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火燎天壮士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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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教众人在武当山叨扰一月有余,无忌起初无心教务,对杨逍避而不见,但自那一日受张三丰点拨后,便对教务颇为上心,时时上门请教杨逍。杨逍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二人相处十分克制,竟真如教主和属下一般,一个随和,一个恭敬,从不逾矩。
无忌不再为情所困,于武学造诣更高一层。杨逍心中却隐隐担忧,却又不敢言明。自从那日请罪后,教主似乎变了,可到底哪里变了,却也说不上来。虽然,教主还是时常带着温柔的笑容,对待下属亲如兄弟,尽心照顾三伯六叔,但是……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不同了。
从前的教主就是个孩子,不谙世事,干净澄澈,鹿眸里泛着星光,那一抹柔软让人恨不得抢在怀里疼他爱他,现在的教主像是一夕之间长大了,冷静果敢,于教务裁夺有度,成了教主该有的样子。可他却像是在心房面前关上了一道门,将人无形间拒之千里,笑容温柔可亲,眼睛里却没有了光亮。
杨逍不止一次想开口,可心中愧疚难当,根本没有立场去开口。明教首领们都是心大的,见小教主勤勉教务,不知道多开心。鹰王虽然是教主至亲,可却什么也没发觉。
杨逍的心疼得紧。
这一日,无忌午睡才起,坐在窗前看天地风雷四门自总坛飞鸽送来的书信,光明顶上也无大事,但是有些事还是需要教主裁决。无忌手执湖笔一一回复,小昭陪在一旁研磨,见无忌写完回信,称赞道:“教主哥哥,你的字可真好看。”
无忌淡淡一笑:“小妹子,你这般夸我可是违心了。我父亲是书法大家,我却半分精髓也没有学到,实在汗颜。”
小昭笑道:“有现成的师父为什么不拜呢?”
无忌一愣,随即意识到小昭指的是杨逍。杨逍的字遒劲有力,潇洒恣意,字如其人。无忌随身携带的那本《明教流传中土记》便是杨逍所著,一笔一划,无忌再熟悉不过。
“怕是学不来,我可是个笨学生。”无忌说罢,朝小昭吐吐舌头,浅浅一笑,转头将手中书信折好。
小昭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教主哥哥……”她聪慧之至,极善察言观色,如何不知道无忌虽心结已解,对于杨逍不再痴念,但是……死心不是比伤心更可怕么……
无忌打开窗子将鸽子放飞,趴在窗台上看空中流云,他轻轻道:“小昭,你在光明顶密道里唱的那首歌,能再唱给我听听么?”
小昭声音轻灵,可每每唱这首歌却带着岁月的忧愁、无尽的沧桑。
“展放愁眉,休争闲气。今日容颜,老如昨日……到头来这一身,难逃那一日,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乌兔相催,日月走东西,人生别离,白发故人稀……”
歌声飘飘渺渺,盼着无忌的一声轻叹,随风而去。
“教主……教主哥哥!你……”小昭惊异地看向无忌,人也呆住了。
无忌回首,拿手一摸,冰冰凉凉,满面的泪迹。他在光明顶密道之时,虽已经历生离死别,但少不更事,不得完全体会词中悲凉意蕴。可方才,在歌声中,无忌把自己二十年的人生竟又匆匆过了一遍,自刎而死的父母、独守孤岛的义父、机关算尽的朱长龄、甘愿赴死的纪晓芙……人生在世,仿佛总是万般不如意。可,这才是人生。
“小昭,不用担心。”无忌摸摸小昭的头,宽慰道,“我是想明白了好多事。在我生命中的每个人都只能陪我一段路而已,根本没有什么一辈子!就像词中说的,急急流年,滔滔逝水。大丈夫应该做一番大事业,才不负这大好时光啊!”
“嗯!”小昭点头道。“教主哥哥在小昭心中是大英雄!”教主哥哥,好像真的长大了。
无忌打开房门,一明教弟子奔来跪拜:“启禀教主,下山打探的五行旗教众已回,有要事禀报。”
无忌略一点头:“知道了,通知杨左使、韦蝠王他们,偏殿议事!”
张无忌坐在厅堂之上,杨逍立在一侧,五行旗带回来的讯息令人大为惊讶。六大派远征光明顶的人众,竟没一个回转本派,江湖上沸沸扬扬,都说魔教势大,将六大派前赴西域的众高手一举歼灭,然后再分头攻灭各派。
又说东南群雄并起,反元义师此起彼伏,以韩山童、张士诚、方国珍三路最盛。但元军军力仍强,且起事者各自为战,互相并无呼应联络,都是起事快,扑灭得也快。群豪听了尽皆扼腕慨叹。
杨逍道:“天下百姓苦难方深,人心思变,正是驱除鞑子、还我河山的良机。昔年阳教主在世,日夜以兴复为念,只是本教向来行事偏激,与中原武林仇怨颇深,难以携手抗敌。天幸有张教主主理教务,和各派仇怨渐解,咱们正好同心协力,共抗胡虏。”
周颠道:“你的话听起来不错,可惜都是废话,近乎放屁!他们都说是我们杀了六大派!还同心协力,协力个屁!”
张无忌不禁莞尔,对周颠道:“周大哥,杨左使的意思是真相大白之日,与六大派修好。咱们需得探查我大师伯他们到底到了何处,查个究竟,才可洗清我明教的冤情。”
周颠嘿嘿一笑:“要查宋大侠他们的下落,那容易得很,可说不费吹灰之力。”
众人齐道:“怎么样?你何不早说?”
周颠洋洋得意:“只须教主去问一声赵公子,少说也就明白了九成。这些人不是给赵公子杀了,便是给他擒了。”
众人“嘁”一声:“你这才是废话,要是寻得着,咱们不会落在他身上打听吗?”
周颠笑道:“你们当然寻不着,教主却不用找,自会见着。教主还欠他三件事没办,难道如此厉害的漂亮公子就此便罢了不成。嘿,这位公子,长得俊美无双,可我一想到他,就害怕得发抖!”
周颠还在说笑,无忌却想到那日受了玄冥二老两掌后,赵敏亲自来告知黑玉断续膏的所在,一见面看他脸色不好,便关心备至。那时,无忌心疾未愈,又连日奔波,面容灰败,形容憔悴,赵敏见了他不再逗弄玩笑,反而大骂玄冥二老。赵敏此人虽与他立场不同,但似乎对他颇为关心。
无忌旋即摇摇头,张无忌啊张无忌,赵敏此人奸诈狡猾,说不定是要在你身上谋取什么好处,不得不防。你就这般无用,别人对你稍好一些,你便要把真心奉上,说不定最后被骗得最惨的也是你!
“教主?”杨逍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嗯?”无忌应声,见众首领都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抉择、下令。无忌当即正色道:“如今,明教义军在各处抗元,本教应该召集各路首领一会。便叫五行旗各掌职信使传令,诸路教众,凡香主以上,概于八月中秋前赶赴淮北蝴蝶谷,参见新教主,共商大事,副手留于当地,主理教务!”
众人一同跪下:“得令!”起身一同出殿。
“杨左使!”无忌开口,杨逍便停了脚步。
无忌走近,颇为歉意,拉住杨逍的胳膊:“杨伯伯,当年,我把纪姑姑葬在了蝴蝶谷,这次聚会在蝴蝶谷,你……也应该去看看纪姑姑了。”
杨逍想起纪晓芙,又想起无忌那句“你对不起我,也对不起纪姑姑”,不禁黯然神伤。
无忌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难过,觉得愧对纪姑姑,但是,我想那段时光,对纪姑姑来说,应该是人生中最美好的。虽然只有一瞬,但像飞蛾扑火那样的爱情,不是谁都有福气得到的。更多的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得到一份真挚的情感。”
杨逍低下了头:“是,多谢教主宽慰。”
无忌微微一笑,转身出门。
“无忌。”杨逍唤他。
“啊?”无忌错愕,回头道,“杨左使,还有事吗?”
杨逍犹豫不决,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无忌,你……还好吗?”
无忌一愣,不明所以,杨逍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这“好”到底是指什么“好”呢?自己又哪里不好了呢?能吃能睡,就是教务繁忙一点,有点累。
无忌点点头:“嗯,最近事情太多了,有点吃不消。多谢关心啦!蝴蝶谷聚会的事,我先想着,晚间再找你商量吧!”
杨逍无奈,只得默默望着无忌离去的背影,轻轻叹息。
数日后,明教教众已到蝴蝶谷外,先到的教众得知教主驾到,列成长队,迎出谷来。巨木旗下执事人等,早已在蝴蝶谷搭建了许多茅舍木屋,供教众居住。
张无忌接见诸路教众后,备了祭品,与杨逍一同到胡青牛夫妇及纪晓芙墓前致祭,想起当日离谷时何等凄惶狼狈,今日归来却云荼灿烂,风光无限,真是恍若隔世。
那日,离谷时自己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找杨逍,离开坐忘峰后也只有一个念想——找杨逍,可今日杨逍日日在他身旁,却咫尺天涯,真是造化弄人。
“杨左使,你在此处好好陪陪纪姑姑,我先去和常大哥说说话。”
“多谢教主。”
杨逍跪坐在纪晓芙冰冷的墓碑前,温柔地抚摩着纪晓芙的名字,少年无忌刻的字歪歪斜斜,他葬纪晓芙,千里送不悔,那是怎样的恩情,自己不但没有报恩,还害得他伤透了心。杨逍轻轻叹道:“晓芙啊,为什么你会把他送到我面前来呢?”杨逍垂下眸子,心中苦不堪言。
再过三日便是八月十五,蝴蝶谷中筑了高坛,坛前烧起熊熊圣火。无忌登坛宣示,和中原门派尽释前愆、反元抗胡,又颁下教规,重申行善去恶、除暴安良的教旨。又定下方策,教主张无忌率同光明左使杨逍、青翼蝠王韦一笑执掌总坛,为全教总帅。白眉鹰王殷天正,率同天鹰旗在江南起事。布袋和尚说不得在河南颍川起事。彭莹玉在江西起事……教众一齐凛遵,各人身前点起香束,立誓对教主令旨,绝不敢违。
是日坛前火光冲天,香播四野,明教之盛,远迈前代。年老的教众眼见这片兴旺气象,想起数十年来本教四分五裂、几致覆灭的情景,忍不住喜极而泣。
周颠在坛下宣誓,看到小教主在坛上手执圣火,意气风发,忍不住热泪盈眶,悄悄撞了撞杨逍:“嘿!杨左使,虽然我一向不服你,但是你给咱们拐了个这样厉害的教主来,大伙儿都应该感谢你。”
杨逍往左踏了一步,白他一眼:“我可没拐,是说不得将教主带上来的。”
周颠“哼哼”两声:“我叫周颠,不叫周傻。你不开口,咱教主会心甘情愿留下?他是为了你留下的。咱们教主心地善良,知道咱们真心对他,自然也真心待咱们。教主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往后却要跟着咱们上战场,打胡虏,吃苦啰!”
杨逍心里一阵抽痛,对周颠道:“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多话?少说两句吧!”
周颠朝天翻了个白眼,不吭声了。
午后,属下教众报道:“洪水旗下弟子朱元璋、徐达诸人求见。”无忌大喜,亲自迎出门去。众人见到无忌,一齐躬身行礼:“参见教主!”
朱元璋道:“属下奉教主传令,赶来蝴蝶谷,本应早到候驾,但途中却遇到一件蹊跷之事,因此误了会期,还望教主恕罪。”便将如何探听宋远桥一行人的事细细说了。
得知六大派被囚禁在万安寺,张无忌心下稍安,连声称赞朱元璋智计卓绝,又道:“这事情确是凶险,那批贼人没有追赶你们么?”
汤和微笑道:“朱大哥早有安排,抓了七个马夫,对换了衣物,脸上斩得血肉模糊,好叫那些歹人认不出,银子散得满地,他们只会以为我们争银两互殴而死。”
无忌心中一惊,见徐达脸上有不忍之色,邓愈颇为尴尬,汤和说来得意洋洋,只朱元璋不动声色,恍若没事人一般。张无忌暗想:“这人下手好狠,实在是个厉害角色。”便淡淡道:“朱大哥此计甚妙,但从今而后,不可再滥杀无辜。”
这是教主的训谕,朱元璋等一齐起立,躬身道:“谨遵教主令旨。”
这夜正是中秋月圆,众人歃血为盟,焚香为誓,决死不负大义,呼喊声山谷鸣响。张无忌与杨逍、彭莹玉等众首领眼神相交,都是热血沸腾。
月明如昼,总坛执事取出素馅圆饼,分给诸人。无忌见圆饼似月,道:“这饼倒像月儿一般圆。”杨逍笑道:“既是教主赐名,便叫‘月饼’吧!”后世传说,汉人相约于八月中秋食月饼杀鞑子,便因是昔日明教聚义定策之事而来。
次日清晨,诸路人众向张无忌告别。众人虽均是意气慷慨的豪杰,但今后血战四野,不知埋骨何方,大事纵成,今日蝴蝶谷大会中的群豪只怕活不到一半,不免惧有惜别之意。群豪白衣如雪,一个个走到张无忌面前,躬身行礼,昂首而出,再不回顾。无忌想到大好男儿,此后行将鲜血洒遍中原大地,忍不住热泪盈眶。
但听“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的歌声渐远,壮士离散,热闹了数日的蝴蝶谷重归沉寂,只剩下杨逍、韦一笑、小昭和张无忌。
清晨露重,杨逍给无忌披上外衣,无忌沉吟道:“杨左使,朱元璋此人,你怎么看?” (all忌/逍忌)倚天之圣火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