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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低声道:“这么说这家伙从别处跑到这里来布阵,肯定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体。这里除了我们还能有谁?不就是叶寒吗?——”
李端白没说话。但对面的妖魔静静的矗立在那里,似乎很落寞。良久,他突然道:“端白,其实也有双赢的方法。你放我这一马,以后我们还是师徒。再说,你灭了我,于你有什么好处呢?别的且不讲,你今后总要在这世上立足,可是,你真以为你还是人吗?”
李端白面色略缓,眯起眼来,似乎在思考。
那妖魔见他缓颊,又道:“你和人已经不一样了。没有了我,他们未必不会集中力气对付你。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不为令堂考虑吗?难道以后你就这样东躲西藏的过日子?”
我被这厮说的有些心凉,因为这也正是我的忧虑。李端白也似乎有所触动,低声说道:“怎么放你一马?”
那妖魔点点头,道:“这小子的身体我倒也不奢望了。先退出去,再徐图之。这次就算你我没打过照面,你们的朋友我也还给你们。你们出了这门,就当没经过这回事,如何?”
李端白盯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妖魔一转身,周围的东西就都浮了起来,我眼前再次模糊。李端白伸手拽了我,低声道:“别松手——”他话音未落,我眼前就是一黑,等看得清楚黑暗中的轮廓时,发现自己竟是仍在一楼大厅。
敢情我一晚上根本就没挪过窝。谢天谢地,李端白就在我左手边,一只爪子放在我脖子上掐着,像是拎一只狗崽。
我刚想活动一下腿脚,冷不防踢中了软绵绵的一物,原来是叶寒。只见他在地上拱了拱,便嘿嘿笑着挪到一边去了。我想起方才那妖魔话里话外的暗示,登时汗毛直竖,忙道:“老李,那面具妖怪应该在这二货身体里吧。”
李端白勾住我的脖子,一只手在我手上比划:“不是他。”
我愣了一下,随即听见楼上传来了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江疯子的声音大老远的传来了:“好了没?查理王的梦话说完了没?妈呀,真沉。”
只见他小心的步下楼梯,背上还扛着一个人,正是那李和尚。这时候,李端白突然松手将我一拨拉,几乎把我推到五米开外,然后脚不沾地地冲着江疯子就蹦了过去,两下将李和尚卸下来摆在地上,用手在他眉心处做了个古怪手势,一簇火焰从他手心里冒出来,闪了一下,随即又灭了。那李和尚哇的一声睁开眼,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正要挥手打人,却被李端白两手钳住,掏出来一副手铐就把李和尚拷住了。
李和尚盘在地下,像蛇一样的抽搐扭动着,嘴角溢出了白沫,恶声尖叫道:“你干什么,拿开,快给我拿开!你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随即又露出一点笑意,“也罢,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困在这副身体里?你错了,你的妖法全是我教的,我也有办法解!”说完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我顿时明白了。敢情这妖魔晃点我们,居然藏在李和尚身上,真是贼心不死。我回想起叶寒初带我们来这里时的种种,比如他连门都不想进,勉强进门之后却总在门口站着,还有那句时间到了。大概之前,他也被附身过,知道这是一种极端可怕的体验,所以不想再试一次。而自始至终,他都知道李和尚就在楼上,李和尚的身体里,还藏着一个可怕的妖魔。但丫说有办法解,我心里就发了毛。
就在这时,那个诡异的木偶从天花板上露出头来,怪叫道:“现在是晚上九点整——天黑啦,鬼来啦——”说着便又缩了回去。
那躺在地上的李和尚似乎被这声音所惊醒,猛地睁开了铜铃大眼,将我们仨细细地看了一轮。也许是我的心里作用,只觉得他面目狞恶,包藏祸心。只见他吭地咳嗽了一声,就想坐起来,然而双手被铐,自然动作艰难,不由怪道:“这是干啥,你们当警察啦?”
江疯子大概也不太明白,抬手一指李端白道:“问李老道。”
李端白上去将他拉起,让他坐在旁边的一个沙发上,才道:“一言难尽,先委屈你一下。”
李和尚见他发话,也就没在吭声。他要了些饼干,和着矿泉水嚼了,断断续续的和我们说起腊月二十七到现在的事情来。总之和叶寒说的大同小异。不过,他坚称今天还是腊月二十七,他是下午进来中的招,晚上就被我们解救了。
江疯子把叶寒也拎起来,轻轻地打着他的耳光:“叶老板,叶老板?清醒了点没?这是几?”说着比了三个手指头在叶寒面前晃晃。
叶寒脸色苍白,眼神迷离,大着舌头道:“这是二。”
江疯子松手将他扔进雅座,道:“完了,这家伙傻啦。咱们的佣金没有了。接下来怎么办?”
李端白对我点点头:“给你爸打电话。”
我正在回味查理王的最后记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道:“啊?”
李端白从包里掏出一只手机来递给我:“打给王华。”
我接过手机,愣愣的看着他:“老李,你不怕王老头子找你的麻烦?”
“不怕,”李端白笑了一声,“李和尚和叶寒,只有王华才能救,这些残局,也得靠王华来收拾。你打吧。”
我看着他的脸,心里萌生出了一个念头。等心定之后,终于咬牙拨通了那个巨长的号码,心里盘算道:最好是王华亲自接。
三声过去,有人接了起来,正是王华。
我定了定神,道:“是我。”
王华那边半天没动静,大概既震惊又迷惑,过了半分钟才哽声道:“你是谁?”
我眼里不自觉的有点发潮:“…爸,是我。那次在兰州…其实烧死的不是我。我被人劫走了。”
我听见那边一阵手忙脚乱,虽然王华有意不让我听见那边的动静,但我还是知道他在让人定位。
“爸,不用定位,我现在没事。”我说,“我和李端白还有江玉阳在一起,在咱们老家这边,”我报了这里的地址,“您先别通知任何人,以免打草惊蛇。这是叶传恩的一个亲戚的郊外俱乐部,余姚那封邮件也是我发的。现在我们这儿有点事儿,你快过来。”
王华在那边干脆道:“好的,我先调当地的人手过去。我争取凌晨两点之前赶到。你不要乱动,跟紧李端白就会安全,随时保持信号畅通。我先挂了。”
我把手机装好,心中五味杂陈。突然抬头见李端白起身往大厅一侧的楼道里走去,便连忙跟上,嘴里问道:“你去干什么?”
李端白脚下没停,而且走得很快:“我去去就回来,你好生呆着。”
我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电影或者小说里的这个时候,正是黎明前的黑暗。主角终于战胜了邪恶,精神松懈,但很可能会在阴沟里翻船。我拿上枪,跟在他屁股后面恶狠狠道:“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别想把我甩了。”
李端白没吭声,转身拐进厕所,在一个厕位上停住。便侧身对着我,拉开裤子前门放起水来。我松了口气,心道原来是上厕所。且他不仅可以在别人的注视之下尿的旁若无人,而且力度堪比高压水枪,不由令我心生艳羡。就在这时,我发现对面的窗户外似乎有一对闪着红光的眼睛,只一瞥,便不见了。
我顿时警惕起来,道:“窗外有东西。”
李端白叹了口气,甩了甩就塞回去,拉好裤子道:“是它。”
“谁?”我说。
“除了现在能看见的五个人,和藏在李和尚身体里的妖魔的意识,还能有谁?”
我顿时两眼充血,“是那条狗!我就猜到他和老妖怪唱双簧!”我掂起冲锋枪来,子弹一发不少,猛扑到窗外。然而那双眼睛却隐没在茫茫黑夜里,再也看不见了。
我们回到大厅里,李和尚垂头打鼾,江疯子也闭着眼睛。李端白却开始收拾形状。我一看情形不对,便按住他道:“你他妈又要哪里跑?”
李端白挥开了我的手,却冷声道:“还不出来!”
我往后一撤,才发现这话并非是对我说。而转眼间,楼梯上多了两个人,一黑一白。正是老谢和老范。与以前不同的是,两人脸上都挂着点笑,一般来说,笑即示好,但这两人的笑配着长相,看起来实在是瘆得慌。只见他两人步下楼梯,气定神闲的看着李和尚,突然从手里掏出来个东西,捏住李和尚的腮帮往嘴里一塞,李和尚哼的一声就咽了,低声道:“别来强的,我知道配合你们。”片刻之后,老范伸手来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老谢说话了:“白狼,那什么,咱们都是熟人了嘛。赶紧的吧。”
李端白将包背在肩上,持剑在手,道:“走吧。”
情形愈加不对,我干脆扯住他,道:“不说清楚别想拍屁股就走。不然,”我想到有枪在手,哗的一声拉开了栓,对着笑吟吟的老谢,恶声道:“不然我就崩了老谢!”
老谢哇的一声,居然抱头蹲下了,嘴里哼唧道:“查理王别胡来,不然你还得欠一屁股债!不是玩儿的!”
李端白笑了笑,把我的枪摁下去了:“大概十天之后,我会来找你。”
我试着抬枪,未果,挣扎着去扯他,被他挡住了,一抬眼就看见老谢老范不阴不阳的看笑话,便咬牙恨声道:“你可得说话算数!”
李端白点头,把我推开了,低声说了句“除恶务尽”,便转身像门口走去。老谢老范也跟上,还回头对我做了个鬼脸。
我颓然坐下,心乱如麻,抽烟不止。然而过了不多时,外边的国道上响起了悠长的警笛,这应该是王华调来的当地人手。十五分钟后,我开着手机,和来人交代了大致经过。当来人守住了大厅的各个出口之后,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我感到了无比的困倦,便靠在沙发背上打盹来,再睁眼时,发现外边非常吵,从外边打过来的探照灯光几乎晃到了我的眼睛。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