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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我面前之人，一百三十八亿年才出现了一个她

　　姜言回去剧本世界中整整一天了。

　　这一天内，蒋琰都在现实世界中，先是给班长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班长在听到蒋琰的声音时，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个劲地询问他去了哪里。他编了一个理由，班长看起来虽然不太相信，但也想不出来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虞若安以生病为由，请了一天假，窝在房间中，却什么也没做。

　　她躺在床上，看着酒店房间里的天花板，脑海中全是有关于姜言的回忆。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他满眼戾气，让她还他兄长；

　　他们第一次假扮情侣，他满脸不耐烦，却将她写的东西背得滚瓜烂熟；

　　她酒醉失恋，真正将蒋琰放下却痛不欲生，他一边嫌弃，一边安排了整天的活动，只为了让她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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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那么多的回忆，虞若安光是在脑海中回忆起来，心口便半甜半酸。

　　正在回忆时，她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她懒散地瞥了一眼房门，将脑袋整个蒙进被子中，佯装自己不在。

　　“我知道你在里面。”蒋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顾以南和我说你今天没有去片场。虞若安，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将房门拉开。

　　曾经如果有和蒋琰独处的机会，虞若安恨不得写上一万字的日记来感恩，可现在她只希望将面前的这个人换成另一个人。他或许没有蒋琰的温和，怀抱却很温暖。

　　“可以让我进去吗？”

　　蒋琰打断了她的发呆，她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往后挪了两步，让蒋琰进来。

　　酒店的瓷砖很凉，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又光着脚踩在了瓷砖上。如果面前之人是姜言的话，一定又会皱着眉头，将自己的拖鞋递到她的脚下，恶狠狠地威胁她两句“你以后再不穿拖鞋就给我看着办”，而后下次再看见她不穿拖鞋，依然屁颠屁颠地帮她拿拖鞋。

　　回忆就像铺天盖地的潮水，将她整个人溺毙其中。

　　虞若安努力地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看向面前的蒋琰，自己把拖鞋穿上：“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一下真正的姜言。”他顿了顿，敏感地察觉到虞若安的情绪不对，“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用说。”

　　“没事。”虞若安用力地摇了摇头，“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我一开始写出这个角色，其实是以你为原型的。”

　　“只不过姜言的性格不像我之前所构想的那样，或者说他跟你的性格截然相反。”

　　“在他来到现实世界之后，我与他做过一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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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若安絮絮叨叨地将两人之间的事情说完，蒋琰一直表露出很有耐心的模样，直到她不再开口，他才总结地问道：“所以说，他能来到现实世界，不是因为执念，而是他的手中有九阶魔方？”

　　“我猜测是这样，因为关于魔方的设定便是，只要魔方的主人在转动魔方时，心中有想要前往的地方，就能立刻赶到。”

　　听见虞若安的回答，蒋琰的眼神亮了亮：“那是不是说，只要拥有了这个魔方，就可以在两个世界间无障碍地穿梭？”

　　“也会有限制，就好比你是姜言的原型，所以姜言来到现实世界之后，你就会回到剧本世界来顶替他的角色；而我在写剧本时，也会下意识地将我代入成阮落落，所以当我前往剧本世界的时候，她便会前往现实世界。”说到这里，虞若安笑了笑，“我当初还蛮痴情的，现实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就在剧本中创造出了两个人。”

　　蒋琰配合地笑了笑：“他比我适合你。”

　　“阮落落也比我适合你。看我多了解你，你会喜欢什么样性格的女生，我一猜一个准。”

　　虞若安曾经创造角色的时候，一直没有跟蒋琰说，她始终觉得害羞，不过现在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都放下了，当年的执念也可以当作玩笑来说了。

　　蒋琰弯起眉眼，回想起阮落落的模样，笑意柔和：“我其实今天来主要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随意地进出剧本世界？”

　　“你是想去找阮落落吧？”

　　“是啊，我这样被动心里总归没有安全感。”

　　“我目前也只知道姜言的魔方可以做到，可是……”虞若安抿了抿唇，“也会造成像现在这样的困扰。”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我没有将其当作是困扰。”蒋琰站起身冲她笑笑，“虽然前路坎坷，可我依然认为能前往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是我一生的幸运。”

　　临走之前，他给虞若安打气：“这条路或许会很难，可我不会放弃，你也要加油。”

　　虞若安听见自己笑着说好，可在阖起门之后，她泣不成声。

　　她知道蒋琰的意思，他愿意从此前往剧本世界中，与姜言对调身份。

　　天光渐隐，虞若安抱着膝盖背靠着房门静坐了一天。

　　这一整天，她滴水未进。

　　“我不过是一天不在你身边，你就将自己搞成了这个鬼样子？”

　　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愣愣地仰起头去看，望见了这一整天她都在思念的身影。

　　在姜言的身后，她的窗户大开，冷风呼呼地往里面灌，显而易见——男人是从窗户爬进来的。

　　而虞若安所处的房间在十二楼。

　　虞若安咬了咬后槽牙，想念、担忧，还有对未来的恐慌全部交织在了一起，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顶上了对方的下巴。

　　姜言原以为等待自己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万万没想到他已经张开了双臂，却得到了一记铁头功。

　　他闷哼一声。

　　下一秒，她又重重地撞进了他的怀中。

　　虽然她的行为猝不及防，却又将她的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眼中原本的责怪渐渐软化下来，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你见到蒋琰了？”

　　她瓮声瓮气地开口：“见到了。”

　　“只要我在这边待一日，蒋琰就会在现实世界中失踪一天。”姜言垂下眼，在她的发旋处亲了一口，“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知道。”

　　“你如果不能做出决定的话，我可以帮你做决定。”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多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她仰起头，眼里写满了祈求。

　　姜言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从这天开始，两人绝口不提有关于蒋琰方面的任何话题。

　　他们照常工作、吃饭、谈恋爱，只要姜言没有事情的时候，虞若安就会黏在他的身边。

　　甚至姜言工作的时候，她也会蹭过去。

　　“你的剧本写完了？”姜言瞥了她一眼。

　　“今天的写完了。”

　　“别骗我，你知道你骗不到我的。”

　　虞若安犹豫了两秒，噌噌地跑开。五分钟后，她又抱着电脑坐在了他的身旁，脸上写满了求夸奖的表情：“我在这边写也是一样的。”

　　姜言拿她没有办法，将所有能取暖的东西都堆在了她的身旁。

　　“我不冷。”

　　“又骗人。”他警告似的弹了弹她的脑门，“你先将你的手焐热了之后，再跟我说这句话。”

　　虞若安吐了吐舌头，往后一倒，放任自己靠在对方的身上：“你身上比较暖和。”

　　这话放在以前，绝对不会是她能说出口的。

　　姜言生怕她摔倒，站在她的身后，半步也不敢挪动。

　　虞若安靠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仰起头从下往上望他：“过几天就是除夕夜了，今年我在剧组应该来不及回家，要不然我们俩过吧？”

　　“除夕夜？”

　　听着他的问话，她才想起在《九阶魔方》的世界中，她没有在那个世界设定过年。

　　于是她兴冲冲地扭过身：“除夕就是指每一年的最后一天，是我们这边的传统民俗节日，在这一天里全家欢聚一堂，非常热闹。如果不是今年没有假期，我就带你回家过年了。”

　　虞若安想象着将他带回家介绍给父母的场景，眼神中忍不住荡出些微笑意。

　　“之前我爸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跟他们说我谈恋爱了，他们就让我尽快将你带回家。”

　　“不过今年来不及的话，我们可以跟他们视频。”

　　“明天空闲一点的时候，我们来规划一下怎么过年吧？”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在不断地憧憬未来。可姜言心里清楚，她是在向他索要一个承诺，一个之后还在一起度过无数日夜，相伴一年又一年的承诺。

　　姜言没有开口，这个时候他无论说什么都是在向虞若安施加压力。

　　虞若安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她脸上的笑意尽数消失，用手轻轻推了推姜言的身体：“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他动了动唇。怎么会没有呢？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陪在她的身边，哪怕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就好。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

　　虞若安的反常终于引来了顾以南的注意，他几次想找虞若安谈话，都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眼看着第二天就是除夕夜，今年同样没办法回家的顾以南戳了戳虞若安。

　　顾以南：明天除夕夜，有什么打算没有？

　　虞若安：有啊，我和姜言两个人出去约会。

　　顾以南：……

　　顾以南：你们约会多少次了？有没有一点什么创新的点子？

　　虞若安：创新的点子？

　　顾以南：比如带上我什么的。

　　虞若安：哦。

　　虞若安：不要。

　　如此直白地被拒绝，顾以南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他看了看隔壁床一条腿弯起来看书的姜言，狠狠地磨了磨牙，手指快速地再次敲动屏幕键盘。

　　顾以南：你最近秀恩爱秀得有点狠，就不能考虑考虑孤家寡人的感受吗？

　　虞若安：你有空羡慕别人，不如抓紧时间找一个。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饰演阮落落的那个小姑娘喜欢你。

　　自从上次蒋琰回到现实世界后，顾以南对虞若安的态度就渐渐发生了变化。

　　他的眼中不再有那种难以掩饰的情意，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渐渐恢复成了朋友，最不尴尬的那段时期。

　　按照顾以南自己的话说就是：“古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就连你都走出来了，如果我再不走出来，岂不是显得比你还笨？”

　　顾以南：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顾以南：对了，蒋琰上次跟你说什么了？

　　虞若安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尽数消失了。

　　这是她和姜言这阵子一直避开的话题，尽管心里清楚这件事无法回避，可她私心里还是希望再拖上一阵。

　　虞若安：蒋琰喜欢上了剧本世界中的女主，他向我表示感谢。

　　顾以南：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顾以南：不如你也给我创造一个女主角？蒋琰那种冷淡的人都谈恋爱了，没理由我还单身啊。

　　虞若安：哈哈哈哈，做梦吧。

　　虞若安：幻想总是美好的。

　　或许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瞬间，当你敲下“哈哈哈哈”的字样时，已经泪流满面。

　　她的脸颊处蓦然带了几分凉意，伸手去擦，触及一手的湿润。

　　当自己的恋人身处异时空时，所有的甜蜜表象下都包藏了一抹无处安放的慌乱。

　　顾以南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咬着大拇指甲盖，不再绕圈子。

　　顾以南：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装了，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一次短信没有及时地回复过来。十分钟后，她才悠悠地回复了四个字——我好自私。

　　四个字，足以表明她的全部情绪。

　　她明知道蒋琰才是现实世界中的人，可还是忍不住希望将姜言留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找理由。

　　既然蒋琰对她表示了感谢，那么是不是说明蒋琰自己也是想去剧本世界的？两个人就此对换一下身份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隔一段时间，她就和姜言去一次剧本世界，将蒋琰和阮落落换回现实世界中。

　　可是虞若安又清楚地知道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们是周围世界的立体投影，每一段的人际交往才组成了“你”，他们有着各自的生活、家人和工作。蒋琰如果长时间地活在剧本世界中，那么势必会和现实世界脱轨。就像这次他的公司报案寻人一样，如果他失踪的时间再长一些，他现在的工作很有可能就会没有。

　　即便将这些分析得清楚明白，可虞若安依然想将姜言留在自己的身边。

　　酒店的另一边，顾以南在看到最新一条消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将手机重重地砸向姜言的肚子。

　　姜言掀了掀嘴角，眼里却是一片阴沉：“做什么？”

　　这阵子，心里有压力的人不仅仅是虞若安一个人，他也不断地想着虞若安的答案是什么。

　　他一向自信，可此刻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就像踩在云端，一脚深一脚浅，不知道下一步是否会掉落深渊。

　　“我让你看一下你女人的短信。”顾以南没好气地指向他肚子上的手机，“让你看清楚，你到底给了她多大的压力。”

　　姜言垂下眼角，视线下移，看见了顾以南的手机。

　　半晌后，他坐起身，大手捞起手机，滑开了手机屏幕。

　　屏幕幽幽的光映在了他的眼里，最后四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抿了抿唇，用顾以南的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顾以南：你乱七八糟的在想些什么？最自私的人明明是我。

　　那边的人过了好几分钟才回短信，似乎在判断这个语气究竟是谁的。

　　虞若安：姜言？

　　顾以南：嗯。

　　顾以南：不早了，你不是说明天要和我一起过除夕吗？

　　虞若安：好，我现在就睡觉了。

　　顾以南：晚安。

　　那边没有了动静，像是虞若安乖乖听话去睡觉了一般。

　　姜言来来回回地将顾以南和她的信息看了好几遍，猛地站起身，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顾以南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么晚，你干什么去？”

　　姜言没有说话，板着一张脸就往外走，气势看起来特别骇人。

　　顾以南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在见到姜言那副仿佛要吃人一样的表情后就噤了声，等到房门“嘭”的一声阖起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他抽了抽嘴角，烦躁地扒了扒自己还有些潮湿的头发：“你拿的是我的手机！”

　　虞若安捧着手机，瞪着那道“晚安”，瞪得时间长了，眼睛有些酸。

　　她没想到两个人现在关系已经这么和睦了，更没想到顾以南会将短信给姜言看。

　　所以当她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反应了好长时间才敢确认那就是姜言的语气。

　　说句实话，那一刻她是慌乱的。这阵子，她在姜言面前表现得一直很开心，仿佛完全没有被那件事情影响一般。这一刻，她的心思被剖开，血淋淋地放在姜言的面前，她有一些无措。

　　她蒙着被子将那声晚安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说着要去睡觉的人却毫无睡意。

　　曾几何时，面具已经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相处的日常。

　　虞若安将脸深深地埋进被子中，咬紧了牙关，可是密不透气的感觉反而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仿佛时间已经静止了，这一刻她可以自在地放下所有伪装。

　　可她的面具还没有摘下多久，房门就被人砰砰敲响。

　　她深吸了一口气，万般不愿地将自己的脸从枕头上抬起来，当路过镜子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双眼红肿无神的人。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样貌太过熟悉，这一会儿她很可能已经惊叫着“女鬼”落荒而逃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从包里翻找出一瓶眼药水，决定等会儿如果来人询问的话，她就说长时间盯着屏幕太伤眼睛，所以点了眼药水。

　　不过在拉开房门的那一刻，她手中的眼药水就掉在了地上。

　　在这个人面前，她所准备好的全部说辞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走进房间后，姜言抬起手，粗粝的手指重重地摩擦在她眼下的皮肤上：“哭了？”

　　“没……没有，”虞若安指向刚刚掉在地上的眼药水，不死心地辩解，“我刚刚点了眼药水。”

　　“眼药水还能引起眼睛红肿？”他皱了皱眉，将地上的眼药水拾起，而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扔进了垃圾桶里面，“这瓶眼药水还是我给你买的，眼药水开瓶超过一个月就不能点了，你不知道吗？”

　　她咬紧了自己的下唇，没吭声。

　　姜言也没有说完，走进她的浴室，很快里面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大概十几秒后，男人板着一张脸走出来，手上还攥着一块毛巾：“抬头。”

　　虞若安一个指令一步动作，仰起头，看起来格外乖巧。

　　下一秒，毛巾不由分说地敷在了她的眼睛上。

　　热度从毛巾上源源不断地传来，世界瞬间就变得暗了下来，虞若安舒服地轻叹了一口气。

　　仗着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她想了想，怯生生地开口：“你怎么会过来？”

　　男人明明已经跟她说过晚安了。

　　“你如果真的会乖乖睡觉，我也就不用跑这一趟了。我们俩的房间离得很远，酒店走廊的窗户都没有关，走过来很冷。”

　　姜言的语气无甚起伏，听起来就像在抱怨，让虞若安歉疚地垂下头，毛巾掉下来。沾了水的毛巾有些重，打在手背上发出“啪”的一声。

　　“你知道这一段路我在想些什么吗？”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在想如果多披一件外套就好了？”

　　姜言：“……”

　　“不对吗？”她有些怯生生的。

　　“我在想，以前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收敛过情绪，可这阵子你在我面前只剩下高兴这一个情绪了。七情六欲，没有人能少其中任何一样，我所认识的虞若安不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女生，可一旦她习惯了在我面前伪装，是不是就代表她在将我推出她的圈子？”

　　姜言蹲在她的面前，仰起头看向她：“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你和顾以南发的短信时，其实很高兴。”

　　她的眼神震了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你习惯了为别人考虑，习惯了将自己放在最后一位，可是在这种事情上，你最终得出了一个自私的答案。”他微微往前倾身，脑袋埋在了她的怀里，“我很喜欢你的自私，但这种开心，我不想架在你的自责上面。”

　　她这阵子以来的情绪就像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眼泪一滴又一滴地砸下，有的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有的砸在姜言的脖颈上。

　　“我这些天想了很多很多，”她带着哭腔开口，“可是无论后果有多么惨烈，我依然想要和你在一起。”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手臂在她腰间收紧，随后他猛然站起，细碎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脖子、锁骨……渐渐往下，越来越烫。

　　她伸手抱住了姜言的身体，毫不反抗。

　　当吻停留在她微微隆起的部分时，姜言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似乎在做着什么极为忍耐的事情。

　　顿了半晌，他抬起头，在她的眉心处落下一个郑重的吻：“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不想。”她紧紧地抱住了姜言，甚至还催促了一句，“你继续吧。”

　　短短六个字，让姜言的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打量着身下的虞若安，一向怂的她此刻正直勾勾地回望着他，眼神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飘忽。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她已经想好了，并且非常坚定。

　　他苦笑了一声，从她身上跳起来冲向了浴室。

　　已经完全做好准备的虞若安：“……”

　　半个小时后，她看向穿着浴袍、露出一大片腹肌的姜言：“你刚刚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姜言眉间狠狠地抽动了片刻，露出骇人的表情，重新冲往浴室。

　　虞若安：“……”

　　这一次他去浴室的时间更久，久到她心中的悲伤被不解完全取代。

　　好不容易浴室的门被拉开来，她刚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被姜言急匆匆地打断：“我不希望你是在这种冲动的时候，至少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睡觉吧。”他犹豫了片刻，翻身上床，挤进被子里，将她紧紧地搂进怀中，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背，“我陪你。”

　　“嗯。”

　　她嘴上应着，却丝毫没有闭眼的意思。她伸出了一根手指，缓缓地滑过他的眉眼：“你的黑眼圈为什么比我的还重？”

　　姜言往她掌心亲了一口，没有吱声。

　　她的手指继续慢慢往下滑：“下巴这儿长了一颗痘，好真实的感觉。”

　　“我本来就是真实的。”

　　“会一直都是吗？”

　　“无论你愿不愿意，我今生都属于你。”

　　这一夜，怀抱温暖，虞若安终于睡了这阵子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除夕夜这一天，平常最为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此刻除了饭店，竟显得格外冷清。

　　虞若安想要和姜言两个人过除夕的愿望，注定是一场幻想。

　　今年剧组的人准备在一起过年，数导演最疯。

　　而虞若安和姜言两个人就是被派出来买装饰物品的。

　　“小时候，我最盼望的日子就是家里过年，”虞若安带着他穿梭在大街小巷，“可以穿新衣服、放烟花，家里也会被布置得非常喜庆。”

　　“喜庆？”姜言眉毛微挑，看着手上被塞过来的东西，心中有一丝不妙的感觉。

　　“对啊。”她倒是依然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拎起他手中的一串红灯笼摇了摇，“现在过年都没有什么年味了，不再装饰得喜庆一点，怎么叫过年？”

　　“红灯笼我能理解，”他神色复杂地从手中挑出另一张红艳的剪纸，上面写着“囍”字，“这个是为什么？”

　　虞若安的脸上也透露出一股茫然，渐渐地，茫然转变成了红晕浮现在脸上，她手忙脚乱地伸手去够：“这个是意外！意外！我拿错了。”

　　他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将手背在身后，不让她拿到：“其实这个也不错，喜庆二字它至少占了一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一红，小声嘟囔：“留着就留着呗。”

　　姜言没有听清：“什么？”

　　她抿紧了嘴唇，不肯再开口，只是往姜言手上塞彩带的动作迅猛了不少。

　　不过她的动作有些着急，长长的彩带不小心挂在了她的脚腕上，将她带着往前跘了一下。

　　他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把捞往自己的怀里：“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虞若安的身后就是楼梯，如果从这上面摔下去的话……

　　姜言皱了皱眉，心中一阵后怕。

　　被凶的虞若安倒是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嘴角边还挂着一抹笑意。

　　或者说，今天一天她的嘴角边都噙着这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跟前几天灿烂过头的笑容不同，就像心中藏着一件喜悦的事情，随时等待着分享。

　　她哼着曲子，满脸自然地从姜言的口袋中抽出了钱夹，从里面掏出钱递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禁不住笑出了声：“小情侣之间的感情就是好呀！”

　　虞若安抿紧了嘴唇，眼神中的笑意更加绚烂。

　　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但看到她那副模样，姜言也缓了眉眼。

　　他主动地拎过东西，帮她把外套的扣子系好：“听说今晚有什么蓝血月出现。”

　　“蓝血月？”

　　虞若安不明所以地偏过头，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后，满脸都写着激动：“月亮会变成红色！”

　　她重新扭过头，下意识地想要找寻姜言的视线，一个小礼盒却杵到了她的面前。

　　姜言的神色有些别扭：“新年礼物。”

　　这才是他刚刚突然提及蓝血月的原因。

　　早上他刚刚起床的时候，虞若安已经醒了，他一直在找寻着合适的时机想要将礼物送给她，可是总是错过完美时机。

　　眼看着礼物再不送出去的话，两个人就要回到剧组了，他只好灵机一动，随便找了一条前两天听到的新闻。

　　他一边看着她，一边将手摸到了自己的口袋，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是什么？”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打开礼盒看看。

　　礼盒中是一串精巧的手链，她从里面捏起链子细细地看了半晌，惊喜道：“好好看！”

　　姜言上扬的嘴角写满了骄傲。

　　半分钟过去了，虞若安的表情还维持着惊喜，而姜言脸上的骄傲已经隐隐带上了几分裂痕。

　　她重复：“很好看！”

　　“这句话你刚刚已经说过了。”他弹了弹她的脑门，“怎么不戴上？”

　　见实在瞒不住了，她才略带羞愤地开口：“我不知道怎么戴。”

　　也不知道这条手链究竟是什么设计，她找了半天，怎么也没找到可以将首尾连接的部分。

　　空气静止了几秒钟，姜言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

　　“我警告你，姜言同志，你现在正在取笑的人是你女朋友，你如果再继续嘲笑下去，你明年份的女朋友份额可能就领不到了！”

　　“那可不行。”

　　他从她手中接过手链，从手链的末端轻轻一抹，勾开一个豁口，然后斜斜地卡进另一端中。

　　虞若安原本以为手链两端是不对称的花纹，直到它首尾相连的那一刻，她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单词——LICHT，寓意为光。

　　两个人回到剧组的时候，剧组的人员正在为晚上的活动做准备：“你们两个怎么那么慢，就等你们的彩带和气球了。”

　　化妆师小姐姐话音未落，顾以南就哼哼了两声：“一看你就没有谈过恋爱，谁谈恋爱走路跟赛跑似的？”

　　真的没有谈过恋爱的化妆师小姐姐：“……”

　　如果顾以南不是男主演，这会儿他可能就被揍了。

　　敢怒不敢言的化妆师拿过那袋装饰用品，往墙壁两边挂上红灯笼。

　　虞若安也上前帮忙，将那些彩带挂在指定的地方。

　　剧组上下都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除了导演。

　　导演被讨要红包的人包围着：“你们都已经成年了，成年的人是没有红包的！”

　　“别抢别抢！那是我老婆给的零花钱，我这段时间就指望着这个过活了！”

　　“给我留一点！”

　　……

　　在一片欢声笑语和一两声哀号中，导演终于挪向了看起来比较安全的虞若安身旁：“不许抢红包了，都来帮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袋子中随便拽出了一个东西，佯装出很努力布置的模样。

　　导演正准备将东西贴上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将手上的剪纸上下颠倒打量了半晌，迟疑道：“这个‘囍’字是怎么回事？”

　　虞若安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嗯”了一声，直到看清导演手上拿了什么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姜言一直在关注着她的情况，见状将导演手上的囍字夺走：“我的。”

　　导演眨了眨眼睛，暧昧地笑了起来。

　　周围的人也在不断地起哄：“我们都准备过除夕，奈何有人想要过七夕。”

　　“他们已经不是想的地步了，你见过这么红的‘囍’字吗？”

　　“刚刚不是看见了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虞若安的脸色变得更红了。

　　不过姜言倒是脸皮厚的模样，他伸手将她从高凳上抱下来，自己踩了上去：“这个危险，你笨手笨脚的，就不要乱动了。”

　　“我才没有笨手笨脚。”她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嗯。”他敷衍地应了一声，快速地将彩带挂在了钩子上。原本虞若安还要踮脚才能够到的高处，他一伸手便够上了。

　　他迅速将虞若安的活一并做完，一跃而下，拿着剩下的灯笼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想夸夸我吗？”

　　“你的脸皮好像越来越厚了。”

　　“不夸也可以，”他朝她伸出手，“你在路上不是跟我说有礼物要给我吗？我的礼物呢？”

　　“礼物晚上才送你。”

　　“小气。”他不满地噘了噘嘴，“现在送和晚上送有什么不一样？”

　　“保留一点神秘感！”

　　姜言拗不过虞若安，只能将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满脸失望。

　　不知不觉天色渐隐，寒风吹过，房檐边的红灯笼随风摇曳，映衬着里面的暖黄色灯光在地面晃晃荡荡。

　　三张大桌子才完全地容下了剧组里的所有人。

　　虞若安一直都是慢热的性格，今天也满场跑去夹菜吃，本来大部分都是同龄人，一行人玩得格外热闹，吃得也格外香。

　　有人为了抢一块牛肉，从桌子那头跑到桌子这头，结果还没有送到自己嘴边，就掉到了地上。

　　看着那人欲哭无泪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啊，又笑了。”姜言拿指尖戳了戳她的脸颊，伸了个懒腰，“你今天怎么这么爱笑？”

　　“爱笑不好吗？”

　　“像前两天那样就不好。”他提及了不开心的事情，主动地换了一个话题，“我的礼物呢？已经晚上了。”

　　虞若安无奈地笑笑：“到底是谁小气啊，一件礼物已经惦记大半天了。”

　　“你送的礼物我才在意。”

　　自从谈恋爱以后，姜言说情话的能力逐渐飙涨。她轻轻咳了一声，左右望了望，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俩身上，她才凑近姜言的耳旁，轻声告诉他：“我将自己送给你。”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姜言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虞若安已经跑远了。

　　顾以南不知道为什么慢腾腾地留到了最后，看见姜言还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拍了一下姜言肩膀：“怎么不走？他们说蓝血月快开始了。”

　　被他这么一拍，姜言才缓过神来，站起身的同时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看着姜言难得踉跄的背影，顾以南疑惑了片刻。

　　片场的外面，虞若安已经给他留好了位置，冲他招了招手。

　　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抹笑意，朝她靠近。

　　“快看快看！”她扭过脸急急地冲他说道，“月亮变红了！这可是一百五十年才一遇的蓝血月！”

　　姜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天上的月亮周身的确渡上了一层暗红色。

　　他将视线从圆月中收回，眼神下意识地投向了虞若安。

　　她满眼的兴奋。

　　“是啊，一百五十年一遇，”姜言定定地望着她，“可是我面前之人，一百三十八亿年才出现了一个她。”

　　虞若安站在他身边，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疯够闹够了，一群人捧着扑克就开始斗地主，闹着要开始守岁。

　　一看到斗地主，虞若安就忍不住回想起当时在剧本世界里的场景，眼看着姜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她赶忙一屁股坐在了空位上。

　　在自己的印象中，她并不是很喜欢这方面的游戏，姜言挑了挑眉。

　　她用气声跟他解释：“你来的话，我怕我们家会被你输穷。”

　　“我们家”三个字很好地愉悦了姜言，难得被怀疑了打牌技术的他还乐呵呵的：“你这么快就已经懂得为我们家省钱了？”

　　虞若安的耳朵开始发烫，但她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地开始抓牌。

　　她的手气还算不错，打了一晚上竟然是最大赢家。

　　姜言脸上的骄傲止都止不住，恨不得逢人就强调一遍“那是我女朋友”。

　　时针不断地逼近十二点，姜言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陪着她一块进行跨年倒数。

　　“十！”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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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旧迎新，不管这一年过得如何，大家在倒数的时候都格外卖力，迎接着新一年的期许。

　　“三！”

　　“二！”

　　“一！”

　　当最后一声响起的时候，虞若安扳正了姜言的肩膀：“新的一年，请多多指教。”

　　“新的一年，”他的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你就是我的人了？”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等最后一话剧本写完，我就跟你一起去剧本世界。”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她的职业比起其他职业来说比较自由，每年回去几次看父母就可以了。

　　她可以跟着姜言一起去剧本世界中生活。 宠溺技能全面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