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阴差阳错情义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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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疼痛骤然间袭上额头,紧接着有温热黏腻的液体流淌而下。
孝璇不禁蹙了蹙眉,感觉到疼痛疏散四周,撕裂着液体流得更快了些。
“天啊!”付漪悦惊声叫喊,付孝扬更是在看向孝璇的时候全然震惊,一双眼一瞬不眨地凝着她。
孝璇后知后觉地抬起手,触碰到疼痛的地方,手指摸到温热的液体,那一抹血色鲜红映入眼底,她几乎要停止了呼吸。
“为了离婚,你就这么巴不得把善青卖了是不是?”怔然中,老太太凄声一喊,划破了冷凝的气氛。
她浑身颤抖,老花镜下一双沧桑的眼满是愤怒。
孝璇垂下手,指尖细细摩挲,把那一抹血色抹平直至消失,她低垂着眼,视野内是床褥的深紫色。
床头床尾的两相对峙,令气氛剑拔弩张。
付孝扬把视线从孝璇脸上移开,看了看老太太,瞧见她怒吼不比昨日小,心中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好的合作,终于求来了,为何还要大动肝火,甚至动手打伤了大姐?
自付孝扬有记忆以来,奶奶对大姐一直都是严厉管教,却也宠爱有加,从未如此粗暴对待。
死一般的寂静中,付漪悦睨了视线低垂的孝璇一眼,扬起粉唇讥讽地说道:“所以说,没有经历过商场磨练的大小姐,又怎么可能一出事就取得捷报?”
“既然做不到,就不该夸下海口!以为立了大功,结果却是把善青卖了!真是愚蠢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地步!”借着老太太的怒火,付漪悦火上浇油地数落。
孝璇全数听在耳里,并没有出声,有没有卖善青她比谁都清楚,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屑和付漪悦争辩。
她的沉默让付漪悦的气势更加高涨,加之老太太亦没有出声喝止,她移动步伐来到孝璇身旁,正要再开口羞辱时,忽而听到老太太厉声吩咐——
“都给我出去!”
付漪悦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老太太。
“没听见吗?都给我出去——”
这下,付漪悦再多疑惑再多不甘,也只得紧跟在付孝扬身后离开。
卧室里只剩下祖孙俩,一个背靠着床头,一个静站在床尾,就这么默然地对立着。
额头的血还在往外冒,但已不如从前汹涌,指尖的血渍也已干涸,孝璇默不作声地攥紧了手指,目光更加沉静地面向老太太。
“你以为荣景当真是大将作风,公平对待双方合作吗?”老太太出声,严厉的眼紧盯着孝璇漠然的脸。
孝璇不做声,荣景是否大将作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至少就她看来确实如此,她也知道奶奶为何生气,必定是因为日后利润分成太低。
果然,老太太接着就反问道:“山水项目一旦建成,开始正式营业,利润就算再高,即使成为了古城的名片,都和我付家和善青无关!”
“公众都会说,是荣景的投资才让这个项目得以顺利建成!本来是主宰的善青,最后沦为分一杯羹的小喽啰!名垂千史被众人称赞的是荣景,不是善青!”老太太呼喊着,喊声激愤,声线颤抖。
医生交代过,不可以再让她受到刺激,孝璇牢记在心,不能阻止劝解她不生气,就不去顶嘴,不让她更激动。
可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老太太的怒火越烧越旺,这边责问了孝璇,又想到作为总经理的付孝扬,以及下午的董事会,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多少都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狐狸了,一个个却急躁得跟毛头小子一样!谁说就非得现在和荣景签订合作?就连资金回拢投入更多都等不得!”
老太太埋怨的话语回荡在卧室里,这一刻孝璇才恍然大悟,原来奶奶早已另有打算!
“奶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孝璇急切地呼喊,满眼痛惜地望向她。
老太太既是悲愤又是哀怨,这么重大私密的决定,她如何能告诉别人?
怪只怪她自己,没能好好抚养这些孙子孙女,才让他们一个个都不如付家先辈!
看着奶奶失望的脸,孝璇捡起掉落在地的合约,宣誓一般地说道:“我现在就去找白小姐说明情况,合作暂缓!”
“你要是去了,善青就是死路一条!”老太太高声阻喝,“一家失信的企业,是无法在商场立足的!”
“可是,奶奶——”
老太太抬手,示意孝璇不必再说,转瞬间,怒火已然消退,她摘下老花镜,倦倦地躺进被子里,仰望着天花板,似喃喃自语地说着她自以为是的打算。
“本想着拖一拖,等那笔资金周转过来,就一力投入到山水项目中,这样一来,就算再邀请荣景合作,善青所占比例也不至于太小。”
“至于卿家那边,届时就算真撕破了脸,有了荣景的加入,对山水项目影响也不会大,偏偏你们却急这一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至于你——”提及孝璇,老太太闭上了眼,沉沉缓了一口气道,“坚持和卿少涵百害无利,失去了卿家,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山水项目,更是长期的合作伙伴。”
孝璇默默垂下眼,捧着那一份先前还引以为傲的合作书,犹如捧着千斤大石般沉重不堪。
她其实一早就知道,付卿两家结亲,往后共同合作,共襄盛举。
如今却要走到决裂地步,善青失去的是一个终生的合作伙伴,甚至是手足。
“你去吧,是好是坏都是造化,我老了,没几年去见了你爷爷,至于你们是顺畅还是坎坷,眼不见为净。”老太太的声音渐渐沉下去,平和的面容上没有了半丝情绪。
孝璇的心却急速紧缩,她仿佛看见自己被绑在罪人柱上,接受祖先的审判。
她不愿意做家族的罪人!
“奶奶!”急声一唤,孝璇咬牙坚定似对天起誓,“木已成舟,我多说无益,但请你放心,我一定会誓死守护善青的利益!”
老太太闭着眼,没有应哪怕半个字,她仿佛已经进入梦乡,压根儿没听到孝璇的誓言。
……
两份协议最终还是盖上了印章,是在孝璇离开卧室不久后,付孝扬又被喊进去,老太太便是在此时应允加盖公章。
一番波折之后,公章顺利盖上,合约生效。
孝璇又搭乘付孝扬的车子回到善青,取了自己的车再前往听风馆。
下车前,付孝扬迟疑着问道:“大姐,奶奶对你说了什么?”
孝璇顿了顿,只更加紧握了手中合约,“孝扬,善青是付家祖辈的心血,你是总经理,一定要尽职尽责为善青谋求更好的发展。”
话落,她就下车离去。
合约送到了白龄喻手中,秦律师替她过目,确认无误后,又交代了一些关于土地买卖的后续手续,要彻底完成最快也得五个工作日。
“时间不要紧,但是白小姐是否应该先汇部分款到我的户头?”孝璇沉静地问道,这一项要求并不过分,何况协议之中也有写。
白龄喻放下茶杯,“这是应该,不止部分,五天之内,全部款项一定到你的户头。”
“谢谢。”孝璇并不纠结没有照章办事,资金更早到位,对于她而言有利无害。
……
从听风馆离开已是夜幕降临,兴致盎然的人们在往听风馆里走,唯独她一人格格不入地往外。
戏台上已开始准备,听到咿咿呀呀地哼唱,女声略显凄凉,与满堂的热闹亦是格格不入。
孝璇提着包,这一刻已不觉兴奋,失去了父亲留下的土地,失去了善青转圜的好时机,如今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又能如何?
她清醒地意识到,这才只是开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空落的心中忽而飘出一个人,那是一道白色优雅的身影,依旧是风流倜傥、意气风发。
她再次掏出手机,给那个号码拨过去——
嘟、嘟、嘟……不知响了多少声,不知拨去了多少次,始终是无人接听。
心中涌起千万猜测,他是否忙碌?是否意外?是否不归?恨不得不顾一切,买了机票就飞去北城找他!
转瞬间又好似有一盆冷水从头浇灌而下,她不该这样胡思乱想,劝导自己他一定是忙于交流进修,才不能及时接听她的电话。
就连中午那一通被告知打错的电话,都是因为他不能接听,别人代接才导致的。
一定是这样,一定!
孝璇反复安慰自己,一路心不在焉地回到付家。
家中气氛低冷,老太太在卧室休息不曾踏出,其他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各司其职。
孝璇把自己关在卧室,翻出那一枚玫瑰花海旁他归还的戒指,痴痴地面对着。
房间里的灯开了一半关了一半,昏黄的暖光洒落下,好似云后的月,半明半暗。
越是安静宁和,有关他的回忆越是强烈。
沉重的呼吸突兀不已,孝璇抬眸,望进镜面之中的那张失落面孔,满满书写着的都是想念。
她想他了,她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不过短短几日,她对他竟已想念至此,不知不觉中情根深种。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孝璇从来不信,可镜中的那张因想念而柔和的面庞,不就如此?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想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
连续几桶电话都没有音讯后,孝璇便也不再强求,越是强求,越是失落。
比起一通电话,接下来最为要紧的是和卿少涵离婚,让瑞兴撤资,斩断往后卿家对付家发难的任何可能。
孝璇私下找了当地律所的律师草拟离婚协议,她本想请靳瑶也帮忙,然而靳瑶也联系不上,由此她更加确定是那一场交流学习要求所有参与者断了与外界联系。
三天后,离婚协议书敲定,孝璇亲自确认无误,取了便带着前往瑞兴。
她直接就去,提前预约只会让卿少涵有准备的时间。
就在她跟总机说明来意后,手机忽而震动,那是一条收款提示,白龄喻果然说到做到,土地卖价分文不差地汇到了她的户头。
“付小姐,您稍等片刻,总经理正在开会。”联系了总经办之后,前台小姐温柔相告。
孝璇微微一笑,提着包坐在正厅一旁的沙发区等候。
有了这一笔款,要和卿少涵离婚,她更没有任何忧虑!
……
听风馆。
西厢房的贵客办理了退房,服务员就前来帮忙收拾行李,并且叫好了车辆,时刻准备送贵客前往机场。
这一趟古城之行硕果累累,可望着空荡的西厢房,白龄喻却感觉不到一丝快乐。
在服务员帮忙收拾的空当,她又沿着西厢大小房间走了一圈,最后站在窗前,面对着中庭的戏台,想起他们刚到古城的第一天。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低头一看,是一个没有保存的号码打来的,没有过多迟疑,她接起就道:“所有的土地款都汇过去了。”
“我不是让你以双倍市价买入吗?”
白龄喻杨唇,生出一抹苦笑来,“我是以双倍市价买入的,可她不要,我也是做生意的,没有道理给高于对方要求的价格。”
那头一时间没有说话,片刻后,白龄喻似是受不了这难捱的沉默,清冷地说道:“我已经委托律师直接把土地就办理到你的名下,剩下的款项我会在一周之内退还。”
“一周之内,你带着协议过来。”
“好。”一个字结束了通话,那端没有任何留恋地挂断,白龄喻却握着手机在耳边迟迟没动。
此时,有人踏上了戏台,开始排练晚上的曲目。
这一日练的是《长生殿》,唱的是唐朝天宝年间,唐玄宗和杨玉环之间令人同情的爱情。
却也不过只是“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的美好夙愿。
又想起第一日到达听风馆时,戏台上唱的是《铡美案》,包公审判驸马陈世美,杀妻灭子丧尽天良。
这世间狠绝的又何止是陈世美那样的男人?而是那种面上与你温柔谈笑,心中却知情义两清的风流男子。 许我今世暖你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