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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音乐厅】

　　【20：15】

　　“C大好气派，新年音乐会选址竟然能安排到城市音乐厅。”

　　AJ搓搓手，紧了紧大衣的领口：“你的反射弧好长哦。”

　　“风度与温度不可兼得哦。”我学他的语气。

　　俩人站在音乐厅门口的台阶上一通乐，都不知道戳到哪里的笑点。

　　进场路过前厅，眼见精心布置的散落雕塑，“这是重新修葺？”我有些疑惑。

　　“你走后第二年。”AJ解释，“C大旗下基础设施建设公司给的投资。”

　　我了然地点头，随即睁大了眼睛。

　　？？

　　【20：25】

　　既是新年音乐会，场面也就格外热烈些。

　　灯光暗下来之前，观众席半空着。各个学院许久未见的教授们，三五人一撮坐着寒暄调侃。

　　许多老师都拖家带口，细听还能分享些小朋友们的攀比心。

　　小男孩扒着座椅背儿，奶声奶气地说：“我爸爸是经济学院的教授，妈妈是教务处的老师”。小女孩不服气的叉腰：“那有什么，我爸爸妈妈都是博士”。

　　“你傻不傻呀，教授都是博士”。

　　听到这句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如今的小孩怎么都这么可爱。

　　“你该多笑笑。”

　　“嗯？”刚才没注意听。

　　AJ侧靠在扶手上，说：“回来后不常见你这么开心的笑了，以前那么爱笑。”

　　“刚回来，还不太适应。”

　　他垂眼看我，“都回来快小半年了。”

　　我哑然。

　　灯光暗了下来，AJ调整坐姿，解开大衣放在左侧扶手与座椅中间，往我这边挪了挪。

　　黑暗中的感官敏锐异常，我闻见AJ身上淡淡的味道，没有男士香水味。我很喜欢，容易让我联想到很多柔软又琐碎的感觉。

　　毛茸茸，软乎乎的。

　　像清晨睁开眼，看到洗干净的衣服在阳台排排队照太阳。

　　第一首曲目是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最广为人们所知的第四乐章主旋律，便是家喻户晓的《欢乐颂》。

　　乐声中，我想起AJ曾说：“但你不必刻意朝那个方向诠释，因为我本身很排斥这种打着正义口号的专制思想。《欢乐颂》赞颂的只是欢乐，对美好的向往，没有立场。”

　　“音乐可以表达艺术家们的浪漫理想，无视任何环境的阻挠。”

　　AJ的内心深处，也是渴望自由表达的吧。想到那些年里他来来回回删掉又发表的朋友圈，我有些懊悔自己任性的不告而别。

　　【21：45】

　　尽管这场庆典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音乐会，中间穿插着起起落落的喝彩叫好声。AJ还是等到乐团换场休息时，才与我小声交流。他从来是这样，是个习惯克己而清醒的绅士。

　　AJ近来心情很好，总热衷于逗我，爱讲些新鲜的小段子。

　　他说别看如今人们自认听音乐会为高雅，曾经的音乐会在旧贵族眼中，也是不如歌剧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还不是新兴中产阶级千方百计找来的“新艺术”，借此体现他们别具一格的审美品位。

　　AJ的身上总是带着些小傲气，说来说去他瞧得上眼的东西也没几个。好玩又孩子气。

　　不过倒也没乱讲，“交响乐之父”------海顿，曾专门记录每一位所见伦敦人民，和他们爱听的音乐。用交响乐将不同的音乐情绪，不同的乐器，戏剧效果交织在一起，带有惊喜和玩笑。

　　使交响乐成为新的社交文化活动中心，看音乐会成为了新的时尚。

　　通俗的打比方，有点像今日大众所热爱的消遣方式：电影。

　　而海顿，不仅是世界名导，还很接地气。不同于天使的歌声，引导人们想象歌颂上帝；而是尘世音乐，带领人们感受现实世界。

　　仿佛教导人们，不必羞赧于无法理解宗教音乐与歌剧，音乐是感受和表达。

　　在我一直以来的观点里，音乐像语言。难道要为不会讲粤语或者俄语，而责备自己无知吗？

　　艺术同科学都是阐释、表达、改变世界的方式，没有谁比谁更加高贵。

　　【23：10】

　　收场如AJ所预言，拉德斯基进行曲压轴，春节序曲当轴，场面不可谓不杂糅。

　　但眼见新一代老一代乐团成员随曲目变更而落座，我心中不免感慨万千。十五周年庆典时，我也曾坐在C大报告厅，观看钢琴队十周年的特选表演。

　　只不过，那时还是一个人。

　　拉德斯基进行曲不论在哪里演奏，观众不约而同地拍手打节奏声，总是自发而整齐。就像番茄酱之于薯条，底料之于火锅，蒜苗之于回锅肉。

　　音乐是最接近人灵魂深处情感的表达，比语言更细腻而富有力量。所能引起的共鸣也就更鼓舞雀跃，以至曲目全部结束，听众还久久不散，鼓起连绵不绝的掌声要求返场。

　　以至走出大厅，人群也还摇头晃脑，沉浸在节奏、旋律的余韵。

　　以至回去的路上，抬头望见夜里的星空，也像是从AJ心坎上倾泻下来，我仿佛能听见他内心此刻欢腾的鼓点。

　　【23：45】

　　你没有看错，AJ放着好好的车不开，说良辰此景，该步行送美丽的小姐回家。

　　幸而我的公寓并不远，否则他这一晚回去，怕是要到后半夜。

　　晚风寒凉，夹着点点傍晚未飘零的雪花。我俩却兴奋地旁若无人，也确实无人。

　　“你不觉得如今的艺术家缺乏创造力，怎么说？”AJ脚步一顿，站定在路灯下看我。

　　许多人一到夜晚，就像是脱下来面具的披皮怪。

　　比如我，无端变得思维敏捷又多愁善感，还出口成章，“在以往艺术家的眼中，大海如徘徊凝望的巨兽，伺机卷起风暴。”

　　AJ在昏黄的灯光里安静地注视着我。

　　“可如今科技飞速发展，游轮、航母、潜水艇、海底隧道横空出世，人类从自然中获取的力量与启发，也就伴随着恐惧敬畏的消逝而消逝。并非不再拥有创造惊世艺术品的感知力。”

　　“所以……也并非现在的民众缺乏感知欣赏艺术的能力。”我踏着AJ投下的影子，一步一步靠近他。

　　“现代人要如何感同身受‘TheMilitary’在法国大革命时期，对英国民众产生的影响。” 假如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