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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块石片能打三个飞漂,就给小欣打电话……”金矿多站在二院对面九莲塘公园那个小湖岸边,嘴角噙着一丝听天由命的无奈的笑意,手里握着一片布满青苔的黑色小石片,那片小石片很光溜,上面除了青苔还有斑斑点点的泥巴,应该是一块有着很多悠长故事的小石片,似乎是在不久之前被某个人——也许是一个顽皮的小男孩或者某个小动物——比如一条可爱的小狗从泥土中弄出来的。
之所以将打飞漂的目标定为“三个”这样低得没出息的数字,是因为金矿多记得她从事这一项“运动”的最好历史成绩应该就是三个,而且好像还是二十年前上小学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她作为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片子还经常跟班上的小男孩在一起玩,除了打飞漂这种技巧性的运动项目,她还玩过像斗鸡摔跤这样的力量型运动……想到这些,金矿多的脸微微一红,猛地直起身子,一只脚踏在一方奇形怪状的大石头上,另一只脚错后支在松软的枯草地上,眼睛紧紧地盯着水面,同时握着小石片的右手在不停地调整着角度……终于,金矿多下意识地认为角度应该差不多了,右手旋即一个疾速的抛掷,只见那个小石片带着一道优雅的直线,飞快地滑落到水面,就在那个小石片刚一接触到水面的时候,便仿若一个害羞的少女偷吻了一下心仪已久的男孩子似地,随即像触电似地一弹,快速的闪开,在水面上跳跃起来。
“一……二……三……四……”金矿多倏忽又变成了一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孩子,兴奋地大声数起数来。哎,幸亏时近中午,公园里跳舞溜鸟的大妈大爷和闲着没事来谈恋爱的年轻男女们大多回家或者找地方吃饭去了,要不然她这种返青还童的幼稚行为说不定会引起注目甚至围观。
“哎,沉了……”终于没有能够数到五,看着那块小石片陷进一个小小的漩涡之中迅速地没入水中,金矿多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又小小地激动起来,甚至产生了想要拍拍手跳起来的冲动——好在她终究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还知道眼前咫尺之处便是水面,毕竟时隔二十年,而且还是在没有继续锻炼的情况下,居然又创造了自己打飞漂的新的最好成绩,实在是可喜可贺!
于是,脸上洋溢着满满的阿Q式自得,金矿多又看了一眼小湖水面还在不断地扩散着的涟漪,轻轻转身来到不远处路旁的一张长椅上坐下,定了定神,将肩上的包包摘下来搁到大腿上,拉开拉链,慢慢腾腾地取出手机,点亮屏幕,打开通讯录,在屏幕右边的字母“C”上轻轻点了一下,又将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看着“程欣”两个字映入眼帘,她的手指停了下来,旋即又将大拇指抬了起来,停在了那两个字的上方,犹豫着要不要点下去。
是的,金矿多现在犹豫了,她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给程欣打这个电话了。此时此刻,她就像一个表面上一切正常但是能够感知到自己已经罹患重症的病人,希望能够看到诊断结果但是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诊断书上那几个冰冷而残酷的医学名词。
哎,其实,现在,金矿多已经完全可以百分之一百零一地断定程欣已经不可能同意出借千龙装饰公司的建筑装饰施工一级资质了,但是她又总觉得事情还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希望……
可是,金矿多难道可以用这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希望去应付梁宇明吗?而且,这种应付有意义吗?如果非要说有意义的话,那就是自欺欺人了!——金矿多摇晃着脑袋问自己。
然而,不这样自欺欺人的话,海南岛上的这个年还能过得好吗?再说了,这也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欺骗吧?——旋即,另一个金矿多——姑且称之为第二金矿多钻进了她的脑子里,劝说着原本的那个金矿多。
商务交际用语策略性调整!——猛然之间,原本的那个金矿多受到了第二金矿多劝说话语的鼓舞,一下子冒出一个听起来虽然拗口但却显得有几分道理的新词。
“对,商务交际用语策略性调整!哈哈!”金矿多轻轻拍了一下木头长椅,大笑起来,随即又像孔乙己似地摇头晃脑地念叨着:“策略性说谎,能够算是说谎吗?”
又自嘲地笑了笑,金矿多将手机屏幕重新点亮,退出拨号界面,打开音乐,插上耳机,再将包包背好,起身离开那张长椅,双手插到大衣口袋里,向着公园大门口走去。
“三姑妈特色餐厅”就在九莲塘公园对面,金矿多穿过马路,来到餐厅门口,见里面稀稀拉拉地没有几个顾客,便推开玻璃门迈了进去。
很快地,金矿多便点了一荤一素加一汤,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但是吃了两口,她就撂下了筷子——那个荤菜的齁咸程度超出了她的想像极限,好像是因为明天就要放年假了所以厨师把后厨所剩下的食盐全部扔进了那一盘菜里面,而那个素菜又倾注了大厨师傅十六分的关爱,比老干部菜还要烂还要软,至于那个汤,天呐,却又味道淡得仿佛是万里长江之中撒下一颗雪花盐,大概是厨师在做那个汤的时候又良心发现觉得还是少盐饮食更利于健康,但是他却忽视了少盐不等于无盐……
“哎,这个三姑妈肯定不是亲姑妈!当然,或许也是亲姑妈但是却跟娘家哥哥大吵了一场然后把所有的气全部都撒到侄女儿头上了!”金矿多吐着舌头笑了笑,摇着脑袋想。
笑着想着,金矿多站起来,她决定还是回家去吃,这三十几块钱全当是买狗粮喂了狗了吧——虽然她喜欢狗但是却因为嫌麻烦而从来不养狗。
“多多!”正在几排餐桌中间的过道上快步走着,耳边传来鲁治国的呼唤声。
金矿多抬眼又转了转脑袋,只见鲁治国正站她侧身不远处一张桌子后面,手里端着一个塑料餐盘。
“鲁哥也来吃饭啊!”金矿多虽然感到有些突然,但还是连忙跟鲁治国打着招呼,同时九十度转身,拨开几张餐桌的椅子,来到鲁治国跟前。
“吃过了吗?要不要再来杯饮料?他们家的豆浆不错啊!”鲁治国将餐盘轻轻放到桌子上,抄起筷子,看着金矿多问。
金矿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鲁治国,她想要看到他对大厨师傅今天的手艺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又想,还豆浆不错呢,别千万没有煮透而喝了拉肚子而连年都不能好好过吧。
“那好……呃,你看着我吃吧,我们随便聊聊……”鲁治国见金矿多对自己的提议表示着沉默的否决,有些讪讪地说。说着,他埋下脑袋,夹了一块肉塞到嘴里。
马上,鲁治国便抬起脑袋来,脸上的五官都有些错位了。
“怎么样,姑妈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金矿多侧着身子,指了指自己刚才坐过的那张桌子,满脸的讥嘲,只见那张桌子上的餐盘连同自己刚才吃了几口又吐出来的饭菜还在,想必是餐厅里员工们都回家过年去了所以也没有人及时收拾餐桌上的残局。
“将就着吃吧,多补充点盐分或许可以多长点力气……”鲁治国笑了笑,终于也将嘴里的那块肉咽了下去,想来他确实是饿得不行了。
金矿多不由得感慨男人对粗劣食物的忍受能力要高于女性。
“鲁哥从哪里来呢?”欣赏了一会儿鲁治国毫不绅士的吃相,金矿多问。
“刚刚去看望程老头去了……你呢?”鲁治国回道,同时也反过去问金矿多。
金矿多一怔,马上反应过来,答道:“我也是去看老程总,只是比你早去那么一点点。哎,我们差一点碰到一起了。”
“是呀,如果碰到一起,那就不好了。”鲁治国怪异地笑了笑说,同时将筷子往餐盘上一撂,拈起餐巾纸擦着嘴巴,看来,他也终于无法再忍受姑妈家厨师的劣质作品了。
“为什么?”金矿多故作好奇地问,同时心里在想,他会不会刚才在老程总跟前说了自己什么——当然,极有可能不是什么好话,毕竟他鲁治国跟她金矿多现在是对手。
“你想想……”鲁治国把用过的皱巴巴的餐巾纸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然后作出一脸的认真:“如果我们两个人同时去了,病房里人多了,叽叽喳喳的,程老头也吵得慌啊!再说了,我们一前一后去,也让他多一些解闷的时间啊!”
“噢……”金矿多一副恍然大悟加原来如此的表情:“鲁哥的话太高深了,我一时还真得反应不过来呢!”
“看到程欣了吗?”旋即,金矿多又问,虽然她知道程欣今天中午不会过来,但还是要明知故问。
“我正准备走的时候,她回来了。”鲁治国喝了一口汤,一边将汤吞到肚子里一边说,语气淡得就和那个汤的味道一样。
金矿多一愣,心想,程欣刚才也不知道会跟鲁治国说些什么,或者,鲁治国刚才会跟程欣说些什么?而且,会不会说到她金矿多?
仿佛是看穿了金矿多的心思,鲁治国直直地盯着金矿多说:“程欣还说到你了呢!”
“是吗?说我什么啦?我可以知道吗?当然,鲁哥放心好了,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会认为你是在八卦。”金矿多平静地问。
“她问我,多多现在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鲁治国眨了眨眼睛,坏笑着说。
“扯淡!”金矿多使劲地摇了摇头,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想听真话吗?”鲁治国突然严肃地问,同时也间接证实了金矿多对他刚才“扯淡”的指责是正确的。
“说吧,不管什么样的真话。”金矿多依然满口的平静,脸上也同样地毫无波澜,但是心里却在“咚咚”打着鼓。
“程欣跟我说到你请她吃饭的事情了,呃,这是她第一次跟我说这件事情,当然,你们在一起吃个饭也没有什么,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鲁治国说,尽量说得和缓而又不让金矿多感觉到语气里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是呀,我跟小欣在一起吃个饭又有什么呢!”金矿多笑了笑,说:“就跟我们在一起吃个饭一样,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
“噢,对了,鲁哥,你是怎么知道老程总生病了呢?”旋即,金矿多忽而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追问了鲁治国一句。
“程欣前一阵子打电话跟我说的……”鲁治国想了想,说:“不过她那次可没跟我提到你请她吃饭的事情啊!”只是,他把“你请她吃饭”这几个字咬得好重好重,如果要是写出来的话,一定是黑体加粗再加粗然后再在底下标记一排浓浓的大黑点。
金矿多当然知道“你请她吃饭”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仍然不能确定到底是程欣明确告诉了鲁治国有关于她金矿多向她提出借用资质的事情还仅仅是鲁治国的揣测,但是,无论如何,她金矿多现在都不可能主动捅破那个事情而只能装糊涂。毕竟,虽然这种事情几乎是一猜就准,但是一捅破就不好玩了,尤其是金矿多主动捅破的话,那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而且,金矿多也相信,无论鲁治国是揣测还是从程欣口中得知确切的事实,他也不会主动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除了出卖了程欣,也会证明他鲁治国是一个长舌夫——他是不可能不顾忌自己名声的。并且,更进一步说,金矿多还是相信程欣不会主动把那个事情说出来,她不相信那个丫头连那一点城府都没有……
所以,金矿多现在基本可以断定,鲁治国是在诈唬她金矿多!
这样想着,金矿多便故意岔开话题,问鲁治国道:“既然小欣早就打电话跟你说了老程总生病住院的事情,你为什么今天才过去看望呢?又不像我,我是昨天才知道消息的。”
“忙呗!”鲁治国一脸的无奈。
“那倒也是。”金矿多附和着鲁治国,为他开脱,而且,她也确信他说的是实话,毕竟根据以往的情形,像这个时候,又是公司里的事情,又是协会里的事情,再加上他父母那里又可能会添出一两样天知道会是什么事情来……他确实难免有些顾此失彼,当然,更何况他现在还在……还在筹备着正月十八的婚礼呢……
“多多,有些事情我不想再说了,你有你的坚持,我也理解,同时也表示尊重。”鲁治国没有顺着金矿多的附和去表达他现在是多么多么地忙,而是来了一个大转折。
“谢谢鲁哥!虽然说,有些事情……不可能让你帮忙甚至还跟你有一点冲突,但是我仍然非常感谢你的理解!理解万岁!”金矿多很快也同步跨到鲁治国的弯道上,认真地说。
“可是……”鲁治国好像转弯上了瘾,马上又接着说:“我还是那句话……多多,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啊……”
说到这儿,鲁治国顿住了,恳切地看着金矿多。
“鲁哥,咱们兄妹之间……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呢!”金矿多低下头,回避了鲁治国期待的眼神,中气不足地说。
“好吧,那我就直话直说了……”鲁治国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说道:“其实,有些事情,你有坚持的权利,但是并不意味着你坚持了就肯定会有结果!哎,这个世界上,往往结果是非常残酷的,比冬天还要残酷!”
说着说着,鲁治国双手握成拳头支撑着下巴,眼睛凝视着餐厅的墙壁,好似凝视着远方在思考一个重大的哲学问题。
“呵呵……”金矿多抬起头来,尬笑了两声,这个时候,她有些怀疑程欣会不会一时冲动把她金矿多向她程欣求助的事情说了出来,但是这个念头仅仅存在不到两秒钟便被金矿多否定了,她还是相信那个丫头身为一个大型装饰公司的老板不会那么不成熟,这样想着,金矿多尬笑过后,又认真地说道:“鲁哥的意思我明白,也会永远记住。”
旋即,金矿多又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正式得让自己都感到别扭甚至刺耳,马上又“哈哈”笑着说:“嗯,对了,一定要把鲁哥刚才说的话恭恭敬敬地写下来,再裱起来,挂到我办公桌对面的墙上,时时警示我自己!”
“得了吧,有你这样损我的吗?”鲁治国故作厌恶地摆摆手,马上又恢复了认真的口气,说:“不管怎么说,如果我的话能够帮助到你的话,我倒是真得感到高兴。”
“噢,对了,”顿了顿,鲁治国马上又补充着说道:“就在昨天,有一个大学同学——呃,其实只是同届而不同系,是在同学会上认识的,来找我,说他们家房子要装修,我把你的电话给他了,可能他就在今天或是明天要打你电话,到时候还请你关照一下我那同学,我先替他谢过你了!”
“鲁哥客气了!”金矿多说:“应该是我好好感谢鲁哥才是啊,怎么可以反过来说呢!”
“哎……”鲁治国轻叹了一声,幽幽地说:“其实,你倒不必感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帮助你的……当然,如果你非要感谢我的话,我还是认为你跟我合作是更好的感谢方式。”
“求同存异吧……”金矿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即也幽幽地说。
“好吧,那我们就求同存异吧。”鲁治国知道自己无法在那件事情上说服金矿多,也只好无可奈何地附和着说道,旋即又补充着说:“当然,如果你真得有一天撞得头破血流的话,也可以来找我倾诉,我也可以帮你包扎头上的伤口。”
“谢谢鲁哥!”金矿多笑了笑,脸上露着满满的自信:“只怕鲁哥没有替我包扎伤口的机会呢!”
“那最好!”鲁治国淡淡地说,但是脸上却毫不掩饰地流露着根本就不相信的神色。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整个餐厅里只剩下自己跟鲁治国两个顾客,金矿多想了想,说:“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的话,再电话联系吧。”
说着,金矿多先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大衣和围巾,脸上也流露出急切要回家的样子。当然,她现在确实是有些急着回家,毕竟刚才恶毒姑妈的饭几乎一口都没有吃下去,她想要赶回去再重新吃一顿呢。
“稍安勿躁!”鲁治国双手平放着摆动了几下,又看了看懒洋洋地坐在别的餐桌旁边的服务员,见她们没有驱赶自己的意思甚至根本就懒得朝自己这里看上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金矿多,认真地说:“我还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一下。” 亿元大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