子见起身,他接过妇启递上来的酒爵,说:“这曲子真是惹人绮念呢,倒让我想起初见你的时候了。”
妇启虽嫁入王都多年,但听到子见如此说,脸上仍泛起羞意。
子见起了,小奴不敢一个人躺着,光着身子捡起被胡乱扔在地上的衣裳,一件件替子见穿上。
子见握着妇启的手一起往外走去,见妇启脸上羞意中带着些喜色,禁不住哈哈大笑。
来到明堂,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或站或坐在闲聊,明堂前的庭院中也放了案几,三三两两的也有几堆人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宾客见主人夫妇来了,认识不认识的纷纷上前打招呼,子见与人见礼过后,从身旁案几上端起一爵酒,对靠墙而坐的一排瞽师喝了一声:“宾之初筵!”
瞽师曲风一变,《宾之初筵》响起。
子见也不管曲子合得上合不上,自顾唱道:“凡此饮酒,或醉或否。彼醉不臧,不醉反耻!”
唱罢,喝完手中酒,指着其他酒爵中还有酒的,一一逼着喝完,要随侍的女奴又再斟满,然后低着头凑近妇启,悄声调笑道:“这般美酒,这般美人,若不喝个烂醉,岂不正让人心生羞愧?”
妇启生性柔媚,却是宴会的真正主人,若非妇启张罗,子见的宴乐断不至有偌大排场。
曲子一首奏毕,略略休息,紧接着又是一首,瞽师在子见的调教下,早已学会如何把控节奏,应和着客人们的情绪和筵席的氛围,一曲比一曲激越,期间甚至有子见手下的军士,手持干戈,半裸着身子,跳了一曲展示男性健壮的万舞。
妇启见夫君意气风发,待瞽师一曲奏毕,便招呼换了一曲《宾乐》,轻轻在子见耳边说:“夫君且乐,我和小奴在后堂候着夫君。”
妇启通常会把《宾乐》作为筵席的最后一曲,邀请客人一起来跳。妇启在这一曲之前离开,是告诉她的王子,她在等他,一起享受宴乐过后的另一种快乐。
曲调欢快,半裸的舞女随着节奏抖动,由优雅曼妙转为轻盈妩媚,热情的眼神,配着奔放的舞姿,在人群中瞄着自己看中的如意郎君。
子见鼓掌,叫了一声“都来吧”,便随着节拍摇晃起来,慢慢地舞到场中央,由宴会主人、大商尊贵的王子、时任多马亚的子见发出的号令,青年贵族们都尽了爵中美酒,嬉笑着一个个落到场中去了。 王都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