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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开了几打啤酒,胡吃海塞一通,直到长河落日圆才尽兴而归。回到山间的招待所,大堂和饭厅连在一起,昨天入住的两男一女的三人组合正坐在桌边吃饭,看见我们背着枪,知道我们是打猎归来,黑毛猴那一串花里胡哨的山鸡,还有半大山猪,居然跟我们打了声招呼,赞了声“welldone”,“goodjob”,我们几个当然也不认生,凑过来寒暄,黑毛猴儿把他那一串野鸡送给了他们,他们居然不客气的收了,送到招待所后厨料理,招呼我们坐下聊天。
我们也不推辞,直接坐了。陕西壮阔的乡野有种魔力,就是把人都变成自来熟。我打量着对面的三个人,刚才那几声称赞提醒我,他们可能是华裔。
三人中的女人大约三十几岁年纪,漂亮的像个熟透了的水蜜桃,其中一个男人跟我们差不多年纪,文弱书生的模样,一双媚汪汪的眼睛看的人有点不自在。还有一个是肤色黑黄的彪型大汉,面目阴沉,不太言语,是那种欧美健身比赛里的常见体格。女人自我介绍姓文,美籍华人,是国内一所知名大学考古系的客座教授,年轻男人名叫梁庆鱼,是她名下的研究生。彪形大汉是她的朋友,来自于内蒙,名叫云巴音。
我问道:“文小姐也是来旅游的?”
那文小姐笑道:“并不全是。我来中国也才半年,其实,我到陕西来是来寻根的。”
我一听就来了兴趣,道:“文小姐,能不能讲一讲,你要找的人是谁?我有一个世交叔叔,家里族人很多,祖辈都是老陕,如果你能告诉我们,我让他们帮忙打听,也许会有帮助。”
那文小姐笑了一下,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了盒女士香烟,晃了一枝出来点上了,她脸上的笑容也沉了下来,开始讲述。
原来,文小姐祖上,在明光宗时期曾经是宫中御医,然红丸一案牵扯甚众,虽然文小姐的祖上并未参与此事,仍旧受到株连,由从五品削职为民。这文御医心想伴君如伴虎,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便带了家小,回了原籍陕西蓝田,仍操回老本行。
这文郎中医术精湛,广受好评,努力经营数十年后,竟然成为一方大族,加之原来在京中时也有一些金银积蓄,居然富甲一方,一直持续到明末。李闯王兴兵作乱,文家往江南避祸,元气大伤,等到顺治初年再回陕西,家中人丁已经是十不存三,境况凋敝。然而日子还要过,接下来倒也没有太大的兵乱。这一代的文家家主非常有心眼,他将积攒起来的财富和医书偷偷的运到深山里藏起来,并在深山里起了一栋宅院,世代派人居住看守。
后到了清末,也就是同治年间,一八六几年到一八七几年间,发生了陕甘回乱,关中又不太平了,全家又打算搬进西安城里避祸,没成想半路上遇见流寇,就活下来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这两人是堂兄弟,其中一人便是文小姐的曾爷爷,这个人后来与他的堂兄弟分别一个人去了江南,后来世道越来越乱,也就失去了联系。
再后来到了民国时期,文小姐这一支的人去了美国,到文小姐这一代,已经几乎完全西化了,这倒不奇怪,因为文小姐的同辈很多都是混血,有的甚至连汉语都不会说。只有文小姐一人,母亲来自于大陆的书香门第,从小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因此不曾忘了本。前年文小姐的爷爷过世,她在整理爷爷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书,上半本乃是文家族谱和记录,到陕甘回乱,文家遭遇的灭顶之灾为止,其中有关于文家藏于深山中的财宝的叙述,还有地图标志(靠不靠谱就不知道了)往下接的就是文小姐曾祖这一脉的家谱和失散的那位文氏长辈的名字。
文小姐去年来中国当客座教授,一直趁着空闲时间寻找那一支文氏族人,可是到现在为止一无所获,那一脉就好像失踪了一样,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于是,今年年初,文小姐便带了一个她所信任的学生,和一个朋友,按着地图标志的地方找了来,地点就在我们所在地方的秦岭深处。文小姐把地图做成了可以用于卫星定位的软件,装在电脑和手机上,就在这几天里,他们就要进入深山寻宝了。
说到这里,文小姐徐徐吐了个烟圈,道:“深山里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也许多几个帮手会容易一些。所以,我想雇佣你们几位,不知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瞥了一眼李端白,这人似听非听,入定了一样半阖着眼睛。黑毛猴儿倒是有些心动,但估计和我一样,疑问重重。
不是我信不过文小姐,毕竟萍水相逢,以前谁也不认识谁,谁知道她话里有几分真假。我道:“文小姐,你为什么不求助于当地政府,毕竟官方力量要大一些。况且,你把这些情况说给我们几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就算你不怕我们起歹意,谋财害命,也得提防着我们大嘴啦啦,四处传扬吧?”
文小姐看着我,柔柔的笑了一声,道:“王先生,你思维很清晰,真是少有的很。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如果我求助于政府,那么这个将会变成一个公家的考察项目,如果找不到任何东西,损失很可能要我一个人承担,如果能找到,那么这些本属于我文家的东西恐怕也落不到我手上,到时候我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文家列位祖宗?”
说到这里,文小姐俏丽的面孔沉了下来,声音也有些低沉,接下来,她居然抬起眼睛把我们四个,包括旁边嗑瓜子儿的平娃都扫了一遍,诚恳道:“既然我不能求助于官方,那么我只能求助于民间了。我刚来中国,社会上的关系不多,也不太信任别人。我能信任的,只有庆鱼和云巴音。庆鱼其实是我表姐的儿子,按理说应该叫我一声阿姨。他自小丧母,三岁起便在我家里长大,十八岁才回国。云巴音是我的朋友,我们是患难之交。他是我在南美考古时认识的,那时他在给一个毒枭做佣兵。他曾经参加过六年前的国际特种兵大赛,我信得过他的人品和身手。”
我瞅了眼在旁边正襟危坐的云巴音,那身板果然结实,晓得文小姐这时候提起云巴音的履历,有提点我们不要打歪主意的意思。云巴音面相憨厚,眼光却非常阴骛,虽然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程式化微笑,但总给人感觉他身上绷着根弦,随时都会进入战斗状态。
“昨天在饭厅里看见了你们,云巴音说你们几个一定身手不错,有一定野外的经验,尤其是这位李先生。”文小姐笑着对李端白点了点头,李端白也对她笑笑,不过没有开口。
“我觉得你们应该是刚入社会不久的年轻人,还没有沾染那种见利忘义的恶习,为人很坦诚。果然,刚才你们的自我介绍也印证了我的猜测。怎么样?几位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我可以先付四分之一的佣金,两万美刀,装备我们提供了。就算是最后没找到,这四分之一就当定金,就当交你们这些朋友了。如何?还有这位…姬先生,是当地人的话,可以当作向导。”
我觉得这文小姐居然有恃无恐的把条件开出来,很可能并不是钱多人傻,而是义高人胆大,而且准备充分。我便说我们几个要商量一下,就叫上平娃,一起上了楼。 行厄之年