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造反”，也许那时太年轻]

　　第5节刘恒退学（上）

　　照道理讲，总部不再追究，陆大帮我们顶了雷，坦院也没处理，队干部换了，伙食改善了，事情逐步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大家也都安下心来学习了，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吧。

　　但结果却不是这样的，至少有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国庆后的某个晚上，晚点名结束后，其他人都去水房洗漱了，我在整理当天的学习笔记，严实正叼着烟坐在床上扮演“抠脚大仙”，刘恒则靠着被子斜躺在床上，闭目养着神……

　　一切都很正常，似乎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当然，只是似乎！

　　就在我合上书本，准备洗漱的那一刻，刘恒突然“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说：“老徐，我要退学！”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

　　“我要退学，对，我要退学！”他喃喃自语着。

　　“你这是要作死吧？”说实话，开始，我并不怎么相信。

　　“我找队长去！”说完，这孙子也不理我，直接就冲出去了。

　　这下子来的太突然，吓得我赶紧将手上的书本一丢，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严实大概还没反应过来，张大嘴看着我们，只是忘记了抠脚。

　　在楼梯口，我不小心撞上了许诺，可能是力量确实大了些，这孩子手里端着的脸盆瞬间飞了出去，牙膏、牙刷、洗面奶、毛巾什么的洒了一地。

　　“干嘛，赶着投胎啊？”

　　我没空理他，飞快得跑下了楼。

　　但还是晚了一步，等我冲到队长门口，刘恒已经进去了，而门也已经关上了。

　　屋里，传出了刘恒和队长的对话。

　　“队长，我要退学！”

　　“你说什么？”虽然看不见，但我能猜出队长现在惊诧的表情，就像我刚才一样。

　　“我要退学！”

　　沉默，短时间的沉默！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穿这身军装了！”

　　“怕吃苦，怕遭罪？”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在这儿，我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沉默，这次是长时间的沉默！

　　背后有人，呼出的热气让我耳根痒痒。回头看看，不知何时，许诺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严实也来了，一只脚还光着呢。

　　“什么情况？”许诺探着脑袋靠近门，想透过门缝往里看看，却被我一把拽了回来。

　　“刘恒这孙子，要退学!”

　　“为什么？”许诺眼睛瞪得老大，同样很惊诧。

　　“我怎么知道。”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会不会真退？”

　　“我怎么知道。”

　　“除了这句话，你还能说点别的吗？”

　　“我怎么知道。”

　　然后，我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但里面的沉默还没结束，许久，才听到队长说：“强扭的瓜不甜，你打退学报告吧！”

　　那一晚，刘恒没睡，点着蜡烛写《退学报告》，边写边流泪，边流泪边写，然后就是抽烟，也不知道从哪搞的烟，一直接一支地猛抽，而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见过这孩子抽烟。

　　我们没有劝他，因为不知道怎么劝，因为他说的那句话，我们也有体会。在这，我们确实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确切地说，我们是连自己的命都掌握不了。

　　凌晨两点多，刘恒推了推我，让我帮着看看退学报告的措辞怎么样。我不想搭理他，却也不好明说，只推说是困了，其实那一晚，我们大家都没睡着。

　　第二天上午，刘恒没去上课。

　　一上午，我坐在教室里，心里却是乱糟糟的，想着刘恒退学的事，也想起了老炳，想起了萌萌，更想到了自己，至于教员在讲什么，我不知道，甚至连那天上的什么课，我都记不起来了，真的！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队伍一带回学员队，还没宣布解散，我就跑出队列，冲上了楼。

　　推开门，屋子里没人，刘恒不在。

　　我们在屋里坐了一会，刘恒才回来，一脸的阴霾！

　　“去哪啦！”薛凯琪倒了杯水，递给他。

　　“政治部来人找谈话。”刘恒喝口水，笑笑，尽量表现得轻松些。

　　“报告交啦？”我小声地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小声。

　　“交了！”

　　“政治部的怎么说？”

　　“劝我慎重考虑，别一时冲动，自毁前途！”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用，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干什么。”

　　“那后来呢？”严实也憋不住了，过来凑话。

　　“政治部说是可以走，但要退赔培养费。”

　　“哦！”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哦什么，估计其他人跟我也差不多。

　　是要表示“恭喜，你终于可以退学了”，肯定不是！

　　是要表示“怎么还要交培养费”，大概也不是！

　　是要表示“我明白了”，好像也不完全！

　　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真说不清楚，就好像QQ聊天，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说“哦”、“呵呵”、“恩”什么的一样，她们估计也说不清楚自己要表达什么意思，对吧？

　　但有一点我很确信，就是当时的心情，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