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奥立弗见到了一位新的青年绅士,并经历了又一次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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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欢乐叫人简直难以承受。奥立弗一听到这个好消息,便呆住了,无所适从,狂喜的心情使他感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也不是,想也不是。他在夕阳西下的田野中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任凭泪水从脸上源源不断地滑落,他找了一个小角落放开声音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这时他胸中郁积了许久的情绪才渐渐散开,他知道乌云已经过去,新的生活又开始了。夜色降临了,奥立弗采了一大把鲜花往家里走去,计划把它们精巧地布置在小姐的病房里。当他正在公路上快步行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马车的声音。他回过头一看,看见一辆驿车飞奔而来,它开得那样的快,以致他只好躲到一边让它从窄窄的路面上经过。
马车给他留下了一点儿印象,他觉得马车上那戴着白色睡帽的那个男子看来有些眼熟,但他又不能确定那到底是谁。正在这时,这个男人的头从窗口里伸出来,并用特有的大嗓门喝令车夫停车。马车很快便停住了,睡帽又一次伸出了头,这次是在叫奥立弗的名字。
“喂,快来这里!”他叫道,“小奥立弗,露丝小姐怎么样了?有什么消息吗?听到了吗?奥立弗少爷!”
“啊!凯尔斯,真的是你?”奥立弗叫着向车门跑去。
凯尔斯点了点从窗口伸出的头作为回答,但很快就缩了回去——准确地说,是被人拉了回去。因为车里还坐着另一位年轻的绅士,他看起来关心家里的情况比凯尔斯还要激烈。
“快说,孩子。”绅士的焦急溢于言表,“是好些了还是更坏了?”
“好——好多了!”奥立弗连忙回答。
“哦!感谢上帝!”绅士叫喊道,“你确定?”
“我确定,”孩子回答,“几个小时前才好起来的,罗斯伯里先生说过的,她已经度过危险时刻了。”
听了这话,那绅士从车厢里跳了出来,一把便把孩子拉到了一边。
“你说的都是真的,孩子?你肯定你没有弄错?”青年绅士问,“你没有在骗我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千万别说只是想让我开一会儿的心,然后又让我极度痛苦。”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绝不骗你,先生,”奥立弗回答说,“真的,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罗斯伯里先生说她还会活很多年,并且还要给我们带来幸福,这是他的原话。”
说着,奥立弗又想起了那个令人激动的欢乐时刻,眼里不禁又涌上一层泪花。绅士转过身去,低着头一句话没有多说,但奥立弗明显听到了他压抑着的呜咽声。一时之间他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与这位绅士一起分享他的快乐而又不使他觉得受了打扰,于是他就站在一边,装出一副专心整理手中的花束的样子。
此时,凯尔斯先生还坐在马车上。他已经摘下了那顶白色的睡帽,正用它不停地擦着自己的眼睛。从这双红肿的眼睛可以看出,这位忠心的仆人对他的主人的感情绝对不是假装的。而当青年绅士转身唤他的时候,凯尔斯就用这双眼睛看着他。青年绅士开口说:“凯尔斯,我想,你先乘车回去吧,”他说,“我想在见我母亲之前先静一静,所以剩下的路我会慢慢走回去。你先回去通报一声,就说我回来了吧。”
“抱歉,恰利先生。”凯尔斯先生边使劲擦着泪痕边说道,“如果你派邮差先去报告的话,我会深表谢意的。让女佣们瞧见了我这副样子,先生,我以后就一点儿面子也没有了。”
“那也行,”恰利·米莱笑着答道,“随你高兴。如果你觉得那样不好,就让邮差和行李先回去,你和我们一起走好了。不过你最好把那顶可怕的睡帽摘下来,换一顶合适的帽子,要不别人还是会笑话我们的。”
凯尔斯先生这才明白过来,他一把扯下那顶帽子,拿了一顶庄重的圆礼帽戴上。一切都准备好后,邮差先走一步,另外三人则慢慢地在后面跟着。
他们信步向前,奥立弗满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不时打量着这位青年绅士。他大约二十五岁,身材中等,但面容清秀,行为潇洒。虽然年龄相距甚远,但奥立弗能从脸上看到老太太许多影子,因此不用这位青年自己提到,奥立弗已经猜出了他和老太太的关系。
别墅的门前,米莱太太早就在翘首等待着儿子的归来。他们一见面便激动地搂在了一起。
“妈妈,”儿子低声埋怨,“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告诉我?”
“我写了,但是——”老夫人答道,“我没有寄出去,我本想听听罗斯伯里先生的意见再说。”
“但是为什么?”儿子说,“你为什么要拿这样的事情来冒险呢?万一露丝的病——有个三长两短,不可……妈妈,难道您能忍心看着我的一生就这样在痛苦中度过吗?难道您能宽恕自己吗?”
“恰利,我的好孩子,”老太太说,“那只是我太担心你的幸福了,真的,如果真有那样的事情发生的话,你早一天回来晚一天回来,又有什么不同呢?”
“万一真是那种情况——妈妈,”年轻人说,“我想不用我说您也能明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是吧。”
“是的,我明白。”老夫人说,“不论哪一个男人将内心最诚挚、最热烈的感情给她,也是不为过的。我明白你的感情,但我也明白,她的善良天性和献身精神所需要得到的回报是一个对她深怀爱意且矢志不渝的人。如果不是明白这一点儿,并且知道她经受不起任何风吹草动,她爱的那个人有任何的动摇都会让她心碎,我也不会觉得如此身负重任,或者说,也不会如此难以抉择了。”
“妈妈,你这样做不公平,”恰利说道,“你完全不顾我的想法,我不是你眼中的小孩子了,你不懂得我心灵里发生的一次次震荡!”
“我的好孩子,在我看来,年轻人的震荡往往转瞬即逝,尤其是在他们得到满足的时候。”老太太盯着自己的儿子说,“我相信一个胸怀大志的男人如果娶了一个声名上略有玷污的女人为妻,即使这些污点不是由她本人所造成的,也不是她自愿要拥有这些污点,但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存在,我是说人们真的认为这个女人有污点,那么做她的丈夫将会冒很大的危险。他会成为一些人的嘲笑对象,并因为这么一点点的污垢,就羞辱到他们的孩子,甚至他们的子子孙孙。这样的诋毁与嘲讽总是和这个丈夫的成就成正比的,他得到的成功越多,这些令人讨厌的东西就来的越多越猛烈,这哪怕是最豁达善良的男人也会无法忍受的。而一旦丈夫的这些痛苦被他的妻子知道后,她则会比他还痛苦。”
“哦,妈妈,不是这样的,”恰利忍不住插嘴说,“要是那样只顾自己的利益,那还是您所描述的美好的男人和女人吗?那只能算是没有理性的畜类呀!”
“你不过现在这样说罢了。”母亲说。
“我永远都这样想。”恰利说,“过去的两年里我已经经受了我有生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和最痛苦的折磨,这使我不得不向您坦白一种您完全能够理解的感情——它既不是昨天才产生的,也不是由于我的一时兴起而造成的——我的心将永远只随着露丝而跳动。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姑娘啊,值得所有的男人对她倾心并真心照顾他,我已经把我的一切,包括生活的理想、今天的思考和明日的希望都和她融合在了一起。这是我人生中最关系重大、信念最坚定的一件事。亲爱的妈妈,请您看在我对您真心爱戴的份上,就像您为我的其他事情慎重作主那样,不要把这一次最重大的事情随意丢弃不管吧。请您多想一想,千万不要阻拦我,好吗?在我看来,您似乎对这件事并不那么热心。”
“恰利,你误会了,”老夫人说,“我只是为相爱的心灵想得太多,所以才不愿伤害到它们罢了。不过,现在我们讨论此事也够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吧。”
“也好,看露丝本人的决定再说吧,”恰利马上说,“您不会用您的意志来影响或强加于她身上吧?”
“不会的,但我想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我已经考虑好了。”儿子急忙插嘴说,“我考虑了很多年了。从我能够自己思维,就把这件事放在了我第一思考的位置上,我就已经考虑清楚了,无论如何我要把它说出来,并且绝不会为它而痛苦,我一定要让露丝在我走之前就知道我的这些心意。”
“她会知道的。”米莱太太回答说。
“妈妈,您这样说似乎已经告诉我,她会对我所说的话无动于衷。”儿子说。
“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年轻人开门见山地问,“难道她心中另有了其他人?”
“没有,没有这回事,”母亲答道,“我敢肯定地说——这样说绝对有把握——你已经牢牢地把握住了她的感情。”儿子正想开口,母亲止住他又说,“但我必须提醒你的是,孩子,在你不顾一切揭破事实的真相之前,你要多从露丝的角度想一想。她对我们一直抱有自我牺牲的精神和无私奉献的决心,因为她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完全明了,所以出于对我们的感激,她做什么事都总是以我们为中心。想想吧,如果她必须知道自己的身世情况,那她会不会另有其他想法呢?”“您的意思是……”
“你自己去想吧,”老太太说,“现在我可得回到她那儿去了。愿上帝保佑你。”
“今天晚上我还能与您再次见面吗?”
“看情况吧,”老夫人回答说,“我想,等我离开露丝时很有可能。”
“您会不会让她知道我的到来?”恰利又问。
“当然会告诉她的。”
“那请您也告诉她,我现在为她很着急,非常期望能再见到她。好吗,妈妈?”
“好了,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她的。”老太太握了握儿子的手说了这句话,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奥立弗和罗斯伯里先生一直在房间的角落里关注着这段谈话,老太太一走,大夫便上前紧紧地握住恰利的手,道以久别重逢的问候。然后,大夫又向年轻人详细地说明了病人的情况,并对之做出了令人欣慰的判断。凯尔斯先生看上去正忙于收拾行装,但很明显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并没有经手过多少东西。
“你最近有没有——我说凯尔斯先生——打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大夫问道。
“没有,没有,先生。”说话人的脸立马红了起来。
“没有逮住个小偷或认出个强盗什么的?”
“没有,先生。”凯尔斯先生以一贯的不失体面的方式回答道。
“哦,那太可惜了。”大夫又说,“你所干过的那些事情,呃,实在是令人敬佩。那么,波利特尔斯现在还好吗?”
“那孩子挺好,不用担心,先生。”凯尔斯先生这次完完全全找回了以往的感觉,“他还要我代他向你问好呢,先生。”
“那太好了,”大夫说,“看到你来了,倒提醒我想起了关于你的一件小事,凯尔斯先生,就在我来这儿的前一天,我应你的女主人的旨意,办成了一件对你而言好处不小的差事。你肯现在过来一下听吗?”
凯尔斯先是挺了挺腰板,然后迈着庄重得体的步伐来到大夫所在的角落,怀着暗自惊异的心情与大夫进行了一场让他受宠若惊的短暂谈话。不多久,只见他深深地弯下了腰,然后迈开庄严的步子离开了。这次会谈的主题在客厅里没有被披露,但很快就在厨房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凯尔斯先生迈着那样的步子径直来到了厨房里,他端起一杯啤酒以异常高贵的气派向大家宣布说,由于女主人对他在那次未遂的抢劫案表现英勇而深感满意,所以特地请罗斯伯里先生为他在银行里存入了总额为二十五英镑的款项。这话一出口,两个女仆便不约而同地翻起了白眼,她们断言凯尔斯先生又该有什么样的得意之举,而凯尔斯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一把扯出衬衫的下摆,连声说:“怎么会,怎么会?”并立马举手表示,如果她们发现他有任何傲慢之处请一定指出来,他会深表谢意的。然后,他又谈天说地,总归在说些他如何荣辱不惊之类的事情,当然,这番论断也得到了同样的赞赏,他们认为这些话不仅是符合主题而又别出心裁的,而且事实上,就是那些大人物们每天挂在嘴上的话也不过如此。
当晚,楼上的人们在欢言笑语中度过了这一天余下的时间。大夫精神很好,恰利·米莱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心事重重、疲劳不堪,但在大夫的快活劲感染之下,情绪也逐渐变得高涨了起来。罗斯伯里先生一直不停地讲着他在他的医生职业中所经历过的许多往事,还有一些笑话,他的幽默简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先是奥立弗笑得死去活来,后来,大概是因为传染吧,大夫和恰利也随之开怀大笑。笔者可以担保,这是乡村生活最快乐的一天。直到夜色深沉,他们才怀着各自的心事回房休息了,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他们疲惫的心灵确实需要好好地休息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一醒来,奥立弗便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爽多了,于是他又带着往日的轻松,开始了每天的活动日程。先是鸟儿被挂出来,回到熟悉的地方去唱歌,然后他又到田野中采集了最鲜艳最美丽的花回来,插到小姐的房中以博取她的一笑。几天以来一直笼罩在这个孩子眼里以及心头的愁云已经烟消云散了,一切又重新明亮起来:露珠在绿叶上散发着晶莹的光泽,天空的蓝色变得更加深远洁净,微风在树丛中穿梭,仿佛在弹奏着动听的乐曲。这样看来,我们的心境往往会对我们的生活发生重大的影响,它甚至能波及到我们这个现实存在的世界。就像奥立弗一样,因为有人为伤心的事情缠身,就觉得所见所闻的一切都是那么晦暗阴森,没有一丝光亮和温暖,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他们的偏见而已,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其实这个世界的色彩都是那么真实明亮。不过,虽然奥立弗的心境又恢复了平静,但他的早晨散步却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因为在这样的清晨里,又多了一个人的身影。恰利·米莱一看到奥立弗捧着鲜花,便对这件事情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他一旦加入进来,就凭借卓越的鉴赏力把他的小伙伴远远地抛在后面了。但奥立弗也并非无所作为,因为他知道哪儿能找到最好的花儿。于是,一天又一天,他们一起将最好看的花捧回家。露丝小姐的窗户打开了,清新的空气有助于她的康复,而且涌进室内的夏日气息也让她满心欢喜。在窗子的里边部分,总是可以看到一束虽小但显然是精心搭配的花束,奥立弗发现,虽然小花瓶里的水总是换,但那束花即使凋谢了,也不曾被换掉。他还发现,大夫每次经过花园,都会对那束花投出意味深长的一瞥,并不时颔首微笑。就在这些点点滴滴的观察中,在时光的流转之中,露丝正在快速康复。
尽管小姐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并且因为不能出远门,晚上也只偶尔和米莱太太一起在附近散散步,但奥立弗并不觉得日子枯燥无味,相反他抓紧时间加倍努力地学习,在老先生的指导下,取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相信的进步。不过,就在他正为自己的平静生活而暗自庆幸的时候,却有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让他简直陷入了不能自拔的烦恼和莫名的恐惧之中。
别墅后面底楼的小房间是他平日读书的地方,这里的玫瑰和爬山虎繁茂生长,四处飘香,并且沿着墙壁一直攀升到了小房间的窗户下面。窗户外面是一个小花园,过去外围的那片小空地,就可以看到葱绿的草地和树林。这一带并没有人家,所以很适合眺望远方。
这个黄昏,薄暮刚开始扑向大地,奥立弗仍在他的小房间里埋头苦读。他已经在这闷热的天气里读了很久了,所以他有些困了,没过多久,睡眠便轻轻降临了。不论他读的是什么书,他这样做绝不代表对作者的不恭。
有时,我们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虽然我们的肉体困顿了,并且陷入了迷混状态,但我们的思想却没有受到这种疲劳的限制,仍然在一刻不停地四处游走。有人把这种情况称之为睡眠状态的做梦情况,也就是说我们的精力已到达了疲乏和迟钝的地步,再也不能对自己的意识或活动能力有所掌控了,但无意的思维却仍然在循行。这个时候,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一切虽然并不能被身体或理智完全感受到,但有一种谁也说不清的情况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那就是我们的意识仍然在捕捉着一些它所能感觉到的事情。有人将这称为假寐,我认为非常准确。因为这时候我们的梦境总是和现实中的声响水乳交融,现实和想象不可思议地融为一体,但每到事后我们又总是无法根本地将这两种情况准确区分开。这还不算此种情形下最惊人的事情。有时候,虽然睡眠中的我们的触觉和视觉已趋于失灵,但某些以无声的方式存在的事情却能影响我们——有时甚至能实实在在地影响我们梦中的意识,影响到从我们眼前掠过的种种幻影。这种情况在我们闭上眼睛之前还没有来到,而等我们醒来时,它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奥立弗清楚地记得,自己就坐在堆满书的小窗下的桌子旁,园中遍地的野花和青草不时随风送来阵阵清香。他睡着了。突然,一切都变了,整个空间昏暗而且憋闷,他仿佛又来到了老犹太的家里,那可怕的老头依旧缩在那个角落里,一双阴险的眼睛盯着他,双手因为正在讨论什么事而对着他指指划划。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个人,老犹太不时地转过头去和他说话。
“不会有错,亲爱的,就是他了。”他似乎听到老犹太在说话,“小声一点儿,我们走吧。”
“我说得没错吧。”另外一个人说,“你以为我会认错他?就算有一帮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鬼站在这儿,我也能一眼就把他认出来。就算你把他埋进土里,我也能从坟堆里把他认出来,只要你让我从他和坟边上走去。绝对不会错的,剥了皮我也认识他!”
那人说得咬牙切齿,奥立弗被吓坏了,他猛然醒了过来。
天啦!到底是什么使他热血直涌但又张口结舌无所作为?啊,真真切切在那里!就在窗口那里!老犹太正在窗外站着呢,他的眼睛正和另一个人的一样在直直地往屋子里看呢!奥立弗抬头的一瞬间,和他的眼睛几乎对了个正视,他感觉到自己几乎已经挨着了老犹太的脑袋,他们和他是这么近,以致他能清清楚楚看见他们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小的变化。啊,站在老犹太身旁的那个面色煞白、满脸凶相的人,不是在客栈里和他打了个照面并对他纠缠不休的那个人吗?
这样的景象就像风中的声响一样,在奥立弗并没有想到的时候来了,而又在他始料不及的时候一下子就消逝了。不过,虽然只是一晃,这种景象却已深深地印入了这个可怜的孩子的脑海中。他们已经相互认出来了,他们可怕的模样又一次像恶梦一样印入了孩子的心灵中,就像那记刻在墓碑上的字一样,永远不会消失地印在了孩子的脑海中。奥立弗呆呆地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大声喊叫了一声——这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凄凉和恐怖——然后他一纵身从窗口跳入了花园里。 欧美名著丛书·第三辑(套装共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