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崎原的战后处理,如果南肥后球磨领主相良义阳请求饶命的话,条件就是处决另一个『相良良晴』。岛津义弘这么决定了。
可是,义弘在处决良晴之前,被相良义阳阻止了。
「如果杀死良晴的话,我也会自杀!我一旦没命了,相良家就会交给甲斐宗运叔叔!」
相良义阳打算为良晴殉葬吗?为何义阳会袒护良晴到这种地步?对岛津义弘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一旦相良家的南肥后领土交到甲斐宗运手上,对岛津家而言就头大了。
北肥后阿苏家跟南肥后相良家,是靠著同盟战线得以维持独立的小大名。就算拥有从未吃过败仗的无敌修罗甲斐宗运,阿苏家也无法一飞冲天,况且阿苏家的国力太过弱小,无法维持连续战争跟长期远征的消耗。
但是,甲斐宗运并吞相良家领土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跟大友宗麟决战之前,甲斐宗运掌握肥后一国,跟岛津家作对。他不是能够轻易打发的敌人。
「那是什么意思、相良义阳?在欺骗我吗?」
「你应该知道,我跟宗运叔叔把誓书分别奉纳在对方国内的神社吧?」
「那是不战誓书吗?」
「宗运叔叔相信誓书当中,纪录了不战誓言。可是我瞒著宗运叔叔,在我自己的誓书中写下『遗言』,奉纳在八代神社。一旦我没有嫁人、没有继承人,就此死去的话,到时候让不祥的妹妹德千代继承相良家,担任一个空有名号的当家,相良家一切则是通通交给邻国的甲斐宗运。如果连德千代都没有生下孩子,过世之后,甲斐宗运就是相良家的当家。」
说谎!你想把名声显赫的相良家、自己的一族跟一国,全部交给邻国的宰相?就算你再怎么讨厌一族,也不可能有这种事!岛津义弘感到困惑。
但是,『真的。对我来说,宗运叔叔是比谁都更值得信任的同志』相良义阳微笑。
「你杀死良晴的话,我也会跟著死。岛津家就得跟吞并相良家,整合肥后一国的甲斐宗运开战了。直到消灭岛津家之前,宗运叔叔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岛津义弘并不畏惧跟甲斐宗运决战。不如说,她很想堂堂正正跟一生从未吃过败仗的甲斐宗运打上一场,让他收下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在木崎原完成了『钓野伏』战术,义弘认为如今可以办到。
不过,这是攸关岛津家整体的问题。
岛津家家长是长女岛津义久,二姐义弘的立场,最多就是当个武将辅佐义久。她不许独自决定跟甲斐宗运决战。
「……既然说到这样,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了。只能尽快召集岛津四姐妹开会,大家一同决定你们的处置。直到四姐妹意见一致之前,会议将持续下去。一旦做出决定,就绝对不许改变。你们两人也作为当事者出席。根据会议结果,可能会当场取下你们的头颅。」
不愧是相良义阳。为了活下来,想尽办法挣扎啊。她并不是不顾一切,就跟我们岛津家开战的类型,岛津义弘命令小姓『把这两个人送回萨摩。护送至内城』。
「但是,相良义阳。织田家使者相良良晴,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跟织田家几乎没有往来。为什么死命袒护这个男人?」
「我昨天才刚遇见他。他的船遇难、漂流到八代港。」
「……那就是个跟你毫无关联的男人啊?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拋下他?如果你为了那个男人而已,相良家本家就绝嗣了。我很难理解。」
「相良家本家是否决嗣,跟我没什么关系,这或许就是称为恋爱的感情吧,呵呵呵。」
岛津义弘开始脸红了。
义弘是只专注在武艺的姬武将。光是听到『恋爱』两个字,就能让她失去冷静。
「什、什、什么?恋、恋、恋爱?你也迷上传闻中的天岩户吗?岂岂岂岂有此理!」
「哼哼。开玩笑的。有什么好动摇的?」
不愧是岛津家代表『武力』两字的武神。在战争中活下来的义弘,对恋爱这种事没有什么抵抗力。
在合战中绝对不会出现的强烈动摇,现在就能看见这种表情。
「织田家的相良良晴。我会跟姐姐禀告,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你!如果你这个传闻『天下第一的种马』来到岛津家,肯定会扰乱家风,导致岛津家的武力下降,我有这种预感。」
义弘脸红红念著『为了昨天才刚认识的男人,宁愿拋下本家……我无法理解』,骑上马走人了。
千钧一发保住小命的良晴,佩服义阳的周到策略。
「为了活下来的策略,就是跟宗运的誓书?连宗运本人也不知道?真大胆啊。」
「呵呵。生存就是这么一回事。相良良晴,你在岛津义弘面前表现得很正直,太过正直了。岛津义弘是个说要杀你,就绝对会下手的修罗。应该说,不杀你才是一件失礼的事。这里是九州,你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喔?」
「如果是平常的我,宁愿低头也要活下来。但是,如果在这里牺牲你,选择保住自己的命,就算能够活得长寿,我顶多就是个活死人吧。我跟甲斐宗运约定过了。即使拿我的命去换,也不能让你死。」
「谢谢你的这些话。但是,你不必活著回去身为恋人的主公织田信奈身边吗?呵呵。」
「如果被捉住的只有我一人,为了回去信奈身边,无论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尝试。但跟随我们的五百相良兵该怎么办?」
「岛津四姐妹,个性跟思考都各有不同。而且,四姐妹会议如果无法全员意见一致,就不会做出结论。所以我也无法判断,但无论如何,五百士兵的命应该可以保住。就算是风闻会坑杀所有俘虏的岛津家,也不会恶劣到这种地步吧。而且,应该会避免处决我,让宗运叔叔兵力倍增的可能性。满脑子只有打仗的义弘另当别论,岛津家当家义久不是个只看重武力的姬武将。只是,必须提防设下重重策略的三姐岁久。
「都被绑起来了,只能去看看四姐妹会议长什么样了。身为俘虏的我们,连发言都没办法吧,只能有效活用少数的机会。」
「啊啊。只是在九州这里,想著『牺牲自己换取其他人的性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接著要想想我们两人都活下来的方法,良晴。」
「我知道了。最好不要梦想,毫无代价就能带著所有人回去肥后吧。这下子该怎么办啊?」
「你也知道了吧。义弘是直觉主义的义之武将。不会因为利害而动摇。如果要找出说服的关键点,就是掌握利害所在的三姐岛津岁久,以及背负岛津家存亡大任的长女岛津义久。」
萨摩岛津家的本城,内城。
设置在现今鹿儿岛中心的高台位置,可以一眼望见樱岛的地点,战斗集团岛津家,没有把内城盖得多么豪华,而是一座朴素的军事要塞。
接到岛津义弘传来的胜利报告,内城的士兵们热血沸腾。
木崎原合战,终于完全战胜宿敌伊东军了!
而且,俘虏了肥后的相良义阳!
但是不知为何,织田家的使者『相良良晴』混进了相良军,导致事态发展成棘手的外交问题──
更麻烦的是,相良义阳莫名站在良晴那边,放话说处决良晴的话,她也会跟著自杀,把肥后领地交给甲斐宗运。
此时,岛津家面临『是要达成平定三州的诉愿,继续进攻日向,跟意图建立『神之国』的大友宗麟开战?还是要跟失去盟友相良义阳,化身为复仇恶鬼的甲斐宗运,在肥后一决高下?』这个重大决断,岛津四姐妹聚集在内城的大厅。
「大家、该怎么办?命令总大将相良义阳切腹吗?还是要处决军师相良良晴?要如何面对支配畿内的天下人织田信奈,这是比甲斐宗运更重要的问题喔。这种时候,项羽先生会如何做呢?还是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人通通活埋就对了?要活埋吗?」
恶人是我的模范,挂著这种口头禅的岛津家当家、长女岛津义久。
生在战斗民族岛津家,却不太会战斗,可以的话,甚至一步都不想离开萨摩。另一方面,却又有著安定人心的莫名魅力,姐妹跟家臣都很信任她。
但是,义久身为修罗之国的当家,认为自己不能当个滥好人,在自己房间挂著世界大恶人们的画像,每天膜拜,脑中盘算著『宇喜多直家先生的话,应该会毒杀那个人?还是枪杀呢?』『项羽先生的话,当然会活埋俘虏,把城市一把火烧光』『足立尊氏殿下的话,肯定会把大和御所一分为二,让全日本陷入战火。抢夺三种神器』『松永久秀的话,就是把火药装在茶器里面引爆』许多坏事。
不过,这些坏事通通没有付诸实行。都被妹妹义弘阻止了。
这个会议、也一样。
「等等。等一等。不能活埋俘虏喔,姐姐!」
已经
在木崎原出场过的二姐岛津义弘。
岛津家人人当成武神崇敬的义之姬武将。作为义久的心腹,扛起岛津家的军事层面。
对敌人很严厉,却拿长女义久没办法。
义弘来到内城后还是一样,很警戒自称『未来人』的良晴。甲斐宗运因为同样是个武人,义弘不会怕他,但她相信自称未来人会引发什么祸端。
「咦?不行吗、义弘酱?」
「是。当然不行。会让姐姐失去人德。即使是修罗之国,在战场上堂堂正正讨伐敌人,跟坑杀所有俘虏,两者是不同的。如果他们企图叛乱,就另当别论了。」
「我想成为举世无双的大坏人,让九州修罗们畏惧喔。」
「怎么可以擅自舍弃人望?让修罗们畏惧的职责,交给本人义弘就好。」
「不行喔、义弘酱。不能每次都把坏人的角色归给你。都已经被称为『武神』了。根据岁久酱的调查,武斗派的姬武将会因为遭受男人畏惧,导致结不了婚喔。一直埋首战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命运中的男人呢?花是很短命的,会错过适婚年龄呢,义弘酱。」
「我我我我结婚什么的根本无所谓!我只想著取下相良良晴的脑袋,跟织田家断交。这个自称从未来穿越的男人,太过干涉日本的历史了。不知他会如何颠覆萨摩的未来。」
「如果义弘酱找不到夫君,姐姐也不好意思先嫁人喔?」
「姐姐是岛津家的当家,所以要快点生下继承人。只是,不能像最近流行的恋爱那样。恋爱会让修罗弱化!这一阵子,岛津家迷上恋爱的姬武将也增加了。家久就是最典型的例子。这也是因为相良良晴,把该死的未来恋爱故事带进来了!」
「不过呢。没有爱的结婚,姐姐不太喜欢呢。如果永远不会对姐姐变心的义弘酱,是个男人就好了……」
「哪、哪里有姐姐会跟妹妹结婚的!」
「至少,义弘酱是弟弟的话──就能跟姐姐生孩子,生出更多义弘酱的弟弟呢。」
「世上也没有姐姐会跟弟弟结婚的喔。」
「等等,义弘姐姐。是否跟织田家断交,这点先另当别论,关于相良良晴的处置,必须更加慎重才行。如果杀了这个男人,相良义阳也会自杀吧。如此一来,甲斐宗运就能根据誓书的遗言得到义阳领地,率领肥后一国的兵力进攻岛津。但是,打倒伊东家之后,眼前我们的敌人是大友宗麟。就算我们按兵不动,大友宗麟还是会杀进日向的。想想其他方法吧。」
三女岛津岁久,负责外交、谍报、军师的职责。可以说是参谋,虽然没有站在最前线,却是在背后支撑岛津家的『头脑』。
以人德率领家臣团跟优秀姐妹的当家。
武名传遍九州的武神。
天才的幼女战斗狂。
相较于其他三姐妹的显眼个性,总是站在后方的岁久,存在感很薄弱。
跟具备美丽眉毛和眼珠,加上高挺鼻梁,有著『萨摩美人』称号的义久和其他姐妹相比之下,只有岁久一人,脸蛋比较偏向京都风格。
不,重点是岁久的胸部,扁平到根本不像是岛津家的女儿。
义久跟义弘继承了岛津家公主代代的巨乳体质。屁股也是安产型的。
么女家久身体小小的,只有胸部发育早了一步。
然而,只有岁久一个人,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印证了幼女两字。
所以,岁久在岛津家中,流传著『没有存在感、没有胸部、没有幸福』『这种跟小孩子没两样的屁股,生孩子时肯定很辛苦吧』这种风声。
「不过,相良良晴真的长了一张猴子脸呢。会被这种男人钓上的,就只有织田信奈那种女人吧。织田君一旦进攻九州的话,就拿他当作钓野伏的诱饵,赏给敌人一顿种子岛的炮火。织田信奈很想跟相良良晴生孩子对吗?已经不是处女了吗?所以,这家伙死了也不必后悔呢。我绝对不是因为没有男人喜欢,才嫉妒织田信奈的喔?」
因为周围家臣一直说著『平胸平胸』,导致岁久毒舌是四姐妹之中第一的。
义久跟义弘『岁久酱。不能因为没有胸部,就故意刁难男生喔』『对。男性的兴趣跟武艺另当别论。毒舌不改掉是嫁不出去的,岁久』互看彼此,岁久则是『我说过不要谈论胸部了啊!竟然会喜欢姐姐那种大得像是樱岛萝卜的脂肪胸,男人究竟有多么愚蠢!』皱著一张脸大喊。
「啊~?相良先生,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成为相良义阳的家臣了吗?跟织田信奈怎么了吗?」
迟到一些,现在才跑进来的么女岛津家久,是担当战术的『岛津的枪弹』。
幼女、战术的天才。
让义弘率领仅仅三百士兵,在木崎原跟三千伊东军开战,玉石俱焚的必杀战术『钓野伏』,就是家久想出来的。
接受岛津家纯粹培养教育的家久,小时候身边的玩具并非布偶,而是种子岛,是个脑袋中只装著如何战胜敌人的战斗狂幼女──不过,她也来到青春期了,开始对恋爱产生憧憬。
可是,萨摩没有能匹配她的人。
『你还小,谈恋爱还太早了』个性死板的义弘盯得很紧。
义弘一直想让毒舌的平胸岁久,能够尽快嫁出去,对于幼女家久的态度,却是反了过来。
可爱的么妹。幼女家久的对象,一定得是个举世无双的英雄。
家久前往伊势参拜后,绕去恋爱圣经『源氏物语』的舞台京都参观,当时良晴接受信奈的任命,负责接待她。
今天良晴就碰上了岁久,只能说著『真丢脸啊』。
「很奇妙的重逢。我是作为派往大友家的使者,搭船前往丰后,却发生了很多事情,漂流到义阳的领地了。」
「然后,被咱的钓野伏捉住了?相良真是个大白痴!未来人应该能看穿岛津的新战术啊!」
「看穿了啊,但你的姐姐岛津义弘,开了金手指吧?我的未来知识派不上用场。虽然我知道她在游戏可以开无双,没想到现实中的姬武将更夸张啊。」
哼哼哼,家久趾高气昂。
「是吗?不愧是义弘姐姐!既然输给岛津了,就投降成为咱的家臣,相良!」
「我?当你的家臣?」
「对喔。这里可是九州。しぶとか相良义阳のことじや。玩一些小技俩,只会害相良被砍头的。咱在京都受到相良的照顾,这次换咱来救相良的命了。」
等等、家久,义弘瞪了过来。
「那可不行。这个男人,是对主公天下人织田信奈出手的色狼。你还年幼,不能把这么危险的男人收为家臣。太危险了。还是快点处死他。」
「那么,义弘姐姐。让相良当咱的夫婿。这样可以吗?」
「夫夫夫夫婿!?」
「对,夫婿。相良成为岛津一门的话,就不会抱怨了吧?」
「别、别说笑了!相良良晴!你在京都的时候,连小孩子的家久都伸出毒手了!?早知道就不让家久去伊势参拜了!甲斐宗运怎么样都好,总之要先把你砍死!」
「不对、误会啊!」
这么说来,相良良晴是『对主公出手』,干了第一等恶行的大恶人呢,因为是个未来人,不受这个国家道德的限制吗?义久拍打膝盖呵呵笑著。
「对效法恶人的我来说,很想养起来当作范本呢。」
「姐姐也说这种话!?他是织田家的重臣,相良义阳的军师!输给岛津家的俘虏!请姐姐认真一点!就是说,把他当成败军之将斩首!」
岁久也说『家久在京都学坏了,这样不行』,皱著一张脸。
「家久,你还是一样愚蠢呢。醒醒吧。这家伙是把织田信奈玩坏的猴子喔。像你这种幼女般的身体,怎么可能满足?肯定很快就会花心的。」
「喵喵!相良都还没跟织田信奈结婚呢!」
「别说谎了。所有男人都跟猴子一样。没有例外。」
「可是!」
「家久!你想反对我的意见!?而且你想出来的钓野伏,如果没有我在事前察觉敌人行动,埋下伏兵,那就只是个让诱饵全灭的致命战术吧。勉强成功,也是因为我在事前散布了假情报喔?」
对于毒舌又很严厉的岁久,家久很难招架。岁久骂她的时候,只能身体发抖,回不出一句话。正因为有了家久的钓野伏,岛津才能大胜长年的宿敌伊东家。终于能够听见岁久的称赞了。家久这么期待,所以也更加灰心。
「……是、是的……」
家久眼角滚出大颗泪珠,哭了出来。
在京都的时候,良晴从未看过家久有这种表情,也无法想像。家久总是满脸笑容,『优秀的姐姐很疼爱咱喔』感到很骄傲。
因此忘了现在是岛津的俘虏,下意识对
岁久插嘴。
「就算是姐姐,这也太过分了。今天这场战争,家久的功劳最大吧?确实,钓野伏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危险战术,但也只有天才能够想得出来。你应该称赞家久的。」
「说什么呢、猴子?都打输仗变成俘虏了,可以请你不要对岛津家的事情说三道四吗?有你这种没用的男人当了相良军军师,岛津家打赢是当然的。而且实际率领三百岛津军的人,是义弘姐姐吧?家久又没有跳下场。」
咱想担任总大将啊!但义弘姐姐不允许,家久哭著说。没有跟岁久对上视线,哭著发抖。
个性直来直往的义弘,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姐妹间的尴尬气氛,咳了一声。
「因、因为诱饵要正面对峙十倍数量的敌人。我认为这交给幼小的家久,太过危险了。」
「好了好了,这是战胜的庆祝喔,今天大家要好好相处。」
义久拍拍手,宴会料理接连端了上来。『姐姐。庆祝请等到处置相良家的这两人之后再说。』
良晴似乎站在敌人家久的那边?义阳莫名嘟起脸颊。
「喂。良晴,你该不会真想当家久的夫婿吧?她是个幼女喔?」
「我干出这种事的话,信奈肯定会大军开到九州杀死我的。然而,如果这是交换义阳性命的条件,我也只能接受了吧。」
「不行!你想娶一个幼女?你想压在幼女身上?这是未来人特有的病症萝莉控吗?你这个背叛者,比鬼还不如!」
义阳不知为何生气,踹了良晴的横隔膜。
良晴痛到滚来滚去时,岁久似乎闪过一个好点子。
「猴子的婚礼……对了!姐姐们听我说。果然,敌人应该是拥有九州最强军事力量的大友宗麟喔。所以,首先不能让碍事的甲斐宗运,有抢走相良领地的藉口。能征善战的甲斐宗运,一旦兵力倍增了,就变成凌驾大友宗麟的强敌了。这一点必须放在最优先。反过来说,如果相良领地能倒向岛津这边,就能把甲斐宗运卡在北肥后了。」
在岁久认真陈述策略时,家久沉默。插嘴就会被骂,身体有这种印象了。
「岁久酱。放过相良义阳一条命,投降岛津家吗?那相良良晴该怎么处置呢?」
「两人都放过就太天真了。这不是九州修罗该有的行为喔,岁久。如果都不砍头,就对不起在木崎原跟我并肩战斗的勇士们了。」
「忘了吗?我说过杀死良晴的话,我也会自杀喔?放过良晴一条命,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归属岛津家喔?」
义阳提醒岁久,但岁久『哼。还是一样狡猾的女胡子』不想理她。
义久『如果是恶人松永弹正,今天发誓归顺,往后也会背叛岛津喔?』摇著扇子,义弘则是『输给我军的人,有什么资格发言!』放话。
「姐姐们。想想这个女人写过的誓书内容。无论相良义阳要不要背叛岛津,只要将领地让给甲斐宗运的这段遗言,变得无效就够了。」
「什么?」
「什么意思、岁久?」
「哼哼哼。果然,营养通通跑到胸部的女人,一点用都没有呢。首先放过相良义阳,让她归顺我们,由岛津士兵驻扎在相良领地上,进行实质占领。然后──问题所在的誓书,在相良义阳临死之际,没有『夫婿』跟『继承人』的状况下,遗言就会生效。所以,如果我们先让相良义阳嫁人的话──」
「这是多么恨人恨到骨子里的恶谋啊,岁久酱!因为始终找不到可以结婚的对象,怨念发作了吗!?」
「义久姐姐,请您别再说这种话了!只是因为萨摩跟大隅,找不到能够配上我的男人啦!」
「很厉害喔,岁久酱。让相良义阳嫁人了,之后还打算背叛的话,就毒死她或让她切腹吧?」
「对啊。到时候,誓书就无效了!甲斐宗运也没有合并相良领地的理由了!」
「是的。就是这样喔,义弘姐姐。这个时候让相良义阳答应从属岛津家、并且嫁人的话,五百相良兵跟两个相良良晴都可以放过一命。拒绝的话,就处决两人。跟甲斐宗运的决战,原本在预定之外。但相良义阳无法拒绝的。拒绝的话,相良良晴的脑袋就会飞掉。看看,相良义阳整张脸发白了喔。」
义阳咬紧嘴唇,全身发抖。
「别开玩笑了!我绝对不要跟一个陌生男子结婚!岛津岁久!你太过分了!你还算是独身的少女吗?你把少女心放到哪里去了!你用这种恶魔般的策略,往后肯定会独身一辈子!」
「住嘴!」
「我绝对不要结婚!我才不想让家人增加!而且,还是岛津家的男人……光是想到,身体就发抖了。」
「没错喔,相良义阳。我知道你讨厌家人、也讨厌嫁人。而且还得嫁给岛津家的男人,肯定是无比屈辱呢。」
「你明明知道的!」
「所以啦,结婚的对象──是相良良晴喔。」
义阳『咦』大喊的同时,家久身体震了一下。
「我、跟良晴?为什么?」
「哼。这算是互蒙其利吧?本人的话,你身为九州屈指可数的名门,猴子是配不上你的,但只要说是同姓一族就没问题了。虽然不知道这只猴子好在哪里,但你想守护他。我们要全力应付大友家,现在不想跟甲斐宗运开战。不是不能理解吧?」
不行啊,义阳。这样誓书就会无效。之后我们可能都会被杀的,良晴制止。
但是,义阳『……我知道了。现在活不下去的话,未来也没有了』低头,答应了归顺条件。
「义阳!?这样好吗?誓书会变成一张白纸啊?」
「良晴,抱歉了。比起之后被杀,现在被杀才是真正走上绝路了。就算想出其他办法,岛津岁久的智谋比我更高一筹。率领士兵的话,义弘更是远远超出我能理解的程度,比较战术,家久也在我之上。就跟你说的一样,我彻彻底底败北了。如果是独自面对岛津四姐妹的其中一个人,我可能还会有胜算。」
「那个?我呢?长女义久没有赢过你的地方吗?我是当家喔。好过分!」
「啊啊,岛津义久。你胸部比我大呢。」
「只有这点吗!?」
义阳决定归顺岛津了。同时,也答应跟良晴结婚。
「……义阳。」
「呵呵。四姐妹的团结吗?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赢过的。良晴?相良家的命运,就是总有一天被岛津家并吞吧?」
对,相良家投降了岛津。这就是命运。但因为我的出现,导致败北提早来到了,良晴低头。
「抱歉。我的知识一点用都没有。岛津四姐妹跟萨摩隼人吃了禁药吧?上下一心,姐妹四人还智勇兼备。没有缺点。」
「没关系了。先想想刚刚的事情吧,良晴。现在要努力活下来。活著,等待总有一天脱离岛津家、再次独立的机会。跟你这种猴子脸的男人结婚,我怎样都无法接受,不、不过,虽然同样姓相良,幸好不是一族呢。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忍耐了。光是想到跟你初夜的经过,就感觉有些恶心。」
「我的人生随时都有可能一只脚踏进棺材,不用在意啦。信奈总有一天会开著铁甲船来轰我……好痛好痛!干嘛扯我的脸颊?」
「大笨蛋!把我当作赞赏的辱骂当成耳边风,只顾著说其他女人!?而且踏进棺材是什么意思?对接下来就是妻子的我说这种话,会不会太过失礼了!」
「刚刚的辱骂是奖赏啊!?」
「当然!我的每一个家臣,被我这样辱骂时,都会高兴到痛哭流涕喔?」
「他们是被虐狂啊?如果我跟你结婚了,往后也会被你这样调教?」
「对喔。你只需乖乖成为我的仆人,接受调教吧。首先,称呼我为义阳女王。在寝室就要三指贴地跪好。嗯嗯。这样你或许就能展开新人生了。不是我的责任喔。织田信奈要恨就去恨岛津家。真想看看织田信奈气炸的表情呢,呵呵呵。」
「怎么感觉义阳你乐在其中啊?」
「才、才没有乐在其中呢!一切都是为了守护相良家!」
急转直下的决定。
原本死都不结婚的义阳,听到对象是良晴后,光速点头。
家久泪眼汪汪,下意识起身。
家久绝对不敢反抗岁久,但只有今天无法保持沉默。尽管用钓野伏战术击败了伊东‧相良联合军,却不获得岁久认可、无法亲临战场,连在京都认识的朋友相良良晴,都要被抢走了。
「喵喵?为、为什么?相良是咱的丈夫喔!」
「不对。家久想结婚还太早了。这是岛津家军略的一环,我负责了岛津家的谋略,就得遵从本人的意见。我绝对不是嫉妒妹妹早一步找到丈夫,才千方百计阻挠的喔。」
「……
岁久姐这么讨厌咱吗……?」
对喔。都还不晓得恋爱是怎么一回事,就别顺著气氛随便说要结婚,我最讨厌这种小孩子了,岁久赌气转头。
「义弘姐!阻止岁久姐!阻止她!」
「不,家久,这是个好建议。这场婚姻还有另一重意义。用这种形式夺走相良良晴,以此挑衅织田信奈,对吗、岁久?相良良晴站到岛津这边的话,织田信奈肯定拉不下脸,不会再度试图斡旋大友跟岛津了。一旦大友家没有进攻毛利的可能性,织田信奈也无法派兵来九州了。只能顺势跟毛利决战。如此一来,我们岛津就能统一三州,也能迎来统一九州的好时机!」
「是喔,义弘姐姐。大友跟岛津和睦的要求,一定要拒绝。九州的事情,由身在九州的我们决定。我们可是对大和御所及近卫家发誓效忠、名门中的名门。岂能对灵魂卖给吉利支丹的织田家低头。」
「说得真好,岁久!家久,我们以后会替你找一个好丈夫。你现在结婚还太早了。而且说到嫁人,得先替毒舌又平胸的岁久找到对象呢。」
「所以说别提胸部了啊,姐姐!」
「喵喵。这个气氛、好像只有咱一人反对……」
「乖乖听话,家久!还是说你要反对我的策略?相良良晴跟你的关系,顶多就是在京都照顾一个小女孩罢了,就这么想要嫁给他?因为他是你的朋友,可以饶他一命,这样还有什么问题?」
「是的……咱知道了……」
家久失落,义久拍拍她的肩膀。『算了算了。家久做得很好了喔。来,给你ちんこだんご』把萨摩内川名产的糯米丸子给了家久。
ちんこ(小鸡鸡)!?良晴怀疑自己听错了,义阳『丸子一类的东西啦,别想歪』念了他一句。
刚刚那瞬间是多么恶心的表情?我真的要嫁给这种猴子?开始后悔了,义阳脸上写满屈辱跟羞耻。
「这下子,织田信奈就完全失恋了。岁久破坏别人恋爱的能力,天下第一呢?寝室里面的恶人画像,也加进岁久的画像吧。『为恶从速』,明天一早就准备婚礼吧!家臣团快点准备喔。」
义久似乎很喜欢筹备婚礼这档事,笑著用扇子指向良晴。
「两位,欢迎加入岛津家。最好别企图谋反喔?只是每天要在前线战斗,被岁久这个小姑从早到晚碎碎念,加上樱岛的火山灰,有些难受罢了,呵呵呵。」
「我还是个少女,不是小姑啦,义久姐姐!」
「但是,只要出现背叛的徵兆,即使你们立下家老等级的功劳,一样立斩不赦。别忘了喔。特别是男性的相良良晴。如果你对我家好可爱好可爱的家久出手,那一瞬间脑袋就会在地上滚了。知道吗?」
义弘也眯起眼睛警戒良晴,发出强烈杀气。
家久虽然很不能接受,但还是默默跪坐在角落,一动也不动。
良晴很担心家久,但因为义弘死死盯住他,没办法安慰家久。
「明天一早吗?太过突然没有感觉呢,良晴。」
「别想太多了,义阳。这只是形式上的夫妇吧?怎么可能弄假成真?」
「跟我结了婚,你一定会被织田信奈杀死喔。」
「我不知道信奈会不会原谅啦,但现在──比起被砍头,还是活著寻找可能性吧。之后岛津家应该会扔很多难题过来,得想想办法。」
「啊啊。这就是生存喔,但是良晴,跟我结婚真的好吗?你是天下第一的种马吧?跟我这么高贵美丽的公主,只想要一场空有形式的婚姻?」
「嗯,如果是娶义阳,说实在没什么感觉耶?如果是娶小早川跟谦信,我就有对不起信奈的罪恶感啊。」
「等等。刚刚那句话,是指你没有把我看成女人吗?你这个笨蛋到底要多么失礼啊!众人歌颂肥后太阳的我,有哪里不够的?啊啊、对了,因为我太美了,耀眼到让你睁不开眼,只能像面对观音佛像那样崇拜吗?真是可爱呢。」
「就是你这种个性啦。我的未来不会是丈夫,只会是你的仆人啊。」
「你很清楚呢。因为我不需要家人,所以我会很珍惜仆人喔。可是,生孩子就麻烦了,生孩子……我肚子里有孩子?光是想到就全身发抖了。你不会真的推倒我吧?」
现在两人没有退路了,义阳却没有什么危机感?不如说,是在逆境当中找到希望了。这就是义阳能够活在修罗之国九州的理由吧。
良晴想著(是宗运的影响?还是我置身在修罗的气氛之中?现在放弃还太早了。得想办法跟义阳一起活下来。)
(虽然离大友宗麟越来越远了,但这是为了让义阳活下来。我自己做好什么时候死亡都无所谓的觉悟,但直到信奈回避本能寺事变的命运之前,我都要努力生存。为了这个目标,现在只能跟义阳结婚了。跟义阳合力,设法让岛津跟大友和睦。如此信奈也能逃出绝境──)
对,良晴在心中接受跟义阳结婚的走向,这个时候。
咚!
突然,良晴心脏重重震了一下。
(咦?是结果背叛了信奈,良心受到苛责了?不对!这是不同程度的痛啊!身体怎么突然有这种异状?不妙,全身失去力气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会死吗?声音却喊不出来。连喉咙都没力了。
「良晴?怎么了、良晴!?」
「相良?没气了!」
「咦咦?怎么回事?相良良晴的身体变透明了喔?」
「哪有可能?姐姐、是您看错了吗?」
「不妙。现在这家伙死掉的话,义阳会跟著切腹!问题所在的誓书也会生效!至少活到婚姻成立吧!」
义阳跟岛津四姐妹的声音,渐渐远去。
(突然发病了?身体至今没这种徵兆啊……半兵卫……十兵卫……信奈……)
良晴的意识、迅速消失──
视野、黑了一片。
「找到你了,相良氏!有要事报告!」
恢复意识时,良晴躺在内城的某个房间。
岛津家的药师来看过后,说『这是因为海难、合战、加上四姐妹会议,导致极度疲惫了。睡一下就好了』。
所以,四姐妹跟岛津家家臣,为了尽速让相良家从属岛津家变成既定事实,急忙准备良晴跟义阳的婚礼。
岁久警界义阳,『良晴可能装病,跟义阳有某些企图』把人移到其他房间,连打算照顾良晴的家久,也说『很危险』把人赶走了。
良晴就一个人睡在狭小的寝室里。
不过,只有一个人知道『这并非单纯的疲劳』,发现良晴危机的真相了。
就是偷偷潜入良晴寝室,从天花板跳下来的蜂须贺五右卫门。
「五右卫门?为什么跑来萨摩?」
「其实,在下也坐上开往丰后的船。虽然潜入了,在相良氏愈烂的时候,却滋呼追左的方酱,这争是本人五右卫门一陪子的滋败。」
「啊──这样啊。虽然后半段的台词听不懂,但大概理解了。就是我遇难的时候,你也跟著追过来了吧。」
「当时船速太过了,无法追上。真丢脸。」
「可是,真亏你能发现我被岛津俘虏了。」
「听到冒牌相良义阳漂流到肥后,跟岛津战败的消息,就急忙赶来了。」
黑田官兵卫她们平安抵达丰后,跟大友宗麟展开交涉了,五右卫门边吃螺丝边报告。精通东西方秘术的谜之传教士加斯巴鲁,使用能够预测未来的怪异法术,以及意图让信奈成为东方的救世主『祭司王约翰』,这些事情良晴是第一次知道。
「信奈会跟鄂图曼帝国展开世界大战?」
「それはフロィスどのの意见でちゅので、やつの真意かどうかはわかりかねますが。なかなかはらのそこをみちえぬおによこでござる。けいれきもなまえもかおもにせものくさく、いつたいなにものなによか、まつたくわかりまちえん」
「跟大友宗麟的交涉成功了吗?如果不设法回避岛津跟大友的冲突,就无法阻止毛利的进攻了。」
「邻に侍る南蛮宣教师がとんだ食わせ物ゆえ、相良氏の舌先三寸でひめぶちょうをたばかるちからがなければむずかしいでござる。ちかち、いまはちょれどころではないでござる」
「……你也知道了啊,明天一早我就得跟相良义阳结婚了。这是为了让相良家从属岛津家的政治婚姻。」
「这下不妙了,相良氏。明天早上结婚的话,相良氏就会从射个字届上消失了!」
「咦?我从这个世界消失?什么意思?」
五右卫门说了。那个南蛮传教士对黑田氏说了『相良氏消灭计画』,在下刚好有听到。
「消灭我的计画?」
「それ故、相良氏が义阳との祝言を已むなしと心中で决断した时、いっちゆんきえかけたのでござる!すでにさがらうぢは、きえはじめておりまちゆ」
「什么意思?我跟义阳结婚的话,我就会消失?这是什么道理?」」
五右卫门默默过来,从胸口拿出一个稻草人,让良晴看见。
「这是啥?」
「在下跟相良氏缔结契约时,把相良氏的头发注入这个稻草人。」
「就是藤吉郎大叔挂点的那时候啊?看见大叔战死,让我相当害怕,但这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记不太清楚。这个人偶到底是什么?拿著这个、就能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相良氏,忘了吗?蜂须贺流忍术,不是依靠怪力乱神的力量喔。跟信浓的户隐流不同。」
「对了。五右卫门的忍术,只依靠自己的五体作为凶器啊。」
「人形じたいはただの契约の证しにござる。ただ、长らく相良氏の发を込めているために、ちやがらうぢのぶんしんのようなものになつているでごじやる」
「注入灵魂,类似放入头发的菊人偶吗?」
这个稻草人,刚刚迅速缩小了,五右卫门解释。
「这么说来,感觉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比较大啊?」
「相良氏の存在そのものが、消えはじめているのでござる。それゆえに、にんぎようもちぢみだしているのでござる!」
「……我会消灭的话,是基于什么理由?」
「相良氏,就是那个南蛮传教士的策略喔。」
五右卫门吃了不知道多少次螺丝,才把加斯巴鲁的『相良氏消灭计画』全貌说明清楚。
「どうやら相良氏は、あの戦は弱いがなかなかにしたたかで生き污いひめぶちよう、さがらよしはるのちよつけいのしそんなのでござる」
良晴大喊『我竟然是义阳直系的子孙!』,跳了起来。
「所以,义阳是我的祖先?义阳不是说坚持独身一辈子吗?」
「相良氏不是对她感觉到很亲近?」
「嗯。真要说的话是妹妹德千代,感觉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义阳跟德千代是姐妹关系,算一样吧?」
「因为原本不可能见面的祖先跟子孙,有了奇迹性的相遇,导致彼此的血脉铺应了。」
「五右卫门,我虽然是横滨人,但祖先来自九州。不过也没听过是否相良家的后代耶?而且相良家的直系血脉,记得在江户时代就断绝了。不得已从其他大名家请来养子,延续家名啊。」
「所以。即使本家的直系断绝了,死孙的血却在分家转枕下去?」
「是吧。就算我真是肥后相良家的后代,顶多就是没什么名气的分分分分分家吧。不过,那么讨厌家人的义阳,怎么可能有后代啊?」
如果有这种未来的话,一定要实现啊,良晴祈求。
「话说回来,相良氏,横滨是什么地方?」
「这个时代的话,在相模国东边、叫做『みなとみらい』的地方。填海造陆的土地。老爸是个建筑师,参加开发工作。不过我居住的地方,是大楼跟横滨车站之间的未开发地带,等于没什么夜生活。跟已开发地带的程度差了十万八千里啊。明明一样都是人住的地方啊。」
「未来语听不懂,都是第一次听见的词。相良氏一个人组在畿内?」
「如果我是关西人,就更会说笑话了……等等,就是说这个世界,是跟我原本世界没有直接关连的另一个过去时空吗?我学过的历史没有姬武将。高举天下布武大旗的人不是织田信奈,而是织田信长。所以这个世界,是跟我原本世界无限相近的平行宇宙了?」
相良氏,现在问题不是这个。这些事请等竹中氏在场吧。现在要处理的,是南蛮传教士的企图,五右卫门把话题拉回来。
「加斯巴鲁为了让我跟义阳碰头,才拿出十种神宝,把我送来肥后?但是,为什么这样我就会消灭?」
五右卫门点头。加斯巴鲁的计画,是假如两人碰面了,彼此的血脉会吸引对方,生出家族感情。如果是在和平世界,两人的关系就能安定下来,但这是修罗之国九州,始终围绕著合战跟策略。
而且,相良家的仇敌岛津家,强得太过可怕。就算加进未来人相良良晴,一旦跟失去以往力量的伊东家联手,对相良家就只有不利的因素。
相良家一旦被逼到直系断绝的绝路,还没留下继承人的相良义阳,还是会找个人结婚留下后代。
可是,因为一族的内乱,导致相良义阳厌恶家族,不是个单单为了维持家名,就随便嫁人的公主。所以至今都没有完成公主『生下继承人』的职责。
「所以,她选择伴侣的对象,只会是相良义阳主动喜欢上的男性──」
「义阳有好感的男性吗?甲斐宗运算是父亲一类的角色,也有妻子了。宗运应该把义阳看成女儿吧。可是相良家的家臣,因为身分差距无法当丈夫。代表这个人不是相良一族吧。」
「不过,有资格当义阳夫婿的相良一族,大多都参与谋反,被宗运杀掉了。」
「活下来的一族,也因为流有相良家的血脉,被义阳疏远了吧。妹妹德千代也不可能。所以,义阳选择的对象?」
「至今跟相良家内乱扯不上关系的男性。而且姓氏也一样,这样对象就组偶一个。」
「呃、不就是我吗!?」
「如此是也。加上两人都被岛津家俘虏的意外要素,就变成这种撞逛了。」
「……嗯?为什么指定我当夫婿,义阳就不拒绝了?不,虽然把我骂得很惨,却没有认真拒绝啊。甚至是乾脆接受了。」
「因为喜欢吧。换句话说,是看上您了?」
「怎么可能啊?她是我的祖先吧?」
所以是最差的走向。相良氏跟义阳成为夫妇的话,就会出现极端矛盾。『相良氏的祖先就是相良氏自己』这种矛盾,五右卫门握著慢慢缩小的稻草人说道。
「这个人偶消失的时候,相良氏也会消失是也。」
「四百年前的祖先、义阳的丈夫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这确实很矛盾啊。相良良晴这个人在世上无限循环。世界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只能把矛盾的因素抹去了……」
「是。活在未来的相良氏,以及活在这个世界的相良氏。」「就是说我出现了冲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应该说变成从一开始就未曾出现过,这就是加斯巴鲁的意思吗!?
「御意でござる。相良氏がこの世界の姫たちにやけに爱されるという强みを、さがらうぢのじやくてんとしてりようしたのでござる」
「可恶。这个人未免太聪明了。而且还有预测未来的法术。我还会有胜算吗?」
如果直接杀了相良氏,会导致预测未来的法术出现变化,他没办法扭转这个弱点,所以相良氏才能活到今天,要说幸运也算是幸运,五右卫门说了。
「说服信赖他的大友宗麟,应该很困难。所以,相良氏要想办法。」
可是,明天早上跟义阳结婚的同一时间,相良氏就会完全消灭了,五右卫门眨著红色眼珠说道。
「不妙啊。」
而且。即使没有正式结婚,只要跟义阳有了肉体关系,结局也一样。就是说相良氏即使害怕被信奈公主扑杀,拒绝跟义阳结婚,只要跟义阳有了肉体关系,结局也一样。即使在脸颊『亲亲』,同样死定了喔,五右卫门威胁。
「所以那个南蛮传教士,才敢放话说看看结果啊。」
亲到脸颊就THEEND?这也太夸张了,只能避免出现人为或意外的幸运事件了,良晴点头。
「……义阳を杀せば、相良氏は生き延びられますぞ。四百年の时间は、过去におきたささいなむじゆんを、なかったことにしてしまいまちゆ。さがらいちぞくのべつのものから、さがらうぢはうまれてきまちゆ」
有四百年的时间,就算偶尔出现扭曲历史的矛盾,也能解决。就算义阳死前没有留下后代,还是有跟义阳血脉相近的相良一族,总有一天会生下相良良晴。举例来说,就是义阳的妹妹德千代。这样就能让『相良良晴诞生』的命运重新拉回去,五右卫门是这么说的。
「在下身为忍者的职责,当然会先劝告您,当然相良氏的答案会跟彼长一降吧?」
「啊啊。我跟义阳,如果只能两者择一的话,答案就只有一个。况且义阳是我的祖先吧?怎么可能让她被杀啊。」
「那么,相良氏想消失吗?天下布武呢?本忍寺之变呢?」
只有这一次,不能把自己的命跟『所有果实』放在一起喔,相良氏。『一开始就不存在』的状况,你的志向也不会
留在这个世界了。等于相良氏从一开始就没遇见过任何人。从信奈公主、竹中氏、黑田氏的记忆中永远消失,也无所谓吗?五右卫门眯起眼睛。
五右卫门当然吃了一堆螺丝,但良晴还是听完了。
「啊、对了。如果是战死呢?如果我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至今说过的话跟行动、以及在战国度过的时间,通通会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也就无法回避本能寺之变了?」
「で、ござる。本能寺の変はガスパールが回避させようとするでしようが、ちゃがらうぢはみなからわすれさられ、おだのぶなはいきのびても”しよじよおう”にされ、がすぱーるのやぼうにりようされるでちような」
「……信奈会变成十字军国家的傀儡吗!」
「而且。加斯巴鲁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回避本能寺之变。他的心中,没有相良氏的『爱』。」
良晴愕然。
等到激烈动摇的感情冷静下来,良晴再次开口。
「……这样的话,就无法无怨无悔消失了啊。我相信自己活在战国的经过,能留在大家的记忆里,所以在木崎原那时,才想说被岛津义弘砍掉脑袋也无妨的……」
喔喔,恢复冷静的时间好快。变得坚强了啊,五右卫门点头。
「怎么办呢?就算现在杀了南蛮传教士,也无法避免相良氏被浇灭的命命喔?」
「无论对象是谁,都不能暗杀啊。而且这会让事态恶化。没有让义阳活著、我也不会消失的方法吗?五右A梦?」
「如果无法拢络岛津,只能跟义阳本人搓明状状了吧?」
需要在下协助您逃离内城吗?五右卫门提议,良晴摇头『如果只有我跟义阳还好说,五百相良兵也被俘虏了。太勉强了。做出这种事,他们一定会被杀光的。义阳也不会答应。她因为一族内乱,导致对他人封闭内心,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女生』。
「只能说服岛津四姐妹,取消婚礼了。但四姐妹会议做出结论了啊。只能说服她们四人,一起宣布取消婚礼吧。」
「这是难题喔。而且,相良氏被关在这个房间。」
「我跟四女家久在京都见过面,其他三人都是今天才初次遇到了。该怎么灌迷汤啊?」
「而且期限是明天清晨。现在已经黄昏了。剩下不到半日。」
「只剩我跟五右卫门两人。办得到吗?」
「不。在下是活于黑暗的忍者。不出面比较好。现身反而会领人埋疑。」
「是啊。而且你超会吃螺丝的。萨摩人应该听不懂你说的话吧。」
「いいい、いししゆちよーくらいできるでおじやるつ!」
「喔。很久没听到五右卫门的『おじやる』了。说到おじやる,就是在京都说おじやる腔的黑齿麻吕啊。」
呵呵呵。看来汝等说要麻吕的力量啊,相良良晴。
「对对。就是这个。完完全全的麻吕腔。在九州南方的萨摩,还能听到麻吕腔……呃,这个声音是近卫大叔!?关白跑来萨摩观光吗?」
五右卫门惊讶『在下竟然没发现气息,是什么人物?』,躲到天花板上头。
同时,寝室的门……无声无息打开了,站在大和御所贵族们顶点的关白近卫前久,闪亮登场。「呵呵呵。很久没见了啊,相良良晴。汝应该去了丰后,怎么被岛津抓来了?」
「靠。正牌的近卫前久!?你怎么会在萨摩内城?而且在这个时间点?难道你被织田政权当成活体垃圾拋弃了?」
「非也!织田信奈派往岛津家的使者,就是本官啊!竟然把关白当成使者,而且还扔到萨摩!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要本官促成岛津家跟大友宗麟的和睦!」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啊,良晴想起来了。
织田家遭到东西夹击的当下,没办法再派出使者前往久州了。到底有谁能前往萨摩?信奈找出来的答案,就是把公家近卫前久当成使者了。
「岛津家原本就是管理近卫家在九州领地的武士们,传承下来的后代。本官可以说是岛津家的主人。所以,把织田家看成乡下武士、不理会命令的岛津家,面对本官还是得低头了。来到内城时,受到热烈款待啊。那个岛津义弘,光是看见本官一眼,就兴奋感激到脸色发白晕倒了。呵呵呵。这就是高贵的关白。武家只能俯首听命啊。」
「那是岛津义弘太老实了。」
「九州被那个操控大友家的南蛮传教士掌握,等于是日本的危机。大和御所也危险了。所以只有这次,本官可以协助你相良良晴。」
「谢啦。立刻命令岛津,放了我跟义阳!让义阳跟五百相良兵回去人吉城后,我就能出发去丰后了。」
「不,要她们无偿释放俘虏,只会被拒绝吧。修罗世界是很残酷的。就算把麻吕当成主家尊敬,说到武家的规矩就另当别论了。跟大友的和睦斡旋,也是难题重重啊。」
「果然不像畿内那样轻松啊……」
可是,方法还剩下一个啊,近卫奸笑。
「幸好,岛津四姐妹都是独身的处女。就让本官告诉她们男人的优点。使她们迷上本官。她们身为修罗之国武士的自傲,围绕武家的利害关键,就是处女的憧憬啊。本官会在一个晚上,让四姐妹迷魂颠倒!」
「你该不会是要强●吧?连宇喜多直家都不会这么干耶!?」
「如果时间足够,是可以考虑其他手段,但今晚就要改变她们的心意,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而且一晚就要督了四人?你有练九九神功吗?」
「本官独自一人不可能,你就来帮忙吧。目标有四个人。直接平分,各自负责搞定两个吧。汝长了一张猴子脸,想要说服重视家门的岛津家少女,肯定很难办到,所以本官会用实力协助汝的。呵呵呵。」
近卫露出涂黑的门牙笑著。
「啥?你来说服女孩子?要怎么做?」
「绝对不行是也。黑门牙麻吕随便出手,会造成反效果。只接灭口算了。」
「等等、五右卫门!他好歹是关白啊?」
「しかし相良氏。この男、女を口创くには不気味すぎるでござる。けちよーもくちよーもまるでよーかいでござる」
「不过,平安时代这种形状才算是美男子耶?」
「呵呵呵。无法理解公家之美的可怜忍者啊。本官外表长这样,在京都却是有著落雁称号的『少女杀手』喔。对于今非昔比的织田信奈,可能派不上用场,但说到拢络女人,无人能出本官其右啊?」
「胡说是也。」
「可是、五右卫门,这种非比寻常的自信,应该有原因吧?虽然我不知道自信打从哪来的就是。」
「肯定是利用血脉跟关白之名,对女孩子做些不可告白的事情是也。」
「喂!汝把本官看成什么人了!本官才不会做那种勾当!」
交给本官近卫前久!只要两人合力,在今晚把四姐妹迷得晕头转向,就万事解决了!不必道谢,拯救有女难之相的年轻人,也是『少女杀手』公家之首的职责,近卫露出自信到发光的笑容。
杀了他、毁了那张恶心的笑脸!五右卫门颤抖,良晴制止。
「我不想被信奈宰了,当然不可能去泡岛津家的姐妹吧。只能拜托近卫大叔,扭转结婚的决定了。我不会对大叔的作法有任何意见。但是,家久交给我来,她还是个幼女啊。这样可以吧?」
五右卫门翻了白眼,『这是很失败的策略。修罗之国的姬武将,才不会被人迷惑到失去主见』。
「算了啦。大叔的策略有很多问题,但总比坐等遭到消灭还好吧、五右卫门?这种状况下,只能想办法行动了。」
「没错是也,但绝对会失败是也。」
「『大叔』是什么意思、相良良晴!汝没其他办法了吧!」
「难道是利用关白的权威,强行推倒无比忠诚的义弘吗?我说过不会抱怨,但也不想跟坏人脸的大叔同流合污啊!」
「有失风雅。只要掌握住对方的内心就够了,而且四姐妹都是处女,那种野蛮作法会有反效果。」
「那就安心了,为为为为为什么你知道四姐妹都是处女?」
「看眼睛就知道了。本宫可是声名显赫的『少女杀手』。用一晚说服两个人,就能颠覆明天早上的婚礼了。本官是可以一个人解决问题,但就算是本官,一晚要搞定四个人,时间还是不够用。该怎么做?」
黑牙齿近卫说出这些话,让五右卫门的忍耐度达到极限了,『偷偷偷看在下的眼珠就杀了你是也!』双手遮住眼睛,躲回天花板了。
抱歉,五右卫门。之后我会想办法挖坑给他跳的,良晴合掌。
「相良良晴。本官高贵藤原氏名号的魅力,
以及本官风雅的黑牙齿,无论什么公主都可以攻陷……本官很想这么说,但岛津四姐妹比起风流,更是重视武力的修罗姬武将,这种公家模样就有些棘手了。」
「也是啦。」
「姆。所以,本官这次要说服『武士流』的姐妹。用朴素外表跟直率言语,进行说服。对于不知风雅的乡下姬武将,这招很有效。只有今晚,麻吕要抹去这个风雅的化妆。」
「把化妆抹掉?」
「相良良晴,汝总是把本官喊作黑门牙黑门牙,但看见本官的真面目后,保证会吓到喔,呵呵呵。让汝这只山猴子知道,想要当本官的养子继承关白,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五右卫门从天花板探出头来『脑袋撞坏了是也?』,良晴则是歪著头『真面目?』,近卫前久第一次用白粉涂在黑门牙上,把眉毛的墨汁擦乾净。扎得高高的发结也放下来。
看见近卫前久的素颜,五右卫门咬到舌头,良晴则是冲击到变成猴子脸。
「呵。本官身为公家,很不想弄出此种野蛮人的模样。这才是吾的真面目。如何?那个幼女忍者?以及可悲的猴子脸相良良晴啊。流著高贵藤原家之血的贵族之王,就算抹去化妆,也是依旧美丽。汝所在的未来,应该也是将吾这种外表的美男子,当成美之化身加以崇拜吧?」
「努?这这这这这是!?太、太帅了是也?」
「骗骗骗骗骗骗人吧!这是打哪来的帅哥啊!而且还有杀过人才能具备的野兽气息!朝仓义景根本看不见你的车尾灯啊!」
「相良良晴。别把那种只顾著想创造梦想中姬武将的软弱之人,跟曾经在关东与上杉谦信并肩战斗过的吾相提并论。很失礼啊。」
吾可是从前任将军足利义辉手上,学得冢原卜传跟上泉信纲杀人剑法的男人。跟松永三好麾下的柳生忍者,战斗过不知多少次了。用风流的公家化妆,好不容易抹除血腥味跟杀气啊,近卫碎碎念著。
最近流行替角色洗白吗?还以为近卫的武器只有蹴鞠,从没自称过剑术达人啊,良晴颤抖。
「不过,吾在比睿山跟织田信奈拿刀互砍的事情,是京都童谣的传说罢了。再怎么样,吾都是藤原氏的一族之长。即使立场敌对,也不会攻击女人的。」
「你不是曾经雇用杉谷善住坊,在睿山暗杀信奈吗!?」
「哼。杀害女人这种骯脏的工作,交给忍者或僧兵去做就够了。风雅的贵族之长,不会弄脏手的。」
如果这家伙没有抱持这种愚蠢的贵族自尊,信奈可能就被暗杀掉了……信奈点满了高幸运值,良晴安心下来。
「不过,这张小白脸,我还是在战国时代第一次看过!至今的麻吕模样是怎么样?故意把自己弄丑吗!以前有埋过丑角变成天鹅的伏笔吗?」
「哼。今晚时间不够,否则就会好好告诉汝,想成为吾养子继承藤原家的这件事,究竟有多么异想天开了。而且,信奈说过讨厌吾的素颜。」
「为什么?」
「吾知道啊,那个女人在生理上,讨厌吾这种空前绝后的美男子。凡事喜欢逆著来,世上就是有这种美感走偏的女人。织田信奈颠覆吾王政复古的志向,意图盗取天下,如果再因为这种理由被她讨厌就麻烦了。不过,如果是纯真的岛津四姐妹就不会有问题。」
近卫张大双眼。彷佛吃到特级厨师小当家的料理那样,美之化身的近卫,背后发出光芒。连黑色眼珠都发光了。
「努!眼睛张开,帅到无法直视是也!」
「嗄!我明明不是搞玻璃的,为什么也无法正面看著近卫!?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压倒性的美,这是一般人正常的生理反应。不可能抗拒的,最好放弃诋毁吾的想法啊,相良良晴!」
「啊啊啊!这就是帅哥的威光吗!帅到发光了!」
两人狼狈,近卫哼了一声。
「愚蠢。说到真正的美,就是吾化妆加上公家说话习惯的那时候。用京都人民的美感来说,如今的吾过于滑稽了。只有汝等战国武士,才会遗忘风流的王朝文化之美啊。」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这么不爽就把脸移植给我啦!」
「相、相良氏,这种话太可悲了是也!」
「相良晴晴。我只要瞪了岛津足轻一眼,就能将汝从软禁状态中解放出来。汝去说服友情往来的家久,有时间的话顺便连岁久也说服。吾则是解决最难关的岛津义弘。她身体不会有事,放心吧。如果对处女出手,收尾是很麻烦的。」
突然就要面对最后一关的魔王?你太有自信了吧!良晴下意识点头。
五右卫门躲进天花板,『好奇怪……明天天空会下长枪是也……』相当害怕。
恢复素颜的近卫前久,喊了一声『麻烦啊!』踹破房间的门,拿枪包围过来的岛津足轻们,纷纷大喊。
「这、这是谁啊?」
「白痴吗?他是相良良晴啊!」
「身身身身体发热了?」
「啊、啊、啊、有某种心情觉醒了……喔喔!?」
「多么高贵的殿下啊!可以跟我们搞基吗!」
竟然让男人对著脱裤子了?过于出色的美也是一种武器,良晴感到恶心、非常恶心。
「无礼!忘了吾是谁吗!吾是藤原家一族之长、关白近卫前久!命令汝等!立刻释放吾的莫逆之交相良良晴!让他在城内自由走动!」
「关白殿下?就是您吗!?」
「我先脱裤子再说!」
「遵命啊啊啊啊啊!」
「事后再跟公主们报告!」
「相良大爷跟关白殿下是玻璃的交情啊!来来、请走请走!」
「相良良晴、太羡慕您了!」
「去死、赶快去死!相良良晴!」
之前第一次织田家包围网时,如果近卫大叔恢复真面目,很快就能解决问题了吧,良晴想著,但近卫大叔应该会念著『愚蠢。在众人面前展现素颜,吾岂能做出这等丢脸行为?』。他的美感跟一般人差太远了。在近卫的眼里,信奈肯定不是什么美人。
「哼。在真正的高贵血脉跟美之前,即使是萨摩隼人也无以为力吧。在太阳升起前快点解决,相良良晴。」
「近卫大叔不可能说服还是幼女的家久,但家久应该会认真听我说话吧。不过,姐姐们的个性也出人意料……大叔能搞定吗?」
因为近卫前久的美男力,良晴从监禁状态脱身,萨摩武士慎重带她到家久的房间。
虽然时间很短,但良晴跟家久在京都一起玩过。
家久眼睛红红,窝在棉被里。
「咦咦?相相相相良良晴?为什么来咱的房间?身体没事了吗?」
良晴来夜袭了?喵喵喵?家久连忙起床,『突突突突然就要夜夜夜袭,太鬼畜了!我我我还没没没没有心理准备!』把日本刀接连插在榻榻米上,进入临战态势。过于惊讶,导致说话变成标准腔了。四姐妹中只有最年幼的家久,不使用标准腔,但因为过于兴奋了,导致忘了萨摩腔。
「抱歉抱歉。不是夜袭啊。是来拜托你,阻止明天早上我跟义阳的婚礼。」
「喵喵!什什么,不是的话就早点说!」
「我说了啊?但你就一副想砍人的模样。」
家久到伊势参拜、去京都旅行的经过,在『家久酱的上洛日记』写得一清二楚,满脑子战斗、很有精神的家久,对良晴来说就像是个妹妹吧。
良晴想起,在京都第一次碰到家久的时候了。当时家久『这里就是源氏物语的京都。咱或许也能有一场美妙的恋爱……』眼睛发亮,但因为京都人端出『ぶぶ渍け』这种赶客人的料理,让家久『喵喵!』生气到一个步行,打算开战。良晴从信奈那里接下招待家久的任务,连忙赶过去制止。
「你就是萨摩一族、岛津四姐妹中战斗能力最强的岛津家久?负责军队战术的铁炮达人?不过,看到ぶぶ渍け就想开战,也太好战了吧。」
「姆。相良,咱是岛津家久。认识啰。」
「咱?什么意思?尾美氏?伊尾木?」
「意思是『我叫岛津家久,以后请多多指教』啦!」
「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说出正常的话啊?」
「不过咱还是会说标准腔的。些许的萨摩腔也听不懂,很没用喔?」
「抱歉。我以前有听过幕末背景大河剧的萨摩腔。但那些演员不是鹿儿岛土生土长的人。真正的萨摩腔,外地人听不懂吧。」
「你才是净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京都人看见咱,都一直喊著小鬼头。明明咱在萨摩也是被看成美人的,这下子一点自信都没有了……毕竟咱是萨摩隼人,没有谈恋爱的资格。好,那就开战!咱喜欢合战!喜欢夜袭、喜欢早上战斗、喜
欢种子岛的烟硝味、喜欢单挑、喜欢钓野伏、喜欢舍奸,光是想到能够跟意图在九州建立吉利支丹王国的卖国贼,打上一场歼灭的大合战,就兴奋不已!」
「不过,干嘛在地上插那么多把日本刀?因为无法谈恋爱就开战,这种修罗理论在京都派不上用场啊?」
「吶、相良良晴?家久可爱(もじょ)吗?」
「もじょ?难道是说『丧女(もじょ)』吗?战国时代已经有『丧女』这个中二用语了?不妙!因为姬武将的风俗,导致错过婚期的少女接连增加?已经进入战斗模式的家久,不能继续惹她生气了!京都会被烧光的!」
「说什么呢、相良良晴?」
「没事的、家久!你绝对不是丧女!」
「喵啊!(泪)」
良晴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もじょ在萨摩腔是『可爱』的意思。
因为家久被京都人当成小鬼头,才会畏畏缩缩问良晴说『家久可爱吗?』。结果被全力否定了,自尊强烈的家久泪眼汪汪。
「呜呜!在京都第一次见面,就直接当面说人家不可爱!太屈辱了!」
家久哭著在日记上写字。
『织田家家臣之一。相良良晴。非常失礼的猴子脸。武力推断十三、外交力三十、魅力五、内政力‧统率力不明。直接对咱说不可爱,太失礼了。咱要雪耻对京都发兵、砍下这只猴子的脑袋!』
顺便一提,良晴没有偷看家久的日记,自然也不知道日记的内容。
家久的『发兵』宣言!良晴危险了!可是。
「喔喔。萨摩的女孩子会喵喵叫啊。真可爱。」
「……啊……」
家久脸红红,(一开始这么说不就得了?)嘟起嘴唇,把刚刚写在日记上的字一笔涂销。
然后,在空白处写上。
『有些误会了。咱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当面笑著说可爱的。不愧是号称当今源氏种马的人物。』
岛津家有史以来的最强战斗鬼才岛津家久,在战场上的杀敌能力,可以说是战国第一、不,说是日本史上第一也不为过。所以说良晴好运捡回一命,却还在说『岛津家久吗?清纯凛然的脸蛋,却说著萨摩腔的差距,果然很可爱啊』,完全没注意到。
「不、不用说第二次!」
这个时候,良晴好色的个性,恰好救了自己的性命、以及整个京都。
「相良,从那之后虽然经过没有多久,却觉得很怀念呢。」
「啊啊。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重逢。变成岛津家的俘虏,没面子啊。」
「咱的标准腔,也比当时好了很多喔。」
「是吗?」
「是啊!可是,从那之后就没读过就喜欢的『源氏物语』了。战斗忙到没有时间。很难受喔?少女心快乾涸了喔?」
家久在岁久面前很畏缩,但这样两人独处,就跟以前一样了。良晴安心笑著。
「对了。想出钓野伏的人是家久。我这一次输得很彻底。你果然是战术的天才。」
「喵。在天王寺击败杂贺孙市、在木津川口粉碎织田信奈的铁甲船、在东国率领武田骑马队击败伊达政宗、在手取川击退上杉谦信,从没吃过的败仗的相良,咱却赢了,可以感到自豪吗?哈哈哈。」
这样想想是很当然的,但我还是比不上藤吉郎大叔,太阁秀吉果然是个伟大的武将,良晴抓头。
「明天早上希望你帮忙阻止义阳跟我的婚礼啊,有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用?」
「……难、难道、是说结婚对象非咱不可吗?这、这个咱还要有心理准备……这个、那个。」
「其实,如果我跟义阳结婚的话,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什喵!?」
良晴对『什么意思?』歪著头的家久,详细说明。
「相良义阳、是良晴的祖先?」
「祖先跟子孙结合的话,这个子孙就变成自己的祖先了,会因此弄乱世界的秩序。用未来语的说法,算是因果定律吧?所以,这个子孙似乎会自动从世上消失。这个子孙就是我。」
「相良刚刚差点消失又晕倒、这就是原因吗?」
「我有著被岛津军杀死的觉悟,不会后悔,但我本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灭。也会从大家的记忆中消失。我对此很不甘心。这等于我在战国时代经历的一切,都失去意义了。」
咱不要这样!家久嘴唇发抖大喊。
「相良。咱在京都受到你的照顾。咱跟相良氏朋友。这次换咱守护相良了。」
「谢谢!近卫大叔去说服义弘跟义久了。虽然作法很有问题,但因为没有时间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家久站在我的这边,我们一起去说服岁久吧。这样刚好能赶上。」
听见岁久的名字,家久『咿!』身体抖了一下,头低低的。
家久竟然有这么害怕的表情?良晴很难相信。
「……岁久姐讨厌咱。咱最好不要过去。」
「岁久讨厌你?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岁久确实很毒舌,但她很重视家久这个家人啊。之后聊聊就知道了。这么说来,姐妹四人眼神都很凶狠,却能笑得很开心啊,哈哈哈。」
「……不对。岁久姐今天也没称赞咱。以为钓野伏完成了,今天一定可以获得岁久姐称赞的。咱只懂得战斗。不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努力下去了。咱无论怎么付出,都只换来岁久姐的斥责……呜……呜……」
良晴忘了自己正遭到可能消灭的危机。
感觉到心脏有种像是被种子岛射穿的冲击。
家久竟然缩起身体,想要隐藏什么。
骗人吧?
良晴伸手,放在家久细到可怕的肩膀上。
「家久。没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对不起。相良,咱现在哭成这样。」
「没关系。眼前都有女孩子哭泣了,我怎么能只顾著活命?」
而且──而且。
接下来的话,良晴没有告诉家久。
家久不知道。岁久她们也不知道。
依照历史,岛津『四兄弟』之中,年纪最小的岛津家久,比其他三人更早过世。
参加一场又一场的合战,彷佛只是为了在战国历史留下显赫威名,年纪轻轻就过世了。
而且,死因至今依旧成谜。有遭到毒杀、以及突然病死的说法。只知道一件事,完成必杀『钓野伏』战术的岛津家,继续挥军进攻,最后却无法统一九州。无法消灭宿敌大友宗麟。
北上作战开始、将要打倒大友宗麟的前一刻。
这个舞台的主角,换成本州渡海而来的『天下人』。不是在本能寺战死的织田信长,而是继承织田政权的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
家久在『户次川合战』彻底消灭秀吉军的先锋,接连杀死长宗我部信亲、十河存保等赫赫有名的武将,但在秀吉亲自率领大军登陆九州后,豪族国人们同时叛变。无法维持战线,连决战都无法打成,只能撤退了。
在凄惨的撤退战后,岛津家终于投降秀吉,由家久前往秀吉阵营致意。过没多久,家久突然死亡了。
死因并不清楚。据说是被秀吉一方毒杀的。但是在医学尚不发达的战国时代,没有留下毒杀的证据。
良晴渐渐相信,眼前这位少女家久,跟自己所知的天才武将岛津家久,有著截然相反的命运。家久很开朗、幼小。家久不可能有那种悲惨下场的。
但是,家久设计出玉石俱焚的战术──看著这个哭说遭到岁久讨厌的家久,两个家久的形状第一次在良晴心中重叠了。
家久生命的最后一刻,充满谜团。面对秀吉的大军,拚个鱼死网破,这才是家久的生存方式。九州统一的心愿被消灭后,迎来死亡。良晴感觉看到家久害怕自己姐姐的心伤了。为了获得姐姐们的称赞,为了让她们认同,为了获得她们的垂怜,只能勇往直前战斗了──对,只能这么想。
(如果没有在京都遇见家久,就不知道家久是个憧憬恋爱的女孩子,本来应该要想办法解决我自己的问题。但是,家久是我的朋友。不能放著不管。)
都快死了,还想捡起眼前的果实?五右卫门会这么骂吧?也有可能会笑出来。
「家久,不想说的话就不用说了。今晚我会陪著你。」
这样会害死相良的,愿意听咱说些话吗?家久哭著回答。
「啊啊,不用担心。我比较担心你啊。其他问题有近卫前久大叔负责解决。」
那么,咱就说了,听完就快点忘记咱的事,过去岁久姐那边阻止婚礼,家久哭哭啼啼。
「我知道,我会过去。把鼻水擦乾净吧。」
「……呜呜
!」
我摸摸头后,家久才冷静下来。
然后,开始说了。
「……岁久姐,讨厌咱身上的血。」
「血?你们不是亲姐妹?」
「相良要保密喔。咱的母亲跟其他三人不同。只有咱,是父亲的小妾所生。本来是该成为其他家族养女的立场。就跟光源氏因为生母的身分较为低微,导致从皇室除名,降为臣籍是一样的──」
战国时代的岛津家,经过一段内乱的漫长时间,四姐妹的祖父岛津日新斋,则是岛津家的中兴之祖,四姐妹的父亲岛津贵久,则是取得种子岛的铁炮,在自国生产,终于快要统一岛津的旧领地『萨摩、大隅、日向』三州。
岛津家作为名门,却长年陷入内乱。
所以,说是战国武将,其实更像是个优秀教育家的日新斋,谆谆教诲嫡男贵久跟孙女四姐妹,关于一族和睦的重要性。
毛利元就『三矢之训』的故事,也是为了三兄妹的和睦,但只有岛津曾经陷入内乱,日新斋针对四姐妹进行了细心教育。尊重各自的个性、针对优秀的特性重点培育。
日新斋对年幼的四姐妹做了评语。
长女义久『具有成为三州总大将的人德』。
二女义弘『武略堪比英杰』。
三女岁久『随时都能看清利害,智谋超出他人』。
么女家久『掌握军法战术的玄妙』。
事实、正是如此。
义久、义弘、岁久,各自成为大将、执掌军事的武神、筹画谋略的军师,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
只有年纪差了姐姐们一截的家久,无法追上她们的成长。为了把军法战术教导给幼女家久,勇猛威武的新纳武藏被拔擢为家庭教师,或许是因为在吓死人的可怕外貌底下,内心却是个少女,有著萨摩少见的风流个性吧。
新纳武藏认为家久很可爱。要把关于杀人的战争知识,灌输给这么幼小的公主?他不想让公主有这种未来。所以没有指导战术,而是讲解『源氏物语』,让家久喜欢上风流兴趣。
一族渐渐有了流言,家久是『岛津家的败家女』。
那天。
父亲贵久有了休假,带著四姐妹骑马的时候。
发生了那起事件。
三个姐姐都漂亮骑上爱马,幼女家久却不太会马术,而且马也太大了,害她一直跌下来。
「喵喵!」
「没事吧、家久?」
「妹妹啊,这让人困扰喔。」
敬爱的姐姐们──义久跟义弘笑了出来,家久『呜呜』泪眼汪汪。
长女义久应该安慰家久,却没有这么做。
那时、出名毒舌的三女岁久,看著恶补骑马的家久,很快就说了。
「没用。家久骑的马,出身跟我们的马不同。人也是一样。只有妹妹一个人的出身不同,不必在意喔,家久。」
家久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对岁久感到畏惧了。
绝对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虽说是四姐妹,其他三女是贵久正妻生下来的女儿。
可是,只有年幼的家久不同。
家久、是贵久来到老年时,跟侧室生下来的女儿。
所以只有家久一个人,年纪跟三个姐姐差了很远。
身体娇小,跟义久和义弘根本不同比。
姐姐们都成为姬武将,在战场上厮杀了,却只有家久是个游兴正欢的幼女。
比起军法战术的讲义,更喜欢京都的风流传闻跟恋爱。
她知道这样不好,却被列入『岛津四姐妹』的其中之一,觉得配不上这个称号。
(咱跟义久姐她们的出身不同。咱喜欢母亲。却只有咱一个人不成器,或许是我身上岛津本家的血脉不够纯正……)
感受性很强的家久还是个幼女,就算有这种迷惑,也不敢告诉家臣团,一直感到害怕。
结果,没想到会从亲姐姐口中听到这种话。即使母亲不同,姐姐们依旧把自己当成亲妹妹疼爱的,家久相信。
然而,这是她单方面的想法。
其实,自己是不受姐姐疼爱的。
幼小的内心,出现一生都无法抹取的伤痕了。
回过神来,家久咬紧嘴唇,在马背上哭泣。
没有哭出声。不、太过强烈的冲击跟恐惧,让声音卡在喉咙了。
她知道,自己表情肯定很苍白。
连呼吸都很难了。
「……家久?」
岁久、被家久用看见某种可怕事物的眼神看著。
义弘骑马赶到家久身边,『怎么了、家久?振作一点!』拍拍背。家久却继续『……啊……啊……』喘不过气,在马背上发抖。
「咳、咳!」
「家久、深呼吸!」
义久呆呆看著这一幕后,才下定决心开口。
眼角挂著泪珠,斥责岁久。
「马跟人都一样,不是出身就决定一切了!家久是我们的妹妹、岁久!跟家久道歉!」
「……抱歉。我说得有些过分了。忘记今天的事吧,家久。」
可是,家久对岁久的恐惧,不是能够轻易消失的。
比起对岁久个人的恐惧,『跟姐姐们的出身不同、母亲不同』感到自卑,无法甩脱这个想法。
自从骑马事件后,家久像是变了个人,埋首于军学之中。
这起事件,往后四姐妹从未向他人提起。
「爷爷、说过咱有军法战术的才能。那就活在合战、死在合战,以咱的军事才能,达成岛津家统一三州的心愿。这样一来,岁久姐会称赞咱的。咱在那天就下了决心。」
大将亲自担任诱饵,跟十倍数量敌人厮杀的战术『钓野伏』。这是家久独自抱持同归于尽的前提,『为了岛津家而死』的生存方式,良晴第一次理解了。
「姐姐们依旧将我看著亲妹妹。必须回报姐姐们的恩情。咱只有战术的才能。所以,咱订下不能从战场上逃跑『从战场撤退就是死罪』『在战场上无法杀敌之人就是死罪』的这些军法。想出用战死作为代价的战术『钓野伏』。咱有背负大将责任战死的觉悟。可是……」岁久姐、没有认同。
咱说出钓野伏战术的时候,不许用这种粗浅的拼命战术,让岛津的士兵们白白战死,岁久姐骂了咱。
如果不是我在事前布下扰乱敌军情报的策略,这种战术就无法完成。
咱说要担任总大将,也被义弘姐制止了。
你还不成熟,舍身冒险的总大将舍我其谁。
「但是,最后依旧用了咱的战术,岛津军粉碎了日向的伊东军,咱以为一定可以获得岁久姐的称赞。咱太天真了。」
因为咱不成气候的妄想,导致许多武士死在木崎原了。因为咱想出了钓野伏。不晓得该怎么办了。三州还不够吗?统一九州才能被岁久姐称赞吗?咱没有资格获得疼爱吗?
之后要战斗多久?要流下多少鲜血?无论怎么战斗,咱都无法换一个出身。换了出身,咱就不是岛津的妹妹了。至少,让咱战死吧。为了岛津而死,姐姐们就愿意承认咱了吧。
家久边哭边说。
良晴抱著家久瘦弱的身体。
家久就是活在合战之中,在九州统一的梦想消失同时,也是在四人之中最早丧命的。这个原因,是家久对出身感到自卑,被姐姐们疏远,良晴可以确信。
「相良。」
「啊啊,我有在听。想说就说,不想说的话,也通通说给我听吧。
「咱不恨岁久姐。也不恨不让咱上阵的义弘姐。咱有帮助到姐姐。被她们疼爱。看成是岛津家的姐妹了。所以,跟大友家决战时,咱会不顾军法冲第一个,作为诱饵战死。不这样的话,咱就没有脸面对那些在木崎原担任钓野伏诱饵战死的家臣们了。」
「别急著死啊,家久。现在是战国时代。战死很简单。但你想被姐姐们疏远、带著后悔死去吗?最后一瞬间肯定会后悔的。」
「……可是。咱无法扭转自己的出身啊!」
「出身什么的无所谓。看看我吧。我是从未来穿越的莫名人物啊。只有少少的未来知识跟说大话,就成为织田家的中国方面司令官了。也从大和御所获赐了筑前守的官位。不是没有路可走啊。而且我还攻陷了天下人信奈。」
出身没有必要、没有意义,能决定人生的只有自己,自己的想法跟行动,对你的姐姐们来说,并不会因此就将你看成外人,相信你的姐姐们吧。
「家久,造成你痛苦的真正原因,不是你的姐姐。而是你内心对于出身的窠臼。」
「不对。」
「没有不对。我很清楚。要说出身的话,我可是
战国日本最不值一提的人啊。虽然在九州找到我的祖先,立场稍微改变了。我也想过要逃避信奈。因为我这个人,是造成信奈被中伤的元凶啊。不过,我不再逃避了。信奈说过,出身跟家族没有关系。你的姐姐们,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家久终于抬头。
「哈哈。相良真像是光源氏呢,虽然长著一张猴子脸。」
「我不认为自己长得像猴子啦。」
「……相良。我、真的。」
「真的什么?」
家久脸红红,说出来。
「……在死之前,就算只有一天也好,真的很想恋爱……」
「所以,才会来京都参观吧?来到源氏物语的舞台。在鞍马山的下鸭神社参加源氏物语讲座。很开心吧。」
「很开心喔。」
「家久还不知道茶道,竟然要负责接待的十兵卫,给你一碗猪骨汤啊。」
「现、现在,咱多少会泡茶了。」
「终于有精神了啊。我现在要去找岁久。我也会问骑马当时的事件。你跟岁久之间一定有误会吧。」
「喵喵?相良有这种时间吗!?不要!这样会害相良消失,咱会伤心的!」
家久抱住良晴。
虽然是个幼女,但也是岛津家的姬武将。力气强得很。
良晴逃不开、为难。
「这样我没办法离开啊。时间越来越少了……」
「比起咱的事情,相良应该要想办法阻止婚礼。跟咱约定好,才能离开这里!」
「我知道了,跟你约定。」
就算跟岁久说了,也应该会得到『你消不消失什么的,跟我没关系』,但也要遵守约定,良晴想著。
「啥?中止明天的婚礼?不要。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消失,我才不管。而且,你跟相良义阳结婚就会消失,根本没有道理。反正只是为了延后婚礼的谎言吧?相良义阳是很狡猾的女狐狸。要消失的话就请你快点消失。」
跟预料一样的反应。三分钟就说完了,良晴只能无奈苦笑。
这里是岁久的寝室。
岁久揉揉睡眼,咬咬牙泡了第二杯茶。
「如果你不是近卫大人的朋友,就绝对是一只在夜晚偷袭少女寝室的发情猴子了。我实在无法理解。让高贵的近卫大人跟猴子混在一起,织田信奈究竟在想些什么?你是九州名门相良义阳的子孙,这点也让人怀疑。是为了以后跟织田信奈结婚,能够有个名分吧。」
「对。这才是真正的主题。出身什么的,可以的话,别在家久面前说了。」
岁久动摇。
手里的茶碗掉下来了。
「为、为、为什么会说到家久!?」
「骑马当时的事件,我听说了。」
「听谁说的?该不会是家久自己说的?你不只用正攻法说服我,还用这种小人手段?太无耻了!」
「咦?我没有想来说服你啊?」
「别骗人了!有个伪称近卫前久大人名号的冒牌货闯入城里,还想夜袭个性固执的义弘姐姐,肯定被打得半死了!这个冒牌货,也是跟义弘姐姐说,要她想办法阻止相良良晴的婚礼!他也是你的同伴?」
我自己的保命手段,走到最后了啊,良晴叹气。
「……近、近卫大叔……根本就是变了一个人,我也很难相信……碰上个性固执的义弘,会有什么下场……」
「被揍到昏过去了,早上之前都醒不来喔。就算冒牌货是鹿岛神道流的达人,义弘姐姐的体舍流剑法,也不是能够轻易挑战的。况且,如果冒牌货能使出鹿岛神道流的奥义一之太刀,对义弘姐姐来说更是求之不得呢。」
「从床上的胜负,变成剑道的胜负了!?这虽然很有义弘的作风,但是要真正反击近卫大叔的一之太刀,也会犹豫吧……说去泡义弘,却反过来被揍了一顿,根本没意义啊……不过,岛津义弘的武力值未免太夸张了。」
近卫大叔虽然也是很强,但判断过于轻率了。嘛,如果近卫大叔真是岩仓具视那种智者,现在早就是近卫政权的天下了,想到被揍得七晕八素的近卫前久,良晴双手合十。
我的王牌也出尽了,现在也不可能向岁久请求饶命了。就算总有一天,家久能跟岁久和解,也不会赞同家久的意见吧,结果也是一样解救不了现在的状况。
良晴把茶一口气喝光,说了『再来一杯』。
「听好了,相良良晴。我把智谋献给统一三州、称霸九州。没时间去谈恋爱什么的,回去吧。」
「义弘跟义久,都在帮你找老公啊。」「她们两人,只是胸部稍微大了一点、比我有些女人味,就这么骄傲!她们根本不知道找个可以嫁人的对象,究竟有多么辛苦!」
「不,等等。你为什么执著要用智谋,为了岛津家付出一切?你不像家久那样出身逊人一筹吧?」
「那、那个,就算我没这样想,家久这个战斗狂也会追上来……没什么!都是因为我平胸啦!因为都是这个平胸的错!萨摩的男人们,视线总是盯著姐姐们的巨乳!为什么只有我一个贫乳?竟然连幼女家久的胸部都比我大,是为什么?我就不能有樱岛喷火那样的隆起吗?」
在岁久的疑惑表情中,良晴找到可能性了。
岁久并不讨厌家久。对胸部很有怨言,但那出自少女的自尊心,跟家久本身无关。
「骑马当时的发言,很后悔吧。」
「请别摆出那种知道一切的发言,很失礼呢!为什么你会知道?你跟我只是今天刚见面的交情吧!」
「不过,我跟家久是朋友啊。她是个天真、开朗的女孩子。不可能有姐姐讨厌这样的家久。也就是说……」
「别说了!骂了家久的那件事,我才不会后悔!把军法战术的工作,丢给年幼无能的妹妹,这太勉强她了,我只是出自身为姐姐的责任感!那孩子想出来的战术,越来越偏向让自己站在最前线,跟著敌人一起自爆的危险方面。就算采用了那种战术,如果自己人先死光了,就没资格担任大将。」
「就是担心家久的安危啊。」
「不对!我没说过不想看见家久战死吧?如果我没有填补那个缺点,钓野伏这种无谋的战术就无法成功。我在木崎原合战时,也用假情报欺骗了相良军,因为少数诱饵部队展开的钓野伏,如果遭到敌人包夹,就是招来己方全灭的无效战术了。」
「不过,我用未来知识看穿了你的假情报耶?不过岛津还是打赢了。」
「因为义弘姐姐是个强到夸张的武神!如果换成家久,就会遭到相良军的蹂躏了!尽做一些多余的事!要消失就快点消失!
「那么,就说说骑马当时的事件吧。明天婚礼举行后,我就永远消失了。」
「……真奇怪的男人。比起饶命,更重视家久?」
岁久一脸不爽碎碎念,『骑马事件』的真相,就是岁久个人感情失控的原因。
当时众所皆知,家久是个喜欢风流的不成材妹妹。
四姐妹骑马的前一天,岁久跟义久,为了家久的事情吵架。
这样放著不管,家久会成为没用的公主,必须好好念她一次,彻底反省,岁久说了。
但是,义久『家久还是个小孩,我们应该期待未来』这么替家久说话。
岁久『同样都是妹妹,姐姐却只站在家久那边』很难接受。
最重要的,比自己年幼的家久,胸部那种隆起是怎么回事?
明明跟姐姐有著同样出生,却只有自己一个平胸,母亲不同的家久,在胸部这个少女最重要的症结上,却跟姐姐很相似。
因为这点不满,让她当时不经意说出来了。
可是现在想想,当时说得没错。要说原因的话,就是家久的兴趣转向合战,总算有了岛津家妹妹的样子。
「而且,家久跟我们母亲不同,这件事实不可能改变。要不要因此灰心,我管不著。只会撒娇的公主,无法活在修罗的九州喔。义久姐姐很会照顾人,没办法责备家久,义弘姐姐则是很严厉。所以像个小姑那样扮黑脸的工作,只能由我来。家久要感谢我喔。」
「不过,理由我能理解,但家久太可怜了。家久从那天开始就很怕你啊。就不能跟家久道歉吗?」
「拒绝喔。」
「为什么?」
「这样家久又会沉迷在风流的。而且,家久只需要讨厌我就好了。如果讨厌一族之长的义久姐姐,会有很多问题吧?义久姐姐想成为恶人风格的战国大名,却很难拉下脸骂人。义弘姐姐天生就很正直,也不可能扮黑脸啊。」
「家久不讨厌你。只是想被你疼爱。」
岁久碎碎念,摸摸手里的茶器。
良晴等待。
岁久刚刚说的话,有些矛盾。
(骑马事件,是四姐妹父亲岛津贵久还活著的时候。就算说是巨乳萝莉,考虑到家久战术才能展现的时间点,怎么想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当时家久应该是彻彻底底的幼女,胸部应该比岁久更平。)
而且,就算不考虑到这些,岁久责骂家久时候的表情,一点都不高兴。不像是藉著嘲讽妹妹、以此取乐的姐姐啊。责骂家久,反而像是伤到岁久自己了──
「……你是个大笨蛋喔,相良良晴。这么想让我跟家久和好?这么想取消跟义阳的婚礼?」
「我当然不想消失,但我看过家久哭泣的表情,不能放著不管。反正我的时间剩下不多了。我也无法想像你会听家久的话、取消婚礼。就是互相继续警戒下去啊。」
我才不会害怕家久呢,岁久恨恨念著。
「你虽然很想拉拢我,但我只想著要如何扩大岛津家的领土。责备不成材的妹妹,只是区区小事。刚刚就说过了,我跟你是今天第一次见面。不要擅自定义我的人格喔。」
「不,我知道你这个姬武将,你的未来。我就说说你的未来吧,反正我消失之后,这段对话也会从你的记忆中消失了。」
「不要!别说出我的未来!」
「岛津岁久。你的未来,跟你如今所规划的路线几乎一样。家久的未来也是。」
「……」
「命运,不可抗力的要素占了很大部分。但是,也有依照自己意志跟行动,最终获得成果的命运。你认为自己是岛津家第一的军师,但我所知的未来,岛津家来不及统一九州。战国时代很快会迈向终点。本州出现一个巨大的天下人势力。即使是萨摩隼人一族,那也不是能够依靠战术战略扭转的局势。岛津家的愿望因此结束。所以,家久的事情。」
「……住口!再说下去就杀了你!」
「家久,在你们四姐妹当中,比谁都更早──」
「拜托!别说了!我不想听!」
岁久像是被恐惧附身了,眼睛张大,塞住耳朵。
就是要说出未来。手法有些粗暴,但我消失的话,这些对话也会从岁久的记忆中消失。只有这次,原谅我吧。但还是很难受……而且,我也不想消失。
我消失的话,知道战国日本未来的人,只剩下加斯巴鲁了。加斯巴鲁干涉姬武将的命运时,会尊重她们的想法、生存方式吗?阻挡加斯巴鲁野心的强敌、岛津四姐妹又会变得如何?
一定不会理会。
所以收回前言。
我还是想活著。
看见岛津岁久晶莹的泪珠,留下悔恨。
要说为什么,就是岛津岁久人生的终点──
「相良良晴!眼神是在同情什么?别想隐瞒!是我的错吗?你想说因为我一直骂那孩子,才会换来这么悲惨的未来吗?」
「我没那样说。我很尊敬你啊。没有同情。你是个为了守护岛津家的姐妹们,宁愿独自背负所有罪名切腹的人。」
「我?我背上姐妹的罪名、切腹?我才不会这么愚蠢!策略是为了让人活下去吧?死了就无法守护岛津家!」
「不,你是为了姐妹才切腹的。岛津岁久就是这种人。」
「……卑鄙。竟然对我说这种话。」
「抱歉。不过,就是骑马事件的那时候。你为了掩护其他人,不想伤害自己以外的人,才选择自己背负骂名吧。」
「都说成这样了,就告诉我!相良良晴!岛津四姐妹──能否有任何人活在未来的修罗世界?」
「啊啊,被你拯救了。用你的性命换来。身为军师的你,自身承担天下人的怨恨,最后自己切腹,守住岛津家了。」
「不过……不过、家久……那孩子。」
良晴忍住心痛,说了。
「家久,比你更早迎来那个可怕的结局。比你早了很多……」
岁久下意识吞了口水。
身体发抖。
责备不成材妹妹的姐姐──没有力气扮演这种角色了。
「我就算了。但家久还是个孩子……什么都……帮不上……你是未来人吧?」
「人会为了目的而付出。但现实是很残酷的。木崎原的结果我也无法扭转啊。我一个人的力量,只有这种程度。我一个人无法改变未来。必须有人协助才行。」
岁久相信良晴未来预言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看穿了木崎原合战前,派到相良军的假忍者,导致相良军进攻岛津军的侧翼。知道计谋被相良军看穿时,岁久心跳快停止了。
听说看穿计谋的人,是未来人相良良晴。不是以智谋破计谋,只是知道『未来』罢了,良晴这么说──
但是,良晴也无法轻易改变命运。
「……该怎么办……才好……?」
岁久畏惧看过来的表情,跟家久一样,良晴注意到了。
「我越来越清楚了。你并不是害怕家久会仇视自己。而是身为军师的智慧,发现因为自己种下苦果,导致家久一股脑只想著合战了。所以才会害怕家久。害怕伤害了家久的自己。而且,无法坦然面对。不想认同家久的战术,却又用策略补足,让家久不会死在舍命的战斗之中。」
如果你所说都是假的,我不会放过你。现在什么预言都没用了。把这些话告诉其他人的话,就杀了你,岁久对良晴这么交代。
「我知道了。抱歉。因为这次时间真的不够。」
「相良良晴。没时间跟我说话了。让四姐妹集合到义久姐姐的房间。你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集合四姐妹,是要说明骑马事件的真相?」
「没错。如果跟义久姐姐独处,她应该会立刻回答。不过,四人如果没有全员到齐,你就没有剩余的时间了。赌一把。义久姐姐能否鼓起勇气,对家久说出真相。」
「你很相信义久啊。」
「是喔。『具有成为三州总大将的人德』。她就是岛津家的长女。虽然在做出决定之间,会一直陷入苦恼,一旦做出决定,就是具有勇敢跟气量的大人物喔。」
说著义久,岁久同时恢复冷静,自傲微笑。
「如果找到答案,你就立刻拜托义久姐姐跟义弘姐姐,取消婚礼吧。说服她们。这样你就能勉强活下来。」
如果能够解决骑马事件造成的姐妹嫌隙,义久跟义弘也会感恩、撤回婚礼吧,智者岁久这么告诉良晴。
「如果不快点就没时间了喔,相良良晴。快要天亮了。」
可是,良晴想起另一个不能不管的人。
「也可以叫相良义阳过来吗?」
岛津义久的寝室,根本是『恶人博览会』。
「欢迎大家。我的恶人修行很认真对吧?谢谢各位来参观这些恶人的贵重画像跟许多宝物。」
这是什么?这是少女的寝室?多么恶心的房间啊,被良晴带来的相良义阳,皱著眉头。
这根本是恶之王国!
墙壁上都是奸雄的肖像画。
就连岛津三姐妹,也很不适应这间『恶人博览会』的义久房间,表情很不自在。
「这边的墙壁是天下三大恶人喔。恶人正是吾之导师!
首先是、奸恶无限!日本最初将铁炮用在暗杀的男人!通称、姬武将杀手!擅长背叛的宇喜多直家!笑容很爽朗吧?大家都被骗了喔。
这是美浓的蝮蛇!在京都山崎卖油起家,流放主君、睡走爱人,最终获得美浓一国的斋藤道三!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老了就是一张坏人脸喔。很棒对吗?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大叔老头对吗?姐姐想成为这种主君呢。
三大恶人之首,以女人之身烧毁奈良大佛殿!袭击足利将军,灭亡室町幕府!把主君的三好一族接连毒杀!坏事做到连大和御所都噤若寒蝉的松永弹正!
意外是个有著异国风格的美人!不过,体型是我比较出色喔?这个大胸部跟水蛇腰,男人都很喜欢喔。这也是我身为恶女的才能呢。」
不行了,姐姐的个性实在太古怪,义弘为难。
「对面墙壁则是传说级的大恶人!朝敌、足利尊氏跟平将门!我枕头边的,则是天下第一恶人、第六天魔王织田信奈!烧毁睿山!把浅井朝仓做成黄金骷髅!上京烧毁京都!包围本猫寺、大铁炮合战!跟九州修罗们用拳头分清道理的邪恶浓度完全不农呢,为了成为恶人,我得学习本州武将喔。」
岛津义弘感觉很丢脸,对良晴说『姐姐是个好人,却勉强自己当个恶人。但绝对没有做坏事喔』,良晴则是『信奈、道三、弹正,都不是她口中说的恶人啊……宇喜多大叔还比较像』感到人言可畏。
「义久。信奈是为了让室町幕府体制崩溃的战乱之世,能够有个新秩序而行动。结果被
看成下克上,但绝对不是什么坏人。当然,也有身为一个人的许多烦恼,不能称为圣人君子啦。」
「喔。说得很好、相良良晴。就是这个喔。我就是要学习她对世间评价无所畏惧的坚定意志。因为我没有志气啊。优柔寡断,在意世人的看法,合战总是无法果断下令……我很想快点把国主的职位,让给勇猛的义弘,就此隐居喔。隐居后改名为龙伯。」
姐姐隐居的话,我也会隐居,我是认真的!而且我已经娶了『惟新』的法号,义久嘟起嘴唇说『我知道啦』。
「咦?只有唯一跟恶扯不上边的狐狸布偶,放在枕头边。还用稻禾寿司祭拜啊。」
「因为岛津家从祖先以来,都是受到狐狸神的保佑喔?遇到危机时,稻禾神会化身为狐狸姿态拯救本家,岛津家有这个传说呢。嘛,虽然这是传说,但我身为当家,还是要每天献上稻禾寿司给狐狸神。」
良晴突然想起狐狸脸的青年贵族。
「狐狸啊……总觉得很熟悉。」
「然后,你要我们岛津四姐妹集合,连相良义阳都带过来,在这种大半夜有什么事吗?是要举办夜间的恶人观赏会?还是要取消明天早上跟义阳的婚礼?」
「是没错啦,但还有骑马的事件。希望由你亲口告诉家久当时的真相。」
家久『相良?不用阻止婚礼吗?没有时间了喔?』躲在良晴背后。
「没事的。义久一定会说出来。岁久挂保证了。」
「咦咦?这么重要的时候,还要说明家久酱的事?这跟相良良晴你没有关系吧?」
「很有关系啊,义久。我是在京都接待家久的朋友啊。」
「不是来求饶的?义弘酱有听说过吗?」
我才不会相信那个近卫大人的冒牌货,虽然那些话我有告诉姐姐了,义弘双手托著胸部点点头。
「虽然近卫大叔变成美男子,只是想要帮我,但我没有时间了,为了捡起所有果实,只能选择最短距离。义阳的事情也是。」
义阳似乎还无法接受,自己是良晴祖先的事实。『突然说是我的子孙,很难相信。而且我原本就不想嫁人,也不想生孩子喔。嘛,嫁给相良是可以,我都下定决心了,到这一步才说这种话?』感到困惑。
「良晴,结婚之后就会消失,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用来逃避跟我结婚的鬼扯吧?」
「如果是那样就好。但我没有骗人。」
良晴举起从指尖开始慢慢变得半透明的右手,让义阳看清楚。
「良晴!?这是?真的……开始消失了?」
「啊啊……感觉身体渐渐没力。应该是时间快到了吧。」
「……这样吗?我跟你是无法结合的关系啊。这也是命运吗?……果然,我无法过著属于自己的人生呢。」
「义阳?」
「……没什么。是我自言自语。你说时间剩下不多了吧?快点,良晴。」
「义久。跟家久说明骑马事件的真相吧,由岛津家家主的你亲手说出来。」
义久迷惘了。花了一些时间,思考岛津家当家该做的事情。
相良良晴不在意自己将要消失的危机,为了只在京都见过一面的家久,协助解决姐妹之间的鸿沟,四处奔走。而且是在合战败北,遭到岛津家俘虏的情况下。是个好人。跟恶人差得很远。什么都不想舍弃的相良良晴,是否有成为主君的器量──
「……我可能有某些地方,跟你很像呢。所以,我才要努力舍弃好人的个性。如果是当个家臣,可以维持这种个性。当个主君,就会面临必须舍弃某些事物的抉择。我身为岛津家的当家,没办法捡起所有果实呢。不能一直怀有梦想喔,相良良晴。」
「我知道啊,义久。那是身为主君的命运。可是,不能让岁久对家久的著想付诸流水。总有一天会因此招来灾祸。」
「灾祸?」
良晴还是一样关心家久她们。『烂好人也该有个限度』岁久很生气,小声交代义久。『义久姐姐。如果它消失的话,他的发言跟行动也会跟著消灭。我们会失去跟他有关的记忆。这个深夜茶会也一样。这样一来,他预言的未来或许就会成真了』义久听不太懂,但也能理解。骑马事件之后,家久跟岁久之间的隔阂。
这个隔阂,将来会将岛津四姐妹带往黑暗的未来。被黑暗未来吞噬的,恐怕就是家久跟岁久两人吧。
「相良良晴。不把骑马事件放在一边,先跟我求饶吗?你不怕死吗?不怕自己的存在遭到消灭吗?」
「我不怕死。就算受到致命伤,痛也只是一瞬间吧。但是,我怕自己的存在遭到消灭。很怕啊。我至今在战国时代留下的足迹,会通通消失啊。」
「那么,就求我取消你跟相良义良的婚礼吧。」
「不行,义久。这点我不会退让。先跟家久说明,骑马事件的真相吧。」
「这么逞强?只是换个顺序啊?」
「如果现在不说,往后你也会继续隐瞒骑马事件的真相吧。」
义久替良晴泡了杯茶。
但是,良晴没有接过茶器──双手都变得透明了,无法抓住茶器。茶器通过良晴的手掌,掉在榻榻米上。
「……良晴!?」
「相良。身体开始消失了!?」
栏杆外面。樱岛彼方,旭日开始爬升。
「……早上了啊。」
时间可能不够了,良晴想著。
有种胸口被人捉住的感觉。
全身无力。
「义阳,听我说。」
但是,还能勉强说话。
对著想要搀扶良晴,却摸不到身体的义阳交代。
「我啊,很怕自己留下来的东西通通消失啊。即使死了,只要志向能够传承下来,就不算白活了。所以我至今都不会怕死。不过,我很怕现在志向消失的这一刻。为什么、人要留下后代?理由我终于明白了。虽然赶不上了……或许,我应该要不管一切,跟信奈生个孩子才对。」
良晴死到临头,也没有在姬武将们面前哭泣。
最后,还是要帅气死去。
可是,只有义阳,自己或许可以对她哭泣吧。为何会这么想?
「这些话听起来很没用,抱歉了。我活在这个世上、做过的一切通通消失,我害怕这种结局啊。害怕所有人都忘了我啊。」
「没事的,良晴。不必害怕。我会守护你。我一直被宗运叔叔守护。在木崎原也被你守护。这次,换我守护你了。」
「……义阳?」
「太阳还未升起。还有半刻的时间。不能放弃,良晴。振作起来。不能睡著喔。」
义阳对岛津义久低头了。
「岛津义久。说出骑马事件的真相吧。如此我就会投降岛津家。如果你想击溃相良家,结束相良家十八代的历史也无所谓。让我嫁给岛津家的人也无妨,我会忍耐。如果可以拯救良晴的话。」
「相良义阳。你就这么想救相良良晴?即使你今生无法跟他结婚也一样?」
「对。相良家跟岛津家不同。一族连续内斗,我失去一人又一人的家族。唯一剩下的妹妹德千代,也被祖父逐出家门。我为了找出自己活著的意义,靠著宗运叔叔的协助努力生存。但是,我还没有找到人生的意义。我没有窃国的野心。也没有『统一三州』的巨大目标。也不像宗运叔叔那样,有著需要守护的主君。所以,至今我只要能看见人民的笑容就够了。」
但现在不同了,相良义阳微笑。动作像是摸著良晴模糊的背部。
「这个人似乎也跟我很像。他没有窃国跟盗取天下的野心。所以跟我不同,找到自己活著的意义。他用自己的力量找到了。看来,在外面的世界,人与人的往来之中,可以找到生存的理由吧。那是我被庇护在宗运叔叔的鸟笼之中,舍弃已久的事物。」
渐渐消失的意识中,良晴听见义阳说的话。慈祥的温柔声音。这是义阳真正的声音,良晴想著。
「知道可以跟他结婚,想要跟相良良晴共有志向,对吗?相良义阳。」
「对。若是他的话,能否成为家人呢?他绝对不会背叛,应该说,即使没有成为家人,也会守护我直到最后,就是这种人。我想守护他的志向。如果结婚却无法守护他,导致被消灭的话,我的国家──我心爱的球磨川、人吉城、相良家当家的职位、我的贞操,通通都交给岛津处置。」
「你是认真的呢。」
「是啊。知道他是我很久之后的子孙时,我就理解一切了。一族不断内斗、相良家遭受诅咒的血脉,子孙却有我想要追求的事物。相良家的血,并非如此令人厌恶的东西。人的命运,并非由血脉决定的,良晴这么告诉我了。决定守护他的志向之时,我才第一次找到自
己生存的意义,我可以挺起胸膛这么说──只是。」
「只是?」
「只有妹妹德千代,不能交给岛津。她是我不祥的妹妹、我唯一的妹妹。我无论要付出什么,都一定要守护妹妹。所以,除了德千代的所有一切,都给你吧。只有德千代,不能对她出手!不要欺负她!」
让岛津四姐妹跟义阳同席,实在太好了。义阳果然比任何人都更疼爱妹妹德千代,却无法公开表达的理由,就是这个吧。
我不会消灭相良家,也会保证德千代的性命、以及相良家的领地喔,更不会让你嫁给讨厌的男性。同样都是女生,我不能做出这种事情喔,义久回答。
「因为骑马当时的事件,伤到家久酱跟岁久酱了。所以,姐姐才想说自己得负起责任当个坏人。不过,姐姐还是很难当个坏人。输给你们两个相良义阳了啊。」
岛津义久把骑马事件的经过,告诉家久了。
「岁久酱骂你的话。那并不是岁久酱应该说的。而是该由我这个姐姐来说。」
义久、义弘、岁久。
三姐妹溺爱年纪差很多的么女家久。
她们并不会去管母亲不同的问题。
义久她们,想将家久培育成京都盛行、文武两道都很擅长的姬武将,她们三姐妹恐怕得将青春,奉献给统一三州、平定九州,岛津家的修罗命运之中了。所以只有家久也好,希望让她看见不同的世界。九州以外的世界。京都的繁华世界。
希望总有一天,在京都盛开的樱花树下,京都人民能够称颂家久是个美丽公主。希望让天下知道,萨摩有岛津家久这个可爱的姬武将。这么希望。
不过,也必须施以武将的英才教育。
一味溺爱,只会让家久变成懦弱的公主,在战场上丧命。
所以,让个子矮小却全身都是肌肉的男性武士新纳武藏,成为家久的教师。
勇将新纳武藏,对岛津家贯彻忠义,使枪功夫家中第一,有著用腹肌锻炼出来的长枪防御力,以及在那张夜叉的可怕外貌下,意外是个精通『源氏物语』的萨摩第一风流人物!肌肉是熊的等级!内心是个少女!
如果是拥有两种极端才能的新纳武藏,应该是最适合教育家久了……
但是,新纳武藏把家久看成女儿那般溺爱。天真可爱的家久,天生似乎有著惹人疼爱的特质。
新纳武藏被刺激到男人外表底下的少女心,『这个可爱的公主,却得活在战争之中,太悲哀了……』感到疑惑,把『源氏物语』详细教导给家久了。
义久她们三姐妹也很疼爱家久。内心想法跟新纳武藏一样。『这样很困扰』提醒了新纳武藏,却没有继续强迫他。
家久成为有著风流兴趣,典型的大名家么女。
可是,萨摩是战斗民族萨摩隼人之国。
渐渐的,家中开始传闻『家久是个不成材的妹妹』。
「因为母亲不同,跟姐姐们比起来,岛津的血较淡吧。」
这样下去,会出现不好的风声。
这个风声,也传到父亲岛津贵久的耳里,让家久的立场变得微妙。
而且,家久是第四个公主。本来就没有留在岛津本家的理由。又这么没有才能。
这样下去,家久会成为其他大名家的养女。不行!义久、岁久、义弘,连忙进行会议。
「……该怎么办……咕,想不出好法子。什么母亲不同嘛!这么无礼的家伙,要教训一顿!」
武者义弘,为了家久感到愤怒。
「等等,义弘姐姐。必须让家久本人产生学习军略的想法。就像日新斋爷爷说的那样,得让家久证明自己有著军法战术的才能。」
「是呢,岁久酱。证明才能之后,养女的传闻也会消失,家久就不会交给其他人了。」
「原来如此。我一直气愤……真丢脸。」
「义久姐姐。工作要姐妹分担喔。这件事交给我跟义久姐姐。」
以擅长策略的岁久为中心,跟义久谋划『对策』。
日期决定了,在四姐妹的骑马当天进行。
姐妹当中有人斥责家久──家中出现这种传闻。
家久的出身不同,所以比不上三名姐姐。
为了让家久的斗志觉醒,让军略的才能绽放开来。
用心冷的台词斥责家久,肯定会被加久讨厌。这是很沉重的任务,但如果三姐妹至今溺爱家久的行为,才是主因的话,就得负起责任。
「姆。关于军事的问题,就应该交给本人武神义弘。」
「义弘姐姐不会演戏,否决。很快会被看穿。姐姐竟然这么做,家久好可怜,家久应该会哭著这么说吧。」
「……呜呜……很可能会哭……对不起。」
「义弘酱。我来跟家久酱说吧。这是恶人入门修行的一环。岛津家的大姐姐,也有必须狠下心当个坏人的时候呢。就是现在喔。」
义久难得明快决断了。
「我认为继承家督的姐姐,个性方面是最大的问题喔。」
「没问题吧、姐姐?而且姐姐很难当个坏人啊……跟我不一样,不要勉强自己。」
「义弘酱。这是很困难的任务,但这也是岛津家继承人的考验喔。」
「可是,现在先看看家久的状况比较好吧?可能跟我们三个姐姐不一样,是大器晚成的类型。」
「不对,义弘姐姐。人口过少的岛津,陷入慢性的兵力不足。所以就算暂时性获得胜利,也无法笑到最后。颠覆兵力差距的『军略』,正是岛津所缺少的──而且,岛津家拥有这种才能的人,只有祖父称之为军法天才的家久喔。」
「岁久,既然这样的话,就要相信家久啊。」
「姐姐。这么说很残酷,但家久比我们年幼很多。尾张织田信奈迅速抬头,天下开始迅速统一了。没有等待家久慢慢成长的时间。」
但是,骑马当天。
义久,在当下犹豫了。
家久不太会骑马,手足无措。这些动作都好可爱。
看著这么可爱的家久,预定好的台词也说不出口了。
「没用。家久骑的马,出身跟我们的马不同。人也是一样。只有妹妹一个人的出身不同,不必在意喔,家久。」
在寝室不知道练习过多少次的『恶人』台词,义久怎样就是无法对家久说出来。
但是,如果没人开口的话,家久就会是个不成材的妹妹,被赶出岛津家。然而,声音却喊不出来。不想伤害家久。
义久(怎么办?怎么办?身体像是石头不能动了。)愣著无法动弹时。
三女岁久代替姐姐义久,说出这些台词。
家久可能对义久产生的怨恨,岁久毫不迷惑承担了。
但这个时候,『出身』对家久导致的混乱跟惊讶,超出三姐妹的预测了。
义久、义弘、岁久,都不知道。三姐妹都未曾想像过。要说原因的话,就是三姐妹从未注意到过。从来没用这种眼光看过家久。
家久在内心里,一直苦恼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出身,跟姐姐们不一样。努力否定对姐姐们可能的疑惑,相信自己是受到姐姐们疼爱的。
我们太无谋了。给了家久一个终生无法褪去的伤痕,义久注意到时,已经太迟了。
必须安慰家久,义久这么想。但这个时候,义弘感到呼吸困难的家久身边帮助她。太迟了。什么都帮不上。
义久喊出突然浮现于心中的那句话。那是说给那些偷偷毁谤家久的家臣们听的。
这句话,也说给替自己扛下责任的妹妹岁久听了。
「马跟人都一样,不是出身就决定一切了!家久是我们的妹妹、岁久!跟家久道歉!」
现在,我真正是个恶人了,义久对自己缺乏决断力跟勇气,感到懊悔。
「……抱歉。我说得有些过分了。忘记今天的事吧,家久。」
然后,岁久一个人背负所有责任。
那天晚上,义久寝室。
对不起、对不起,义久哭个不停,岁久抱著姐姐,微笑说道。
「姐姐。这样就好了。战国乱世很快就会赢来终点。岛津家可能会出现灭亡的危机。为了那个时候,岛津家需要一个遭受厌恶的人。预防万一,背负所有罪名的棋子。」
擅长策略的岁久,似乎看见岛津家未来的严苛命运了。
「义久姐姐是守护岛津家团结的不可或缺之人。义弘姐姐是贯彻岛津家武风的必要之人。斥责家久的人──我最适合。」
岁久静静微笑,彷佛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浮现温柔表情。
「岁久酱。难道你要为了我们姐妹,选择独自牺牲?像今天这样、一直扛起责任?
为了守护我们,宁愿一个人死去?」
「……应该没办法跟姐姐说明清楚吧。不能说出我现在考虑的事情。这只能藏在我的心中喔。」
「不行!这种事绝对不行!你要比我们更早嫁人、生孩子!不能拋下我们!妹妹比姐姐早一步死去的事情,姐姐不允许!」
「您又哭了,这样不行喔,姐姐。岛津家就算遇到危险,也是未来的事情,不要像个小孩那样哭泣了。」
「如果不跟姐姐约定,我就把今天的真相全部告诉家久!跟家久说,姐姐其实才是真正的坏人!」
好好,约定吧,姐姐别再哭了。家久好不容易有斗志了,如果又恢复成以前那样,就失去意义喔。因为已经伤害那个孩子了──
「无法回头了喔。一切都交给我。只要能让家久身为战术家的才能开花结果就够了。如果把骑马事件的真相告诉家久,她可能就没办法再振作了,知道吗?姐姐。」
「家久酱、很对不起。这是真相喔。本来的话,斥责妹妹是长女的责任。但因为我没有勇气,害得你跟岁久酱这么难过……」」
家久相信义久说的话。
再次相信,自己并非姐姐们『关系疏远的妹妹』。
义久姐、不会说谎。
可是,这会不会是温柔的义久姐,替岁久姐背黑锅呢?
因为过于害怕岁久,不知不觉对姐姐们产生怀疑,家久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丢脸,又有著困惑。
「……没办法全盘相信姐姐们的咱,可能不属于岛津的妹妹吧……」」
「家久酱、等等!」
「家久。听我说。我说的话不是演戏。没有参与这件事的我,不应该插嘴,但我也是你的姐姐。」
原本都默默旁观会议的义弘,开口了。
骑马事件当时,义久无法斥责家久的时候。
义弘无法利用这个机会。
被岁久抢先一步,义弘只能呆呆旁观。
义弘拼命替在马上喘不过气的家久拍背后,斥责自己。
除了武艺之外,我什么都不懂。每次都落后在姐姐跟妹妹后面。每次都这样。
可是,斥责家久的责任,原本应该由负责岛津家军事的我来负责,却被抢先了。
如果是我来开导家久,让她对军事产生兴趣的话,家久就不会受到伤害了。而且,跟军事层面无关的岁久,本来就不该负责这种任务,家久不学军事,如果不斥责她的话,就等于否定她这个人了。
三姐妹都没发现,家久竟然这么在意自己的『血脉』。在这个意义上,三人都犯错了。可是,如果我能早些斥责家久『你应该多学一些军事技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几天后。
从家久态度突变,查觉到蛛丝马迹的新纳武藏,前来拜访义弘。
担任家久家庭教师的,就是这个矮小的萨摩隼人。
「义弘殿下。让有如小猫一般可爱的公主,对武事产生兴趣,是在下的责任。因为过于溺爱家久,导致自己看不清现实!让四姐妹出现这种僵局……在下必须切腹!」
新纳武藏拿出小刀切腹,有如钢铁的坚韧腹肌,却卡住刀子。
新纳武藏个子矮小,身体却锻炼得很结实。
「糟了!刀子断了!义弘殿下,给在下一刀吧!」
「别著急。你已经切腹过一次,没必要死第二次。你应该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骑马当天的夜晚后,家久殿下开始认真学习军法。但表情非常悲壮……在下有不好的预感。而且,这个预感猜中了。」
「因为你是个比女人更像女人的风流人啊。跟我不一样,能从家久微妙的表情变化看穿感情吧。你死掉会让我为难的。不过,不好的预感是?」
「家久殿下,正在思考以自己战死为前提的玉碎战术。从以前就曾经有过这种想法吧。」
「玉碎战术?修罗之战原本就该弃性命于不顾,可是,没听过这么极端的战术啊。」
「之后岛津的战争,将会越来越激烈吧。为了三个姐姐,打算把自己当成种子岛的子弹。家久殿下庶女的出身,让她有了觉悟。至今因为有著义弘殿下你们三个姐姐的照顾,才克制住这种冲动吧。」
新纳武藏把家久写著『钓野伏』战术的纸张,交给义弘。这不是幼女家久的风格,是用在实战上的纪录。
义弘看著看著,掌握住全貌了。
祖父说过了。家久是战术的天才。但太过激烈了。这简直是埋葬自己的战术。
「大将亲自作为诱饵,跟十倍的敌人战斗、败北撤退。趁著敌人追击时,伏兵从后面攻击,大将的军队倒转过来夹击。简单来讲,这就是钓野伏。无论是胜是败,诱饵军队都会死伤众多。」
「武蔵。这是……」
「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在修罗之国九州赢得决定性的大胜。岛津跟日向赌上日向的一百五十年战斗,还没分出胜负。如果大将无法像士兵那样舍弃性命,就不可能统一三州、平定九州。这么一来,岛津中会被本州的天下人所吞噬。这是家久殿下说的。公主殿下、确确实实是战术的天才。」
「家久打算亲自担任诱饵的总大将,跟伊东战斗?」
「以三百士兵站在最前线,引诱十倍的伊东军,用钓野伏战术歼灭。这是家久殿下想出来的战术。用自己的一条命,换来一百五十年战争的落幕,达成岛津家统一三州的愿望。
「不行!家久还是个小孩,不能做出这种等同自杀的行为!」
「为什么家久殿下坚持要自己率兵?原因在于,就算用诱饵军队换来了胜利,诱饵也会负伤倒下。输了就是全灭,赢了也会死伤大半。家久殿下亲自想出来的战术。家久殿下不去考虑后果了。」
「但是,无法聚集到三百士兵。这种疯狂战术,足轻跟骑马武士很难接受吧。」
「不对。已经聚集到三百名志愿兵了,义弘殿下。」
跟著新纳武藏骑马来到房子后面的河边,义弘张大眼睛。
化为敢死队的三百萨摩隼人,在此集结。
「义弘公主。」
「咱们一直看不起家久殿下。」
「家久公主已经做好在战场上丧命的觉悟。」
「咱们误会了。」
「舍命也要帮助姐姐。家久公主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咱们不能让还不知道恋爱跟风流的家久公主,就此战死。」
「咱们。」
「可是日本最强的萨摩隼人!」
「生于合战、死于合战,这是咱们萨摩男儿的目标。」
「咱们会在战场上,把命献给家久殿下。一定会守护她。一定会取得胜利。」
男人们有如猿猴那般大吼,高高举起枪。
家臣们如何尊敬家久,义弘知道了。
『只有一个条件』,义弘告诉这些男人。
「我不会承认比姐姐先战死的妹妹。我不想让家久战死。跟伊东军的决战,我来担任总大将。在战场扛住敌人,是我的责任。诸位,愿意的话,就跟我一起战斗、一起赴死!」
所有人、点头。
木崎原开战之前。
作战会议,家久说『咱要担任总大将』,对义弘临时抢走这个任务的态度,感到愤慨,而且岁久还『这个战术太多破绽。如果敌人只有伊东家就算了。
不过,肥后还有相良军跟甲斐宗运军。敌人的援军,会从岛津的伏兵背后袭击。为了封锁肥后的军力,需要我的策略喔』加了这番话,家久『咱帮不到姐姐吗?』感到失落。
这场会议,岁久对家久毫不留情,也是为了不让家久察觉骑马事件的真相。但最重要的,在于岁久也发现家久打算利用自己战死,发动钓野伏的战术。会议前一晚,从义弘手中接过写有钓野伏的纸张,岁久咬紧嘴唇默默哭泣。
义弘说道『我只懂得军事。需要你的智慧。我们合力,就能避免家久、以及把命献给家久的萨摩隼人全灭了。』,握起岁久的手,『想出必胜的策略』拜托她。
然后,岁久接连想出填补钓野伏漏洞的策略──利用龙造寺家牵制北肥后的阿苏家,封锁九州最强的修罗甲斐宗运。对于南肥后的相良义阳,则是利用使者发出假情报,让她无法抵达战场。相良义阳对一族很严厉,却绝对信赖甲斐宗运。甲斐宗运没有参战的话,义阳也不会涉入岛津跟伊东的决战。如果看重信义的义阳坚持出战,让间谍假装成甲斐宗运的使者,义阳最终也会听从宗运的想法,停止进军吧。
这个必胜的情报战,却被未来穿越的相良良晴看穿了,以意料之外的形式告终,相良军五百人抵达战场,导致家久的钓野伏战术失败。如果是未曾具有压倒性武名的家久担
任总大将,萨摩隼人应该会受到相良军跟伊东军的夹击,战死到最后一人吧。
最后一刻,能够讨伐武神岛津义弘的兴奋,导致伊东军总大将失去的判断力,导致翻盘了。
在一团乱的作战会议之后,家久的战术、岁久的策略、以及义弘的武力,对三个妹妹抱持同等信赖的长女义久,这个决定换来了胜利。
统一三州,而且、家久还活著。
志愿担任诱饵的三百萨摩隼人,一半回不来了,一半活下来了。
看著战场上四散的尸骸,义弘替他们祈祷,同时,感谢因为他们的奋战,让家久得以活著。
「义弘殿下!」
「我不认为比姐姐先死的妹妹!」
「在战场上直到最后,咱们都没有忘记这一句话!」
从这场战争活下来的新纳武藏,『九州迎来新时代了。义弘殿下。岛津的战争将会改变』点点头。
「这是我知道的一切。岛津家没有人会轻视你的出身了。岁久、义久姐姐、家臣们都是。所以我们才能战胜伊东家。岛津家停滞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九州的历史,终于能够转动了。但是家久,只有我不一样。我要告诉你一句话。一句必须告诉你的话。」
义弘、揽住家久的肩膀。
「笨蛋。我绝对不会认同比姐姐先死的妹妹喔。」
家久被义弘抱住,泣不成声。
「……是的、姐姐。」
岁久会让义弘说出这句话,是因为她从良晴的口中,知道自己跟家久的未来。
接著,轮到岁久被家久抱住。
「……岁久姐。咱是笨蛋。竟然怀疑岁久姐。」
「没关系。你本来就没有聪明到能看穿我的策略。」
「讨厌。岁久姐又骂人。这样会嫁不出去。」「家久,跟我约定一件事。」
「比岁久姐先嫁人吗?」
「不对喔,你真是个笨蛋呢,家久?」
「什么?」
「就算只有一天就好,要活得比我更久。」
还不知道未来的家久,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好,露出白色牙齿,开朗笑著。
「奇怪?只有我这个姐姐被排除在外?没关系没关系了,你们三人重修旧好,姐姐要成为真正的大恶人。」
义久赌气嘟起嘴唇。
「……令人羡慕的姐妹……隔阂消除,跟以前的岛津家不同了。」
相良义阳,眯起眼睛看著被不知何时照亮自己脸蛋的旭日。
天亮了。
「……良晴。我摸到你了喔。」
义阳说了。
良晴身体的感觉、回来了。
「啥?我又捡回一命了?」
「啊啊。你没有消失,得救了。岛津四姐妹决定取消你跟我的婚礼了。」
「途中视野黑暗一片,但我有听见对话,太好了,家久!这下你知道了吧!你是天下第一、九州第一被疼爱的妹妹!别再赌气了!」
「喔!多亏了相良!那就正式终止婚礼,成为咱的夫婿!」
「等等、岛津家久!?为什么良晴得成为你的夫婿?我是这家伙的祖先,不允许这种事!」
「喵喵?想说没有情敌了,却出现一个小姑!?」
还以为事件结束了。
「相良良晴。本人岛津义久,三天内不会忘记你的恩情。因为我是恶人,三天后就忘记了呢。取消跟义阳婚礼的这件事。
「三天就忘了恩情,这不是恶人,而是猫吧?」
「啊,我也讨厌本猫寺喔?岛津家禁止吉利支丹跟喵喵宗喔?禁止宗教像不像个恶人呢?」「只有形式而已吧?你当不了恶人的。」
「为什么么么么?」
「刚刚,不是把秘密通通告诉家久了?」
「因为因为,在家久酱面前,姐姐没办法当个恶人啊!」
「相良、太好了!接著是跟大友家的和睦交涉!?」
「婚礼取消也没办法了。良晴为了让岛津姐妹和好,选了一条绕圈子的路,结果是最短距离的捷径。运气真是好呢。或者是在无欲的外表下,有著比谁都更强烈的欲望呢?」
不过,这称不上是大团圆的结局。
因为、有一个脑袋没办法转弯的姬武将。
武神岛津义弘。
义弘、完全不相信怪事跟奇迹。
可以说是比信奈更彻底的现实主义者。
「相良良晴。谢谢你了。解决这件事──但是,两者另当别论。你跟相良义阳的婚礼照预定进行。绝对不能取消。」
咦咦咦?所有人大喊。
「岛津义弘,你是个不会看气氛的女人?你是笨蛋吗?我对岛津家的闹剧才刚有些感动,就立刻被破坏了。」
「义弘姐、不行不行!婚礼要取消!」
「……义弘姐姐。您有看见相良良晴消失的模样吧?跟义阳结婚就会消失的那段话,不是谎言。」
「那是眼睛的错觉,岁久这种聪明人还会相信怪力乱神?大家是突然陪近卫大人闹了一整晚,过于疲累罢了。」
「义弘酱?武神基本上都是不讲情面、不会看气氛的人吗?三国志的关羽也是这样,最后的结局很惨喔?」
「姐姐。我们可爱的家久,已经站在相良良晴那边了。我担心家久会被抢走。可是,如果他跟嫉妒独占欲化身的义阳结婚,就等于是笼中之鸟,可以安心了。」
「姐姐,就因为这种理由?愚蠢也该有个限度!」
「岁、岁久!我才没有这么溺爱妹妹喔!我不相信人会凭空消失,这点占了九成!想要独占家久、只、只有一成喔!」
「真的吗、义弘酱?真的要对姐姐这样说?不说清楚的话,姐姐要当个恶人喔?」
「呜呜……九成是担心家久。况且,相良良晴自称是相良义阳的子孙,这点实在太奇怪了,我不会承认。只是同情相良良晴这个未来人,产生了错觉,他不可能是相良家的子孙。也不能当名门岛津家的女婿。从一开始身分就配不上,家久太可怜了。而且,如果家久要被男人抢走,我还是死一死算了。」
「因、因为过于溺爱妹妹,导致思考走偏了?义弘酱?」
「等等?因为这种理由,就要让我从这个世上消灭?这是女难、因为女难之相而复活!前鬼救我啊!」
良晴大叫『我的身体又开始透明了!』,凭空穿过义阳的怀抱。
「良晴,前鬼是谁?岁久,想想办法啊!这是你这个贫乳唯一拥有的能力吧!」
「吵死了、这只女狐狸!你自己才该想想办法吧!」
「够了!重点是我不要嫁给良晴,问题就解决了。这样的话,赶快让我以外的人嫁给良晴。虽然很不甘愿,让家久嫁给良晴……为什么我要这样虐待自己!别开玩笑了!」
「所以说,岛津家的人不会嫁给相良良晴啦!他没有相良一族的证据,身分问题就不可能了!而且让家久嫁人的这件事,义弘姐姐不会允许啊!」
「证据的话,就是他正在消失!对了、岁久,你嫁给良晴吧!当然喔,条件是要尊敬我这个小姑,像个仆人一样对我毕恭毕敬!」
「呀?为为为为什么我要嫁给这这这只猴子?」
「为什么脸红了?难道连你也!?」
不知何时钻进天花板的五右卫门,『相良氏。在这里消失就等于虚度一生了。你想被义弘杀掉吗?』用眼神示意,但良晴摇头拒绝。而且,五右卫门的忍术也扛不住岛津义弘啊。身为九州武神的义弘,不会像上杉谦信那样手下留情,五右卫门会被杀的。
然后,义弘敏锐察觉到这个视线。
(不妙!五右卫门、快逃!)
(逃走的话、相良氏就会消灭了喔!)
义弘说著『天花板藏著谁?忍者?』,握著刀柄起身时。
「呵呵呵。为了洗刷搭讪作战失败的污名,近卫前久华丽复活!果然,还是这种风雅的公家姿态,跟本人最搭配了!」
脸颊红肿加上熊猫眼,但还是把牙齿涂成黑白,坚持公家化妆的关白近卫前久,偷偷钻进来义久的抢市。
「关、关白殿下!?怎么受伤了?忍者干的?竟敢对近卫殿下施加暴力,岂有此理的恶党!本人义弘抓到的话,肯定要一刀两断!」
满满都是对近卫家忠诚心的义弘,跪下行礼,近卫则是『啊,这没办法。不用在意了。跟汝说明也是浪费时间』露出打从心底感到疲累的表情,制止义弘。
「……说了真相会害汝切腹,到此为止吧。」
「呵呵。关白近卫前久大人,风雅出色的殿下,不愧是君临公家社会顶点的贵公子。简直
就是光源氏了。」
义阳很快对近卫表现出恭敬态度。
「呵呵呵、相良义阳。汝从以前就献出很多金钱给大和御所啊。汝的忠诚直达天听了。相良家的事情交给本官吧。由本官阻止相良家被岛津吸收合并的结局。」
「呵呵。感谢。」
「别开玩笑了、相良义阳。你这个可恨的女人。竟然比我更早对近卫殿下展开斡旋?你现在要趁机闯入吗?这么说来,你从足利幕府取得修理大夫的官位,拜领『义』字,这种手腕真让人看不顺眼。」
「哼。高贵的我,只会跟高贵的京都人来往。可恨、看不顺眼?岛津岁久,我不想被你这个贫乳批评啊。」
「跟胸部没关系吧!」
拉拢了那个烦人的近卫前久?在肥后跟京都御所和幕府打好关系了?看见义阳意外的才能,良晴佩服。
「……近卫殿下莅临我的寝室……如果是松永弹正,应该会献上一杯混了毒药的茶……怎么办呢?」
「岛津义久,怎么能把坏事直接说出来?而且现在是要讨论相良良晴的事情。」
「喵喵!近卫殿下、好久不见。来帮忙相良的?赶快说服义弘姐吧!」
「是啊,拜托大叔了!这是弥补搭讪作战失败的机会啊!告诉义弘服从你的命令!」
「不。就算是近卫殿下的命令,也不可能让相良良晴成为岛津家公主的夫婿。无论怎样,一开始就决定了,你要跟相良义阳结婚。」
近卫大叔也没办法?我死定了?良晴看著渐渐透明的手掌,近卫点点头『本官身为协助织田信奈野心之人,要扛起责任』。
「……只有这点本官不想看见,没办法了,这是最后的王牌。近卫家跟藤原氏的伟大祖先啊、原谅本官!藤原氏的高贵历史,将在本官这代改变了!」
近卫摆出关白态度。
「听著,岛津四姐妹。特别是太过坚持义理的义弘。相良义阳也听好了。本官一直在犹豫,但为了完成这次前来萨摩的使者任务,加上相良义阳尊敬本官的态度,让本官决定了。本官要收相良良晴为义子。」
义弘『义子!?相良良晴成为近卫殿下的养子!?』傻住了,家久则是『喵!?』发出猫叫声,相良义阳『养子?您是认真的吗?』歪著头。
「嗯。很对不起祖先,但本官必须替这次来访萨摩的失分负责。本官确信相良良晴,就是九州名门相良家第十八代当家相良义阳的子孙。良晴跟义阳的个性与容貌,可说是截然相反,但婚礼举行之前,良晴的身体开始消失也是事实。相良家原本是藤原南家、乙麻吕流后代的藤原家一族。以前从远江的相良庄移居九州,成为武士。这也代表身为义阳子孙的良晴,有可能沾到一些些藤原家的边吧。」
喂,近卫大叔?你真要这么说的话,未来日本不就一堆源、平、藤原、橘的后代了?良晴愣住,义阳则是『笨蛋!有得救的机会了』塞住良晴的嘴巴。
「所以,相良良晴成为本官的义子,在血统上没有问题!由本官的义子良晴,从长年效忠大和御所跟近卫家的岛津家迎娶一位公主。如此一来,岛津家跟关白近卫家就是姻亲关系,两家互为一体了。难道、汝等要把相良良晴让给相良义阳?」
「喵喵!相良跟近卫殿下在京都耍了一场猴戏,没想到相良会成为近卫殿下的义子!这么说来,相良会是下一任的关白?」
「呵呵呵。就是如此。既然他是相良义阳的子孙,也并非不可能了。」
「从替织田信奈拿草鞋的猴子、变成关白!?相良出人头地了!」
家久身边的岁久,则是『这只猴子成为关白!?听说这是织田信奈的无谋主张,没想到真有其事!?』傻住了。
「谢谢、关白殿下。这样相良就得救了!所以、咱是相良的新娘!」
「等等等等等、家久!你还是个幼女喔!这里就交给被姐姐们担心错过婚期的我吧!为了姐姐们,让我替岛津家牺牲吧!」
「喵喵!岁久姐突然说什么呢!?」
「啊啊~家久酱跟岁久酱。好不容易和好的,蜜月期真短呢。为了不让你们吵架,就由本人长女义久代表岛津家,嫁给相良良晴喔。」
「咦咦?为什么只有这种时候,才不徵求意见,自己决定呢?义久姐姐想当个恶人吧?不是一直要我快点嫁人吗!?」
「因为,岁久酱。你给我的报告书中,写著相良良晴是个巨乳控。义弘酱不想嫁人,另当别论。剩下的三姐妹之中,胸部最大的是谁?应该不用说了对吗?看了就知道对吗?」
「喵喵!相良出人头地了就想嫁给她,你们好狡猾!」
「嘛嘛,家久酱。这种时候横刀夺爱,才是恶人喔?而且家久不能嫁人喔?义弘酱不会承认的。」
「为什么?姐姐一直替我找嫁人的对象,为什么要抢走这只猴子?难道,义久姐姐是名符其实的恶人?相良良晴,如果你说很难选一个,乾脆挑胸部最大的就好,我立刻杀了你!」
「这种时候,就要互相残杀,胜利者就是相良的妻子!」
「不行喔、岁久酱。姐妹不能互相残杀喔?对了,用抽签决定呢?我们岛津家,有著摄津住吉大社的狐火守护,从初代忠久公开始,就是稻荷神守护的一族。这么重要的大事,是否该交给稻荷神来决定?」
「义久姐姐又想用抽签决定了。优柔寡断。优柔寡断的地方,拜托用在胸部上就好!」
这个时候,近卫前久『咕。岛津姐妹竟然为了相良良晴吵架?本官被岛津义弘揍得半死,相良良晴却攻陷三姐妹了!本官、本官很不甘心!』狠狠咬牙。
相良义阳则是『很不能接受。但为了拯救良晴,只能这么做了』双手交叉思考。没有说『不要』,但内心很不爽。
良晴困惑『等等。三姐妹都说要结婚,如果这样害得信奈气到宰了我,结局不是一样?近卫大叔,关白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塞给别人的职位吧?这么做的话,我就无法回去织田家了。没有其他方法?』
「我成为近卫家的义子。这样可以让岛津家中止我跟义阳的婚礼。但我不想跟岛津家的公主结婚啊。嘛,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好运?拜托你帮帮忙啊。」
「本官也不想惹织田信奈生气,但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无法回头。」
「就是你煽动三姐妹的啊!」
「但不这样煽动的话,岛津四姐妹不会取消汝跟义阳的婚礼。」
「……刚刚都还拥抱哭泣的姐妹,现在为了一只猴子吵架。果然,姐妹很丑陋呢、相良良晴。我流放得千代的决定很正确。战国的姬大名,还是不需要家人啊……」
「义阳也不要火上加油了!」
三姐妹吵了一阵子,『如果相良良晴成为近卫殿下的义子,也要完成跟义阳的婚礼。这已经决定了,武士不能反悔』岛津义弘完全不打算改变意见,张大眼睛站起身来,让其他人都安静了。
「而且主君是主君,家臣是家臣。近卫家跟岛津家成为一体,这不就是下克上吗?就算姐姐们产生定姚,我也不会改变。相良良晴、相良义阳,站起来,仪式准备好了,立刻结婚!」」
岛津义弘顽固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而且,三姐妹好不容易和解了,我不想看见吵架。谁都不准嫁给相良良晴。大家都为了对方著想。原本都说不要家人,却又要嫁给良晴,相良义阳不就该嫁给他吗?对吧?姐姐、岁久、家久。」
「刚刚为了拯救相良的性命,她有抗议喔?」
「哈哈、家久。你还太年幼了。人的生命不在过去跟未来,所以没有未来人。那是相良良晴自以为的。身体消失也是眼睛的错觉。
「……义弘姐姐都说、相良良晴消灭是眼睛的错觉了。该怎么办?」
「嗯~义弘酱就是这么贯彻现实主义,才能走到武神的领域呢。没办法改变啰?」
用尽一切办法的近卫前久,『真面目被揍得半死,最后王牌的义子也失败了。相良良晴消失的理由,用一句不相信怪力乱神就否定了。本官也没有方法了』也宣告败北。
义阳则是『开玩笑吧?』相当生气。
「义久!岁久!立刻杀了这个死脑筋的女人!至少也要软禁她!她根本不听别人说话,害得良晴快消失了啊!」
「不过,你也在木崎原看过了喔?义弘酱是萨摩最强的武神。没办法抓住她的。我们也会被打败喔。」
「对喔。从天花板偷射毒箭也不可能。看来,义弘姐姐在战场上激发无限力量的个性,这次带来不好的结果了。」
「喵喵!相良的身体又开始消失了?」
「……透过身体看见墙壁了!?良晴!」
良晴『这下子死定了』感到绝望。
可是,事情有了意
外变化──
这个时候,一名使者冲进义久的寝室。
「阿苏的甲斐宗运开始进攻了!相良义阳已经投降岛津。甲斐宗运打算以此吞并相良领地,就此跟岛津决战!」
『宗运叔叔!』义阳说不出话,义弘则是『龙造寺没有牵制宗运吗?』询问使者。
是喔。不可能的。宗运应付龙造寺就很吃力了,岁久不相信使者的话。
「不。甲斐宗运知道相良军在木崎原投降岛津,所以夜袭了龙造寺的阵营,冲入总大将的营帐,威胁说『我将会往南方出兵,歼灭岛津军。但贵军如果要继续阻挠的话,我就往北进攻,杀光龙造寺一族。把肥前烧得一乾二净,不留下任何一个活口』。宗运杀死了打算谋反的三个亲生儿子,是修罗中的修罗。龙造寺军害怕这个疯狂的男人,黎明时分撤退了。这次出兵是基于岛津的要求。但没有理由为了岛津,就得被甲斐宗运杀得片甲不留,龙造寺这么说。」
不可能!竟然毫无犹豫进攻相良领地?甲斐宗运不是跟相良义阳交换了不战的誓约吗?岁久说道,使者则是『宗运绝对服从主家阿苏家的命令。宗运提出过质疑,一旦消灭相良家的话,阿苏家也会跟著消灭,但主公说了,阿苏家跟相良家,哪边才是你的主家?宗运无可奈何,把誓书沉入池子,决定出兵了。当时的宗运,表情可怕到有如夜叉』这么说明。
原本作为两家缓冲地带的相良领地,落入岛津之手,接下来得跟甲斐宗运直接对决了。可是,宗运行动比我们预料得更早。没时间结婚了呢,义久表情改变。
「姐姐。伊东家舍弃的广大日向领地,我方还没完全确保。现在许多士兵都派遣到日向了,没有能够跟宗运决战的足够兵力。只能尽快迎击,在肥后国内阻止他了。如果萨摩遭到入侵,大友也会趁这个机会南下日向!」
「我知道喔,岁久酱。宗运认为取胜的机会,只有我们尚未准备好迎击的这个时候,才豁出去奇袭吧。如果让岛津完全支配南肥后跟日向的话,阿苏家跟岛津家的国力,就有如天壤之别了。」
「这不是岁久的责任。就算像我这种一心向武的人,也对甲斐宗运的无情感到惊讶。他是真正的修罗。」
「相良义阳。把良晴跟五百士兵还给你,尽快回去领地,阻止甲斐宗运的进攻。在岛津分配在日向的兵力调回之前,无论如何都要争取时间。」
义阳跟甲斐宗运交换了不战誓书。
这个约定破坏的同时,也是义阳的死期。
『这不是让义阳左右为难吗!』良晴抗议。
「只要争取时间就够了喔。没有说要义阳正面跟宗运开战。只要能够拖延时间,就能想出办法。而且,对方可是九州战无不胜的修罗,光靠相良家的兵力也无法为敌。」
「可是,他们两人的关系有如父女啊!义阳、抗议吧!」
「……够了,良晴。以武家来说,投降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拒绝主家的命令,我跟相良家的家臣团,也无法在岛津家有立身之地了。战败投降的人,只能成为开路先锋。我必须保护土地,拯救五百名家臣的性命。相良军正适合担任这一战的先锋。而且。」
因为宗运叔叔决定跟我战斗,才让你保住一命吧?有发现吗?我又能摸到你的手了。义阳跟良晴五指交握,开心笑著。
这个笑容太过美丽,让良晴有了预感。
(投降后效力岛津家,以及有过不战誓约的甲斐宗运,义阳这等于是进退无路了,会不会死在战场上?这就跟我知道的史实一样了。)
「怎么回事?九州的动乱没有平息,反而还加速了!忠诚无比的相良义阳,是大和御所重视的姬大名。本官直接过去跟甲斐宗运谈判!」
近卫这句话,让义久『宗运会二话不说杀掉您,请关白闭嘴喔』表情为难。
家久则是『竟然让他们战斗,太残酷了』跟三名姐姐抗议,但是『这句话请说给毫不犹豫进攻相良领地的甲斐宗运听吧。没事的。不必真正战斗,只要守到援军抵达就够了』岁久这么说,家久很不情愿点头了。
「相良。真的没问题吗?咱有不好的预感……」
良晴摸摸家久的头,『这次一定要改变义阳的命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