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那年,从脆弱和煎熬中开始]
第9节我是一头猪
那以后的训练,没有最苦,只有更苦,从齐步、正步到跑步,从停止间转法到三大步伐的互换,从一步两动到快慢步,从徒手到操枪,一个科目一道关,关关都要脱层皮。
而且训练的时间被无端延长,每天晚上都要折腾到夜间十二点多,脚底板磨出了水泡、血泡,后来就溃烂化脓了,把脚底板和鞋袜粘在一起,脱都不敢脱,好几天,我们都是穿着鞋睡的。
要说这帮魔鬼班长们真够狠,对付我们那是一套一套的,收拾的我们也是一愣一愣的。脑袋要晃悠,就在衣领上给别上两根大头针,不怕扎拿你就使劲偏;后摆手腕要勾,一皮带抽下来,眼泪都给你疼出来;齐步摆臂定不了位,给领墙边去一站,刚好卡住25厘米的距离,不怕砸墙你就超呗;还有正步出腿,不是速度提不起来嘛,那就两个人对着练,一个出腿,一个收腿,然后换着来,谁被踢到,那就是100个俯卧撑,真心是自相残杀啊!
最要命的是开饭前,正步一步两动拔过去,如果有人做错了动作,那就往回退三步,这叫“一人生病,全家吃药”!全队125号人啊,怎么可能完全不出错?
某日中午,依旧赤日炎炎,我们也照旧全学员队整队正步一步两动地拔向饭堂。
队长手里晃着武装带,不断怒吼着:“三班第二个,注意手型!”
“七班第四个,脚面,脚面,能不能绷直?”
“四班那个,蹦什么蹦,腿瘸啦?”
“排面,注意排面,歪歪扭扭得跟鸡巴毛一样!”
……
饭前是队长发飙的固定时间,也正好借此检验各班的训练效果,区队长和班长们自然不敢插嘴,只是小声在旁边提醒着。
教导员还是比较和蔼的,一直保持着笑容:“同志们,再坚持一下,今天食堂吃烤鸭子哇,加油,加油!”
我们早已饥肠辘辘,听教导员这么一说,我嘴巴里顿时就有感觉了,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思想就开了小差,然后脚下的动作就慢了些,被后面赶着去吃烤鸭子的哥们一脚踢在后脚跟上,还好不是很疼,只是劲有点大,很是晃了一阵才算站稳。
然后队长就冲了过来,面目十分狰狞,几乎是贴着我的脸怒吼道:“徐从余,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报告,想着吃鸭子!”人如果在极度的惊慌中,是会忘记如何撒谎的。
“吃,吃,吃,除了吃,你还知道干嘛?”
“吃!”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回答,或许是语无伦次。
“妈的,就知道吃,告诉我,你是不是猪?”队长更火了。
“报告,我是猪!”
“那好,因为这头猪,全体都有,向后转,咱们加一百米!”
“报告,我自愿受罚,但能不能只罚我一个?”
“话太多,再加一百米!”
“可是……”
“三百米!”
于是,我只好闭嘴,再也不敢说话。
那天中午,因为我这头猪,一直折腾到下午一点多,我们这帮菜鸟才吃上冰冰冷的饭,还有冰冰冷的烤鸭子。幸好,并没人因此而责怪我,因为队里谁都连累大家受过罚,但我心里倒是挺耿耿于怀里,不知道在心里把队长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多少遍。
白天还好些,折腾也就折腾了,晚上实在是扛不住啊,你想啊,白天累一天了,往床上一倒,那肯定是跟死猪一样哇,估计让人丢茅坑里都不带醒的!但部队有句话,叫做“两眼一整忙到熄灯,两眼一闭提高警惕”,不会紧急集合的部队,怎么打仗?
记忆里,最多的一个晚上,拉了11次紧急集合,搞得第二天的训练,我站着就睡着了,黑铁塔罚我背着全班的8条自动步枪绕操场跑了5圈。其实,你根本用不着大惊小怪的,站着睡着算什么?我还曾经走着睡了几个小时呢,真事,不信的话你可以往下看。
老是饿,老是困,能吃能睡,看来我还真是头猪!
其实,当时的我并不是很理解,全队125名学员,高考成绩均远远超过重点线,27人名列当地全省、自治区、直辖市前1000名,11人是可以选择上清华、北大的,但这些人为什么都偏偏选择了这条路,这条无比艰辛,却又注定很难辉煌的路。如果说完全是为了混口饭,那是瞎扯,这帮人到哪混估计都饿不死,要说全是为了省点学费那就更不靠谱了,像萌萌这种家产几千万甚至过亿的富家公子,队里也有好几位。
直到看到某非著名作家的写的那本著名小说,我才明白过来,这一切,其实都和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有关。这是一个有着无数缺点,无数劣根性的民族,却也是一个有着无数优点,无数先进性的民族,它的潜力,统计学和经济学计算不出,也无法计算。时常有人投机倒把、坑蒙拐骗,也总会有自私自利、认钱当爹,但无论怎样,爱国、坚强、奉献、无所畏惧的民族精神却早已深深地刻入了我们的骨髓,从来不需要提起,也绝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