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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如晴天霹雳，孝璇愣在了当场，她想过很多种付家条件的可能，独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一瞬间，强烈预感袭来，孝璇直觉白龄喻必定一早就在谋划这一出！

　　她霍然起身，再顾不得那些待人接物应有的礼仪，压抑着怒火冲白龄喻低吼道：“白小姐是早知道我名下有千亩土地，才刻意兜了这么一大个圈子？还真是为难你的一番缜密心思了！”

　　“不过要令白小姐失望了，我就算是和卿家撕破脸，成为付家的罪人，那一千亩土地也不会拱手让人！”像是宣誓决心一般坚决，孝璇丢下这番话，带着合约径自离去。

　　然而就在她走到楼口时，白龄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那样的清晰，亦是那样的刺耳——

　　“付小姐不必急着回绝，如果想通了，可以再来找我，我就在听风馆等你！”

　　那样的笃定，好似料到未来一天，孝璇一定会反悔。

　　孝璇没有应声，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半分，笔直地离开了听风馆。

　　就算是最终要闹得人尽皆知，要被卿家拿约定说事要求翻倍赔偿，她也绝不会回到听风馆找白龄喻交易。

　　那一千亩土地，谁都别想从她手里夺走！

　　……

　　从楼口返回西厢，瞧见坐在太师椅里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就站在窗口静静地望着楼下。

　　白龄喻知道他在看什么，这一扇窗正好能看见中庭，付孝璇离开必然会经过，只是她分不清楚，他沉默的凝视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不舍她就这样离开，还是别的？

　　“她似乎不会答应。”白龄喻走到沈占跟前，轻声说道。

　　沈占没有回应，幽深的目光注视着楼下，在他沉静的视线里，正好孝璇快步走过。

　　直到那抹身影从门口消失，才听到他淡然地说道：“她不会轻易地答应。”

　　轻易？白龄喻蹙眉，不解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她还是会答应吗？”

　　“会。”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沈占给出肯定的答案，“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她今天回绝得那么干脆，根本就没有一丝犹豫！”想起她突然就站起来的一幕，白龄喻还有些心惊，那和往日里总是温顺柔弱的付家大小姐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沈占敛起视线，端起那杯没有喝完的水向里屋走去。

　　白龄喻紧跟了进去，大着胆子说出这两日的猜测，“那一千亩土地原本是她父亲名下的，去世后全部给了她，可据我所知，除了她之外，付家另外还有两个孩子，却是一寸都没有得到！”

　　“后来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继承了总经理的位子，而不是她这位付家大小姐，足以看出付家内部争斗的端倪，只怕她父亲把全部土地给了她，也是想保护她，这样意义深厚的地块，要她出手可能太小！”

　　白龄喻几乎是说中了付家内部嫌隙，其实这对她而言并不难，自小就生在荣景集团的大家族当中，付家这一点跟荣景内部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沈占只点了一支烟，没有打断她的推测，默然抽烟更像是默许她继续往下说。

　　“何况那天在悦斓缇，卿少涵的举动很反常，根本就像是对付孝璇留有余情，才会不顾场合做出那样有为卿家少东的举动。”白龄喻再度推测，这一回站在了感情的角度，“女人本来就是感性动物，如果卿少涵真心忏悔，她点头原谅也不是不可能。”

　　倘若真被她说中，那一千亩地块就更没有希望拿到手了。

　　这才是白龄喻真正担心的。

　　一根烟燃尽，沈占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吐出一口白雾，漠然地说道：“人有的时候非得到逼进绝境才会做出选择，你控制不了所有局面，就只需管好自己眼皮下的。”

　　“别忘了你这一趟古城之行是为了什么。”最终交代了一句，他拿起手机就往外走。

　　白龄喻张口，想要询问他的去向，可话到了嘴边，又像是猛然间记起什么，立刻悉数收回了腹中。

　　他没有追究她让付孝璇去北城的事情已经出乎意料，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去触碰那根导火线。

　　……

　　孝璇一路飞驰回到付家，车子停下的那一瞬，才感觉到憋在肺部的气舒缓了一些。

　　她简直快要被气炸了！

　　摔车门下车，没走几步，就见另有一辆车徐徐驶入大门，正是付孝扬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应酬，终于回到家里。

　　孝璇也知道，最近因为山水项目启动，一个因为资金短缺而搁浅了两年的项目终于运作起来，作为总经理，他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不过二十来岁的小伙，整日面对一群老奸巨猾的人，他也很不容易。

　　当初父亲去世，善青稳定的局面一下子就混乱不堪，也是在那个时候，管理的漏洞倒是善青一夜之间亏损上亿，进而导致刚拿下的山水项目就没有后续资金注入而不得不停罢。

　　那时善青、付家两边都来给孝璇施压，要她把转入她名下的千亩土地出售，变成现金弥补亏损，是她执意不肯，作为付家唯一的男丁，付孝扬被奶奶一力推举上去，顶下总经理的位子。

　　那真是付家最难的一段时间，奶奶为了保证付孝扬坐稳总经理的位子，在股东和董事面前撂下狠话，半年之内，倘若善青局面不能回暖，她愿倾尽个人资产弥补亏损！

　　回想起过往种种，孝璇忍不住感叹，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浮上心头，总觉得千回百转，当年的变故此时再一次上演。

　　毕竟，又是因为她，付家善青才又陷入相似的困境。

　　车子泊好，付孝扬从后座下来，走到孝璇跟前，不无嘲讽地说道：“大姐，你终于肯露面了，看来是带着好消息回来，是吗？”

　　夜风微凉，徐徐吹拂，伴随着他嘲讽的话语，还有淡淡的酒气，他应该是刚应酬完。

　　“孝扬，这两年辛苦你了。”孝璇轻声道，一双明亮眼眸柔和地注视着付孝扬。

　　付孝扬却是一惊，被孝璇这番突来的感谢弄得无所适从，他顿在原地，不知要如何接话，直到孝璇的身影走进了别墅大门，才回过神紧跟进去。

　　“大姐，你是经过这一番谈判，也感受到了商场上的不容易才那样对我说吗？”付孝扬追问着进了正厅。

　　正厅里家人都在，听见他这一说，不约而同地侧过脸看，看向门口处的姐弟俩，老太太最先发问：“说什么了？”

　　付孝扬立刻答道：“奶奶，刚才大姐突然跟我说这些年我辛苦了。我想大姐一定是尝到了谈判的苦。”

　　孝璇没有否认，事实的确如此，她所考虑的，是如何回答接下来必然要面对的追问。

　　老太太笑了笑，欣慰道：“只是一个谈判而已，比这更苦的事情多了去，不过能有这样的感悟也很不错了。孝璇，合作谈得怎么样了？”

　　果然，问题终于到来。

　　孝璇缓了一口气，拿着合约走到正厅里众人中间，坦白道：“奶奶，目前还没有谈成。”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老太太未出声，一旁付漪悦又逮住了机会数落，“大姐还是经验太浅，把什么事情都想得简单，可外面不是家里，不会有人因为你是付家大小姐就样样顺着你。”

　　“悦悦！”待付漪悦说完，韩雅欣才出声，象征性地制止批评，“你奶奶还没说话，插什么嘴！”

　　“哦。”付漪悦瘪了瘪嘴，靠进椅背里，却是洋洋自得地望着孝璇。

　　老太太问道：“是对合作条件不满意？”

　　“是。”孝璇道。

　　“她想要什么样的合作条件？”老太太直接了当地问，对于整个谈判过程是什么漠不关心。

　　孝璇思忖着，最终还是说道：“她要那一千亩土地。”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就连付漪悦都不禁坐直了腰，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几乎是心照不宣的，所有人都预感到这一次白龄喻像是有备而来。

　　沉默了许久，老太太问道：“你怎么想？”

　　毕竟那一千亩土地是在孝璇名下，她才有对土地的行使权，其他人说再多，她要是不想也没用，何况，两年前同样的事情早已上演过。

　　孝璇未出声，一旁付孝扬已代替她回答，“大姐当然不会同意！”

　　要是会同意，当年他年纪轻轻又怎么会背负巨大压力？

　　老太太瞧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也已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这一次没有责备，也没有数落，更没有逼迫，只耐心地把局势分析给她听。

　　“我之所以会提议高层通过和荣景的合作方案，是早已做好了和卿家决裂的心理准备。”

　　此言一出，孝璇震惊地抬眸看去，瞧见奶奶脸上露出的是经过岁月洗礼的稳沉，是认真而非玩笑。

　　同样震惊的不仅是她，另外三人也如此，付孝扬更是惊呼，“奶奶，您怎么能这么想？付卿两家决裂了，山水项目还怎么办？”

　　老太太不出声，只一记沉冷眼神递过去，付孝扬立刻闭上了嘴。

　　又听到老太太继续说道：“卿家为何答应注资，又为何要这一场婚事，我这个老太太还不至于看不出。但是孝璇，你要明白，人生是选择的结果，你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就要做出相应取舍，自古鱼与熊掌就不可兼得。”

　　老太太平稳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她一边说一边拄着拐杖走到孝璇跟前，“事已发生，更不要去问以前，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都是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

　　“婚姻还是土地，你自己选择，再没有人能帮得了你。”最后这一句，老太太执起孝璇的手，紧紧一握，该说的说尽，她松开就上了楼。

　　孝璇心中万千情愫在翻涌，那刚刚被奶奶握过的手忽然间就滚烫起来，她慌忙转过身，追上老太太上楼的步伐，凝声问道：“既然您早知道卿家为什么，当初又怎么样答应那样的婚嫁约定？”

　　老太太平静地看着她一双盈盈泪眼，弯唇一笑，“因为我也以为，你的选择不会有错。”

　　平淡的一句，瞬间就像是把孝璇打入万劫不复，老太太继续上楼的步伐，拐杖与台阶触碰发出的声响把她一点点往回忆里拉扯。

　　她想起那一天，卿家上门议事，提出悔婚翻倍归还的约定时，是她最先爽口答应，只因卿少涵那一句毫不犹豫的誓言。

　　是她，原来真的是自己一步步走到如今境地，没有谁，从来没有谁逼迫过……

　　“其实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楼下付漪悦的声音又传过来，“如果不想卖土地，那就嫁到卿家去！至少我看，嫁到卿家就是最好的选择！”

　　付孝扬直接奔到楼梯上与孝璇面对面，急怒地反问：“大姐，你要怎么做？善青不能再出事，付家也经不起变故了！你一定要慎重选择啊！”

　　“大姐你是要好好选择！”付漪悦也跟了过来，两姐弟对孝璇夹击道，“当年有我弟弟出面去挡，你倒好当个悠闲股东，守着爸爸留给你的土地逍遥自在！现在可没这么好了，不是你的亲弟你不心疼，但我绝不会再让自己弟弟为你收拾烂摊子！”

　　“你去哪儿？我和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直接被忽视，付漪悦气得跺脚，直冲着那抹走出门外的身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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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晚了，怎么还约我出来？”古城有名的荆帆大桥上，靳瑶抱着胳膊问。

　　就在半小时前，刚结束加班的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孝璇大晚上的给她打，约她到荆帆大桥碰面。

　　孝璇很少会晚上约她，数下来也就是三次。

　　第一次是两年前，她爸爸去世；第二次是卿少涵出轨，约到听风馆；第三次就是现在。

　　孝璇背靠着车身，面向夜里已平静的江河，同样平静地说道：“我可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卿少涵继续走下去了。”

　　靳瑶一听，顿时睁大眼睛，“你说什么？你要和卿少涵那样的渣渣过一辈子？”

　　孝璇没有出声，但一双明亮的眼已经黯淡下去。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样的渣渣，前一秒才被你抓了现行，后一秒就反过来想要诬陷你，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孝璇，这是你的人生啊！你可得想清楚了！”靳瑶又急又气地朝她喊，虽然说着想清楚的话，却恨不得替她做决定。

　　可孝璇却像是早已想通，此刻找她出来不过是为了有个人能说说话，她更加平静，平静得有些让人担心。

　　听她淡淡的女声好似看破一切地说道：“有个人对我说，如果有人愿意用一辈子作为交换，陪你演一场虚情假意的婚姻，这其中或许也有几分真情在。这个话一听荒唐，仔细想想也挺有道理的。”

　　“狗屁的道理！”靳瑶愤怒回绝，气得脸红，怒火直烧头顶，“这是那个混蛋说的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虚情假意还有什么真情？孝璇，你别听进去这些乖张谬论，不要搭进一辈子去啊！”

　　孝璇却笑了，那清浅的笑透着一股妥协的颓然，“到了今天我才知道，现在的境地是我自己造成的，是我眼瞎没有看穿卿少涵虚伪的脸，是我没有严格律己，才被卿少涵抓到把柄，更是我当初固执守着一千亩土地不肯松手，如今又有什么颜面用那一千亩土地来为自己犯的错买单？”

　　靳瑶听得云里雾里，前半段听得懂，后面的什么把柄什么土地什么买单，她根本听不明白，也不在乎是否能听懂。

　　她一把握住孝璇的胳膊，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是否能做到，信誓旦旦地说道：“不要轻易妥协好不好？就算是你错了，那又能怎么样？谁不会犯错，怎么卿少涵都能被原谅，你就不能？我帮你！孝璇！我帮你打官司！”

　　“靳瑶……”孝璇蹙眉唤道，覆上她的手，她并不想妥协，她只是想通谁种的因就该由谁来收相应的果，没有谁能护谁不受打扰，也没有谁能躲一辈子不成长。

　　可这些种种她要怎么跟靳瑶说清楚？更何况，如果只是卿少涵单方面地出轨，她必定会据理力争，可她自己也在婚姻存续期间做出了越轨的事情，还被掌握了实证！

　　不在乎自己名声可以，但她不能弃生她养她的付家不顾……

　　“孝璇，不要轻易地放弃，这是你的一辈子！”靳瑶苦苦请求，未得到回应，就听见手机响铃。

　　那是孝璇的电话，她拿出一看，显示的竟然是“宋轶清”。

　　靳瑶一瞬就不敢说话，眼神示意孝璇快接，她怎么忘了还有宋轶清，这样的话离婚官司就一定能胜利！

　　然而孝璇却毫不犹豫地拒接。

　　“孝璇？”靳瑶愕然。

　　孝璇把手机放回衣兜，接着就收到了信息，还是来自同一个人：一千亩土地换余生自由，你的父亲一定会支持你这么做。 许我今世暖你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