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决死雄风，喋血“5.12”地震]

　　第7节以命换命（三）

　　进入洞口，就看到了一线亮光。

　　循着亮光的方向摸索前进，底下的地面是倾斜的，粪水从胸口漫上来，逐渐到了脖子，再加上十来号人的走动这么一搅拌，臭气熏得人喘不过气来。

　　再往前，洞口完全被粪水淹没了。

　　七班副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可怎么过啊？”

　　七班长赶忙冲他厉声说道：“闭嘴。”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有批评七班副，这孩子是大学生入伍，平时就爱干净得很，偶尔还要敷下面膜的人，跟我们这种大老粗自然不大一样，这种情况确实难为他了。

　　以身作则，这是最好的政治教育！

　　我狠狠心，一闭嘴，一闭眼，右手一捏鼻子，潜了下去。

　　顿时，粪水灌进了耳朵，轰隆隆作响，尽管捏着鼻子，但臭味还是肆无忌惮地涌入了我的鼻腔，那个滋味真的别提有多难受了。

　　没多久，我们就从粪坑的另一头爬了出来，光线依旧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大家都在摘着身上的“蛋花汤”，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哪里摘得干净啊，那种场面，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

　　九班长喃喃道：“老子这辈子都不敢喝蛋花汤了。”

　　“那是，以后看到谁喝蛋花汤，我就跟他讲今天的故事，呵呵。”八班长笑呵呵地说。

　　七班副是最后一个上来的，钢盔上还顶着一坨卫生纸，爬上来就哇哇吐了，七班长替他拍了拍背，好一会才止住。

　　吐完，七班副却笑了，笑着问我：“指导员，我今天粗人不？”

　　“粗，绝对粗，但是……”我指了指他的钢盔。

　　“但是什么啊？”

　　七班长一伸手，拿下了他钢盔上的那陀卫生纸，很无所谓地递到他眼前，然后七班副又吐了。

　　呵呵，看来，还不是特别粗！

　　出了厕所，几线昏暗的阳光通过缝隙照进来，眼前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看样子应该是教学楼之前的走廊。各种建筑垃圾堵塞其中，最大处有一米来高、七十来公分宽，最小处，胖一点的人可能都爬不进去。

　　“怎么办？”紧跟在我身后的七班长问。

　　“往后传，一个人一个房间，逐个角落展开搜索，有情况随时呼叫！”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给老子弄出去。”

　　“死的就不要了吧？”

　　“不，要弄出去，也好给人爹妈一个交代！”

　　“一人一个房间，死活都要，有情况及时呼叫！”

　　“一人一个房间，死活都要，有情况及时呼叫！”

　　“一人一个房间，死活都要，有情况及时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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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令往后传达着，我已经往前爬了。

　　从后门进入最顶头的一个房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有人吗，有人吗？”我一边呼喊着，一边在教室里摸索着，清楚能够听到隔壁战士们的呼喊。

　　摸索了一会，左手掌突然被啥东西划了一下，钻心地疼，黑乎乎地也看不见，右手一摸，感觉湿乎乎、黏糊糊的，知道肯定是流血了，赶忙从挎包里摸出毛巾（之前给石头包扎过的那块血毛巾，幸好没丢），简单包了一下。

　　包扎完，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带了强光手电的，不禁摇头苦笑起来，看来我也紧张了。

　　赶忙打开强光手电，这才发现里面乱糟糟的，几乎已经没有了空间，我继续大力呼喊着：“有人吗？还没有活着的？”

　　我就这么呼喊着爬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依旧没有任何收获，那时候，真的，好想听到有人能回应我一下，哪怕只是那么轻声的一小下，也是好的呀。

　　但是，真的没有人回答我。

　　爬到讲台旁边那儿，接着强光手电的亮光，我突然看到了一点红色，心里顿时兴奋了起来。

　　匆忙爬过去，勉强坐起来，把强光手电叼在嘴里，小心翼翼地搬开上面的杂物，扒开厚厚的灰土，我看到了一张憋成了酱紫色的小脸，是个头发上扎着蝴蝶结的小姑娘。

　　探了探气息，已经走了。

　　我抱起她，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哽咽着说：“走，叔叔带你回家！”

　　说良心话，如果真可以以命换命，我一定换她，一定！

　　在原本的二楼，将近一个小时的地毯式搜索，除了3具遗体，我们一无所获，心情降到了冰点。

　　当时心中的那种痛楚，我真的无以言表，直到后来听到了那首深情吟唱的歌曲《妈妈，别哭》：

　　妈妈别哭，我现在已没有痛苦。

　　不用再看我，你一辈子也会记住。

　　幸存的同学真让人羡慕，

　　那一刻，我却那么无助。

　　妈妈别哭，我不能陪你走今后的路。

　　担心你伤心，想我的时候泪流如注。

　　我多么希望你能幸福，

　　我真的不想早走这一步。

　　妈妈别哭，别再抱我幼小的身体，

　　我已没有往日的温度，

　　请给我换上好看的衣服，

　　拿来我最爱读的书，

　　假如天堂里还有学府，

　　我会在梦中告诉你考试的分数。

　　妈妈别哭，你柔弱的身躯无法撑住。

　　只要妈妈你还好好地活着，

　　那就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因为有你，

　　每年清明那小坟上，

　　会多一锹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