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卷]
第11节第九章一事末了一事来<1>
“立案查吧,得抓人。”李江锋打破沉默建议说。
“能立案吗?抓谁?”谢榕江抬起头看着李江问道,“如果贪污受贿,那是反贪局的事,如果是涉税的,得等税务机关移送给我们。再说,我们能立案查人家县委发文抓的文明大事吗?要真立啦,符合程序吗?要查不出个啥来,等人家看笑话?”顿了一下,又慢慢地说,“这里面可不那么简单啊。这真让我想起当年法卡山的地雷,有敌人埋的,有我们为防敌人偷袭埋的,路上有,水里有,石缝中有,树上有……”
“是啊,不简单。”张平波接住谢榕江的话说,“老谢,你我都当兵的出身,当兵啊,就是直线加方快。可这关系到教育下一代的事,确实没那么简单。今晚老伴说我到人大后,有点心理不平衡,常一个人呆着。是的,打吴大胆的案子后,我常一个人呆着,确实想了好多事。你说,象吴淡雅这样的孩子,她的老师难道不希望她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她没有为这个美好的前程而努力学习奋斗?可她却有这样的遭遇,她会咋想?她今后会咋样看待我们这个社会?我原想,她应该是偶然的一个。可今天李小东的事,难道仅仅是偶然吗?难道他的老师在课堂上教他如何去赚劳务费?没有啊。可他耳濡目染懂了。如果千千万万个李小东走出校门走上社会,都这么样去经营去竟争,那我们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公正和诚信可言。我们应该还学校这育人的地方一片净土呀。”
“老局长,您有点误会我前面的意思。我何尝不这么想,我是想呵,我们该从何入手。以前打仗,我们总要选择一个突破口。”谢榕江说。
“这倒是一个关键的问题。找不到一个突破口,我们就无从取证,也就做不成什么。”李江锋接口说,“就目前的情况,我们确实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依据来立案调查。”
“是很难,我们得认真想想点法子来。”张平波说完这句话,三人都象和尚入定静了下来,台湾高山茶的香味好象飘不进他们的鼻孔。
好一会儿,李江锋先开了口,“我们还是先从我们公安机关管辖的范围来考虑吧。”
“嗯,对。”张平波有所触动地说,“我们就从管辖的范围来考虑吧。原来归检察院管的涉税案件现在归经侦科管,我们就从学生作业本和校服供应商的纳税查起。”张平波提了个头。
“由于不是上级督办案件,税务部门移送协查,所以我们还不能立案取证。我看,不如从摸底了解开始。我就不信没有一点蛛丝蚂迹让我们摸着。只要我们抓到了马脚,就立刻立案取证。”谢榕江分析说。
“了解摸底的事我来做。”李江锋提出自己的计划,“先了解供应商的工商注册和税务登记,再摸摸供应商在教育系统的销售范围和销售额,然后调查其纳税情况,特别是增值税和所得税。我想,只要咬住增值税和所得税不放,如果供应商给了人家巨量回扣,那就必露马脚。”
“对,对,不错嘛,小李你这经侦科长当得确有一套。”张平波赞许地说。
“那就这样定下来。江锋,从明天起,你把手头的案子放一放,已经在查也确实不能停的,交科里的同志,你就着手这件事。当然,你只能一个人去办,暂不扩散。为了避免被动和扩散,我也暂不提交局党委会讨论安排。”谢榕江简要地布置。
分手的时候,张平波不忘说一句,“保持联系,要有啥问题,由我来扛。”
海阳县地方法院的审判厅,吴大胆案庭审正在进行。
控辩双方都提出了各自的依据和观点。最后,审判长说:“被告律师,你可以提出最后的辫护。”
“尊敬的审判长、人民陪审员同志、合议庭的同志,虽然我的当事人有私藏炸药、挟持人质的过激行为,尽管他没有陈述其内在原因,但我相信他在最后陈述中会讲出来,并希望合议庭予以考虑,并且要充分考虑的当事人的自首行为。我的陈述完了。”律师讲完后对着吴大胆的眼睛足足看了三分钟。
“被告,你可以做最后陈述。”审判长又说了一句。
吴大胆抬起头,目光掠过公诉席,掠过审判席,掠过辫护席。落到了旁听席,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女儿吴淡雅和她的老师郑恩茂,看到他们充满了企盼和鼓励的目光。
吴淡雅内心说,爹,讲吧,把我们的冤讲出来吧。
吴大胆先平静一下自己,“我有罪,我是有罪。”顿了一下,“可我冤呀,我女儿冤啊!”声音提高了,神情显得激动。
“我就一女儿,她娘生她时落下个病根子,孩子上小学时,她娘又下不了地。孩子打小就是乖女,在学校,老师家访都说,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
刚讲到这里,审判长打断了吴大胆的话,“被告,注意你的陈述,不要陈述与本案无关的事。”
护律师举了举手,说:“由于我的当事人的过激行为与其女儿有关,我请求法庭允许当事人做全面的陈述。”
“好吧,被告可以继续陈述。”
“今年,我女高三毕业前,经班级初评为省级‘三好生’,我们全家都乐开了。接着是学校校长黄金财来家访,告诉我,我女的省级“三好生”已报上来啦,但要经过行政会议研究批准,又说,评上的学生高考能奖十五分,那是拿十万块钱买不到的。”
吴大胆讲到这里,旁听席一阵鼓噪。审判长喊一声:“肃静,被告继续陈述。”
“我把这事跟采石场的工友谈,工友都说研究就是‘烟酒’,说十万块买不到,就是要拿十万块去买,要是不去打点,肯定就没戏。可我到那去找十万块呀!家里就千攒万攒下来的和向亲戚邻居借的准备给妻子住院动手术的两万八千块钱。我跟妻子合计,妻子死活要我去打点,女儿是我们的唯一希望啊!我只好以感谢学校领导和老师的培养为名,提着一袋自家种的柿子,里面还装了两万八千块钱去学校找黄金财。黄金财收下了我的那袋柿子,看了看,跟我说,我女的‘三好生’没问题,还保证我女一定能上解放军外语学院。我回家告诉妻子时,我女也听到了。可结果呢?我女的省级‘三好生’没了,大学也上不了啦。你说我们一家不冤吗?我女儿不冤吗?”
旁听席又是一阵喧哗,审判长赶紧喊道:“肃静,被告,你的陈述完吗?”
吴大胆长长地舒了口气,“完啦。”
“现在休庭,由合议庭合议后做出判决。”
看着吴大胆被法警押离被告席,郑恩茂看着身边的吴淡雅,内心明白了为什么没评上省级‘三好生’对吴淡雅有那样大的打击,心情越发沉重,不知说什么好。
“老师,我……”吴淡雅看了郑恩茂一眼又低下头,嚅嚅而止。
“咳,不用说了,我能理解,可欲壑难填呵,你爹昨就……”郑恩茂顿了一下又说,“要先问我一声,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