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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珍贵都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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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珍贵都给了我

  文/李荷西

  一

  2018年9月,我收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有时间回家来一趟吗?

  我没回,想着也许是谁搞恶作剧,或者骗子在找人给智商充费。

  但很快我又收到一条:我是冯珊珊。

  冯珊珊是我高中时的同桌。工作后我们渐渐失了联系,我的号码大概是她从别的同学那儿找到的。年纪大了,很少再交新朋友,有老朋友联系我,我还是很开心,于是立刻打电话给她,可是她挂断了,很快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抱歉,我在医院,不方便接电话。

  我立刻回她:你生病了吗?

  冯珊珊:不是我生病,是牛牧华。他得了脑瘤,快不行了。我今天来看望他。他刚睡着。

  我愣住了。牛牧华,当年他就坐在我们的后排,瘦小,尖刻,总是愤怒。算年纪,他比我大一岁,也不过三十五岁,怎么会生那么重的病?

  又一条短信发过来:前几天我和几个高中同学一起来看望他。他妈妈在照顾他,说他有时清醒,有时连人都不认。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看见我们还是能认出来的。我们和他说着话,说起以前的事儿,说起了你。

  我回:嗯,他还记得我吗?

  冯珊珊:怎么会不记得。前天我们走后,他妈妈打电话给我,说他情绪非常低落。我今天来看他,他说不出话,抓着我的手,在我的手心写着字,写了好几遍,我才认出来那是你的名字。我问他:“你是想见徐清晨吗?”他的眼泪就哗地流下来了。

  我望着短信开始发呆。

  冯珊珊:清晨,如果你方便的话,抽时间回来看他一下吧。他最想见的人是你。

  感觉像有一只手在抓我的心,把它握住了,又揉碎了,我回复冯珊珊:好,我明天就回去。

  二

  我跟老板请了三天假,回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在外多年,我每年回去两三次,但很少和高中同学联系,只是觉得当年我就没什么存在感,现在也不需要找了。

  老陈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做好了饭。吃饭的时候我跟他说了情况,他问:“那个人是不是曾经喜欢你?”

  “是的。”我承认,“他曾经非常喜欢我。”

  老陈撇了撇嘴:“怎么个非常法?有像我这样喜欢你吗?”

  我笑不出来:“别贫,他是个很苦的人。”

  我知道他幼年丧父,矮小孱弱,母亲一个人带他和妹妹,贫困交加,脾气还倔,不懂退让,高中的时候没少受欺负。因为不堪忍受,他曾经还想过自杀。而现在,大好时光还没开始,他竟然得了绝症,不知道为什么上帝对他这样不公平。

  “那他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你?你呢,你喜欢他吗?”老陈想了想问。

  “他说是因为我才选择活下来的。”我说,“但我并没有喜欢他。”

  老陈点点头:“你属于对自己的情感认知很清晰的那种人。你没有喜欢他这点,我信。”

  “所以,我回去看他,你不要吃醋。”我说。

  “可我心里还是酸酸的。需要我陪你回去吗?”老陈问。

  “不用,在家等我。”我说。

  三

  每次坐飞机,我都会觉得胃难受。这次又遇到气流颠簸,我简直要吐出来了,只好闭目养神。昨晚我一夜没睡好,想的都是那些旧事。

  青春很痛,于我来说。那些年流行的青春疼痛小说,现在屡遭批判,但真的很契合我当时的心境:

  食堂只是个大棚,排队用饭盆打饭,阳光透过缝隙照射下来,灰尘在光中跳舞;

  没有暖气、空调的教室,冬天只能门窗紧闭,开门关门的刹那,味道让人难以忍受;

  冬天也每天洗内衣,生了冻疮的双手后来甚至握不住笔;

  第一次考试,物理试卷半张没做,提前交卷,夜半打着手电筒在宿舍里从第一页开始咬牙切齿地重新学过;

  和父亲吵架后,在高中的操场上拼尽全力地跑,跑到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模糊;

  作文被语文老师认定抄袭,便将它撕得粉碎;

  因为某个男生在楼上大喊我的名字而成为笑柄;

  宿舍的女孩对我有意见,用半盆水泼湿我的被褥……

  青春很痛,但我从未哭过。连老陈都说,我虽然表面柔弱,但骨子里有狠劲儿。老陈懂我。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我不是曾经的那个我,但还是相信,所有的旧时光会依然留存在某个宇宙空间里,总有一天会被重新播放。若我有机会再看,我是否会后悔曾经说过的话?

  “我帮你不是喜欢你。”

  “我帮你是我自己求宁静。”

  四

  牛牧华的成绩并不好,虽然我猜他一定很想努力,只是心重,所以容易注意力不集中。他大概有点儿鼻炎,所以经常头痛、打喷嚏,于是上课经常打瞌睡,自习又经常走神。他长得也不好看,一脸青春痘,衣服也不合身。从任何方面看,他都不会是一个受欢迎的人。

  那时我坐他前排,他上课睡觉,老师用粉笔砸他时,经常会砸到我这里。他的同桌是个眉清目秀的高个儿篮球少年,我的同桌冯珊珊很喜欢他,所以总是回过头和他的同桌讲话,要么问问题,要么瞎聊。偶尔上自习课时,冯珊珊就会和牛牧华换座位,而牛牧华就会很不情愿地坐到我旁边。

  我极少和他讲话。而他要么在看小说,要么在睡觉,偶尔试卷做到一半,又会嘟嘟囔囔地发个脾气。谁会喜欢他呢?我想。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那时不知为何,已经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我沉默寡言,是因为内心平静。我那时就相信,我想要的,只要我努力就能得到,而那时我想要的不过是可以远离家乡的一纸一类本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只有一次,他喊我说我的棉衣破了一个很大的洞。

  我看了一眼,是口袋的位置被刮破了。

  “没事儿。”我说,然后用力地把口袋撕掉了,之后不管他震惊的目光,继续写试卷。

  还有一次,休完周末回来,他的眼睛红红的,一直趴在桌上。班主任来教室巡察,喊他起来,他竟然起身摔门离去。他过了很久才回来,冯珊珊坐在他的座位上,他只好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我旁边。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冷笑,眼睛里的光挺吓人。后来我们熟了我才知道,他的母亲和妹妹经常被势利的亲戚欺负,每次回家,母亲的唠叨让他既气愤又自责。

  我吃饭快,不过是想争分夺秒地挤出学习的时间。有时从大棚食堂吃完午饭回来,我会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教室里就我们两个人,开始时连个招呼也不打,慢慢地会问:“吃了吗?”

  有时他说吃了,但我猜他没有。

  母亲偶尔会送一些吃的给我,太多了,所以我会和身边的同学分享,不过是一些零食和泡面以及一些自己做的肉脯和咸菜。有一次,冯珊珊悄悄跟我说:“你知不知道你是牛牧华同学的救星?他每天吃饭不打菜,只就着你的咸菜和肉脯。”

  而这自然是牛牧华的同桌告诉她的。

  我知道后,每次回家会多带一些吃的,多分他一些。

  那时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但大概一个不受待见的少年,会放大任何一点温暖。渐渐地,他自习的时候不再趴着睡或看小说了。不会的题目,他会主动问我。我自然是会帮他解答的。他非常聪明,理化方面的问题,很多我自己不太明白,只能套用课本上的解题思路的时候,他会想到其他的解答方法。

  那时我们都住宿舍,女生宿舍一间住十个人,男生宿舍也是十个人。除了睡觉,我几乎不回宿舍,他似乎也是。他和宿舍同学的关系大概不太好,我有时会听到和他一个宿舍的男生嘲笑他自己补衣服,像个娘们之类的。因为打喷嚏的声音太大,他屡遭嘲笑,说他像驴。有一次在食堂,一个男生坐在他对面吃东西,他一个喷嚏打过去,男生扣了饭盆就给了他一拳。他身材矮小又瘦,自然是打不过的。但他还手了,毫不退让。总之,那天本来就不受班主任待见的他被罚写检讨,还鼻青脸肿了好些天。

  有一次,他还主动袭击别人。大概是一群男生嘻嘻哈哈聊天说死亡的方式哪种最疼,说到了电死,他莫名其妙就冲过去打了那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父亲就是电死的。虽然说话者并不知道这个事儿,也无恶意,但他太自卑敏感,几乎草木皆兵。

  他有一个本子,会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讨厌他的人,有一次趁他不在把那本子偷出来在班上念,不过是记一些账以及一些个人的心情。当时是运动会后,教室里的人并不多。他回来的时候,那人正拿着他的本子阴阳怪气地读道:“我的世界会好吗?现在只有每天看到的那一缕光能让我的痛苦减少一些了。”

  结果自然是他又冲上去和那人打成一片。

  不知道什么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高三寒假快到来的一个晚自习时,他没来。直到快九点钟,自习要结束的时候,我才在一本很少用的名人名言录里看到了夹着的一张纸。我认出了那纸上的花纹和他的字,他写着:徐清晨,你是唯一一个我要道别的人。因为怕你被困扰,所以我的道别是悄悄的。我觉得活着很累,这个世界对我太不友好了。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过什么,以至于这辈子未曾感觉过什么温暖。谢谢你每次都给我分享你的食物,谢谢你眼睛里从来没有对我流露出嫌恶。我要走了,不知道投胎后的下一个世界会不会对我温柔一些。你要多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像光。

  这张纸吓到了我,我几乎是尖叫着站了起来。冯珊珊立刻问我怎么了,我把纸给她看了,她看完又给了后排的牛牧华的同桌。牛牧华的同桌看完后,立刻问和牛牧华一个宿舍的人他在不在宿舍。确认后,我们才知道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回家了。

  可他家里连电话都没有,班主任也已经下班了。于是冯珊珊、牛牧华的同桌和我,还有和他同乡、知道他家地址的一个同学,一起打了辆出租车往他家赶去,但是他并不在家。他家徒四壁,母亲大概只有四十岁却已经半头白发,只说他回家后放下东西又出去了。

  我们是在一个田埂上找到他的,他的手边放着半瓶农药,好像是什么除草剂,所幸他还没有喝。看到我们时,他很震惊,然后眼泪哗哗地流出来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无眠的夜晚。

  那时已经隆冬,非常冷。他的同乡先抱住了他,安慰了他,然后他的同桌也抱住了他,安慰他。我和冯珊珊手拉着手看着他,劝他和我们一起回学校去。

  其实,他很敏感,一点点的温暖就够他活下去了。我们等他回家拿了行李,又一起打出租车回了城。人太多了,冯珊珊、牛牧华和他同桌,还有我,我们四个人坐在后排。我们原本冻得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挤着挤着,竟然越来越暖和。

  后来牛牧华跟我说,他坐在我的旁边,腿靠着我的腿,就这么坚定地活下来了。谁能知道死后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而只有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他才能有机会再看到我。

  我相信那一刻他要活下去的信念是真的。否则,此刻的他也不会挨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病痛,坚持呼吸着每一口气。

  五

  我下了飞机,手机开机,短信和微信都涌过来。冯珊珊问我到哪儿了,要不要接。老陈说在我的背包里放了晕车药,忘了告诉我。

  我打了车,回短信和微信,对老陈的马后炮表达了愤怒。老陈先是和我打趣了几句,又说:“见到那人了,要告诉他你现在很幸福,这样他会开心的。”

  “好。”我说。

  牛牧华自杀未遂后,参与了这场救助的人,都对他非常好脾气。我也经常开解他,用了我全部的真诚。

  “爱是相互的,你爱这个世界,世界就会爱你。”那时我对牛牧华说,“世界会好起来的,我们也会好起来的。”

  再后来高考,我考得不错,如愿以偿。冯珊珊和牛牧华考到了同一个省内的专科。

  牛牧华的表白是在我上大学后才开始的。他写了很多信给我。也许我早已窥见这种端倪,所以并不吃惊。但因为对他并不喜欢,我有些许反感。那些为我而活着的话,他也是那时才说的。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他说没关系,依然喋喋不休地表达着喜欢,还去看望过我几次。有一次我们坐轮渡从武昌到汉口,他说:“你曾经说爱是相互的,那你为什么不爱我?”

  我没有回答。爱是无解的,也许我也爱他,不过不是男女之爱。我爱他和我爱这个世界上的小猫小狗、小花小草一样,没什么区别。

  汉口岸站着正在等我的我当时的男朋友,他是我们共同的一个高中同学。他和我考到了同一个城市,我们因此经常相见。他又高又帅又阳光,当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拉起我的手时,原本站在我身边的牛牧华捂着头蹲了下去,许久之后才站起来,扭头就走。

  我放假回家,冯珊珊告诉我说,从武汉回去后,牛牧华就病了,在校医院住了好些天。

  在我脑海里,“他太孱弱”的想法更深了。

  “你怎么能和xxx在一起呢?牛牧华高中的时候受他欺负最多。”冯珊珊痛心疾首地说。

  我并不知道这些事儿,愣怔了很久,最后拜托冯珊珊给他带了句话:“要注意锻炼,保持健康。”

  我的初恋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到一年,我们分手了。也许就是因为他,我不太爱和高中同学联系。而牛牧华之后对我,也几乎不再打扰了。

  然后白驹过隙,时光匆匆。我大学毕业,工作、恋爱、分手,再恋爱、结婚、离婚,遇见老陈。朋友来了又去,有人在离开,有人在say hi。日子似乎平淡无奇,又暗藏汹涌的情绪。生命中的那么多遇见,不过分属三类:忘了的,搁浅的,珍藏的。

  到医院的时候,我是有些害怕的。冯珊珊已经在等我,我捧着一束花和她一起挤进满人的电梯时,我的手开始发抖。

  “他妻子在吗?”我问冯珊珊。

  “离婚好几年了。”冯珊珊说,“相亲结婚的,他并不爱他的妻子。现在只有他妈妈在照顾他。”

  我沉默,不再说话。下电梯,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深深呼吸着四处弥漫的消毒水味儿,推开那扇三人间病房的门,我几乎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我甚至没想好要对他说什么。

  他的母亲让到了一边,花却没地方放。他躺在那儿,已经皮包骨头,瘦脱了相。

  “送你的。”我弯腰把花捧近,“是不是很香?”

  他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我握住了他的手。他已经浑浊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六

  从病房出来后,我一直隐忍的胃终于爆发了一场反抗,大概是最近一直饮食不规律,有点胃肠型感冒。在吐了六次后,我只好遵守医嘱,每天去医院打针。

  我打了三天针,打完便从输液室到住院楼去他的病房看他。我跟他讲我这些年遇见的一些事儿,一些这个世界上美丽的遇见。我说我现在很幸福,我说我非常感谢他曾经喜欢我。他在我的手心写字,我只辨认出一个“笑”字。他大概是说,我的笑依然很好看吧。

  我帮他擦脸,唱歌给他听,找网上好笑的段子讲给他听,喂水给他喝。

  他偶尔会笑,但笑大概也是痛的,所以笑得很隐忍。

  我还从家里带了我妈做的肉脯,但他不能吃,只是闻了闻。

  第二天,我带了笔,他坚持写了一句话给我:上次我要死,你救了我,这次怕是不成了。

  我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第三天,他又经历了一次抢救,被救回来后,他的妈妈对我说,他让我走。

  我知道他怕耽误我工作,怕老陈多想,怕给我带来不便,也怕我见到他更不堪的样子。我懂,所以,我又买了一束花送他,便挥手和他告别。

  我们都知道,这次告别是永别。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一个月。

  我是笑着告别的,他也是。

  七

  我回去后,好些天都情绪低落。

  半个月后,冯珊珊发短信告诉我说,牛牧华走了。

  又过了一个月,漫天都是报道李咏去世消息的新闻。

  我回到家里,老陈正在收拾东西,不知道从哪个搬家时的箱子里找到了一件旧T恤。

  “徐清晨,你参加过《幸运52》啊?”老陈问我。

  “没有啊!”我说。

  “你看这件T恤,上面还有李咏的签名呢。”

  我这才认真地去看那件T恤,终于想起来,那是牛牧华工作后去参加《幸运52》录制的纪念T恤,他寄给了我。那时我工作不开心,恋爱不顺心,感觉世界不那么美好,不知道牛牧华从哪儿得到的地址,寄了这件T恤给我。还记得夹在T恤里的信纸上,他说见到了李咏,感受到了某种力量,希望我也能感受到那种力量。大致,这T恤于他来说非常珍贵。

  而他把这珍贵给了我。

  啊,原来他也曾抚慰过我,原来他也曾是我生命中的小确幸。大抵生命就是如此,付出与得到,失去与补偿,有着某种守恒的规律。

  我抱着T恤哭起来。

  老陈从未见过我哭,吓了一跳,立刻跳过来安慰我:“怎么了?怎么了?你是李咏的粉丝吗?”

  那一刻,我是的。那一刻,我想到这位知名的主持人曾经成为过牛牧华的珍贵记忆而感恩。那一刻,我对这世间所有的告别都感觉痛彻心扉。

  我抱着老陈,抱得死死的不放手。人活着,能爱多少次呢?不止于人,不止于物,不止于分秒。能在一起的日子,要紧紧拥抱、深深亲吻。活着的日子,要享受四季更迭、蓝天绿叶,一瓢饮、一餐食,一个微笑、一次握手,一场有或者没有目的的奔跑、一趟陌生或者熟悉的同乘,甚至享受失望,享受辜负,享受痛苦。

  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天会再有告别,因为你不知道,是你告别这个世界,还是你曾经的世界告别你。

  “好了,好了。”老陈拍着我的背安慰。

  “嗯,好了。”我擦掉眼泪说,“吃饭。”

  “可是我没做。”老陈说。

  “那就出去吃。”

  “想吃什么?”

  “什么好吃吃什么。”我说,然后走到镜前,认真地补了补口红。 一次相遇,一生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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