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决死雄风，喋血“5.12”地震]

　　第5节以命换命（一）

　　奔跑在去县中心小学的路上，我用对讲机通知连长、副连长他们赶紧去各学校展开救援，14时28分地震，学校正好上课，学生肯定遭殃了。

　　跑步进入县中心小学，定眼这么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妈的，什么教工宿舍楼、体育馆、学生食堂等等，全是一片废墟，只有一栋三层的楼房还孤零零地矗立着，墙面重度倾斜，左半边的楼顶早已垮塌，但右半边的破损情况好像还不是特别严重。

　　有几个当地的老乡正在废墟上哭喊着，边哭边徒手漫无目的地到处刨着、翻弄着，双手血淋淋的，却没有任何效果，应该是老师，或者是学生的家长。

　　“这是什么楼？”我问其中一个向导。

　　“教学楼，唯一的教学楼。”

　　“哦，谢天谢地，总算还好，三层教学楼没倒。”我送了口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这不是三层楼？”向导冒了一句。

　　“明明是三层嘛！”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是五层的，一楼、二楼都埋下去了！”

　　“我操！”我心里立马就毛了，这造孽的教学楼，得埋进去多少无辜的小学生啊，手往教学楼的方向一指，随即下达了命令：

　　“从三楼到一楼，按编制序列，以班为单位展开逐层搜索，要求每一个房间都要查清楚，三排长随九班行动，我带连部随七班行动。”说完，我直奔三楼（原来的五楼）而去。

　　背后的向导喊着：“那我们呢，我们干什么？”

　　我假装没听到，这份玩命的活，不是他们应该干的。

　　频繁的余震，教学楼里到处是咯吱咯吱、悉悉索索、噼里啪啦的声音，偶尔还会轻轻地晃一晃，厚厚的灰尘便掉落在我们身上，搞得每一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粉尘进了鼻孔，打一个喷嚏，干干的，扯得心肺生疼。

　　“有人吗？”

　　“还有没有人？”

　　“能听见我们的声音吗？”

　　我们逐个房间搜索着，大声吼叫着，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指导员，不会都没了吧？”通信员小声说。

　　“闭上你的臭嘴！”我向他吼道，尽管我也有着同样的担心，但还是不愿意相信。

　　突然，楼房剧烈地晃了一下，身后有人猛地推了我一把。我匆忙站定，赶紧回头看了一眼，一大块混泥土落下来，砸在了七班战士石头的大腿上。我赶紧冲过去，匆忙卷起了他的裤管瞧瞧，大腿上已经划开了一条很深的大口子，鲜血肆无忌惮的喷涌而出。

　　“指导员，我会不会死啊？”

　　“不怕，不怕啊，包上就好了！”我一边安慰着，一边扯出挎包里的白毛巾，慌里慌张地给他包扎，通信员也过来帮忙。

　　出血量太大，毛巾一会就红了，通信员又掏出了他的毛巾，整个包扎过程，石头疼得豆大的汗珠直冒，却始终没有吭一声。

　　还好，没伤到大动脉，要不然这个18岁的小战士可能真就没了。

　　刚包扎完，隔壁教室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呼叫声，时断时续。

　　“救命啊，救救我！”

　　“叔叔，我们在这儿。”

　　我们赶忙跑过去，一看，是几块预制板垮塌下来，在教室的角落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3个孩子正在里面瑟瑟发抖，浑身白乎乎的，已经看不出衣服的本来颜色，脸上、头发上都是厚厚的灰土，黑黑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满是惊恐！

　　“别怕，叔叔们都在呢！”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算是安慰他们。

　　“叔叔，渴！”

　　“哦，有水，有水，等着啊。”我转身正要说话，通信员已经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递了进去。

　　七班长他们找来撬棍，去撬那两块预制板，想把缝隙弄大点好救人。稍一用力，预制板却突然滑了下来，现场顿时一阵惊叫，预制板却再次卡住了。

　　不用力实在是弄不开，太用力又怕预制板再滑下来砸了孩子，这可怎么办，真是急死人。

　　我粗略观察了一下，有了主意，招呼大家说：“来，都过来，压着预制板的底边，这样它在地上滑不动，也就掉不下来。”

　　“指导员，这样行不行啊？”七班副是工科大学生入伍，办事一直比较小心，讲究逻辑推理。

　　“预制板很重啊，怕是压不住吧？”七班长也担心。

　　“七班副，告诉我，60度的夹角，横向分力系数是多少？”

　　“哦，对哦，好像是不大。”

　　“再减去地面最大静摩擦力呢？”

　　七班副想了想，说：“指导员，你赢了，咱们干吧！”

　　7个人死死压着预制板的底边，七班长小心翼翼地撬了好久，总算在两块预制板之间打开了一条约30公分宽的缝隙，救出了那3个可怜的娃娃。

　　在地上三层楼里，我们一共救出了7个活人，也找到了3位老师、12个孩子的遗体，其中一个小女孩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书包。规整遗体的时候，七班长流泪了，说这短命的娃这么爱学习，下辈子投胎去个没地震的地方，一准能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