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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清晨。

　　天刚亮，房间里还很昏暗。

　　厚重的窗帘遮盖住窗外带着薄雾的光线，没能遮盖住手机刺耳的音乐与坚持不懈的嗡嗡震动声。

　　我感到头闷闷的疼，拉起被子缩进枕头里，伸手无意识地按下静音键。

　　世界安静了。

　　时间一分一秒在昏沉的梦中悄然溜号，窗帘缝隙透出的光逐渐刺眼，LanaDelRey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吟浅唱。

　　“DearloadwhenIgettoheavenPleaseletmebringmymanWhenhecomestellmethatyou'lllethiminFathertellmeifyoucan……”

　　《YoungandBeautiful》？

　　我一激灵，瞬间清醒了一半。这是AJ的来电铃声，只有它在静音时也有权限。

　　头刚从枕头上抬起来，就被晕眩的感觉闷着晃了一下。

　　“喂。”

　　AJ的声音贴着耳旁传来：“副院长这么累啊，才一周就罢工了？”

　　“啊？”我意识还不太清楚，拧拧脖子，瞥到眼墙上的电子钟，9：51……

　　9：51？？？

　　“Mondaymorningcall”，他像是预料到，低低地笑了两声：“别忘了下午有中层干部会，你要上台的。”

　　“注意休息，你听起来精神不太好。挂了，我签个字。”

　　“嗯，你忙。”

　　上班上到院长亲自打电话抓迟到……我晃晃脑袋，挣扎着起床。

　　明明专业资格审查都过了，不知道材料学院抽的什么风，忽然又跟学校申请组织二次考核。点名要接任AJ的那位副院长亲自述职，制定规划。

　　不敢讲十成，至少九成九是老院长退休后还受累，琢磨着给自己和女婿找回场子。

　　柿子先挑软的捏，树立威信要趁早。

　　这不，刚一进办公室的门。就接到了唐书记亲自拿过来的一沓红头文件资料，希望我尽快完成相关工作。这一忙直到中午十二点半都没顾得上抬头，差点忘记要去吃饭。

　　我吐了口气，扶着额头站起来。拎起数据表盖住文件内容，走到窗边，闭着眼睛扯开窗帘。

　　窗外一片绿色，屋檐下是盛开的荷塘。

　　按按太阳穴，只要别在方案交上去前烧起来就好，我心想。

　　调职搬到副院长室，我选了AJ曾经的那一张桌。这是他坐过七八年的位置。抚过办公用具，就像是拂过岁月里的AJ的气息。

　　行政楼下。

　　AJ站在树荫里等我，看着刚到。穿了件纯黑色的衬衫，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起两折。

　　“没睡好？”他自己端着一杯咖啡，又把另一杯递给我：“大杯拿铁去冰。”

　　我低声说了句“谢谢”，抽出他手里的吸管，“没，我一忙起来就这样。进去吧。”

　　AJ看我的目光里有些担忧。

　　“没事，忙完这阵就好了。”

　　“今晚早点下班”，他不放心地捏捏我的肩膀。

　　一年两度的全校中层干部述职大会。说是述职，丝毫不亚于最精彩的商赛，各路神仙打架。看谁能将平平无奇的学院常规事务，吹得最天花乱坠，博人眼球。

　　“到你了”，AJ拍拍我的手以示安慰。

　　我摇头笑他。这才是我的主场。

　　“Gameon，sweetheart.”上台前，我对AJ耳语。

　　AJ拉紧了风衣的领口，表情一如既往地安定。

　　小姑娘到台上站定，吐气还停留在他的耳垂，痒痒的。

　　不，不能说是小姑娘。

　　AJ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实现工业智能化，可以通过机器视觉进行表面质量检测，用知识图谱构建的智能CAD来提高生产效率，甚至用人工智能来进行能源分配从而降低生产成本。

　　经过智能化改造过后的生产线，一线工人数减少百分之七十，生产效率与产出却可以提高百分之三十以上。”

　　她是天生的leader，开口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随着工业大数据成为智能制造和工业互联网的核心，与之相关的安全性问题、故障诊断以及预测性维护则成为迫在眉睫需要解决和考虑的问题。

　　与我们材料系相关的部分又在哪里呢？“

　　“对于不同的工艺场景，算法平台需要将工艺模型化、算法化、代码化。使底层的应用与开发更加便捷。同时，也要实现工艺装备智能化……”

　　她就像……国家在战时所特别需要的领导人，在外人看来独断又专权。拥有在每一个百废待兴、需要转型调整的时候，汲汲渴求的leadership。

　　“第一步实现人机协作，发展协作机器人；第二步，实现完全智能化。

　　我们试想一下，今后的工厂也许会以这种形式存在。设备的状态由智能管理系统监测，实现远程运维。采集、分析、诊断、排查，自动委托、推送方案、远程支持甚至是检验，一整个闭环运行模式，都由机器自主完成。“

　　平平无奇的内容，出口却令人信服。并非因为从容，而是气场。她天生就该站在人群中央，用身上耀眼的光芒点燃周围人们内心深处的火花。

　　“传感器、设备、应用集成，协同图像处理，定期算法升级。你面前的，将会是一个行业的工业大脑，甚至是各个行业的集成大脑。”

　　“从工业到家用，从产业到商品。”

　　“这就是我们的未来。”

　　鞠躬，谢幕，下场。AJ的目光都牢牢粘在她身上。

　　“哎，你这么看我我有点儿吃不消。”我被看的发慌，伸手在他眼前挥挥。

　　“果然名不虚传。”AJ连连赞叹，眼中是满溢的欣赏。

　　我扑哧一声笑，“Ja，你有没有想过，你看我是带滤镜的？”

　　哪儿有那么夸张，我笑着跟他讲我的第一份实习。面试完接到了来自科锐国际猎头、雅培运营管培生、CVTE销售管培生，甚至是中海地产营销策划的电话。

　　却没有一份工作来自咨询，没有一份工作来自数据分析。

　　AJ眉头紧锁，像极了看自家孩子怎么都好的父母：“你大四那年疫情，工作都不好找。我又五月初才开始投简历。”我被他逗笑了。

　　“但那个时候我还是很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是不是我的技术能力就真的不堪。”

　　“我是不是自恃甚高，妄想可以成功跻身战略咨询的领域。”

　　“你怕别人否定你之前几年的努力。”AJ了然，“你该电话我。”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听我的就对了。”

　　我简直无言以对，连连摇头笑他。 假如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