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托马斯·沃尔夫系列(套装共2册)(无处还乡+上帝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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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治心里明白这肯定是事实。里德给他讲了一则故事更进一步佐证了他的说法。几年前,迈克哈格来到英格兰写作一本新书。即使在当时,他的生活方式已经引起周围朋友们的深切担忧了。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他能活多久,而且他写作圈的朋友们也都无法明白,他究竟怎样完成他的作品的。

  “有一天晚上,我们待在一起,”里德继续讲道,“就在聚会进行的过程中,他在萨伏伊一个私人家里突然不行了。他已经连续很多天不停地奔波,到了晚上10点钟的时候,他已经疲惫至极了。他的样子非常疲惫,于是就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于是我们便把他放在一个沙发上,然后就继续进行聚会活动了。后来,我们中有两个人,再加上几个搬运工,齐心协力把他抬进了出租车,送他回到了家。他在卡文迪什广场有一处公寓,”里德继续说,“我们计划第二天一起共进午餐。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到场。事实上,我怀疑他可能在三四天内都无法起床。于是,我在中午一点前顺便上他家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里德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盯着炉火。接着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说:“嗯!他坐在桌旁,前面摆着打字机。他身穿一件松垂的旧斜纹软呢服,正坐在那里疯狂地打字呢。他的旁边已经放着一大堆手稿了。他说他自己在早晨6点就已经开始工作了,现在已经打完20多页。等我走近的时候,他抬起头瞧了瞧,然后说了声:‘喂,里克。稍等一下我就来。坐下吧,好吗……哎!’”他又深呼了一口气,“我只好坐了下来!我只是倒在椅子里盯着他。这是最令人吃惊的事了。”

  “他还能跟你一起共进午餐吗?”

  “他当然能!”里德大声说,“哎呀,可以说他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接着他穿上了大衣、戴上了帽子,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来说:‘快走!我快要饿死了。’而且最令人惊讶的是,”里德继续说,“他竟然能把头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回忆起来。他连说过的全部内容都能想起来,甚至连在他已经昏迷时所说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他可真是个神奇的人!”英国人大声地说。

  在炉火温暖的辉光中,在他们新发现的亲密中,他们喝了很多白兰地,不断地抽着烟,一谈就是几个小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这是一种完全忘我的谈话,毫无拘束、完全坦诚。乔治的主人兴高采烈地讲述了自己、妻子,以及他们在这个荒凉之地所度过的自由与田园时光。他的讲述不仅充满了魅力,而且非常吸引人,自始至终充满了健康的田园之乐,令人愉快而羡慕。他描绘了一幅田园诗般的画面,这是一个个凹凸不平的独立画面,这种朴素的欢乐、实实在在的舒适是每一个饱受喧嚣、困惑、无常世界之苦的人所渴望的东西。就在乔治聆听东道主讲述的时候,他眼前展开的画面让他产生了一种怀旧和向往,同时对某个东西有了深深的不安,这种东西隐藏在暗处,难以清楚地表达出来,但每一部分都带着怀疑与虚假。

  乔治慢慢地发现,里肯巴赫·里德是个与现代生活格格不入的人。他已经从别人都不愿意接受的严峻现实中退场了。对乔治来说这一点很新鲜。他在现实中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也曾仔细观察过他们。此刻,他已经明白他们形成了另一个群体、家族或种族,组成了另一个小小的世界,这个世界中没有国家或者地区的界线。在美国,这种人的数量大得惊人,在波士顿、哈佛大学等幽静的森林地区尤为如此。对他们来说,甚至连波希米亚式的生活都过于粗糙,他们过着十足的乡村生活。

  对这些人而言,乡村成了他们最后的避难所。他们在康涅狄格、佛蒙特买了小农场,或者把好一点的老房子进行翻修,加上一点个人的怪念头或拘谨的品位。他们的做法的确有些过于离奇,他们的简单有些过于精妙。他们在自己所购买的农场里,从来都不会播撒功利的种子、不种任何粮食。他们只种鲜花,并在适当的时候一起谈论那些罕见的花卉品种。他们当然喜欢简单的生活。他们喜欢“土地”的感觉。他们只是朦胧意识到“土地”的影子,而乔治曾经听那些男男女女们说过他们非常喜欢在土地里劳动。

  他们的确在土地上劳作着。春天一到,他们就会到新的假山花园里参加劳动,往往只带一名助手——一位雇来的当地人。他们会仔细观察他朴实的品质与古怪的性格特点,向朋友们讲一些很有意思的故事。他们的妻子也会在土地上劳作,她们都穿着简单却吸引人的工作服,甚至还学会了修剪树篱。为了保护双手,她们都戴着帆布手套。这些人看起来讲究而迷人,都有健康的淡褐色皮肤;她们秀美的前臂透着黄金的辉光。在阳光的照耀下,她们的脸庞显得多么温暖。有时候,在她们的面颊上还能清晰地见到某种柔软、模糊的绒毛。观察她们也算是一种享受。

  在冬季里也有事可做。每每在下雪以后,那些通向外界的道路可能会一连3个星期无法通行。即使A&P型卡车也难以通过。因此,他们只好在接下来的3个星期里徒步搬运日常的所需。每天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城里人可能会觉得冬天的乡村生活非常单调,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地方乡绅会变成木匠。对他来说,这项工作就是玩儿,当然,在工作的间隙,他也会自己制作家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他会在旧谷仓里设置一处工场,那里还有一间工作室,他可以安静地从事脑力劳动。孩子们不允许去那里。每天早上,把孩子们送到学校之后,父亲就会返回他的谷仓——工作室,在那里工作一个上午。

  顺便说一下,乡下的生活对孩子们非常有好处。夏天的时候,他们会一起玩耍、游泳、钓鱼,会和雇主的孩子们一同玩乐,从中学会一些实际、有用的民主政治精神。冬天的时候,他们可以到两英里外的私立学校读书,那是一所由两位学识非常渊博的人开办的学校。男子是计划经济专家,妻子是儿童心理学专家。他们携手在教育方面进行着重要、了不起的探索。

  乡下生活充满了许多吸引人的乐趣,而这些都是城里人毫无所知的。首先,乡村有自己的政治学,乡下人都会热情地参与其中。他们会参加所有的小镇会议,比如:人们会为在小溪上建造一座新桥而进行激烈的辩论。针对老行动委员阿伯纳·琼斯,人们会形成两派力量,但大多数都支持更年轻、更有发展潜力的人。周末一到,人们就会向城里的朋友们讲起那些与小镇会议有关的迷人故事。他们也有许多与当地人相关的故事,会令那些久经世故的访客大笑不止。傍晚的时候,乡绅和他的妻子喝完咖啡和白兰地以后,往往会在石栅栏的一头听塞思弗·里曼的争论、听罗伯·帕金斯的诉讼。人们非常熟悉各自邻居的情况。这本身就是一个世界。这里的生活简单而美好。

  在这个古老的农家里,他们常常在烛灯底下吃饭。餐厅的松树镶板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了,但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事实上,多年以来,整个房子的正面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他们只在旁边为孩子们重新添置了一间屋子。当然,他们买下这块地方后,付出了大量的劳动。房子处于长期失修的状态。地板和窗台看起来破旧不堪,必须要予以更换。他们还修建了一个混凝土地下室,并安上了油炉。做完这一切需要很多花费,尽管如此,这一切都很值得。卖房子的人都是当地的居民,现在他们已经搬到别的地方种地去了。这个家庭农场已经见证了五代人。尽管如此,他们所做的一切仍然令人难以置信。起居室里已经铺上了油毯。餐厅的右侧摆着革命时期古色古香、漂亮的瓷柜。这是他们当时劝说卖主连同房子一起卖给他们的。室内还有一台破旧的留声机,带着一台老式的喇叭。这一切你能想象得出来吗?

  当然,他们不得不从地窖到阁楼把房子重新装修一番。他们城里人的某些习惯难以适应这里的一切,这需要时间与辛勤的劳作。但是等他们悄悄地在村子里走上几圈,仔细看过农民的房屋之后,他们大多数人都想用一用那些最精美的东西,大多数的东西都可以追溯到革命时期。现在,整个地方都笼罩在和谐的自然中。他们甚至拿锡锑大杯喝啤酒。格雷斯发现了这些东西,上面都布满了蜘蛛网,就放在一位老人家的地窖里。这位老人已经有87岁了,他说咖啡杯是他父亲的。他本人经常使用这些东西,如果她想要,他觉得每件值20美分。这是不是很划算!人人都这么认为。

  季节在不断地改变,一个又一个不断地交替着。他们观察着四季的轮回。他们并不愿意居住在没有四季的地方。季节的更迭总会令人心旌摇曳。夏末,当有人看到第一只大雁朝南飞去的时候,他便知道又一个秋季已经悄然到来了。当第一片雪花融化的时候,它已经在向冬季招手欢迎了。但是最令人激动的日子还是早春的时候,有人会在这样的时刻发现第一朵雪莲已然怒放,或者看见第一只欧椋鸟已经抵达。他们不断记录着季节的日记,给城里的朋友们送去精美的书信:

  “我觉得你现在开始喜欢这里了。这里的春天简直令人疯狂。今天我头一回听到画眉的鸣叫。几乎在一夜之间,我们的老苹果树开了花。如果你再等一个长时期,恐怕就会错过这一切了。所以快点来吧,好吗?你肯定会喜欢我们的果园和我们歪歪扭扭、古怪、可爱的老苹果树的。我怀疑它们已经在这里生长了80年。跟现代果园里都长着的幼树不同,我们这些树结不了多少苹果。结的果又小、又涩、又酸,外形就跟歪歪扭扭的树木一样,而且数量也勉强刚够。但不知怎的,我们反而更爱它们。这就是新英格兰。”

  因此,日子就这样年复一年、有序地流转着。第一年布置好假山花园,移来球茎植物与松柏。墙角下、围栏边,到处都播下了蜀葵。第二年它们便鲜花怒放。整个过程进行得真快啊。第二年,他会在谷仓里建起工作室,用自己的双手挑起大部分工作,雇工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协助工作。第三年,孩子们全都成长起来了,在乡村他们成长得非常快。他也开始修建游泳池。第四年,游泳池修好了。同时,他也开始忙着做其他的事情,但却进展缓慢,因为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第五年,唉,有时候人们开始想念城市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再次返回那里。除了3个月的冬季生活外,这里太壮美了。所以今年他们想搬到那里去待一些日子,于是租了一套公寓准备度过3个月的冬季时光。当然格雷斯喜欢音乐,想念歌剧。由于他喜欢戏剧,所以对他来说,有机会能够再次见到那些熟悉的同伴的确是一件幸事。这是乡村生活最大的障碍——当地人有非常好的邻居,但却想念刺激的城市生活。所以今年,他决定带上大女儿一起进城去。他们会一起看戏、听音乐、与老朋友重叙旧情、看看那里发生的变化。他们甚至会在2月去百慕大群岛待上3个星期,或者去海地。他听说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现代生活基本上没有影响到那里。他们会去看风车,会去参加伏都教拜神活动。这些活动既野蛮又原始。他们会在途中打乱原计划,到某个地方随便瞧一瞧。当然,他们会在4月返回乡村。

  这是最常见的逃避模式之一,但是还有别的形式。定居在欧洲的美国人基本上采取以上的模式,虽然他们会选择更为荒凉、更艰苦的逃避类型。乔治·韦伯认识一些生活在巴黎、瑞士,以及英格兰的美国人,他觉得他们代表人类悲观种族中一个极端的群体。这些美国人甚至不再伪装成大自然的爱好者、地球的发现者、新英格兰农村简单生活的回归者。这些人一无所有,喜欢讥讽事物,对美国的一切都嗤之以鼻。这种讥讽来自他们的所读、其他人所说,或来自某些自我辩解的简单推断。这种讥讽毫无诚意、毫无真诚,程度也一年比一年微弱。因为这些人一无所有,只喜欢饮酒与讥讽,喜欢疲惫的酒吧生活和消磨精神的场所。他们一无所有,只有一个模糊的幻想世界,一个幻想中的“巴黎”“英格兰”“欧洲”,这些与他们从童话故事中所获得的知识并不相同。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踏上过这些海岸,踏上这些他们非常了解、衷心珍惜的地方。 托马斯·沃尔夫系列(套装共2册)(无处还乡+上帝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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