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意外之事接连不断,正如好事成双 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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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露丝面前的是一次异常艰难的考验,这着实让她感到痛苦。刚才那个和她谈话的女子是如此地信任她,使她不得不把这信任变成神圣的责任——她急不可待地想把那个关于奥立弗身世的阴谋查个水落石出。那姑娘彻底打动了她,这一切都发自她对奥立弗的爱呀。这姑娘本身具有的真诚和善良令露丝感动不已。可以看出一个新的心愿在她心头显现,那就是让那个迷途的姑娘重新做人,再重新回到幸福中来。
她们原计划在伦敦休整三天,然后再去海边待几个星期。现在已经是第一天的深夜了,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她该怎么去做呢?或者说,她首先该如何推迟行期又不会让别人起疑心呢?
罗斯伯里先生也在这里,并将和她们一起待两天再走,但露丝知道这事绝不可跟他商量的。众所周知,这位好心的绅士嫉恶如仇,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对那个拐走奥立弗的女人恨之入骨。所以在没有得到经验丰富的人的支持之前,露丝决定先瞒着他。而也由于这个原因,在告诉米莱夫人时也必须谨慎从事,因为老太太头脑一热,马上就会去找大夫商量。至于去请教哪一位法律顾问,为了南茜的安全,露丝也不该贸然去寻访。她又想到,也许可以得到恰利的建议,但她立即想起那次最后的分别——她似乎不配再去劳驾他,泪水将这些回忆都打湿了——他应该早就学会了忘记,以及调理自己的情绪。
就这样,露丝顾虑重重,左思右想,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一会儿觉得这样不错,一会儿又觉得那样或许更好。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她才痛下决心,准备找恰利回来——只有和他商量才是最安全有效的。
“如果回来会让他伤心的话,我该是多么的难过啊!”她想,“但他也许只派个人送封信,或者避开我什么的,像他走的时候那样。哦!他那样做真让我想不到,不过这样也好。”想到这段恩怨,她把脸从信纸前别开,仿佛不想让泪流在信纸上,从而一同被送出去。
当她第五十次拿起笔时——在凯尔斯先生的护卫下散步归来的奥立弗走进了房间,他上气不接下气,激动不已,好像大事不妙了。
“你怎么这么慌张?”露丝走上前问。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简直喘不过气来了!”孩子回答,“天啦,我终于又见到他了,你终于可以明白我讲的全是真话了。”
“我一直是相信你的,”露丝认真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见到谁了?”
“我见到那位先生了,就是那位——”奥立弗欢喜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好心的布朗诺先生,我向你们说过的。”
“在哪里见到的?”小姐问。
“他刚下马车,”奥立弗激动得哭出声来了,“进了一所房子。他没看见我,但我抖得厉害,都没有力气向他走去——我压根没法跟他说话。可凯尔斯替我去问了,他就住这儿,”奥立弗拿出一张纸片说,“这里写着呢。我想我立刻就要到那儿——啊!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会怎么样啊!”
这番欢天喜地的话把露丝从刚才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她决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她看了看纸片,上面的地址是河滨大道格伦街。
“快去雇一辆马车。”露丝对凯尔斯说,她回过头吩咐奥立弗,“你和我一起去,我们马上去看他。我去告诉姑妈说我们出去一个钟头,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奥立弗比她还要焦急,没用多久,他们已经直奔格伦街了。马刚一停下来,露丝便让仆人给老绅士送去自己的名片,说有急事求见。然后,推托布朗诺先生需要有个心理准备,把奥立弗留在了车里。仆人不出两分钟就回来了,说可以上去了。露丝小姐在仆人的带领下,在一个房间里见到了两位老绅士——一位面目慈祥,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外套。而另一位看上去就不那么友好了,他穿着裹有皮绑腿的黄马裤,把下巴靠在握住拐杖的大手上。
“哎呀,小姐,真对不起,”头一位绅士连忙起身说,“我还以为某个惹人烦的家伙又——您别介意,请坐,请坐。”
“您是?”露丝望了望这位,又望了望另一位,然后对说话的绅士说,“您是布朗诺先生?”
“我是,这是我的朋友格里维各先生。”他介绍道,又对后一位绅士说,“格里维各,让我和这位小姐单独谈一会儿,好吗?”
“我想不必了,”米莱小姐忙说,“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他也知道我们要谈的事情。”
布朗诺先生一言不吭,本来想弯腰起来的格里维各先生,咚地一下又掉回到沙发上去了。
“我的到来一定让您很吃惊,”露丝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您曾经向我的一位小朋友显示了您高尚的胸怀和仁慈的爱意,我想,您一定不反对再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是这样。”布朗诺先生说。
“他的名字叫奥立弗·退斯特。”露丝停了停说。
话刚出口,一直装着在看书的格里维各先生整个把那本大书翻了个个儿。伴随着一声巨响,他仰倒在椅背上,露丝发现他脸色大变,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震惊的表情。然后,他又猛转身子,恢复到刚开始的姿势——也许是为自己的情绪被暴露无遗而有些不好意思吧——还没有看见他动嘴,房间里就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口哨,这口哨先在空中来回了几趟,然后消失在他胃深处里。
布朗诺先生的惊异也显而易见,但至少形式没这么古怪。他带着椅子往露丝这边靠了靠。说:
“亲爱的小姐,请你再也不要提什么仁慈啊,爱心啊,最好没人知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你有任何可以证明那孩子清白的东西,你也该先让我瞧瞧。”
“他是个小坏蛋,如果不是的话,我就把脑袋割下来吃掉。”格里维各先生也按捺不住了,他发出声音时脸一动也没动,他在用腹语术发牢骚呢!
“那孩子天生善良,性情高尚,心肠又好,”露丝说着,脸有些红了,“只是上帝有意要让他小小年纪就饱受磨难,从而在他心中埋下了美好的情感与爱心。这样的孩子,即使比他大上五六倍的老年人见了,也会为他而自豪的。”
“我才不过六十一岁,”格里维各先生脸上的肌肉依旧没有动静,“可那个小奥立弗说他已经十二岁了,这一定是有鬼神在搅和,我都弄不明白了。”
“米莱小姐,请别计较,”布朗诺先生说,“我的朋友常常这样有口无心。”
“不对,是有口有心。”格里维各先生马上大叫道。
“不对,是有口无心。”布朗诺先生的火气直往上窜,他也大叫了起来。
“如果真有人说他有口无心,他会把脑袋割下来吃掉的。”
“就是那样,他早该把脑袋割下来了。”
“可他就想看看谁敢那么说!”格里维各先生吵得很认真也很来劲,他用拐杖把地板敲得咚咚直响。
两位老先生真发火了,但事情也到此为止,他们吵完后又握手言和了。
“好了,”布朗诺先生说,“米莱小姐,我们还是回到你所关注的问题上来吧。你可不可以说说你又得到了什么新消息,关于那个孩子的?但在这之前,我想先说几句。他丢了以后,我用了许多办法找他但都没有结果,后来我想他可能又回到他以前的同伴那儿去了,想从我这儿弄点什么回去。后来我出国了,现在我已经不怎么确信这个想法了。”
早在他们吵架的时候,露丝已趁机想好了应付此问题的说法,于是,她只用几句话就把奥立弗从布朗诺先生家出来以后的经历说清楚了,只是把有关南茜的那一部分保留了下来,准备一会儿和布朗诺先生单独说。最后,她说,过去几个月,奥立弗生活中惟一令人不开心的遗憾便是失去了以前的恩人和朋友。
“感谢上帝!”老绅士说,“对我而言,这真是极大的荣幸和幸福。小姐,你能否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呢?不是我苛求你——你来的时候怎么不把他也带上呢?”
“他在门口的马车上,等着你叫他上来呢。”露丝笑了笑说。
“天哪,他就在门口!”老绅士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奔到门口,一头扎进了马车车厢。
房门刚一关上,格里维各先生就来了一番椅子舞表演,他借助于拐杖和桌子,让他所坐的椅子用一条腿支着在原地连转了三圈。然后他又站起来,以极快的速度一拐一拐地走来走去,大约十二个回合后,他突然在露丝面前停住,什么也没说就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露丝被这意义不明的举动吓了一跳,站了起来。格利维各道:“别怕,可爱的姑娘。我早可以做你爷爷了。我只是表示疼爱你。嘘!他们上来了。”
说着他便飞快回到了椅子上,这时,奥立弗跟着布朗诺先生进来了,格里维各先生低调地表示了欢迎。此时此刻,对露丝来说真是非同寻常,哪怕她所有为奥立弗付出的心血只得到此刻的欢喜作为补偿,她也心满意足了。
“哦,还有一个被忘记了,”布朗诺先生说着摇了摇铃,并吩咐道,“请叫蓓德温太太过来。”
不一会儿,老管家便呼啦呼啦地来到门口,等待着主人发号施令。
“我说蓓德温,你的眼睛可真不行了。”布朗诺先生有些生气地说。
“可不是,先生,”老管家说,“人到了我这个年纪,眼睛只会越来越不行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多遍了——你最好戴上眼镜,看看我叫你来到底为了什么。”布朗诺先生说。
老太太马上开始找眼镜,但奥立弗早已被心中的激动掌控住了,他一下子就扑进了老太太怀里。
“上帝呀!”老太太把奥立弗抱了个满怀说,“这不是我那个可怜的孩子吗?”
“老妈妈!”奥立弗哭喊道,“我亲爱的老妈妈!”
“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的,我知道的。”老太太紧紧搂住他说,“看看,他脸色多好,打扮得也好。这些个日子,你都去哪里了?哦!模样还没变,只是更健康些了,眼神还那么可爱。”老太太唠唠叨叨地说着,一会儿看看他有多高,让他退后一点儿,一会儿又摸摸他的脑袋,把他拉到身边,甚至抱着他又哭又笑。
此时,布朗诺先生和露丝小姐离开了这个感人的重逢场面,到隔壁的房子里去了。当老绅士听到南茜带来的消息,他不禁有些惊讶。而当露丝讲出自己不敢和身边的人商量的原因时,他对小姐的心思周密大为赞赏,并答应要与罗斯伯里先生进行一次交谈。他安排了计划,决定晚上八点即去大夫所在的旅馆作一次拜访,并让露丝把这一切悄悄地告诉米莱夫人。有了计划之后,露丝便带着孩子回去了。
对于那位大夫的反应,露丝一点也没猜错。刚讲到南茜,他便开始破口大骂,宣称要去请那两位名探来,先把南茜抓起来再说。他说着就戴上帽子,要去报告布拉瑟斯先生和达福先生。他总是凭一时兴起办事,从来不会思前想后,但好歹被劝住了。这可真不容易,首先是布朗诺先生的脾性同样干脆坚决,他的态度对阻止这件蠢事的发生起了不小的作用,然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提出许多问题,这些五花八门的论题和主张也打消了他的一部分念头。
“那该怎么办呢?”他们又聚到了一起,大夫说,“难道我们要为每位流氓备下一百英镑,通过一个议案宣告我们的谢意,恳请他们因为曾好心优待过奥立弗而收下那些钱?”
“怎么会?但我们至少该多留点心,谨慎些。”
“留心,谨慎?”大夫叫了起来,“我要把他们全赶到——”
“让他们去哪里都没关系,”布朗诺先生又说道,“但你得想想,送他们去某个地方对我们的问题到底有无帮助!”
“还有什么问题?”
“当然,我们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弄清奥立弗的身世,并把他该得的那一份遗产夺回来——如果那些话全是真的,那些钱已被人抢走了。”
“啊!我压根就忘了这码事!”大夫边说边用手绢擦去满头的汗水。
“你再想想,那姑娘的安危怎么办?如果我们把那帮人抓起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布朗诺先生问。
“一定要绞死一两个,剩下的全流放好了。”大夫说。
“太好了,”布朗诺先生笑着说,“他们迟早会自己走到这一步的,如果我们去干点什么,也只不过让他们少走了几步而已。在我看来,这是十足的堂·吉诃德式的做法——费力不讨好——这对奥立弗及我们的利益一点用都没有。”
“啊?”
“是这样,我们只有牢牢控制住蒙可斯这个人,才能顺利地破解这个谜。我们得想个办法,趁他脱离的时候抓住他。因为如果他早就在大牢里,我们也没有证据指控他,据我所知,他没有参加过那帮人的任何一次行动,顶多被关个几年,不会得到应受的惩罚,那可就糟透了,他就会把自己变成又聋又哑又瞎的白痴,到时候,我们从他身上什么也别想得到。”
“我还想问一下,”性急的大夫说,“你真的觉得有必要去守住那个承诺?虽然我们对那姑娘做出了这样一项出自美好愿望的保证,但——”
“别着急,小姐。”布朗诺先生拦住正要开口的露丝说,“承诺就是用来信守的,这并不妨碍我们的行动。不过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先见见那个姑娘再商定详细的计划。我们必须问她,如果我们用我们自己的力量而不通过法律收拾那个蒙可斯时,她可否出面来作个证?如果她无能为力,那至少请她指出那人的特征和常去的地方,以便我们找到他。今天是星期二,至少得等到星期天才可以见着那姑娘。我提醒大家必须保持冷静,不要让任何其他人——包括奥立弗——知道这件事。”
罗斯伯里先生脸都皱得变形了,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被拖延下来的计划。不过他也承认自己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两位女士又向着布朗诺先生,所以——大家很快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我想请我的朋友格里维各加入此事,”布朗诺先生说,“他虽有点怪,但很能干,也许能帮助我们。我想事先讲明的是,他原是一位律师,只因二十年间只接过一个案子,所以一气之下就不干了。到底接不接受这个人,我希望你们能考虑一下。”
“如果我也可请有用的朋友来的话,不反对找朋友帮忙。”大夫说。
“找谁?由大家来决定吧!”老绅士说。
“米莱夫人的儿子,米莱小姐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大夫望着她们两个说,并特别意味深长地盯着露丝看了好几眼。
露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脸有些红。她深知自己如果反对的话,只会将自己置于难堪之地。就这样,格里维各先生和恰利·米莱先生被正式确认可加入这个讨论委员会。
“只要还有一点儿希望能展开调查,我们就待在伦敦哪儿也别去吧,”老夫人说,“既然大家对这项调查都如此热心,我也不会怕惹麻烦,也不会计较钱财。只要你们让我相信——事情哪怕还有最微弱的希望。只要还有希望,我就算待上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这样就太好了,”布朗诺先生说,“大家或许很想知道我为何要匆匆出国,结果导致无人证实奥立弗的故事吧。但我先说明,到我觉得可以将它公之于众的时候,不用大家提起,我自会来讲个究竟的,所以请大家不要问。我之所以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好了,到晚餐时间了。呆在外面的小奥立弗一定以为我们不喜欢他,正讨论一个残酷歹毒的计划,要把他赶出门去呢!”
然后,老绅士挽着老太太走在前面,大夫和露丝走在后面,一起去餐室了。今天的讨论会也到此为止了。 欧美名著丛书·第三辑(套装共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