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柚子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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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柚子夏
文/莫若离
一、齐先生,您的外卖
“齐先生,这是您的外卖,请拿好。”
夏日炎炎,蒸腾的热气都快把人汽化了。门外的小姑娘白皙的脸热得通红,头盔大小不合适,歪歪地戴在她头上,帽带把她耳旁沿至下巴勒出红印子。
男人心里不动声色啧了声,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就回屋。
丁柚有些焦急,娇软的声音抬高:“齐先生等等,我在路上摔了一跤,您要不要先检查一下食物是否完好?”
男人顿步,回头看她。
丁柚心跳加速,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步伐逼近,他衣服上清爽的洗衣液味扑鼻而来,她头脑有些眩晕了。
他低沉的嗓音尾调上扬:“不用了,我相信你。”余光扫了眼她胸前的铭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这一周所有的外卖单子都被你接到了。丁小姐,你跟我很有缘。”
丁柚狂跳不止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种偷东西被人捉到的慌张,身上的热汗霎时变成冷汗。
但他只是进屋,没有两秒又出来,往她手里递了个东西。
“早点回去吧,看你弱不禁风,中暑了别赖我。”
关上的门里传来调笑的这一句话。
丁柚在门外呆呆站了一会儿,心里奔腾的喜悦快将她淹没。
晚上在五星级酒店和小姐妹吃饭时,宋宝儿颇为嫌弃,看丁柚捧着药酒傻笑的样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之前宋宝儿让自家老头把丁柚塞进家族产业下的宅家送外卖平台,要是让她家老头知道她天天违规操作,拦截同一个人的外卖订单,非把她的皮剥了不可。
宋宝儿撇了撇嘴:“就是生面粉,现在也包成饺子下锅了。你刷了一周的脸,连他全名儿叫啥都不知道,还行不行啊?不行就赶紧放弃,让我爸知道了,准没好果子吃!”
丁柚听了,忽然就丧气了:“我总不能直接觍着脸上去说‘我对你一见钟情,请和我交往吧’!那多没面子。”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玻璃窗外,看着夜色下的街道,那儿车水马龙、嘈杂热闹,跟那晚不一样。
她一向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大四基本没课,一边慢悠悠写论文,一边和小姐妹吃吃喝喝。
那天睡得好好的,半夜突然生理期痛,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冷汗涔涔。她想起楼下有个小药铺,挣扎着爬起来下楼。
她脸色苍白,捂着肚子无力地拿了一盒布洛芬,到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没撑住,腿一颤,眼看着脸往桌子尖角磕下去,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身侧飘来一股清新的柠檬洗衣液味。
丁柚额头上的汗滑过眼皮,视线模糊了,周围一切都雾化,瞳孔里只清清楚楚映着他硬朗的轮廓,浓眉大眼,稍稍侧目,像是看了她,又像是没看她,整个人透着疏远淡漠,又自有一股深不见底的气质。
他结了账离去,丁柚的心湖开始荡漾,往常平静无波澜,此时此刻,一圈圈涟漪扩大,最后像烧开的水沸腾起来。
后来,宋宝儿嘲笑她:“你就是见色起意!”
她昂首挺胸:“明明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宋宝儿翻了个白眼,呸了声。
二、勤工俭学的“穷学生”
接下来几天,丁柚都穿着那身大一号的橙色制服,守在某人家前的花坛后。
她坐在小电驴上,一只手撑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连一次外卖都没点,也没下楼,总不能是躺尸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丁柚立即警觉起来,思考要不要上去看一眼,但万一……人家好好的,到时候她怎么解释?
丁柚陷入了怀疑人生的困境中。
她没注意到,二楼的窗户开了,齐尧抱臂斜靠着雪白的墙壁,将她纠结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暗沉的黑眸里浮现一丝趣味儿,低笑一声,拿出手机点了一份水果外卖。
丁柚一看手机上弹出的提醒,高兴得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马不停蹄地骑着小电驴拐出小区后门。
拎着两盒水果,丁柚在那扇门前深呼吸,敲门后,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门打开后的来人,假装遇见突发情况,为难地说道:“齐先生,能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吗?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
齐尧接过水果盒,似笑非笑地点头,侧过身让丁柚进门。
躲进厕所的丁柚简直要兴奋到爆炸,磨蹭了几分钟后走出来,却正对上他幽深的眼眸。他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白净的皮肤,滚动的喉结牵动着锁骨处的肌肤。
丁柚蓦地脸红,垂下眼,小声道:“谢谢你……”
感谢的话没说完整,她先猝不及防地被齐尧问了问题。
“以前没在这一片见过你,女生送外卖很少见,冒昧问一句,有什么特殊理由?”齐尧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在茶几上,丁柚紧张到呼吸一滞。
怎么办?这明显有深意的问题……
她焦急的时候会呼吸不匀,眼神飘忽,绞尽脑汁找理由,憋得脸微微涨红。
“勤工俭学?”齐尧黑眸里染了笑意,起身走向自己的工作桌,“不打扰你工作了,出去时帮我带一下门。”
丁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陷入了另一种纠结。她在心底叹气,望着伏在桌上专心作画的齐尧,在离开和继续找话题之间来回摆动。
余光一扫,她注意到他的住处不算干净,茶几上、地上到处是散乱的素描纸,画作各异,唯一的相同是风格粗犷,线条简单,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眼底有血性的猛兽。
大白天却窗帘半拉,一半的屋子透着光,另一半隐没在昏暗里,那角落里堆着不少吃完的外卖盒。
他的肩膀虽宽阔,但看起来仍然瘦削,作画时习惯性皱着眉,看起来不容易接近。
她在脑子里瞬间勾勒出电视剧里常见的不被伯乐发掘、生活清苦的艺术家。
丁柚深呼一小口气,控制着自己有点颤抖的声线:“那个……我很喜欢你的画,请问你的画能卖给我吗?”
这样应该不会伤到他的自尊心吧?
齐尧一顿,转过头看见她紧张到磕磕巴巴的状态,联想到她的话,瞬间就懂了她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齐尧挑了挑眉:“嗯?”
一个单音节的字,如重物一般砸得丁柚脑子嗡嗡响,她慌乱地解释:“不……不不是,我其实很喜欢画画,很想学,我看你画得特别好,能不能教教我?”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像咬着舌尖,有点疼,有点懊恼。怎么一见到这个人,她就连话也不能好好说清楚了?
齐尧往后一靠,深沉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最后低声道:“好。”
丁柚完全凌乱了,大脑一片空白,无意识地跟齐尧商定好了请他当自己绘画老师的事宜,直到离开他家都没回过神来。
齐尧在她走后低笑了一声,正在这时,自家妹妹来电话,一上来就嚷嚷着:“哥!画稿你搞好了没有?国外的比赛没几天了。”
齐尧顿了一秒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他妹妹狐疑,问:“你在干什么?”
齐尧想了想:“接了个家教的私人活。”
他妹妹惊讶:“多少钱?”
齐尧记得定价格时丁柚手足无措,试探着询问:“我不知道具体行情,周围去做家教的同学好像是五十元一小时。”
但是他忘了,那是辅导普通中学生学习的价格。
一听到这个价格,齐尧妹妹彻底奓毛了:“你疯了!”
在她尖锐的嗓音继续折磨自己耳朵前,他及时挂断了电话。
丁柚根本不知道,齐尧是央美毕业,在校时就包揽了国内大小比赛的奖项,被认为是最有艺术性、最有创作性的青年画家。如今他在行业内首屈一指,去年他的一张画被拍卖到几十万,更遑论请他去教课。别人是按小时收费,他可能得按秒收费了。
三、男神攻略中
齐尧从不吃外卖,他口味极淡,平常家里有贴心的厨师解决一切问题,出了门独居,就只能自己简单炒几个菜。所以,他一年里最多只能忍受离开家两三个月。
那天小区停电,他试着点了一次外卖,开门时看见那个喘着气、红着脸的女孩子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偏偏那女孩子歪着脑袋,睁着圆圆的眼睛,扮作一副刚见面的模样。
他心里失笑,却仍然不动声色地陪着她演下去。那一阵子,连家里人都惊奇,大少爷这次都快四个月还没回家。
自从丁柚来他家里学画,屋子肉眼可见地变得整洁起来,比起从前的清冷,多了几分人气儿。
齐尧望着抱着画板皱眉画苹果的丁柚,她穿着白上衣、黑色牛仔裤,腿部线条被紧身裤完美勾勒,扎着清爽的马尾,青春靓丽。
一切都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只除了一件事……她的生活费够用吗?
上课时,齐尧随口说每周来个两三次就够了,丁柚却争得脸红脖子粗,坚持要每天来,振振有词道:“学习如逆水行舟,一日不学习,就会被冲到岸上。”
司马昭之心啊!
但怎么说,每天五十元也不够她折腾的。何况,最近她好像连外卖也不送了。
齐尧思考片刻,嗓音低沉地道:“你要不要考虑在这里做个兼职?”
丁柚正跟茶几上那个苹果奋力搏斗,耳边响起这道声音,她“啊”了声,诧异地抬头望去。
齐尧耐心解释:“我家里乱,你每次都会帮着收拾,既然如此,我也不找钟点工了,每小时一百块。”
那她岂不是倒挣他五十块钱?
丁柚猛摇头,连带着手也比画起来,嘴里的“不用”两个字差点出口,却在瞥见齐尧疑惑的目光时及时刹车!她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勤工俭学的人设,险些人设崩塌了!
丁柚立即点头:“好!”
趁着齐尧去卫生间的工夫,她兴奋到快要飘上云端,飞快给宋宝儿发了短信以分享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丁柚:“我觉得,我的攻略快要成功了!他肯定是在心疼我!”
宋宝儿瞅了眼手机,心里酸溜溜的,硬是没回消息。这年头,单身人士到处受伤害。
丁柚心里甜滋滋的,连带着画了一周的苹果也看起来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丁柚发现齐尧大多数时候是慵懒随性的,只有灵感来了,提笔作画时,紧皱的眉毛下那双暗沉的眸子里才会荡漾着某种兴奋,和他笔下的画一样充满野性的样子,尤其让她心神荡漾。
相处久了,她胆子也大了些,渐渐放开了,站在他面前争论吃完的外卖盒应该及时丢出去时丝毫不怯场,而他则会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无奈地叹息:“好,我下次记住。”
齐尧退让时,她会心里一动,一颗心脏怦怦地跳,忍不住多想一点,再多想一点……他这样算不算宠溺的行为?
即便如此,丁柚还是对一件事耿耿于怀。她水润的大眼睛充满怨念地瞪着在阳台上接电话的齐尧,手里的铅笔都快让她折断了。
阳台微风正好,齐尧心不在焉地敷衍妹妹,不经意回眸,却瞥见那只正在吃醋的“小花猫”正张牙舞爪地想把他的铅笔掰断。
他嘴角勾起,一边往客厅里去,一边结束对话:“画稿完成了,等细节修饰好了就寄给你。就这样,挂了。”
寄给谁?寄什么?
耳朵竖得比兔子还直的丁柚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心里转念一想,醋坛子彻底翻了,酸得冒泡。
之前她想买他一张画,他没给正面回答,而现在他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画了一个月的画卖给另外一个女人。
原本她想假装没听见,略过此事,可嫉妒使人疯狂,她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巴已经下意识地一张一合。
“那张画可以给我吗?我好喜欢它。”
齐尧挑了挑眉,没明白丁柚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可看着她指着桌上的画,语气甜软里泛着酸气,浓密的睫毛遮掩下的瞳孔里浮着一层委屈。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他竟然还是纵容她了,淡淡地点头:“可以。”
丁柚瞬间欣喜异常,捧着画就像捧着齐尧的心一般,心里忍不住小小地骄傲得意了一把。你看,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她。
齐尧看着她笑,眼底跟着染上了温和的笑意。离比赛截止时间还有半个月,无非是再费功夫画一幅画的事。
只是,怎么跟妹妹解释是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
国外的大赛只接受原稿,为了避免历年邮件损坏担责的问题,评委组今年不签收快递。偏偏他不在国外,正好妹妹去旅游,他便以此为由威逼利诱地将妹妹扣在国外小半个月了。齐妹子内心崩溃,眼巴巴地等着收齐尧的画,好送去评委会,然后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
而这个日期,因为丁柚的关系又被延长了。
四、伪装情侣上线
在好姐妹宋宝儿眼里,丁柚已经步入即将脱单的行列,单身的本人不屑与她为伍。可恨的是,丁柚整天泡在爱的烦恼里,痛并快乐地徜徉在画画的海洋里。
宋宝儿忍不住酸了一句:“再嘚瑟,小心我揍你哦!”
丁柚坐在沙发上捧着从齐尧那里要回的画,乐得眉开眼笑。宋宝儿凑近了一看,只觉得右下角的签名有点熟悉,拧着眉左思右想:“YAO?这个名字看起来好眼熟啊……”
丁柚不以为然:“他叫齐尧,YAO是他名字的拼音,当然眼熟啦!”论文辅导老师在群里发了消息,下午得去学校一趟,她一边解释,一边拿好东西走到玄关穿鞋。
想起下午去学校会碰到班长,丁柚就一阵头疼。丁柚长相不错,性格温和,家世显赫,学校里大多数男生对女神都保持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敬仰姿态,唯独班长是丁柚家里世交伯伯的儿子,从小就被耳提面命要和丁柚这样优秀的名媛联姻。借着来学校修改论文的机会,班长总想约她晚上吃饭,纠缠得她不胜其烦。
她一路想着怎么避开磨人的班长,却忘了自己下午有画画课,也忘了发短信通知一下齐尧。
没等宋宝儿回过味儿来,丁柚已经走了,这小小的单身公寓就剩下她一人。
客厅里,齐尧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很久,眉头微蹙,再次翻开微信看了一眼,手机依旧安静如斯。
现在已经三点半,超过约定好的授课时间两个半小时了。
他按了按额角,莫名有些烦躁,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没料到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听了。电话那头有些杂音,丁柚似乎在小跑,微微喘气道:“不好意思呀,我忘记告诉你了,今天下午学校有事,要不然今天就算了……”
身侧似乎有陌生的男声叫丁柚的名字,丁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调里的拒绝之意很是明显:“抱歉,晚上我还有事,你可以约一下其他朋友。”
齐尧眼神微敛,声音低缓:“发个地址给我,我去你学校,等你忙完教你。”
电话挂得干脆利落,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丁柚愣愣地望着黑了屏的手机,转眼看见身旁文质彬彬的班长跟上来,她更加头疼了。但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齐尧喑哑的嗓音,她脸颊微微发烫,忍不住胡思乱想。她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在吃醋呢?
齐尧家离她的学校其实很近,几乎是眨眼的工夫,他就到了。丁柚望着那个一身白色休闲衣,在太阳底下几乎熠熠生辉的男人,呼吸一愣,呆呆地望着他幽深的黑眸里蕴着浅笑朝自己走来。直到他走到自己跟前,她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丁柚心里的小思绪又开始活泛起来,东想西想的时候,眼前横过来一段结实的小臂,他的手里还握着一瓶矿泉水。
“听见你在电话里咳了两声,嗓子还有点哑。”他抬高了眉眼,瞳孔里只映着她。
可不是吗……班长一直缠着她,她好说歹说,嗓子眼都快冒烟了,这人还是油盐不进。
丁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欣喜到叫出声来,就怕把齐尧给吓跑了。她小口喝着水,心里甜滋滋的。
一旁的班长见自己没有丝毫插进二人空间的余地,面色不善地盯着齐尧上下打量一通,轻蔑地嘲笑:“丁柚,这人有什么好的?一看就是个矮矬穷。”
齐尧心底觉得好笑,这倒是新鲜,头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的。
一个娇小的身子挡在跟前,气势汹汹地怒瞪着瘦弱的班长,噼里啪啦一长串,没给对方任何还嘴的机会:“人家净身高一米八六,给你个二次发育的机会,你也长不到他下巴那么高,谁矮谁心里得有点那什么数!矬不矬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身为一个人的最基本素养是不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释放毫无缘由的恶意!”
“再者!穷怎么了?!你看不起穷啊!”她气鼓鼓的,脸颊上的薄汗黏着几根头发丝,衬得明净的脸更加雪白。
齐尧刚想出口澄清一句他的身家时,忽然就住了嘴。他眼底含着温暖的笑意,忽然觉得,就这么假装弱小,让她护着他的感觉其实挺不错的。
撒了气,丁柚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转身就极其自然地牵着齐尧的手:“我们走!”
走了十来米远,丁柚瞬间清醒,她用余光觑着交握的两只手,脊背一僵。她真是气急攻心,连带着脑子也烧坏了。
她连忙松手,可他宽厚的手掌却回握住她的小手。这回她彻底蒙了,肢体都快不协调了,脑子里被无数叠加的“这是哪个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塞满。
齐尧一眼看穿她,轻笑一声:“就是那个意思。”
轰隆隆的一声后,她心底有如山崩地裂,完全沉醉在下午温热的微风里。
五、张牙舞爪的小骗子
宋宝儿被自家老爷子押着去公司实习,快小半个月没见着好姐妹了。这次在丁柚的生日宴上好不容易逮着了人,她悄悄拽着丁柚走到一边,瞪着眼问:“快说,你俩到哪个地步了?别给我装傻,就你朋友圈三天两头发桃花照的频率,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丁柚抚了抚被宋宝儿拽皱的裙摆,这裙摆太大,走路都得稍微提着点。她略嫌弃地拎起了裙子,才面露娇俏的笑容,被灯光照耀的脸颊越发红润:“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这不是假话。那天齐尧牵着她的手回家,然后又恢复以往那样。他没有开口,她也不敢质问,怕美梦破碎。但两个人之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似乎心里明白了一点,比之前更加亲昵,但又还没明白透彻。
“还没呢!?”宋宝儿一脸不可置信。
丁柚嘟囔着想要解释,正巧手机振动,目光一扫又给吓到了,慌乱地接了电话:“喂?我……你……你有什么事吗?”
今天生日宴,她提早给齐尧发了消息说今天不学画了,按道理,这会儿他应该不会打电话来才对呀。
齐尧说话时鼻音有点浓重,低沉地“嗯”了声。他昨晚通宵赶画稿,早上出门寄了快递回来,倒头就睡,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一睁眼就看天黑了,想也不想就给丁柚打了电话。
只是……似乎电话那头的气氛不太一样?齐尧舒展的眉微微皱起,想起上次的事,声音平缓地问了一遍她在哪里。
得到回答后,他淡淡应了声,起身穿衣服。
另一边的丁柚简直要疯了,幸好宴会差不多到尾声,她拎着包包蹑手蹑脚地跑进卫生间换了普通女大学生的着装,咬着下唇冲了出去。
每次齐尧一来电话,她就做贼心虚,一心虚就口不择言,这一不择言就又把自己坑了进去。她老老实实说她回家了多好,他又不会追问她家在哪儿,非要作死地说在学校。
学校大门近在眼前,丁柚急刹车般停了步,把自己凌乱的头发理顺,才走近了跟齐尧打招呼。
其实齐尧隔着十米远就看见了她,默不作声地又仔细看了看她头上戴着的镶钻小王冠发卡,确认跟上个月自己那妹妹买的一模一样,听说是最近的新款,设计师一共就制作了五枚。
丁柚小喘着气,弯月般的眼睛含着笑望着他:“久等啦,在宿舍大扫除来着,从后门出来的。”
很好,完美解释了她明明在学校,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以及不是从学校正门出来。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她除了是张牙舞爪的小花猫,还是个小骗子呢?
“今晚找你,是约会。”齐尧很贴心、很绅士地以男朋友的姿态接过了她手里的包,顺嘴问了句:“我还没吃饭,你要不要加一顿夜宵?想吃哪家?”
眼底的温和笑意是真的,瞳孔里映着的某个人激动到快说不出话来,东张西望,最后指了指富丽堂皇的酒楼对面的小吃街。他用余光扫了眼手里的包,心想:嗯,限量版的,五十来万,跟家里那个妹妹一样败家。
看着她红润的脸颊、笑开的眉眼,葱白般的小手撒娇似拽着自己的衣角,齐尧觉得很满意。
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件事——啧,她在体谅她幻想中他的囊中羞涩。
最搞笑的是,大概他们两个人都揣着富有装贫穷,想跟对方谈个恋爱。
这顿宵夜可能是丁柚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她心里喜滋滋地想,离终点不远了,胜利就在前方。
她完全不知道,深夜的某个阳台上,男人深吸了口烟,长长地一口气送出了烟雾,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自家妹妹发给他的圈子里名媛的照片,最显眼的那个就是临安市赫赫有名的丁家千金丁柚。
第二天,丁柚就清醒过来了,望着镶钻发卡和限量包包纠结,他到底看没看出来呀?
直到下午一点去到齐尧家,看见他面色自然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大概在男生眼里,发卡和包包是没有款式和价格的分别的。
六、谁是谁非
丁柚和齐尧和平上课的日子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月。宋宝儿嘲笑丁柚快要变成齐尧家名副其实的女主人了。
“你每次去人家家里都顺路买一些菜,时不时添点画纸,要不是脸皮薄,我怀疑你要赶着给人家买衬衣、裤子了!”
丁柚羞红了脸,嗔怪着和宋宝儿闹了一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慌慌张张出门了。
她到齐尧楼下时,手机一直振动不停,是宋宝儿发来了微信。
首先是新闻截图,某画家荣获国际比赛第一名。
宋宝儿:“我想起来了!那个YAO就是特有名又特低调的那个中国画家,他的画上每次都会签这三个字母!跟你上次从齐尧家里拿回来的画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齐尧就是YAO。
丁柚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垂下眼看着那张图片,久久不语。上楼站在那扇门前,她忽然觉得陌生又遥远。门里的齐尧听到动静,出来开门,皱着眉:“站多久了?”
丁柚慢慢抬起眼,眼眶都红了,她抿着唇生气道:“近两个月的时间,你都在耍我吗?怕我看上你的钱,还是看上你的名,你才防贼一样防着我?”
齐尧微微怔住,伸手想替她抹去眼角挂着的泪花,却被她狠狠一挡。他喉咙发紧,这么多年第一次词穷:“我没有故意瞒着你。”
丁柚牵起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把自己在路上买的画纸扔在他面前,缓缓道:“可你也从来没主动说。我送你卡通猪小瓷杯时,你没说;我给你从家里带来简单的饭菜时,你没说;我从商家那里定制高级宣纸给你,你也没说。你全部看出来了,但你就是一直这样看着我像小丑一样!”
委屈又不甘愿的嗓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离开了。
齐尧望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伸出手想拦住她,手顿在半空中又缓缓放下,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丁柚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怎么都不出来。宋宝儿去看她时,她躲在被子里,连头都不肯伸出来喘气。
宋宝儿坐在椅子上,调笑说:“大小姐,你这是在生谁的气?”
被子里的人扭了扭,没说话。
宋宝儿哼笑一声:“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人家有钱还不好啦,这样你们正好门当户对,金玉良缘。难道人家没钱的时候你就喜欢,有钱了就不喜欢?少女,你是不是失智了?”
丁柚紧闭着眼,就是不吭声。听到脚步声离开房间,她才慢慢把头伸出来,垂着眼极其寂寞地翻开手机通讯录看,看了半天,也发呆了半天。
宋宝儿的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她不是在生齐尧的气,而是脸皮薄,还非要好面子。她送给齐尧的瓷杯是她撒娇找瓷器世家的伯伯设计的,家里的厨师都是从国外请回来的,还有那些宣纸,恐怕齐尧也早就看出来不是她嘴里所谓的次品。
她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啊。齐尧那样的家庭、那样的出身,这些小把戏瞒不过他,而这两个月来,他是不是一直静静旁观,看着这个故意装穷的小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她天天上门学画,到底是何心意?她喜欢他,却没有一句真话。她说他瞒着她,其实明明是她先起的撒谎的头。
是是非非,弯弯绕绕,最终被她弄成了一团糟。
她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松动,按下了拨号键,心脏随即停滞,期待电话接通的那一瞬。但是,不到一秒,里面只有冰冷的女声提醒电话占线。丁柚失望地放下手机,看来他不想再见到她了。
某小区阳台上,齐尧有些不耐烦,听着电话里妹妹兴奋地恭喜他拿奖,只觉得头有些痛。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瞥到手机上弹出的未接通话,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正准备哄你的嫂子呢,别吵我了。”
七、我喜欢你
这几天,丁柚病恹恹的,不是坐在花园里叹息,就是回到房间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丁爷爷看见了,自然十分不乐意,但也看出点苗头。他对追丁柚的那个班长很满意,两家是世交,知根知底,只希望这次丁柚缓过来了,能答应给那小伙子一个机会。
丁柚成大字形躺在床上,忽然拧眉,在床上滚了一圈,垂死挣扎着给齐尧发了一条短信。
丁柚:我很郑重地说,我喜欢你。
不到一秒,那边就回了消息。
齐尧:嗯,我知道。
她拿枕头捂住脸,羞耻地哼唧起来,完了,这肯定是没戏的意思。
家里的门铃响了,管家开了门,似乎很礼貌地问了句是谁。丁柚眼神放空,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思简单判断了一下,大概又是谁来拜访爷爷了。
可下一秒,访客用低沉轻缓的声音说:“我叫齐尧。”
丁柚猛地坐起,趿拉着拖鞋,蹑手蹑脚地蹲在楼梯中间偷看。齐尧居然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得体而冷峻,坐在丁爷爷对面,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丁爷爷的气势压倒的样子。
她忍不住多瞄了几眼,想不到齐尧穿正装的样子也好帅。
丁爷爷沉吟片刻后问:“你是齐家的?”
齐尧微微低头:“是的。今天前来打扰,是有一件事要拜托您。”
她的心怦怦跳,谁知那头的齐尧忽然侧了眸,含笑黑眸正对上她的视线,然后恭敬而诚恳道:“希望您能答应,我以结婚为目的和丁柚交往。”
丁爷爷自然顺着他的眼光看到了楼梯上躲着的丁柚,心里虽然满意,面上却严肃地咳了咳,道:“还不出来见客,像什么样子!”
接连被抓包,丁柚心虚又理亏,飞快换好衣服下楼,却见客厅只剩下齐尧一人,爷爷早就离开了。
她不自然地别过脸,心里堆了一堆话想说,但现在连嘴都张不开。她刚想开口,就被齐尧拥抱在怀。
他的嗓音自她头顶传来,隐含着笑意:“怕我不来了?”
丁柚脸红埋进他的胸膛,闷闷地“嗯”了一声。
齐尧松开她,刮了下她的鼻尖,摇头道:“小傻子。”
说着,他便拉着她往外走。丁柚一脸不解地问去哪儿,却见前面的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黑沉的眸里有着她的影子,缓缓道:“你落了这么多天的课,当然要去补课了。”
丁柚难得犯倔,她是为了追他才学的画,现在嘛……
她嘟着嘴,就不想去,还想挣脱他的手,谁知他抓得更紧,声音低缓而有磁性,勾得她神魂俱灭:“身为画家的未婚妻,怎么能一点画画的基础都不懂。”
丁柚再一次深陷在美男计中。 你是我一生的浪漫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