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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迄今为止见过最美的夕阳,是在二万五千尺高空。
请谅解一位工科生的日常词穷,无法用语言描述波澜壮阔的云海,层层叠叠在蔚蓝的天幕环绕。云环的最外层,是即将与天空融为一体的深紫色,越靠近中心越亮的炫目。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像金色黄昏中,半片阳光照射下的紫色花海,我在法兰克福见过一次。
AJ和我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在阿姆斯特丹转机,终于踏上了伯明翰的土地。
早前,AJ邀请我一起参加今年在伯明翰大学召开的74thCIRPGeneralAssembly,我十分犹豫------平日里像这样大佬云集的场合,我是不爱凑热闹的。
原因无他,你一定读过参照《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改编的《参加学术活动日常行为规范》,曾鸣版。
我第一次拜读,还是在“学术志”。洋洋洒洒几千字看得我头皮发麻,深觉曾经给尊师丢了许多脸。光是这第一条“不能牛饮咖啡,不能和知名教授抢最后一块三明治”,我就没少干。
可一想能顺道参观AJ的母校,也许还能拜访他的导师,我又心动不已,改口应下。
临落地前,AJ在飞机上教导我,英国人普遍彬彬有礼,凡事讲求程序和周全委婉。如果有不明男子同我张口就讨论天气,应是见面或搭讪的合理开场,让我不必介怀。
我当时专注于抓他的小辫子,只顾得狠狠嘲笑AJ所言“英国没有气候,只有天气”,有夸大其词之嫌。
现在眼看不过是取了个行李的功夫,艳阳高照瞬间变成了倾盆大雨,本杠精觉得脸颊一热。
不得已搬砖给自己找台阶下,厚着脸皮蹭到AJ眼前:“Goodevening,Mr.Liu!It'ssuchalovelyday,isn'tit?”
AJ一眼看穿,勾起唇角笑了笑,瞬间进入萧伯纳的角色:“Oh,yes.Buttwentypeoplehavetoldmeaboutitinthepasttwohours.Thankyou.”说完还入戏地一耸肩。
那一瞬间,我有种错觉,仿佛又见到了六年前在学院楼下跳到我面前的AJ。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踏上了属于他青春的故土,我在AJ身上看到了久违的,朝气。
多美好的一个词。
Checkin的当天下午,我们便马不停蹄,奔赴伯明翰大学CIRP主办国际学术会议的现场。
主持会议的是一位叫JulianAllwood的英国人,会议委员会成员大多是相关领域的顶级学者,来自全世界五十多个国家的院士。
经过简单的介绍,会议进入正题,我记住了几位很有名望、研究基础科学的教授,打算茶歇时与他们交流一二。
照例AJ需要上台作报告,开场后第三个。排在他前面的是个日本人,操着一口谁也听不不懂的英文,讲得十分投入。
在座学者大多都低着头,目光吸附在手机上,我一向见不得这种场面,试图象征性的点头致意,以安抚演讲者脆弱的情绪。
这位日本学者很快发现了我,激动的想和我进行眼神交流。
可我也,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只好拿出平时和院领导开会的状态,频频顿首,时不时锁紧眉头,做思考状。偶尔看见他笑了我也赶紧跟着笑几声,侧身低头对AJ说:“这教授讲的真的太有意思了。”
A...AJ...
我眼角一跳,抬头对上了AJ的目光。
他面上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沉下脸:“原来你每次开会都是在敷衍我,很好。”
唔。
好像有人在说什么what开头的问句。
“我从不回答愚蠢的问题。”
这句我听懂了。
“提…提问环节,你是不是该上台了。”我举起手机,企图用真诚的话语打动他,“我给你拍照。”
AJ一耸肩,走了。
打动失败……
光明正大地陪AJ左右逢源,对我来说实在是种新奇的体验。比看他在台上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做展示,分享学术成果有意思多了。
在社交场合,我再一次意识到,这男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不一会儿,AJ的师兄走过来,想要给剑桥大学ManufacturingEngineeringDepartment的leader引荐他。
我识相地冲AJ摆摆手,自己一个人去找地方溜达。
转了两圈,我觉得着实无聊,环顾四周打算找个角落坐下。
瞥见远处长桌旁,站着一位身材修长、长相英俊的亚裔。顿时心生好感,想去和这位刚吃完甜点,还准备伸手拿两根香蕉进会场的同僚聊两句。
刚一走近,正准备客套几句。
看起来气质不俗的中年男子先发制人:“这位小姐,欢迎报考。但排队读我博士的人真的很多,请不要问你究竟如何。”
我惊愕地看他,还没措辞得当,他又开口:“也不要追问你排第几个,谢谢”。
现在读博士竞争这么激烈的吗?
“是嘛…”我礼貌地颔首,“这位先生,我想您误...”
“陈教授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我又一愣,回头对上AJ的目光。
“Wei也在啊,我来介绍一下”,AJ上前一步,插到我和陈教授中间,“Prof.ChenJingshen,在布里斯托大学机械工程系任教,金属陶瓷、新能源和材料加工方向,我读博士时的校友。”
“GinWei,我们C大机械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去年刚从新加坡S大挖回来,机器学习领域,机器人视觉和图像处理。”
“陈教授,您好。”我大方地冲他一笑,伸出手。
陈教授嘴角肉眼可见轻轻抽了抽,有些无措地和我握了握。
好在AJ顺势挑开话头,缓解了他的尴尬,跟陈教授聊起经年趣事。母校最新的政策如何,这次会展有多少项目是出自原先的课题组。陈教授的老朋友如今在交通大学任教,最近太太二胎不方便长途跋涉……
打完哈哈,AJ熟练地生拉硬扯彼此近年在研的项目,偶尔还穿插吹嘘几句我上不得台面的学术。我瞅准机会几欲张口,却被AJ截断话头,全程愣是没插上几句。
一直到茶歇快要结束,他们才恋恋不舍的互加微信,相约后面几天的三俗活动。
“谢谢啊。”
我咬牙切齿地感谢AJ截断式的解围。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凉凉地响起:“哦,应该做的,不客气。”
啧,这男人怎么越老越幼稚。 假如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