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十五次动物园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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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6月6日,星期二,早上5:15
欧·施鲁特做得过头了!
噢,我的任务很简单。当那只闷闷不乐的狒狒再次走到外面的时候,我沿着猴馆跑了一圈,也不想着要躲起来了——就那么一会儿——然后全速朝儿童饮水机那里冲去。我甚至不用引诱猴子发出动静。在我躲到儿童饮水机后边之前,那只老狒狒就发现了我,它拼命喊叫、喊叫、喊叫;在一阵狂乱中,它咬断了秋千的吊索。当然,不一会儿,整个动物园的动物都一起叫喊起来了。
当然,欧·施鲁特扔下饱受各种痛苦的那些小型哺乳动物,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外而来。
他这次真的失去了理智,这次他竟然走到了猴馆里面。我只等待了一小会儿,欧·施鲁特和猴子们在里面弄出各种声响,让我惊恐万分。那些声音从猴馆的屋顶开着的小小天窗里传出来,就像你鼓足劲往一个笛子里大吹一口气,只从你手指头按着的一个小孔里挤出尖锐的声音一样。在欧·施鲁特再次从猴馆出来之前,我快步爬上楼梯,进入了小型哺乳动物馆。
我并没有停下来看这些铁笼。我冲下离我最近的过道,向左转了一个弯,然后转到了更狭窄的右边通道——觉得进入了一个滑道,但我马上又不这样想了——最后在我觉得很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在这里听得到正门的动静,当时我就躲在欧·施鲁特可能经过的好几个角落的附近。这里有足够多的拐角和岔路,所以,等我听到他过来了,我还有时间考虑我的下一步行动,不会与他正面相撞。
我很快发现,我停留在土豚的温室边上了。直到我镇定下来,能够喘上一口气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只土豚并不孤单。
一个对峙的场面出现了!在温室的一角,土豚用尾巴根支撑着身体——稳稳地靠在那里,胸前抱着一对前爪,就像抱着两只拳击手套。在它的对面,在温室的对角,一只体形很小但面露凶相的印度支那捕鱼猫正盯着它——这个讨厌的小东西,毛发竖起,背部拱得高高的。它们两个都一动不动。它们两个好像谁也没有发起主动攻击的意思,但是每一次土豚稍稍失去一点平衡,然后调整尾巴根的位置来稳住身体的时候,这只捕鱼猫就会发出嘶嘶的咆哮声,把下巴拱到满是锯木屑的地上。土豚——这只行动迟缓的老土猪——则发出鼻息声,非常低沉的鼻息声。我正在想着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呢,突然听到欧·施鲁特来了。
听他的动静,他好像就在猴馆外面。他的恐吓声传了过来。“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这假惺惺的狒狒!你再耍我一次,我就让你跟着我的小美洲虎去溜一圈!我会让你叫个够!”
在我旁边,那只捕鱼猫在吼叫,假装要跳起来。土豚哼哼着,后腿僵硬,粗粗的尾巴根也绷得紧紧的。它们就这样远远地僵持着——我的上帝啊,要僵持多久?
欧·施鲁特!他在那里独自上演好戏!他在那里自娱自乐搞深夜秀!
欧·施鲁特咆哮着走进了小型哺乳动物馆。我听到他在嘲弄某只动物。然后我听到他的作战靴踩过我附近的一个拐角——就在我左边的那个通道和北边的通道之间的拐角处。我摸索着走到我左边的那个通道里,赤着脚轻轻走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我等着欧·施鲁特的下一个行动。
我有两次确实看到身在迷宫中的欧·施鲁特。
一次,我蹲在一个铁笼的墙边,就在铁笼窗户底下——我想,是在透过玻璃的红外线之外,隔着整个一条过道——我看到欧·施鲁特那个老家伙向他的一个作品走去。他滑开了铁笼上的玻璃门!这就是那扇滑动的玻璃门,他妈的整个窗户的玻璃都滑动着打开了。欧·施鲁特拿出一把小钥匙,将滑动玻璃门的锁打开。这样的设计是有道理的:如果重量很大的动物死了,或者哪个凶猛的动物病了,不想出来,你就不用麻烦打开离滑道不远的那个小小的后门了——欧·施鲁特打开玻璃门,鼓动他的斗士们行动起来!如果他觉得那对峙的僵局过于平静了,他就把他的赶牛棒扔进去,让其中的一只动物兴奋起来。当然,它们看不见站在虚空中的他——他把电棒投进去。电棒从黑暗中突然向它们滚去,有那么一两次把它们惊吓得够呛。
我听到他抬高了嗓门,然后滑动着玻璃门将它关上——于是外面的抱怨声就听不见了。接着他隔着玻璃看着外面——饶有兴趣的样子——看那塔斯马尼亚的魔鬼从这边跳到那边,大叫着,好像是在火烫的煤块上奔跑——它被凶暴的蜜獾逼到了角落里。我想,欧·施鲁特看着这场景的时候心里一定很平静——他那狂乱的心终于宁静下来了,或者说是药物起作用了。
我又一次看到了欧·施鲁特。这一次,我可以安全地观察他。他走在一个滑道里,所以我可以看到一整排玻璃门后面的动物,我在等着看欧·施鲁特突然出现在哪个铁笼的后门——我知道,从那里他可以得到那些动物的视角,且不能看到前面玻璃门以外的东西。
我看他打破了一个已经持续很长时间的对峙。两只巨大的疲惫不堪的食蚁兽看上去似乎再也受不了与一只狂乱地踱着步、气喘吁吁的美洲虎——这是一只又长又矮、瘦骨嶙峋的热带小猫科动物——僵持下去了。欧·施鲁特很狡猾!他不想出现流血的场面:那样的话,欧·施鲁特的上级就会怀疑他在虐待小型哺乳动物。欧·施鲁特是一个十分小心的导演:他要让对峙双方一直僵持着,直到精疲力竭为止;他可以用它那根赶牛棒打破任何失去控制的局面。
我要对你说,我看够了。欧·施鲁特正全方位地控制着这里的一切。
动作迟缓的懒猴与狐猴交换了一下惊恐不安的眼神;马来亚树鼩被袋鼠的惊跳吓呆了。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感到非常可耻:即使是垂死的袋狸也不得不忍受无袋貂滑稽可笑的乱飞。快要生宝宝的豹猫身形憔悴地躺在铁笼的一角,也不得安宁,只能听着后门外边滑道里传来的哼哼声和扭打声。
欧·施鲁特做事没有底线。
我等着。等他走到迷宫的那个尽头,我赶紧拔腿逃离这个有组织的恐怖的馆舍。
我躺在树篱边,心里想: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欧·施鲁特是从哪里得到灵感,形成了这种让小型哺乳动物们相互对峙的变态习惯的?
现在,我周围越来越亮了。但我还没有一个通盘的计划。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有一个对付欧·施鲁特这个老东西的计划了。 放熊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