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奥立弗身处那些循循善诱的良师益友之中却感到度日如年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欧美名著丛书·第三辑(套装共4册)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二天中午时分,费根先生安排“逮不着”和贝茨少爷出门去干他们的老本行后,回过头来,对奥立弗滔滔不绝、痛心疾首地发表了一篇有关道德问题的长篇大论,内容不外乎是对忘恩负义的沉痛指责。他十分清晰地告诉奥立弗,他竟忍心撇下为他殚精竭虑、焦灼万分的师友。更为糟糕的是,在朋友们费了极大的周折、费了极大的本钱把他找回来之后,他居然厚着脸皮企图逃之夭夭——基于这些理由,费根先生明白无误地表明,奥立弗犯有这种令人发指的罪过,而且罪情颇为严重。
费根先生还煞费苦心地特别强调了一个事实,即:他曾好心收留并抚育了奥立弗。如果当初不是他见义勇为及时接济奄奄一息的奥立弗,奥立弗或许早因饥饿难当而不再存活于世了。对于再犯这种罪行的惩罚,循循善诱的老先生又讲了一个动人心弦的悲剧故事:出于恻隐之心,他还曾在类似的情况下救助过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但这个少年辜负了他的信任,恩将仇报,居然妄想勾结警方,很不幸,他在某一天早晨被绞死在老地方[117]。费根坦言说,他对这场悲剧的产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紧接着眼泪汪汪地悲叹,主要是因为那少年背信弃义、执迷不悟,这就迫使别人不得不向巡回刑事法庭提供某种证据,让他充当了替罪羊。即使那些罪证也许并不是真实的——老费根最后加重语气说——但是,为了费根先生及其少数知心朋友的安全着想,提供适当伪证是完全必要的。最后,费根先生浓墨重彩地描绘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充分表明了遭受绞刑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永劫不回。随后,他又以非常客气和友好的口吻表示了他的殷切希望,说他但愿奥立弗·退斯特永远不会被迫去品尝那种令人作呕的滋味。
小奥立弗听得周身的血都冰凉了。从老犹太这番长篇演说中,他隐隐约约体会到了其中暗含的险恶的威胁。不要说有人故意陷害,就是一般最简单的案件,司法当局也会黑白混淆是非不辨,这一点儿奥立弗可说是深有体会。他回想起这位老先生与赛克斯之间的唇枪舌战、明争暗斗,很明显,他们的笑里藏刀完全是因为两人各自都掌握着对方的一些很值得杀人灭口的阴谋或证据。所以,奥立弗完全相信,对于知道的太多或喜欢饶舌的人来说,老犹太曾不止一次地策划并实施杀人灭口的绝妙好计。
他偷偷地、胆怯地抬头看了一眼老犹太,谁知正好碰上老费根先生凶狠而又含义深长的目光。他知道这位老先生正在欣赏他的面色难看、手脚哆嗦——以他的习性来说,他对这样的事情向来有浓浓的乐趣。老犹太堆起一个令人厌恶的笑脸,一边轻轻指着奥立弗的小脑袋,一边告诉他,只要他老实听话,一心一意做好工作,不要有别的心思,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说完,他拿起帽子戴好,穿上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破旧大氅,走了出去。当然,心细如发的老先生没忘记锁上房门。
这一整天,奥立弗从清早到午夜都看不见一个人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了这种状态。无论是漫漫长夜还是寂寞白昼,奥立弗只有一个伙伴与他作陪,那就是他自己的思绪。他思绪万千,可思来想去总是会绕到他那些好心的朋友们身上。他伤心地想:他们一定把他当小偷看待了。
大约过了一星期,老犹太才打开房门的锁,允许奥立弗在整幢房屋里自由走动。
奥立弗这才可以打量他所在的这个肮脏得要命的地方。楼上的房间都有高大的壁炉台和宽阔的门,木制结构看起来就像布朗诺先生家的。墙壁上镶着嵌板,天花板上留有嵌线,要是有人管理和打扫的话,奥立弗想,这房子一定是看起来绚丽多彩。但现在除了到处是厚厚的尘垢外,就是一片昏暗。根据这种迹象判断,奥立弗深信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许在老犹太还不知道这所房子以前,这里一定一定住着个身份非常高贵的人,虽然它现在看起来衰败凄凉,但谁能知道当年是不是金碧辉煌、声震一时呢!
屋里一片落寞和死寂。要说还有两种和奥立弗做伴的生物存在,那就是在墙壁和天花板相接处竞相织网的蜘蛛和看到奥立弗就四窜逃跑的老鼠了。除了这些东西外,整幢房屋再也没有其他有生命的事物。奥立弗从一间屋子里游荡到另一间屋子里,虽然无聊得很,却没有其他办法。到近傍晚的时候,他感觉两条腿再也走不动了,就在过道临街的那一面悄悄蜷缩下来,静静地听着远处传来的悠长的钟声,数着它敲了几下,似乎这样就能使他距离鲜活的人们稍微近点,直到老犹太或他的徒弟们回来。
所有的房间里,窗板显然腐朽了,可都关得严严实实,铁钉把窗闩牢牢地固定在木头上。从顶端的圆孔里斜射入惟一的一道光线,使得屋里充满了奇奇怪怪的暗影,越发显得阴森恐怖。奥立弗发现顶楼有一扇后窗没有用窗板严严实实地遮住,装在外面的铁栏杆早已锈迹斑斑了。他经常一连好几个小时愁眉苦脸地透过这仅有的窗户向外凝望,可是,除了一些杂乱无章的房顶、熏得发黑的烟囱和古老的山墙尖端外他什么也不能看见了。
诚然,偶尔会有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从远处某座屋顶平台的短墙后面探了出来,可是却一闪即逝。奥立弗最多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认出外面各种物体的轮廓,因为这个望窗是钉死了的,而且还因多年雨淋烟熏而变得晦暗模糊。他想要被人看到或听见是毫无希望的,这就如同住在圣保罗大教堂的圆顶里面想要被人看到或听见一样。
一天下午,“逮不着”和贝茨少爷两位小绅士合计着晚上外出公干,那位机灵鬼忽然突发奇想,认为自己应该好好打扮一番——这在他可说是破天荒头一遭。于是,这位小老爷就大发慈悲,吩咐奥立弗侍候他的衣着穿戴。
奥立弗真心愿意做一些有益的事情,一心巴望通过老老实实的表现促使他们态度软化,他甚至就算看到几张面孔——自然不会是和气善良的面孔——也会高兴非凡,所以对“逮不着”先生的这一要求完全顺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道金斯先生吩咐奥立弗“给他的脚上光”。这句话用明白浅显通俗的英语来讲,也就是给他擦皮鞋。奥立弗马上表示愿意竭诚效劳,他跪下一条腿去,让大摇大摆坐在桌上的“逮不着”把脚搁在他的另一条腿上,开始认认真真地提供服务。
一位绅士自自然然地坐在桌子上,摆出悠然自得的姿势,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烟袋,一边得意洋洋地摇晃着一条腿。自己不必劳形擦鞋,甚至免去了事前脱下鞋子的麻烦,也不用为事后再穿上去而头疼苦恼,可以不受干扰地遐思迩想——在这种时候,凡是有生命的动物往往都会产生优哉游哉的快活感觉。“逮不着”平时为人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可他此刻却颇富浪漫情趣。不知道是这种逍遥自在的感觉使他的思绪变得轻松,还是醇厚的烟味与香浓的啤酒使他的心绪颇佳,反正看得出他的兴致正高。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奥立弗的脑袋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轻叹一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向贝茨少爷说:
“可惜呀,他不是一个剪径党。”
“是啊!真是不识好歹!”恰利·贝茨少爷说。
“逮不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抽他的烟袋,恰利·贝茨也跟着这样做了。他俩都闷不做声,默默抽了几秒钟的烟。
“你或许连什么叫剪径党也不知道吧?”“逮不着”用一种不胜遗憾的口气问道。
“我想,大概知道一点儿,”奥立弗抬起头来回答,“不就是抢——”他猛然打住话题,略微想了想,用另一种语气说道:“不就是你这样的人吗——你是一个吧?”
“对,我是。”“逮不着”回答道。
“没有其他事情更能让我有兴趣了。哼!”道金斯先生提出了这样的看法之后,恶狠狠地把帽子甩到脑后,并且望向贝茨少爷,好像在暗示如果他敢有不同的意见就拿出来看看。
“我是这样,”“逮不着”再次强调,“恰利也是,费根也是,赛克斯也是,南茜和蓓特也是。哼,就连那条狗也算是一个——你可别小瞧它,要论机警灵活恐怕没人能比得上它!”
“而且它绝对不会告密。”恰利·贝茨补充了一句。
“它也害怕住房子。所以在法庭的证人席上绝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即使你把它拴在那里,两个礼拜不给它一点儿东西吃,也绝不会吱一声。”“逮不着”说。
“对,一声也不吭。”恰利也应和道。
“这条狗可真奇怪。要是陌生人当着它的面大声说笑或者又唱又跳,它准会恶狠狠地瞪着人家。”“逮不着”继续说,“听到有人拉小提琴,它就会拼命地叫,凡是与它不同种的狗它都一概视作仇敌,天啊,这可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它可是个乖乖的基督徒,不折不扣。”恰利说。
这纯粹是贝茨少爷对那条狗的优良品质的赞美之辞,可是他不知道这句话在另一个层面上也是极为适用的。有许多女士、先生都声称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基督徒,而他们与赛克斯先生的那畜生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好了,好了,别把话题扯远了,”“逮不着”又言归正传,他的一言一行总是与他的老本行密切相关,“它与这个小毛孩毫无关系。”
“哦,真是这样,呵呵。”恰利说,“奥立弗,你怎么不拜费根为师呢?”
“马上就能发财哦!”“逮不着”添上一句,说着扮了个鬼脸。
“而且将来还可以洗手不干,安享荣华富贵,就像我自己打算的那样,等过了四个闰年,再到下一个闰年,第四十二个星期二,正好在过三一节的那周[118],就是我金盆洗手的好日子。”恰利·贝茨说。
“这个,我不是很喜欢。我倒是希望,”奥立弗小声地表示,“希望能够放我走,能够让我——让我离开这儿。”
“这可不合费根的意哇!他才不想放你走呢。”恰利说。
奥立弗很清楚费根的这种想法,但他考虑到若是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得更加明白可能会对他没有好处,于是就叹息了一声,继续给“逮不着”擦皮鞋。
“想离开这儿?”“逮不着”喊道,“怎么,你好意思去依赖你的朋友过日子?你有点志气好不好?怎么能连一点儿自尊心都没有呢?”
“嘻嘻,真是没羞没臊!”贝茨少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三条丝绸手帕,扔进橱柜里,“你也太没出息了。”
“我从来没有这种可怕的想法!”“逮不着”骄傲地宣称,同时轻蔑地瞟着脚下的奥立弗。
“是啊,你可以扔下你的朋友不管,”奥立弗低声地说,“让你的朋友为你干的好事背黑锅。”
“那还不是为费根着想。”“逮不着”摆弄着他的烟袋,辩解道,“因为警察知道我们是一伙的,万一我和恰利失了风,就会连累他们。这就是道理所在呀,恰利,你说呢?”
贝茨少爷点点头表示同意,正打算开口也说几句教育的话,可是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奥立弗逃跑的那一幕情景,以致他吸入的一口烟与喷涌而出的笑声紧紧纠结在一起,上蹿下跳,往上钻入脑袋,朝下哽住了喉咙,憋得他又是咳咳呛呛,又是跺脚捶足,足足折腾了五分钟。
“你看看,这样阔绰的日子过得多有意思呀!”“逮不着”说着,掏出了一大把一先令的银币和半便士的铜币,把它们弄得哗哗作响,“你要问钱从哪儿来干吗?拿去吧。在弄到这些钱的地方,还有的是钱。你不要?哈哈,你竟然不要,你这个可爱的傻瓜!”
“你觉得这些是不应该要的,是不是?”恰利·贝茨问,“你担心迟早会落得个勒脖子的下场,是不是?”
“勒脖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奥立弗莫名其妙。
“喏,就是这个样子,小老弟。”恰利说着,抓起自己围脖的一端往上一拉,头顺势往旁边一扭,然后又搭拉下来。恰利的哑剧动作极富表情,告诉一旁的奥立弗,所谓勒脖子就是遭受绞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恐怖的“咯儿吱”声。
“哈哈,看到了没有?”恰利正色表态,“杰克,你瞧他发傻的那副模样多可爱!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孩子,简直没治了。我知道他早晚要把我笑死,总有那么一天。”
恰利·贝茨少爷说着又纵声狂笑,直到笑得眼泪鼻涕一直流了出来,才善罢甘休,重又捡起烟袋放到嘴上。
“你受到的管教太少了。”“逮不着”说。这时奥立弗已经擦好了鞋,他把腿高高抬起,头向前凑凑,左右看了看,感到极为满意。“好在费根会把你栽培成栋梁之材的,他手里还从没出过废品呢,你还是现在动手干吧,事不宜迟。将来你就会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这一行。你看现在,你就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奥立弗。”
贝茨少爷也在一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他自己的切身体会提出了种种劝告。教训过后,他和他的朋友道金斯先生便开始描绘随之而来的种种享受,说得神飞气扬。同时,他们又用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暗示奥立弗,最好的办法是别再耽误时间,立即着手按照他们传授的方法去博取费根的欢心。
“你要记住,永远记住,”“逮不着”说,这时可以听到老犹太在用钥匙开门,“要是你不去拿别人的抹嘴儿和滴答盒儿——”
“你干吗和他打喑口呀?”贝茨打断他的话,“他听不懂的。”
“要是你不去拿他们的手绢和怀表,自然会有别的人去拿。”“逮不着”只得委曲求全,让他的话迁就奥立弗的理解水平,“这对失主不好,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啊!谁也沾不了光,除了那些捞到了东西的家伙。其实你也有权利得到这些东西,人人平等。”
“没错,没错,一点儿也没错!”老犹太说,他何时进来的,奥立弗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个道理太正确了,我的乖乖,你明白了吗?你可以百分之百地相信‘逮不着’的话,哈哈!他完全明白这一行的基本原理。”
老头儿说着,得意地搓了搓手,想到自己调教出了这样有出息的好徒弟,不禁又一阵欢喜,嘴角扯起丑陋的皱纹。
谈话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继续下去,因为和老犹太一起回来的还有蓓特小姐,以及另一位奥立弗未曾见过的先生(“逮不着”和他招呼时叫他汤姆·契特理)。这位先生先在楼梯口停了一会儿,请蓓特小姐先进来后他才进来。
契特理也许有十八岁了,年龄比“逮不着”大,但他对那位先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敬意,这或许表明他有自知之明,认为在机智与技能方面自己不及“逮不着”。他那张麻脸上有一双贼亮贼亮的小眼睛,戴着一顶皮帽,身穿深色灯芯绒上衣和油得发光的粗布裤子,外面还系着一块围腰布,他的衣着实在有好好修补的必要了,但他向在座的各位表示抱歉,说他刚刚“出来”,还不到一个小时,在过去六个星期里他一直都是穿公家统一的衣服,也没想到要关心自己的便装。
契特理先生似乎对那边新近采用的衣服烟熏消毒方法极为恼火,说那是严重违反宪法的。因为衣服在烟熏消毒的过程中给烧出了好些窟窿眼,可是又没法和官方讲什么道理。同时,他还对剃去头发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认为那也是绝对非法的。在结束其评论时,契特理先生申明,在四十二个长得要命、累得要死的日日夜夜,他的嘴唇从没有沾过一丁点儿东西。他宣称自己“口渴得简直成了一只石灰坛子,如果撒谎的话宁愿粉身碎骨”。
“奥立弗,我亲爱的小朋友,你猜这位先生从哪里来的?”老犹太故意发问,露出一脸奸诈的笑容。这时,那两个少年绅士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瓶酒放在桌上。
“我——我——不知道,先生。”奥立弗答道。
“他是谁呀?”汤姆·契特理问,一边高傲不屑地瞥了一眼奥立弗,皱皱眉说。
“亲爱的,这是我的一个新小朋友。”老犹太说。
“那可有好戏看了。”那个年轻先生说着,别有意思地向费根瞟了一眼,“小兄弟,你不用知道我从哪里来,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了:我敢用五个先令打赌,那个地方你很快就会去享受!”
两个少年听了这句俏皮话都忍俊不禁。然后他们也接上口就这一话题兴高采烈地调侃了一通,后来老费根跟他们低头说了几句话,这两个小绅士就整理行装出门去了。
新来的那个先生在一旁同老费根低低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把椅子挪到炉火跟前。老犹太叫奥立弗过来坐到他的旁边,然后便开始谈一些企图引起听众共鸣的话题。他不厌其烦地屡屡申诉,干这一行有哪些哪些让人眼馋的好处,又说“逮不着”的技巧早期已登高人之列,并且越来越娴熟,而同伴恰利·贝茨又有一副随和乐观的好品性,惹人喜爱。他特别谈到了自己宽厚宽宏大量的好心胸,说他总是不能眼见着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在街上到处流浪。最后,这些反复强调的话题已有完全枯竭干涸的趋向,而契特理先生也已经精疲力尽——在感化院里只要待上一两个星期就会如同炼狱,让人形销骨立。于是蓓特小姐就很有礼貌地起身告辞,说这样他们才可以得到好的休息。
从这一天起,奥立弗再也没有为孤寂独处发愁过,因为遵循老费根的吩咐,那两位小绅士一直陪伴着他,而且,他们俩还每天和老犹太一起玩那套熟悉的把戏,不知道纯粹是为了提高他们的技艺,还是别有用心,除了费根先生外,没有人明白。有一些时候,老先生也会兴致很高地给他们讲他年轻时是如何明火执仗进行打劫偷盗的,这其中往往有许多滑稽和精巧的小插曲,逗得在一旁听着的奥立弗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这表明,尽管他的心里还没有完全忘却做人的原则,但他的心灵已在不知不觉中适应了这种事情。一言概之,老奸巨猾的老犹太把那个孩子悄悄地圈入了他精心设下的罗网。他先幽禁奥立弗,对他施加精神折磨,使他产生一种想法:与其独自沉浸在忧愁的思绪之中,还不如与人为伍以身试法,哪怕是与他所认识的这些梁上君子相处也比囚禁在这样阴郁可怖的地方强。接下来,他又暗暗地往奥立弗的心灵上注入一滴又一滴的毒素,企图从根本上把这颗天真纯洁的心灵染得乌黑,使之永远不能恢复本色。 欧美名著丛书·第三辑(套装共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