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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略微灼热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铺散在地板上。
墙角、桌沿都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我躺在松软的羽绒被里,无聊地数着地毯上的毛毛。
突然听见玄关处传来门锁被开启的电子音,下意识以为是入室抢劫。惊得一下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起到一半反应上来,是AJ,几天前录了指纹进去。
“医生怎么说?”
AJ一进门,就看见我精神萎靡地窝在沙发上。把自己裹得像一条大型毛毛虫,还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会蠕动的软体动物。
“不明原因,老毛病了。”
“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医院。上午有个座谈会,我实在走不开。”AJ说着用手背搭上我的额头,试了试体温,“怎么还很烫?”
高烧着实令人不舒服,我靠着略微冰凉的触感。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解释,“没事,我一直这样,疲劳过度就会发高烧。”
“血常规、流感筛查都正常。医生说没事,不是甲流乙流,也不是肺炎。”
“医生说没事就好。”
AJ松了一口气,拿出一个小型医疗箱,“我刚去药店买的,有退烧药、感冒药、止痛的还有止咳的。退烧药超过38.5℃才能吃哦。”
“这个是温度计,电子的。”他边说着边一件一件拿出来展示,修长的手指点了几下电子枪背后的触摸屏,“像这样,‘嘀’一下就测好了。”
“Ja”,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头,有些古怪地看看AJ道,“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来就好。”
“那我去给你倒杯温水。”他说着便起身朝厨房走去。
AJ去倒水的功夫,我撑着坐起来靠在沙发背上。
目光细细打量放在桌上的小箱子。基本上市面上常见的几种药都有,AJ在侧面一一标注着用法、用量以及副作用。
怎么还有埃索美拉挫?
“你吃头孢胃会不舒服,那家药店刚好有,你备着。”他递给我一只双层马克杯,“来,小心烫。”
我招招手。
AJ蹲下身。
我轻轻抚摸他的颅侧,手搭上他的额头,“Ja,你每次头胀是什么感觉”。
AJ一愣,抿着嘴唇没说话。
Ja,我现在懂了这种感觉。脑袋涨得像是装了一桶浆糊,一晃就绞着闷疼。
我心疼地望着他。
“睡会儿吧。”盯着我喝完水,AJ嘱咐道。
再次有意识,是被食物散发出的香气唤醒。
浅棕色的砂锅毋自在电磁炉上沸腾,咕嘟嘟的不知在煮什么。闻味道有点像青菜粥,可能还发放了点耗油和白芝麻。
从我这个角度,刚好能穿过厨房门看见AJ的半个侧影。右手拿瓷勺无意识地画圈圈,左手举着手机不知在浏览什么。隔着这么老远,我都能感受到他深深蹙起的眉头。
是菜谱吗?我笑了笑。刘教授阅读深奥晦涩的文献皆不在话下,唯独领会不到菜谱的核心思想。
“Ja…”我张口叫他,出声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Jason”。
“怎么了?”AJ没有放下手里的勺子,扭着身子垂下目光看我。
“可以关火了,再煮就要糊底了。”
AJ微愣,顺着我的目光低头,心虚地关掉屏幕上显示的‘肠胃不好的人发烧应该吃什么’百度页面。笑着胡诌,“你胃不好,多煮一会儿吃着好消化。”说着语气里又带上点纵容,“放心,我给Hugh做过很多次。”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抱着被子又躺了回去,观赏AJ精致的胡乱熬那锅粥。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极了,只剩下电器在循环加热的嗡嗡声,以及瓷器偶尔装上紫砂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我突然生出一点对生活琐碎感的向往。
想和AJ一起去逛逛超市,挑电饭煲、挑炊具,什么都好。东看看、西瞅瞅,沉浸于市井生活的小小喧闹之中,完成一直以来想做的一件事情。看他彬彬有礼的砍价。
对,砍价。别看AJ是个温柔有礼貌的绅士,在比拼砍价这件事情上,他还没输过。
“Ja”,我叫他的名字,话出口却变成:“我一会儿还有节晚课。”
“晚课?”AJ看起来有点想笑,“不是,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你那机器学习呢。”
“不去了。”他斩钉截铁。
“可…也没老师替我去上课。今天该讲作业和小测,我都改好了。”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跟我去英国吧。”AJ端着粥坐到沙发上,答非所问。
“什么?”
“假期。八月底,我带你参加学术会议。”
“...我觉得我的病更重了。”我抓起被子捂住脸。
“Gin,听话。你该多参加这种活动。”AJ企图揪出我,又不敢使劲:“我带你看球赛?”
“谁要跟你看球赛?美好的一天从巴萨输球开始?这是谁的名言。”
很多年前,我热衷于翻AJ的朋友圈,了解曾经只属于他的时光。
AJ是拜仁的狂热粉丝,经常发布些类似于“提前恭喜拜仁进入欧冠四强,睡等明早打脸”之类丧心病狂的言论。不巧,我主队巴萨,最讨厌拜仁。
这天没法聊下去。
“不然我安排程春杰去上课。”
“你敢!”我刷的一下拉开被子。
“你陪我开会,我放你上课。”
“成交。”
基教A座317。
在学生们的印象里,这位年轻的副院长学生气很重,看谁都带着一点儿笑,显得温和好亲近。
可她现在播放着经过分析的小测成绩,面上毫无表情,笑意没了,亲切感也没了。深重的眉眼透着凌厉,嘴唇紧抿,漂亮却冷冰冰的。
像换了一个人。
台下没一个人敢说话,最调皮捣蛋的学生也收起架在旁边凳子上的腿,一本正经地数据分析结果。
她甚至专门挑了几种聚类算法,对行为方式、错误类型进行了分类追踪。被点名的几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剩下的对号入座,也都羞愧地低下头。
生病时极度疲惫需要休息,却还不得不强打精神站在讲台上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更不要提还要讲评眼前不堪入目的小测成绩。看着大家恹恹的神色,我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脸拉得有多长。
可我希望他们明白,大学教育并非毫无要求。作业随缘交,测试随便抄。
“我想找出代码的扩散源和轨迹易如反掌,单从提交的word就能做一幅散点动图。”
“老师本科毕业没几年,你们少打主意糊弄我。”
鸦雀无声中,我对小兔崽子们下最后通牒。 假如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